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全此话一出,崔锦便明白这位阿叔想要表明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说道:“沁堂妹年纪还小,与阿锦只是小打小闹,阿叔不必介怀。”
崔全打量起她来。
这是崔全第一回这么近打量自己的侄女。之前在巫子谢恒的宴席中,她坐得太远,坐得太高,他几乎无法想象自己的侄女摇身一变,就多了个如此强大的靠山。
且之前在宴席中,她落落大方,也不因满堂权贵而怯懦。
如今说话又是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语气中也不失强硬,会让人觉得她想当有底气,全然不能轻视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闵恭:哈哈哈哈哈哈哈,快来看谢五郎作死!
存稿箱君:你这么幸灾乐祸真的好吗?
崔锦:握拳!拼演技的时候到来了!
第四十八章
崔全感慨地说道:“沁儿不过比你小一岁,却被养得太过娇气,若有你一半便不错了。”之前还一直在哭闹,所幸之后他亲自教导了一番,沁儿才收敛了。这般下去,迟早一日都会闯祸。
崔锦笑了笑,没有附和。
这时有侍婢奉上糕点,模样很是精致。崔锦尝了一块后,又拿帕子揩了揩唇。她忽然敛去表情,看向崔全,目光幽深。
只听她道:“阿叔想必也听闻了阿锦在樊城时的传闻。”
她又道:“想必阿叔不知一年前的我一无所有,家中也是极为穷苦,甚至是三餐不继。但是…阿叔可知这一年里我们为何会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阿锦曾经遇到了一高人,高人指点了阿锦一番,使得阿锦开了窍…”接着,崔锦将这一年来所做的事情避重就轻地讲了。
她今日来崔府。
不为叙旧,也不为拜访,她是来摊开自己的筹码,获得应有的回报。
她之所以选择崔全,一为他是目前崔家的掌权人,二为她听到了十多年前的一事。当年三叔父在洛丰崛起,然而仅仅十年便有衰败之象,彼时是崔全一人独揽大权,将崔家拯救于水火之间。由此可见,崔全是个有远见的人。
但是…至今秦州崔氏仍不能在洛丰达到鼎盛之态,崔锦猜想有三,一为崔家的三房各怀心思,二为崔家当下的子孙资质略微平庸,三为内宅不安,当家主母略逊一筹。
这是为何几十年下来,秦州崔氏虽出了个秦南王妃,但是…却仍旧止步不前。而汾阳崔氏却能经久不衰,一代接一代。
话毕,崔锦目光灼灼地看着崔全,抑扬顿挫地道:“阿叔,侄女不敢妄言,但还请阿叔相信侄女能屈能伸。如今有贵人青睐,阿锦方有今日风光。他日无贵人扶持,阿锦亦能从泥地爬起,与秦州崔氏再攀高峰。”
崔全不曾料到这样一番雄心壮志的话竟会从一个姑娘家家的口中说出,尤其是眼前的姑娘还不到二八年华。他不由陷入沉思。
崔锦起身道:“还请阿叔再三思量,阿锦先行告退。”
三日后,一张帖子送到了崔锦的手中。崔锦今日不做巫人打扮,她用了最平常的装束。崔全再次在正厅里招待崔锦。
这一回,崔全开门见山地道:“你想要什么?”
“阿叔,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自是要相互扶持。”她顿了下,又道:“一家人也自是该住在一处,只是阿爹却不喜束缚。因此,阿锦希望能阿叔能僻一个单独院落出来,衣食住行不受管制。”
经过上回歹人劫持,崔锦想明白一事。
她目前的能力微弱,不可能事事都提前知晓,正所谓防不胜防。若当真有歹人算计他们家,恐怕防得了一次,防不了第二次,有家族庇佑才是平安之道。
崔全道:“可以。”
崔锦又说:“我听闻阿叔在青郡有一处避暑山庄?我阿娘到了夏天便怕热,到时候还请阿叔借阿锦一用。”
崔全不由莞尔。
“你倒是有孝心。”
崔锦又说:“还有最后一点,若他日阿锦陷入泥潭,阿叔若要自保,阿锦必不会有怨。阿锦只有一愿,不求对阿锦雪中送炭,只求阿叔护住阿锦的家人。”
崔全轻叹了一声。
“我应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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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回家后,便与崔元还有林氏说了搬家一事。
崔元与林氏一听,两人都怔楞住了。崔元皱起眉头道:“堂兄怎地转变得如此快?是因为听了之前的传言?”
