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他依旧搂着暗夜澈,头无力地垂在他的肩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咳——咳——”
“阿潆!”暗夜澈将他翻抱在怀中,暗夜潆口中溢出的鲜血沾染在他的侧颊上。
“哥,现在你肯听我说话,相信我说的话了吧!知道吗?我对母妃发过誓,这辈子我都要追随在你身边保护你,陪伴你。母妃没有背叛过皇后娘娘,她心里最爱的就是皇后娘娘。我也没有背叛过你,我是为了哥而生的,这里——”暗夜潆吃力地抬起手指捂着胸口说:“只有哥哥。”
“阿潆,阿潆!”暗夜澈忽然慌乱了起来,其实在他扬刀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别说话,阿潆,我带你去找太医,他们一定可以救你!”
“不,”暗夜潆微笑着按住他的手,那笑如一朵在雨夜里悄悄绽放的白玉兰,微凉而苍白, “不用,时间不多了,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暗夜澈终于懂得什么叫真正彻骨的痛,不是没有母亲的孤单童年,也不是没有父爱的青春愤怒,真正彻骨的痛,是他亲手毁了唯一真心待他,爱他,与他相伴数十载的人!那个血脉中与他流着相同鲜血的人!他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哥,不必后悔,如果不是这样,你永远也不会完全相信我说的话,我们之间只有无穷无尽的猜忌。能让你了解我的心意,阿潆死而无憾。而且,”暗夜潆的本已散乱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而且,我为你找到了真正的兄弟,真正和你血脉相通的兄弟!以后,有他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不,不!”暗夜澈死死搂着暗夜潆一点点冷下去的身体,泪如雨下,“我只有你!我只要有阿潆就够了!”
洞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暗夜潆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抚着暗夜澈墨色的脸庞说:“哥,他来了!太好了!我还可以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太好了…”
暗夜澈无力地抬头向洞口处望去。
他看见另一个自己,墨黑色的锦袍衬着银色的长发,月辉般清冷的面具泛着濯濯的光。
“阿潆!”另一个自己痛声叫着暗夜潆的名子,暗夜澈有些眩晕了,哪个是他?哪个是自己?
“暗夜澈!”他的领口被高高揪起,眼前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你竟然杀了他!你竟然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别怪他!”暗夜潆使出最后的力气拉住来人的手,他轻轻掀起那张银色的面具,一张如白莲般温雅秀美的脸庞露了出来,“哥,别怪皇兄,是我故意的!”
“为什么?阿潆,你真傻!”
“我不傻,我若是傻怎么能把你认了出来?”暗夜潆望着那二人淡淡地笑着,他将两人的手重叠在一起,郑重地说:“现在,你们相见了!以后,你们永远都要在一起,这样,就再也不会孤单了…”
微凉的玉兰花终是谢了,凋落在凄风冷雨的夜色中。
第二十章 双生
溶洞里的空气一点点冷下去,暗夜潆的身体也一点点冷下去。
暗夜澈将他搂在怀中,望着那如同沉睡般的容颜轻轻说:“阿潆一定很累了,总在为我做着不愿做的事情。现在,他终于可以不再听我的话,不再玩弄权谋,不再伤害自己。”他用袖子将暗夜潆唇边的血迹拭净,“好好睡吧,哥哥会陪着你!再没人能打搅你了…”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暗夜澈的左颊顿时高高肿起。
“暗夜澈!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你却还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你——”
暗夜澈抬起如清波般的双眸望向他,慢慢地,泪水溢满了眼圈,“你恨我吗?林凡,或者我可以叫你暗夜澄?”
林凡身子微微一颤,望着暗夜澈满是彷徨与痛楚的眼神,他紧握在身侧的拳头终于慢慢松开。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林凡跌坐在石阶上,头痛欲裂。
“因为这里是皇宫,因为我们都是皇子,可怜可悲的皇子。”暗夜澈望着潭水幽幽道:“阿澄,这十七年不知道你是如何度过,但我,我和阿潆就是这么看似光鲜,实则如同黑夜中慢慢腐朽的枯木一般活着。”
林凡抬头望向他,明明他的心暗如黑夜,眼神却如同秋空一般明澈。
“既便是如同腐木死水一般,我们却还拼命挣扎着想活下去。也许是心还没有死,总以为有一天,当站在最高的王阶上时,阳光,风雨,万物,都可以听我挥遒。总以为,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心中无边的黑暗。”暗夜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回望着林凡,从他的眉毛到嘴唇,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脸,“真好呵!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就这么觉得,你一直生活在阳光之下吧!不管是人还是心,那么干净明朗的味道,”他伸手将林凡的脸拉近到眼前说,“明朗的让我妒忌!”
