“嘉若醒了,凤梧在为她施针。”姚景明走到乔西云身边说:“西云如何?头还晕吗?”
乔西云低头抹去脸上泪珠,哑声答:“我很好,已没事了。”
“我去陪庆一,你们都受了伤,好好修养吧。”他转身向房外走去,忽地又回头对林凡道: “你去看看嘉若,她一直吵着要见你。”
“我…”林凡顿了顿道:“好。”

第二十三章 择之痛

柳凤梧坐在床边,将金针一根根收回匣内。
望着窗外蓝波涌动的天,他轻轻发出一声叹息。暗夜,这蜃海之下的王国,奇丽,诡异,如同梦境。
“嘉若,起来喝药。”他推了推床上的人。
林嘉若用被子捂着头,闷在里面一声不吭。
一双温热的手将被子从她头上拉了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嘉若,怎么又不听凤梧的话好好喝药呢?”
林嘉若睁开眼睛,姚景明嘴角的微笑中带着淡淡的倦意。
他已经好几个夜晚不眠不休,守着庆一,守着嘉若。
庆一还没有醒来,医圣说,他伤的太重,恐怕无力回天。嘉若此刻看似好转了些,但他知道,如果不尽快解了她身体里的毒,她会一天天地衰弱下去,像花儿一样枯萎。
姚景明此刻的心情,绝望而沉重,却又不能流露出丝毫,这一群人,现在都得靠他撑着。
窗外有沉闷的钟声响起,一声声低沉而又伤疼。
“表哥,为什么有钟声?”
“因为,”姚景明端起药碗,舀起一勺吹凉后送到林嘉若的唇边说:“这是暗夜王过世的丧钟。”
林嘉若征了征,默默将药咽了下去,好苦。
柳凤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林嘉若靠在姚景明怀中,一口口将药喝了下去。
这些天发生的事,远比这药更让人觉得苦涩,那不但是苦,更是彻骨的痛。
“庆一哥醒来了吗?”林嘉若摇着他的手问。
“还没。”姚景明的双眸倏地黯淡下去,“不过,医圣正在为他施针,也许明天就会醒来了。”他安慰着嘉若和自己。
“那么他…”林嘉若咬唇有些犹豫地说:“他又怎么样了?”
姚景明垂首望着她的脸道:“你是说暗夜澈吗?”
林嘉若咬唇道:“表哥,你们别恨他,他也是个可怜的人。而且…而且他是林凡的亲弟弟!”
姚景明点了点头叹道:“我知道,一切幸许都是命吧!命运在冥冥中安排了一切,让我们来到这里,让一切这样发生。”
他知道嘉若这些天来心中一直很痛苦,为庆一,为暗夜澈,为了林凡。摸摸她还有些微热的头,他柔声说:“暗夜澈他只是睡着了,因为现在有林凡在守护着他,所以你不用担心。他和庆一一样,随着都可能醒来走到你的面前。”
“林凡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呢?”嘉若望向窗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林凡是在刻意回避她。这感觉让她很难受沮丧到了极点,他们俩是多么亲近的人?曾经那样亲密无间的朝夕相处,她那么样的挂念他,他却不来看她一眼。
姚景明敲了敲她的头道:“小丫头,别胡思乱想。林凡本要来看你,可是,你也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有很多事急着处理,等处理妥当了,自会来陪你。”
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却透着无尽温柔。
林嘉若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还不明白,她拉过姚景明的手放在颊边轻轻摩挲,轻声说:“林凡,他现在有他必需做的事,我不怪他。表哥,你很辛苦吧…要照顾我们每一个人。”顿了顿,她又有些伤感地说:“总觉得,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从前了。”
“傻孩子,胡说些什么。”姚景明捏了捏她的脸勉强笑着说:“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你和林凡,西云要参加高考,而我和庆一,仍旧要继续上个学期未完成的试验课题。”
姚景明将林嘉若揽在怀中,缓缓抚过她柔软的发丝,仿佛又回到崖底绝境中两人相依的那一刻。
“嘉若,相信我,”他闭上眼睛,像是对林嘉若又像是对自己喃喃道:“我们终会回去云隐,在月波楼前看湖水里映着的明月。彼岸庆一家的梅林一如既往的绚烂如霞,他会摇一叶小舟在月光下从湖的另一端披星而来,望着我们,笑如春风…”
颈项间一阵冰凉,林嘉若伸手摸去,水珠晶莹。
表哥竟然流泪了?心里突然生出无限的哀伤,这个永远独自咬牙忍痛的清冷少年,要怎么样的变故,让他痛的流出泪来?