先前崔元是渴望着与家人团聚的,但是经过之前在崔府的一事,一想到女儿受了欺负和轻视,那丁点的心思也烟消云散了。
如今蓦然听说堂兄要接他们过去一起住,崔元下意识地便想到最近有关女儿的传闻。
女儿来了洛丰后,便开始大展身手,有时候他瞧着女儿都觉得皇孙贵女也不过如此。女儿如此有能耐,他亦心满意足。近来与燕阳城那位贵人的传闻,他是知道的。但是他相信女儿有分寸,因此也不曾多问过。
若是堂兄一家当真因为贵人的传闻而接受他们一家。
这样的接受,他宁可不要。
崔锦含笑道:“阿爹,阿叔之前与女儿说了。那一日的确是他们有不周到之处,阿叔还说了,阿爹住进来后不仅仅能与家人团聚,生活上亦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们的衣食住行不受阿婶的管制,且每月还有份额的金。阿娘管家也能轻松一些呢。”
她又笑道:“阿叔还说了,晓得阿娘怕热,如今夏天已到,已经让人收拾在青郡的避暑山庄。到时候阿爹能与阿娘去避暑,听闻青郡的避暑山庄里还藏有许多百年难得一见的美酒。”
崔元瞪她一眼。
“为父像是为了酒而不顾颜面之人吗?”
崔锦笑哈哈地道:“自然不是,阿爹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富贵不淫,乃名留青史的正当之人!”
崔元无奈地道:“你贫嘴起来,为父都说不过你。”
崔锦弯眉笑道:“那阿爹是愿意过去崔府了?”
“是是是。”
崔元没有反对,林氏自然也不会反对,遂一家四口收拾了东西,翌日便搬到了崔府里。方氏被崔全训了一顿,如今又知崔锦风头正盛,还盼着她帮忙牵欧阳小郎的红线,如今自是奉崔锦一家为贵客。
方氏让人打扫了一个明净的院子,还让人帮忙将家具物什都搬来了,热情得与当初的方氏俨然不是同一人。待一切稳妥后,崔全又召集了全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
崔元的心方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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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丰城的夏天不比樊城,太阳一出,地面滚烫滚烫的。而林氏又实在怕热,忍了几日无意间听到崔锦提起避暑山庄,便开始心痒痒的。
她与崔元一说。
崔元沉吟了半晌,最后决定带上林氏一道前去青郡的避暑山庄。
崔元与林氏启程的那一日,崔锦与崔湛前去送行。崔锦低声问:“大兄,你不与爹娘一块去避暑山庄么?山庄安静,大兄你定会喜欢的。”
崔湛瞥她一眼。
“不去。”
崔锦还想说什么,崔湛又道:“马车颠簸,再安静也不去。再说我若是去了避暑山庄,家里就没人管你了。到时候你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崔锦的嘴角一抖。
“大兄,你就这么不看好阿锦?”
崔湛又道:“我得在家中看好你,免得你又倾心于哪个皮相好的郎君了。再来第二个赵家郎君,为兄当真不客气了。”
崔锦捂嘴笑道:“大兄要如何不客气?用竹简砸人么?”
崔湛挑眉,“阿妹这是在嘲笑为兄?”
崔锦笑嘻嘻地道:“哪敢哪敢。”
兄妹俩一路往回走,两人生得出众的皮相很容易就惹得周围的人的瞩目。崔锦无奈之下只好雇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崔锦又笑嘻嘻地道:“洛丰城的人是没怎么见过大兄,都说欧阳小郎如何俊朗。依我看,欧阳小郎生得还没有大兄好看呢。大兄文质彬彬,阿爹与阿娘又是好相貌的,大兄的五官自然不差。若是大兄带上折扇,穿上宽袍大袖,到茶肆里赋诗一首,定会被人追捧,到时候哪里还有欧阳小郎的声明,议论的定然都是崔家大郎。”
崔锦本意是调侃自己的大兄,原想着大兄会敲自己的头,她索性伸手捂住头颅。未料大兄迟迟没有下手,而是陷入了沉思。
她不由一怔,松开了手,好奇地道:“大兄在想什么?”