林凡感觉到手背一阵冰凉,才发现暗夜澈的泪一颗颗全落在他心上。
“阿澄,你知道吗?原本,也有可能我是生活在阳光下的那一个,而你则生活在这让人窒息的黑暗中。你是幸运的,娘亲带走的是你…”
暗夜澈似乎被抽空了力气,抱着暗夜潆滚倒在林凡脚边的石阶上。
“阿澈!”林凡条件反射地伸出左手去拉他。
暗夜潆静静躺在石阶上,带着安详的笑。
林凡紧紧抱住了虚弱无力的暗夜澈,那个看似强大其实脆弱的孩子,与他在同一个时间里来到这世间,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却在襁褓中就被分隔两地。他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做了最不幸福的太子,他却不知因由的来到了云隐,成为林家的青云使。
世事如流云,变幻莫测。
谁能想到,十七年后,他们兄弟竟能再度相见。
谁能想到,相见时竟是此情此情。
谁能想到,当他用一腔温热的血和感情抱着这个与他一枝双生的弟弟时,那柄刚刚从另一个兄弟身上拨出,还沾着未凉鲜血的薄刀竟向他捅来。
林凡身子向后轻轻一闪,薄刀贴着胸斜斜划过,墨黑的绸衣上立时显出一条鲜红的血线。
暗夜澈眼中还溢着泪,眼神中也还滞留着温情的感动,手上的薄刀却如一道疾驰的银光般飞出。
林凡只是闪躲,并未还手。
银光一次次贴着他的脸侧划过,他不断向后退让着,直到退至再无可退的深潭边。
“为什么不还手?”暗夜澈用刀尖指着他的胸膛问。
“为什么要出手?”林凡在潭边的负手而立,凝视着胸前那一抹颤动着的寒光,表情莫测。
“因为知道伤不了你。”暗夜澈凄然一笑,手指轻轻松开,薄刀落入水潭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可是,以你的能力,明明可以不用躲的这么狼狈。”
“哦?我的能力?”
“是怕我伤心吗?比我强这么多,明明只要一挥手就可以让这柄刀刺入我的胸膛。”
“你在测试我?”
“不全是。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杀了你!”
“恨我?”
“我说过,是妒忌。”暗夜澈用一种似哀又似怨的眼神望着他,“如果,娘亲带走的是我多好…”
林凡突然笑了,笑意如秋叶般凄凉,他摇着头叹息道:“娘亲,我甚至记不得娘亲是什么样子。在我记事时,娘亲早已去了。你,至少知道自己的出身来历。我呢?一个人流浪在陌生的地方,被人捡养的孤儿,不知道爹娘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将会往哪儿去。后来,这条命也不是属于自己的了。我习武,我修行,全都是为了另一个人,一个要我用生命去保护的人。”说到这里,林凡脸上忽然泛出淡淡的光泽来,笑容也有了几分暖意,“唯一幸运的是,那个人,我愿意也想要用生命去保护她。因为她,我十七年来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变的云淡风轻。阿澈,知道吗,有时我在想,娘亲在我们两兄弟中一定是更偏爱你的。”
“偏爱我?”暗夜澈冷笑道:“偏爱我还会扔下我?”
“不是扔下你,而是留下你。”林凡走到他身边,缓缓道:“留下的你,可以在父王身边衣食无忧地成长为暗夜的太子。而被带走的我,却要和她一起面对不知生死的未来。”
暗夜澈沉默了半晌,望着林凡流光闪动的眸子说:“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妒忌你。那个不知生死的未来,有时比已知道的命运更可爱些。知道我在你眼中读出了什么吗?”
“什么?”