“是的,我们终会回到自己的家,你还要在月波湖里游水,我也还要将你的衣服藏起来,不过这一次,你不许将我拉下水。”林嘉若将额角抵在他的下巴上柔声说:“还有,春天时,你要陪我去看小燕子,我走不动了,你要背我,我会唱歌给你听。你要夸我唱的好,不许说只说我唱的有气势。等到了七夕节,你陪着我去月老庙,到云溪边看河灯,我还要和月老爷爷求根红线…”
“嘉若你!”姚景明惊地一把将她从怀中拉起,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你难道都记起来了?”
林嘉若双眸含泪轻点了点头道:“自从生了这病以后,每每发作,头痛欲裂,便会有一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记忆片段闪现。一次一次,一点一点,在疼痛中,我渐渐拼湊起那段记忆。表哥,告诉我?为什么那段记忆会被藏起来?为什么你们可以把那一段抹的干干净净?为什么要骗我?”
姚景明眼中先是闪过一抹喜悦,但随即就被更大的阴影给遮蔽了。
“嘉若恨我了吗?”姚景明抬起她的脸问。
林嘉若眼泪如珍珠般掉落,摇首道:“我怎会恨你,只是伤心。”
姚景明望着她眼中深深的光,狠狠将她揽入怀中,哑声说:“可是我恨,恨自己要远远将你推开,只能站在一个哥哥的的位子上看着你。”
他的掌心渐渐变的灼热,呼吸也灼热起来,摸索着轻轻咬住林嘉若的耳廓说:“知道吗,在海滩上再见到你时,我已下定决心,再不放手!再不放你从身边跑开,这一生,都要和你生死与共!”
林嘉若只觉耳边一阵酥麻温热,脸随即便红透了。扭捏着微微推开姚景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姚景明的为人性格,此时此举,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只是他本已压抑多时,加之因为林嘉若身中奇毒,恐不能愈而时时担心痛苦着。此刻,她奇迹般地将两人之间的回忆想了起来,他心中喜痛交杂,瞬间迸出的情感,竟是强烈到不能自己。他说出‘生死与共’这四个字时,脑中其实想的是,嘉若如果过不了这关,自己也绝不独活。
姚景明看似清冷,其实内心却执着而火热。他不会轻易付出的感情,一但动了情,便如火山熔岩一般滚热和义无反顾。
爱上林嘉若,对他来说,是一辈子的事。
他这一辈子,只会爱一个人。他的小指,只绕一根红线。
也曾想过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自己却要带着永远无法弥合的伤痛孤独终老。
也曾想过,只要远远看着她幸福,就很好。
也曾想过,要堪破一切纷挠,带着她逃之夭夭。
可是,从没想过,她会在他眼前一点点的枯萎。在他们彼此之间的心重又贴近时,她却一天天的枯萎。
所以他说,要生死与共。
可惜,林嘉若虽然听到他话语中的深情,却明白不到他心底里的痴情。
姚景明突然意思到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他轻轻松开林嘉若,却不让她离开,转身让她偎在自己怀中,柔声说:“刚刚吓着你了吗?是我不好,你才喝了药,要多睡会的。”
林嘉若依旧红着脸,如小猫般靠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心中觉得有淡淡的甜意流过,竟然忘记要再去追问封印她记忆的原因。
望着林嘉若渐渐沉睡的面容,姚景明忍不住又将他们之间的一切回想了一遍。
崖下的那两日,现在想来,竟是他十九年人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
叹息着紧扣住她柔若软玉的手指,心中忽然一动。
姚景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黄梨木小盒,打开盒盖,血燕窝流光溢彩。
他原本愁云深锁的眉宇间忽地闪出一抹希望。
将嘉若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上暖暖的绸被,姚景明起身向房外走去。
身后的镂花木门已被严严合拢,他对立在阶上一身缟白的身影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林凡穿着一身缟白的孝衣,脸色竟是比衣裳还要苍白。他眼神透过姚景明的身子,望着紧闭的木门有些茫然地说:“她都记起来了…”
姚景明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道:“是,我也未曾想到,她竟然自己记起来了。”
“她会恨我!恨我骗了她!骗她说是我救了她!”林凡的身体微颤,接连承受的痛苦,让这少年的身体,在几天里变的更加单薄。
“不,她不会恨你,她永远也学不会憎恨。”姚景明望着林凡的脸,心情有些复杂,他知道,在林嘉若心中,林凡是家人,是兄长,是与别人不同的最亲近的人之一。
见林凡脸色黯然神伤,姚景明虽曾因他与嘉若的亲密无间而倍觉酸涩,却也不忍让他再伤心,他将手中木盒送到林凡眼前说:“之前愚钝,一直未曾想到身上还带着此物。有了此物,或许庆一和嘉若,甚至令弟,都有救了。”
林凡闻言当然惊奇,他拿起木盒,望着里面那一盏小小的淡红透明小杯问:“这是什么?”