崔湛认真地问:“欧阳小郎的阿姊是唤作欧阳钰?”
“是呀,单名一个钰字。”
崔锦瞅着他,问:“大兄怎么突然提起欧阳姑娘来了?”
崔湛道:“只是恰好有所听闻而已。”话音落时,他重重地在崔锦脑门一敲,“敢调侃你大兄,没轻没重的!”
崔锦防不胜防,最好认命。
作者有话要说:
谢五郎:木有工资不开心
闵恭:同不开心
崔湛:→_→有什么不开心的!
闵恭&谢五郎:小舅子好!
存稿箱君:你们别抱大腿抱得太明显了…
第四十九章
兄妹俩在马车里说说笑笑的。
马车即将到崔府的时候,蓦然停了下来。驭夫说道:“郎君,有人截下了马车。”听到此话,崔锦掀起车帘,正好见到了一小童。
小童乌眸灵灵的,她一下子便认出了是谢五郎身边的小童,便也只有谢五郎那般的人才能将家仆与侍婢也养得跟寻常人家不一样。
她对崔湛说道:“大兄,你先回去吧,我晚些再归家。”
崔湛探头看了眼,沉默了下,方应了声。
“好,早些回来。”
崔锦点点头,随后跟随小童上了另外一辆马车。马车仍是谢家的那一辆奢华宽敞的马车,驭夫也还是之前的驭夫。
不过这一次马车里竟然搁了好几个食盒。
崔锦扫了眼便不再多看。
然而,跟着马车一块走的小童却开口了:“姑娘,马车里的糕点是郎主为你准备的,里头都是郎主所喜爱的吃食。”
崔锦今日与爹娘用早饭,因为将要离别,崔锦吃得有些多,至今肚里还是撑着的。
她懒懒地瞥了眼,又收回目光。
两刻钟后,马车驶进了谢家别院。崔锦下了马车后,小童也不见了,驭夫默默地牵了马车离开,院里很快便只剩她一人。
她环望周遭,并没有见到阿墨,更没有见到其他家仆。
院里安静地不可思议。
崔锦抿抿唇。
小片刻后,她迈开步伐,走出了院落。前几次她过来都是夜里,每次阿墨都她走了不同的路。她仔细地想了想,索性随意挑了个方向便直接迈步前行。
穿过一条花丛小径时,眼前蓦然出现了一个小湖泊,湖面波光粼粼,似有星辰在闪烁。
岸堤有一道九曲回廊,连接着湖心的水榭。
崔锦左右打量,依旧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她直接走上了回廊,到了水榭中。此时正值夏季,湖心中央的水榭格外凉快。
她伸手将乱发拂到耳后。
就在此时,忽有拍翅声响起。
她循声望去,视线里蓦然出现了一只鸟儿,羽毛是红黄相间的,眼珠子乌溜溜的,头顶有一根俏皮的红羽,模样很是憨厚。
崔锦登时愣住了。
紧接着,又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鸟儿出现在崔锦的视线里。
两只,三只,四只,五只…数不清的鸟儿在湖泊上振翅而飞。苍穹之下,极其壮观,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在天空中铺了开来。
崔锦惊呆了,她连呼吸都屏住了。
“小…小…”
“小红缨?”接话的人自崔锦身后慢慢走前,谢五郎伸出一只手,鸟儿扑腾扑腾地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微微一笑:“是你所想念的小红缨么?”
“郎…郎主…”
他说:“焦山凉亭间,你与我倾诉旧事,念及小红缨。如今我赠你此湖,养下九十九只小红缨,意为长长久久。”
她…她没有想到那一日她的无心之言,谢五郎竟是记住了。
他轻击双掌。
十名侍婢,十名仆役同时出现在水榭外。他们纷纷伏地行礼。
谢五郎道:“他们是照顾小红缨的家仆,有他们在,小红缨皆能寿终正寝。”
他好大的手笔!
竟赠她湖泊,赠她鸟儿,还附带二十名家仆。
“阿锦,我此举可有令你快活?”