“幸福。就在你提到要用生命保护的人时,眼中明明确确闪动的是幸福。”
林凡眨了眨眼睛,不语。
“好吧,让我来猜猜,这个让虽寄人篱下却仍有着皇子天生傲气的阿澄倾心相待的是什么人?”暗夜澈走到林凡身后,望着那扇石壁后的隐洞说:“说不定,我也认得这个人呢!”
林凡转身对着他,平声道:“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哈哈哈——”暗夜澈仰首大笑,“阿澄,为什么你认定是我把她藏起来了?”
“阿澈,别再孩子气了,”林凡伸手将暗夜澈斜散开的领口轻轻整齐,眉梢带着几分怜惜,温言道:“还想再闹下去吗?失去阿潆还不够痛是不是?”
暗夜潆,潭水边少年的脸前一刻还曾那么鲜活。
暗夜澈面如死灰。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暗夜潆身边,手指颤抖着从他发间抚过,“如果,当初留下的是你,也许阿潆就不会死。如果,当初离开的是我,也许这一生我们都不会再见面…”
“没有如果,只有命运。”林凡走到他身后,伸手轻抚着他长长的发,“阿澈,你还来得及改变自己的命运。”
“来不及的…”暗夜澈坐在弟弟的身边,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膝盖里低低啜泣起来,“我杀了阿潆,我杀了许多人,做了许多错事…”
“过去的事我们改变不了,但未来却可以自己掌握。”林凡虽知道他是极危险的人,却抵不过心中升起的手足亲情再次靠近了他。
他不顾胸前伤口的疼痛将暗夜澈搂在怀中,用手指拂去他颊上的泪珠,低语道:“阿潆是个可怜的孩子,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让你过的开心。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忙忙碌碌算计着,却并不知道自己真的想要什么,不相信任何人,错过了快乐,也痛失了最珍爱你的人。我也是个可怜的人,生下来不知有兄弟手足,父母双亲。好不容易阴差阳错找到了亲人,却眼睁睁看着你…”
林凡哽咽着说不下去,暗夜澈在他怀中颤抖的更加厉害。
“哥…哥哥…”暗夜澈忽然伸手揪住了林凡的衣袖,将脸埋在他怀中呜咽着说:“我原是不值得可怜的,我是可恨之人!可你是我哥哥,是与我双生同血脉的哥哥呀!”
林凡听见他如孩童般怜人的话音,心中一阵酸苦。是的,他是他哥哥,即使只比他早几分钟来到这人世,他也是哥哥,是应该让他依靠的兄长。
“阿澈!”他的泪落在暗夜澈乌丝一样的发上,珍珠般顺着发丝向下滚落。
“哥哥,”暗夜澈仰起满是泪光的脸,用手指着胸口说:“其实,我这里总是疼!做了坏事会疼,算计了别人会疼,杀了阿潆——这里痛的快要窒息了!”
那个沉稳冷情,心狠手辣的暗夜澈不见了,林凡几乎不敢相信,此刻在他怀中流着泪,如同孩子向最亲近的兄长撒娇般诉苦的人是暗夜澈!
“不痛!不痛!”林凡满脸温情地哄着他,用手掌轻轻揉着他有胸口。他是真的疼,他能感觉到,双生子之间总有着奇异的联系。“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林凡虽然竭力安抚着暗夜澈,自己其实也是黯然神伤。
真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吗?
暗夜澈觉得右肩上一片粘稠,垂首望去,林凡胸前的鲜血已将两人的衣衫染红大半。抬眼望着林凡幽静的脸,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愁思,仿若夏天傍晚开在夕阳中的一朵雪白莲花。皎皎如月辉,幽幽如流泉。愁思是夕阳留下的残缺,最美丽的残缺。
“唉——”暗夜澈忽然叹了口气道:“哥哥,你真是与我不同的,真的…”
不待林凡有所反应,暗夜澈左手从他眼前一挥,一股暖暖的香气顺着鼻间而入,林凡只觉眼前一黑,瞬时便倒了下去。
暗夜澈反手将倒下的林凡抱在怀中,冷如白玉般的手指抚弄着他微皱的眉心,泪珠一颗颗落下,打在林凡脸上,如同露珠滚在花瓣上一般。“我是真的心疼,但是,即使心再疼,我也得这样做呵!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要我这样痛苦地活着!”