“这是血燕窝。医圣,他也许知道此物用法。”
*****
夜半阑珊,长青殿里灯火微凉。
柳医圣望着梨木盒中奇光流动的小杯,眼中是掩不住的惊奇。
“竟然真有此物!”他惊叹着用丝巾将小杯从盒中取出细细察看。
“柳先生识得此物?”姚景明与林凡对望一眼道,两人心中皆是一喜。
“识得,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先生可知道如何使用此物的神处?”姚景明急急问道。他身边的林凡与乔西云也是一脸紧张,庆一和嘉若的性命全指着这一盏小小的杯儿了。
柳医圣沉呤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众人觉得奇怪,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赵城主看了看他的脸色道:“医圣是否有何为难之处?不妨明言。”
柳医圣拈须叹道:“血燕窝是药之神物,我从医四十余年,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此物。曾在一本古籍中见过它的用法,但若按那书中之法,不但要毁此神物,且只能救一人之命!”他望着身边有些茫然的众人,将小杯重放回盒中道:“也就是说,此物只能救一人之命。你们好好想想,要救哪一个。”
柳医圣的话如同平地一声炸雷,把刚刚看到希望的姚景明,林凡和乔西云抛入到另一个更加痛苦的漩涡之中。
夜更深了。
姚景明,林凡与乔西云三人围坐在桌边,望着灯下光彩绚目的血燕窝,良久无语。
不过知过了多久,天光已泛出银白。林凡起身打开殿门,低声道:“天已亮了。”
乔西云恍然抬头,望着从殿门外流进的明暗光线道:“我们竟枯坐了一夜。”
林凡轻踱到姚景明身后说:“你不必考虑阿澈,毕竟他不会死。只是庆一与嘉若,他们两个,只有一个可以活。我知道,这本是人世间最难的选择,庆一与你情谊笃深,而嘉若又是你——”
他忽然住了口,因为他看见姚景明掌心中流出殷红的血来,这血将他淡灰色的衫子染成一片暗红,并在褶皱里聚成浓浓一汪。姚景明双手的指甲仍深深掐在掌心中,那血还在不断流出,他的脸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眼神盯在那血红的燕窝上,一刻未曾移开。
林凡走到他身边,将他紧握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掌心中鲜红的肉已向外翻起,血肉一片模糊。乔西云也走了过来,望着姚景明的手,他扭过头,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
林凡从怀中掏出盛着药粉的玉瓶,将药洒在姚景明掌心的伤口上,又从内袍中撕下一块布条为他包扎起来。自始至终,姚景明未动分毫,仿佛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伤口。也许是精神上的痛苦太过巨大,肉体上的痛苦已经无足轻重了。
忽然,姚景明站起身来,他对林凡和乔西云说:“我出去走走。”
“好。”林凡松开他的手,望着他踏着虚空的步子向殿外走去。
“凡子,你是在等他开口吗?”乔西云也望着姚景明的背影说,他与姚景明并不相熟,但眼睁睁看着他如此痛苦,他内心也是说不出的难受与煎熬。
“我?”林凡回头望着乔西云,“我等他开口?”