崔锦说:“我…我很是惊喜,没有想到郎主会记得我所说的话。”真的真的没有想到,以至于她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
“听了便记住了,阿锦,你高兴么?”
崔锦点头,半晌她才意识到谢五郎看不见,开口道:“郎主,阿锦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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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五郎揽上崔锦的腰肢,离开了水榭。
两人走到屋里。
阿墨奉上两杯茶,又奉上了糕点。此时,谢五郎忽然道:“我喜欢吃什么糕点?”崔锦不由一怔,她低头看了眼桌案上的糕点,试探地道:“杏花酥?”
谢五郎又道:“还有呢?”
崔锦一时半会答不上来。
她蓦然想起马车里的几个食盒,以及小童所说的那句——马车里的糕点是郎主为你准备的,里头都是郎主所喜爱的吃食。
谢五郎淡淡地道:“你没打开食盒?”
崔锦立马道:“郎主为阿锦准备的吃食,弥足珍贵,阿锦心想郎主所赐的吃食定要焚香沐汤,挑好时辰,方能慢慢品尝,如此才不会辜负了郎主的心意。”
谢五郎道:“又在一本正经地说胡话了。”
说此话时,谢五郎没有一丝不悦,反倒是有几分笑意。他道:“也罢,等你回去后好好记着。明日我再考你。”
“啊?”她背下来做什么?
谢五郎说道:“有何惊讶?作为我身边的人,你岂能不知我的喜好?好好记下,若是明日少背一个,你便与我同沐一回。”
听到这话,崔锦立马想起那一日汤池中□□身体的谢五郎。
她咽了口唾沫。
谢五郎说:“嗯?还是说阿锦你想与我再同沐一回?在水里鸳鸯交颈?”
“阿锦定会一字不落地背下。”
谢五郎的表情里似有一丝遗憾。
接下来,谢五郎让崔锦给他念书,念了整整半个时辰。在她念得口干舌燥后,在胡床上阖着眼的谢五郎缓缓地睁眼,说道:“阿墨,取我的琴来。”
“阿锦。”他唤了她一声,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身前,示意她坐过来。
崔锦只好从善如流。
待她坐下时,谢五郎忽然从背后拥住了她,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尖上,灼热而湿润。他沙哑地道:“阿锦,我弹琴给你听。”
…可不可以换个姿势?
阿墨取来谢五郎的五弦琴,随后又眼观鼻鼻观心地无声无息地退下。
崔锦的一张脸红了个透。
谢五郎将琴搁在了崔锦的双膝之上,他整个人环住了她,紧紧地贴着她的背部。崔锦只觉自己快能与谢五郎融为一体了。
隔着薄薄的夏衫,她几乎能感受到衣裳之下的肌肤的灼热。
“想听什么?”
崔锦的声音微颤:“但凭郎主喜欢。”
谢五郎愉悦地说:“便来一曲《凤求凰》吧。”说罢,他的十指在琴弦上滑动,行云流水的乐曲倾泻而出。崔锦没有心思听,此时的谢五郎明明在弹着琴,可他的唇却在有意无意地碰触她的耳朵。
冷不丁的,她感觉到耳尖有湿软传来。
谢五郎他竟是含住了她的耳尖!
崔锦打了个激灵,他的手指越来越快,竟半点差错也没有。忽然,乐曲慢了起来,他的舌尖轻轻地点着她的耳尖。当乐曲快起来时,他的舌尖又如同在琴弦一半,急速地晃动。
一曲《凤求凰》毕时,崔锦整个人已经瘫软在谢五郎的怀里。
“好听么?”
他的手在她腰间摩挲,隐隐有往上爬的趋势。崔锦连忙坐直身子,她说道:“郎主不是给了阿锦选择么?”