他捡起落在水潭边的月神盔,将林凡放在了暗夜潆的身边,望着林嘉若藏身的隐洞思索了一会,终于毅然起身向洞外走去。
现在,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溶洞很隐秘,林凡和嘉若暂时呆在里面反而安全。
父王真的病重到撑不过这个月了吗?
他这么多年的等待与渴望,唾手可得。
*****
暗夜澈跌跌跌撞撞地走在山中小路上,脚步虚浮,心中烦闷异常。他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要成大事,怎能如此沉不住气?
这小山原是与人隔绝之地,又无野兽出没,除了偶有几声鸟鸣虫叫外一向寂静。
寂静的山林中忽然传出笛声,悠然的笛声。
暗夜澈听到这笛声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谁?谁在这里?”他将背贴在一株老槐树上,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树林。
笛声戛然而止,林中隐约传来一声叹息。
一道白影从林中闪过,飞快地向山下移去。暗夜澈心中虽转过无数念头与疑问,人却在刹时间追了上去。
第二十一章 暗光
山林幽深,白衣如魅。
暗夜澈急追到山脚之下,白色身影却早已消失无踪。
重重得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慌乱而又急促。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那正自己的呼吸。
山脚下是大片的月兰花,正是月兰开的最娇艳的时候,成片的淡紫色将远处的山也映得紫气盈盈。
暗夜澈无心欣赏兰花,只是步履沉滞地向草舍走去。
推开门,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溢了出来,暗夜澈心中微微一荡,向小榻上的粉色枕头望去。
若霞花枕,林嘉若亲手为他缝制的。那一夜,他曾拥着她卧枕而眠。
如梦般的一夜,也许再不会有了。
笔洗里的水渍早已干涸,翠玉镇纸下的画却如同新露般鲜透。
少女抱着软软的花枕坐在梨木门前,眉心微颦,明眸如漆。
暗夜澈轻轻移开纸镇,将那画举在手中望了良久,终是又放了回去。
心慢慢平静下来,呼吸也重又变的轻缓。
草舍周围并无人迹,方才的笛声与白衣人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暗夜澈又在草舍四周细细查看了一遍,那人影就如同蒸发般消失无踪。
无暇再去仔细追查白衣人的踪迹,他理了理发冠衣衫,沉步踏上了去往长青殿的密径。
暗夜澈融在月兰花丛中的背影渐远,银发在微风中如丝般飞扬。
草舍的门却再次被推开了。
白衣人走到案前,凝视着那副画。
他也轻轻移开了纸镇,却将画卷了起来放入袖中。
*****
长青殿里焚的是樱落。
暗夜王最爱的香。
初闻,似是樱花温柔的香气。再闻,一股莲花特有的清洌便渐渐从闻者每一处毛孔中悄悄渗了进去。
清洌而温柔,这就是樱落。
金纱帐中不断传出沙哑的咳声,两边的侍人和宫女捧着药和雪白的丝巾,满脸愁云。
暗夜澈不声不响地走到帐前。
“太子殿下!”
“都下去吧!”暗夜澈轻轻挥了一下衣袖,将鼻前那他自幼便不喜的香味挥散。
侍人宫女们依言退开,现在的暗夜王宫中,谁敢不听太子的话?
掀起纱帐,暗夜王闭眼躺在明黄色的褥被之间,脸色苍白,两颊却透着一抹异红。
虽然带着病容,他的发还是那么漆黑,眉宇还是那么清朗。
林凡长的真像父王呵!暗夜澈跪在床边默默望着他从不曾这么细看过的父亲。
那么,他一定也很像父王吧,他与林凡本就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
暗夜王又轻咳了起来。
他拿起一块丝帕轻轻为他拭去唇边溢出的血丝,原来父王的病已经这么重了吗?
暗夜王微微睁开双眼,眼神虽黯淡却并不散乱。
“阿澄,你来了!”
暗夜澈的背一僵,并未说话。
“有阿澈的消息了吗?”暗夜王握住他的手,语气中满是焦虑,“阿澈一惯任性,脾气也倔强,在暗夜他怎么胡闹也就罢了,可是到了四城…咳——咳!”又是一阵急咳,暗夜王的脸色已由苍白变成暗红。
“父王,”暗夜澈取下月神盔,静静凝视着暗夜王的眼睛,“我不是阿澄,我是阿澈。”
“阿澈!你…你回来了!”暗夜王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喘息着说:“你离开这么久,到底跑去四城做什么?”