“对,你在等他开口。等他开口说要救的人是嘉若。”乔西云的双眸黝黑如墨玉,“这一夜,你都在等这句话。从柳医圣说只能救一个人时起,你的心里,眼里叫嚣的都是嘉若!嘉若!别人或许看不出,你却瞒不过我。”
林凡挺直的腰杆忽然弯了下去,他颓然坐在椅上,扶着头微颤道:“是!我是!我承认我自私,我希望用这个血燕窝去救的人是嘉若!我在逼姚景明选择,我——”
乔西云缓缓搂住了他的肩,抚着他的背道:“好了,好了,我本不该这般逼你。就算你想救嘉若又怎样,这并没有错。一直以来,嘉若就是你的全部,为了她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眼看着有了救她的希望,却又随时可能破灭,这心情,我懂。只是,姚景明太可怜,他的心情,他的痛,又有谁能知道?”
林凡伸出还在轻轻颤抖的手指将血燕窝的盒子盖上,重重叹道:“他的痛,我懂。倘若今天要选择的人是你和嘉若,我会与他一样痛苦。不管他作出什么样的选择,结果都是终身的遗憾与疼痛。死去的那一个,不是因为自身的病痛,而是因为你的选择。这是永远也逃不脱的自责。”
“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此!”乔西云少年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凝重的表情,这一刻,十七岁的顽皮少年,忽然长大了。

第二十四章 终曲

长青殿后有片小池塘,塘里密密的种满了莲花。微风吹过,莲叶上的粉莲随风摇曳,温柔妩媚。
姚景明站在廊桥上,望着桥下水光中的倒影,只觉那影子一时是庆一温和的眼神,一时又变成嘉若甜美的笑靥。闭上双眼,纵身向前一跃,他把自己沉进了冰冷的水塘中。
塘底的莲茎间也有一块小小的圆石,和月波湖底那块颇为相似。抱着圆石,姚景明坐在水中静思。
不知从哪里游来一群淡蓝色的小鱼,晶透的蓝色身体灵活地在纤细柔长的莲茎中穿梭着。有一只最小的鱼竟然游进了姚景明的领口,姚景明觉得颈项间一阵微痒,无奈地睁开双眼,伸手松开衣领将那顽皮的小鱼放了出来。那小鱼也不离去,依然粘在姚景明身上,还不时地在他脸上轻啄两下。姚景明心中原是烦乱到了极致,此刻望着这小小淡蓝色的鱼儿,竟渐渐平静了下来。
光点从莲叶间洒下,落在水底如金色星星般闪烁着。小鱼儿忽然被那些美丽的光点吸引了,它追逐着那些隐隐隐约约的光影,一会儿游到姚景明的左臂上,一会儿又游到了他的头发里。姚景明的目光追着这尾可爱的小鱼,一直到他仰起头,望见水光中那张熟悉的笑脸。
“表哥,你可真是旧习难改啊!”林嘉若趴在廊桥上,托着腮笑呤呤地对着水中人说。
池塘里掀起一阵小小的波浪,莲花们似乎摇曳的更厉害也更妩媚了。
姚景明从一片粉色的水波里钻了出来,眉尖沾着泠泠的水光,叫道:“嘉若!”
小小的蓝色鱼儿还伏在他的肩上,透明的小嘴一张一合似乎也在喊着林嘉若的名子。
姚景明向廊桥边游来,林嘉若笑放下托腮的手向他伸去。
握住她的手,姚景明的心一下子平和温暖了。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天才刚刚亮。”
“不知道啊,睡不着,今天觉得身体还不错,便出来溜达溜达,谁知鬼使神差就走到这里了。”林嘉若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了那尾小鱼,“咦?表哥,你肩上有尾蓝色的小鱼呢!好可爱!”
姚景明望了望肩上的小鱼儿,伸手小心冀冀地将它放回到水中。
小鱼儿欢畅地在两人间的水中游来游去,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想起了那只可爱的燕子宝宝。
“表哥,好像这些小东西都特别喜欢你呀!”林嘉若笑嘻嘻地说道,眼睛像两弯盈着秋水的上弦月。
“那么,”姚景明也笑了,他的笑让身边的莲花都忘记了摇曳而痴痴望着少年在晨光下所散发出的耀眼光芒,“那么,嘉若也特别喜欢我吗?”
林嘉若的脸腾地红了,她撅起嘴巴,拼命抽回被握住的手指。
姚景明却握的更紧了,他的眼睛是那那么明亮,让林嘉若都不敢直视。
林嘉若忽然觉得脸上一阵湿凉,姚景明已经抚住了她的脸颊,使她不得不望着他灼亮的眼眸。
“嘉若相信我吗?”姚景明认真地问,灼亮的眼眸中隐约有蓝色的火光在跃动。
林嘉若被那蓝色的火光烧的心儿呯呯直跳,她点了点头。
蓝光忽然散去,无限柔情如水银般从瞳中流泻而出。指尖轻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笑意更加温柔,姚景明在她耳边喃喃道:“只要嘉若信我,就够了。”
脸颊上似乎有股暖湿的液体,林嘉若回过神来将他的手拉下,翻开一看,掌心中的血肉一片模糊,刚上了药的伤口被水一浸,血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你!你的手为何伤成这样?”林嘉若望见那骇人的伤口,急的眼泪似都要掉了下来。
“别担心,没大碍的。”姚景明的声音中有一种明晰一切的安定,“嘉若还记得血燕窝吗?”
“现在是你手伤了呀,提血燕窝作什么!”林嘉若往他掌心中吹着气,希望减轻他的疼痛。
“关于那件血燕窝,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那也得先把你的手包扎好了再说,”林嘉若用力将姚景明往岸上拽,有些微恼地说:“你先给我从水里上来!不知道这样伤口会感染吗!”
*****
傍晚时分,所有人重又聚在了长青殿里。
黄梨木小盒仍旧放在灯台边的小几上,静静的,沉沉的。
气氛似乎比昨夜更加凝重,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柳医圣轻呷了一口茶,目光在众人脸上睃视了一圈,叹了口气道:“你们有决定了吗?”
林凡与乔西云的目光同时落在姚景明身上,他们也在等,等姚景明的决定。
“柳先生,”姚景明忽然从座上起身走到柳医圣身边,他捧起装着血燕窝的小盒,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个大礼,道:“庆一的病势沉重,这两日更是越发艰难。请先生用血燕窝为他救治,晚辈先在此谢过先生了。”
姚景明话音未落,林凡手中茶盅已落地摔地粉碎。他征征地望着姚景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姚景明——竟然不救嘉若?他竟然不救嘉若?
“姚景明!”寒光破空,林凡右手白光一闪,长剑已架在姚景明的项上,“你为什么不救嘉若?你难道不爱她?”
“林凡!你做什么?”乔西云伸手捏住剑锋,看着林凡眼中透出几近疯狂的神色,心中一沉。
姚景明却似丝毫不为剑光所动,他将血燕窝慎重地交给了柳医圣,道:“医圣请先行离去,小辈们还有些事要解决。”
医圣早已察觉他们几人间的微妙,此时只是接过血燕窝,道:“这血燕窝本是你物,你有权决定用它去救谁,既然已做定选择,我定不负你所托。”说罢望了赵城主一眼便起身离开了长青殿。
“不许走!”林凡剑花一捥,横在柳医圣身前,侧然道:“这里是暗夜国,只有我说的话才算!”
“林凡!”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殿门处传了过来,林凡手一抖,长剑呯地掉落在地上。
林嘉若推开殿门,披一身银白色的朦胧月光,笑如春风。
“林凡,你总说忙的没空看我,今天我来看你啦!”她拎起银莲似的裙子走进长青殿,淡透如水的浅浅月光也跟着她一同涌进了长青殿,仿佛她才是发出那光芒的仙子一般。
除了姚景明和林凡外,所有人似乎都悄悄松了一口气,刚才那样的局面,竟被她一声清脆的呼唤,一朵灿然的微笑给化解了。
赵城主给柳医圣使了个眼色,他们俩悄悄退到偏殿处从侧门离开了,而林凡因为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嘉若身上,竟然没发现大殿里少了两个人。
“嘉若…”林凡忽然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哽往了,他该对她说什么?说他真的很思念她,思念到只要念起她的名子,心就会如被锯子割裂般的疼痛?还是说,他又那么怕见到她,怕见到她后会不顾一切跟她回云隐,然后把暗夜国和所有的一切当做一个梦都忘在脑后?
“林凡!”林嘉若忽然冲到他身边抱住了他,春风般的笑意全都退去了,只剩两颊如雨珠般不停坠落的清泪,以及欢喜中又透着哀痛的复杂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