“父王,你怎么病的这么重呢?”暗夜澈望着父亲紧握着自己的手,那手已瘦的筋骨毕露,黑宝石的王戒似乎随时都会从指上滑落下来。“我离开时,太医说你只是受了微寒而已…”
暗夜王嘴角忽然牵扯出一缕淡笑,他摇着头说:“这本是多年的苦疾,强撑到今天,也只是靠心中一念。如今,那一念也去了,朕又何必再那么辛苦…”
暗夜澈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疑惑地望着他。
“阿澈,你见过阿澄了吗?快去把他找来,朕有话对你们说。”暗夜王的左手中似乎紧捏着什么东西。
“为什么找他来?”暗夜澈淡淡道:“暗夜王宫中只有一个太子,我不在里,他可以出现。现在我已回来,他就应该消失。”
暗夜王的眼中突然射出精光,右手的指甲深深掐入暗夜澈的手腕中,“你!你对阿澄做了什么?不可以!”龙目中忽然有滚滚泪珠涌出,“你对别人做什么,都不要紧,因为他们都不是朕在乎的。唯有阿澄,他是你嫡亲的双生兄弟!与你同息同血,一母所生的兄弟啊!”
“我知道。”暗夜澈望着平日里冷淡清净的父王,此时却变的歇斯底里,难道就因为阿澄回来了?那又置他于何地?心中如有人狠狠撕扯般痛疼,所有人都能得到爱,独他没有。“那又怎样?在这王宫里,我的兄弟多的是。就算暗夜澄与我更亲些,王位——却只有一个,能继承王位的太子,也只有一个。”
“王位…呵!”暗夜王望着他冷漠的脸低笑起来,“王位算得了什么?你以为这个位子很好坐?你以为,做了王便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么?孩子,你真傻,除了暗夜王的名号和权利,这个位子不但不能给予你更多,还会让你失去很多原本拥有的珍贵东西。比如,你的兄弟情,手足义,真到你失去了,一定会追悔莫及。”
暗夜澈的身子在父王的话语中微微颤抖,脸色也如雪般苍白。
“不!我不信!”他低吼着,“没什么比那位子更重要!得到了王位,得到了天下,我还怕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吗?”
暗夜王叹了口气无奈地望着他,“是朕错,都是朕的错!空为人父十七载,却未尽到一点父亲的责任。眼睁睁看你要走自己走过的路,却一直无动于衷…”他说着褪下了中指上那枚幽光闪烁的宝石戒指,“好吧,阿澈,如果你真的想要,这王位现在就可以传给你!”
象征着暗夜国无上权力的戒指缓缓套落在暗夜澈匀称白晰的手指上,宝石黑色的光亮中透着莹蓝,如初冬夜空里闪烁的天狼星一般明亮。落入眼中,晃的人神思恍惚。
“朕唯一的要求,就是让阿澄走。无论他想去哪里,都随他…”
暗夜澈眯起双眼,“父王知道阿澄是从哪里回到暗夜来的吗?”
暗夜王笑了,“朕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多的多。”
“那么,父王也知道这水晶的用法吧?”暗夜澈也笑,他从怀中掏出锦囊,从里面倒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石。
“水晶神石!!”暗夜王失声惊叫道,他挣扎着从榻间坐起身,又喜又惊地望着暗夜澈掌心的水晶。
“阿澈,你如何得到这两枚水晶?”
“当然—是从我们手里窃去的。”金纱帐外人影闪动,两个白衣人从长青殿门两侧轻步走入。
暗夜澈望着两人,脸上颜色全变。
“丁庆一!乔西云!”
“阿墨,别来无恙啊!”丁庆一白衣如雪,纤尘不染,他笑望着惊诧不已的暗夜澈,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平和,似乎在与一位久未谋面的老友打招呼。
乔西云倚着一根颇远的龙柱站住,他脸上并未挂笑,只是冷冷地盯着暗夜澈。
“陛下,我等突然惊挠,还请陛下原谅。”丁庆一对着暗夜王深作一揖道。
“你们是何人?”暗夜王已从惊诧中平静下来,“是否与小儿阿澄一同从云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