谢五郎说:“你应该明白那只是为你掩盖的一层皮,你不愿让世人知晓你与我之间的亲密,我便顺着你。”他又开始摩挲她的腰肢,像是在把玩什么似的。
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崔氏阿锦,你的身子让我流连忘返呢。”
崔锦抿紧了唇瓣。
然而,就在此时,谢五郎忽然松开了她的腰肢。他轻轻地在她的耳垂上亲吻了一口,说道:“我的阿锦似乎不太乐意,今日便如你的意。见到阿锦不舒服,我…心中竟也有不适。”
他掰过她的头,语气纯真得不能再纯真。
“阿锦,你说我该怎么办?见到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谢家五郎又岂能有这样一个弱点的存在?”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他的表情是带着疑惑的,他的表情是那么的真挚,那么的真诚,又那么的真实,仿佛他当真在为这个问题而苦恼着,为崔氏阿锦而烦心着。
崔锦说道:“阿锦不愿成为郎主的苦恼,甘愿…”
话还未说完,谢五郎又说道:“只不过如今还没有人敢动我身边的人,崔氏阿锦,在我谢恒身边,我永保你的平安。我在,你在。”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君:请给我一个谢五郎这样的土豪!!!送鸟就算了,还送湖!我能放掉水建房子吗!
谢五郎:…不能。
存稿箱君:哭。(┳_┳)大家给我个面子,这是我第二次打广告。
第五十章
谢五郎每日都会召见崔锦。
清晨一起来,她刚梳妆好,谢家的马车便已经停在崔府的门口。直到日落之前,谢家的马车又会送回崔锦。崔锦只觉如今自己在谢家别院待的时间比她在新家里待得还要长。
谢五郎每天都要抱着她,偶尔会做出很是亲密的举动,偶尔又只让她陪在一边。有时候可以半天不说话,有时候他会弹上一整日的琴。
渐渐的,渐渐的,大半个月将过时,崔锦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崔锦的异样,阿欣是最快发现的。大姑娘的面色偶尔会变得绯红,偶尔会看着某一样事物发呆,还偶尔会自己偷笑。这样的异样,阿欣是见过的。
就是当初大姑娘倾心于赵家郎君的时候。
想起大姑娘这阵子去谢家别院去得频繁,阿欣立马便想到了那一位燕阳城的贵人——谢家五郎。
阿欣忐忑地问:“大姑娘,你是不是已经对贵人倾心了?”
崔锦嗔道:“莫要胡说。”
阿欣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着大姑娘,心想,现在的大姑娘嬉笑嗔骂都是带着女儿家的娇羞,果然是对贵人倾心了。
阿欣小声地说道:“大姑娘,你之前不是说绝对不会喜欢燕阳城的贵人么?贵人身份如此高贵,定不可能只娶大姑娘一个的吧,到时候老爷肯定不愿意。”
听到此话,崔锦的眉头染上了愁绪,但是她仍旧否认道:“我并没有倾心于谢五郎。”
阿欣见状,也不再多说。
而此时,崔锦却又忽然道:“阿欣,我如今的模样看起来当真像是倾心于谢五郎?”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期待,随着阿欣的点头,期待慢慢变成了喜悦。
阿欣不明所以。
怎么大姑娘一会高兴一会又不高兴的?
崔锦含笑道:“阿欣,唤二牛备车,我要去谢家别院。”
阿欣愣道:“大姑娘今日不等贵人的马车吗?”
崔锦眨巴着眼睛,说道:“总不能每天都让贵人来接我吧,偶尔也要主动主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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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快便到了谢家别院。
守门的随从见是崔锦,也不曾阻拦,直接让崔锦进去了。崔锦在谢家别院里待了大半个月,如今的她已是十分熟悉谢家别院里的每一条路。
她先是去了红缨湖里看望小红缨。
早晨的小红缨格外活泼,对她也很是亲近。有侍婢递上鸟儿的吃食,崔锦撒落在地,小红缨们扑腾着翅膀纷纷落在崔锦的身侧。
崔锦笑吟吟地看着它们。
她伸出手,两三只小红缨立马熟稔地落在她的手臂上,有歪着鸟脖子的,有用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她的,还扑闪着翅膀的。
她伸出另外一只手,轻抚他们的头。
它们也很是乖巧地不动,还有一只蹭着她的掌心。
她轻声地说道:“以后可能见不到你们了。”语气中有几分遗憾和可惜。
小红缨听不懂,继续蹭着她的掌心。
她低声一笑,放飞了它们。她唤来侍婢,问:“郎主在何处?”
“回姑娘的话,郎主在青竹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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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墨守在青竹园的门口,他大老远便见到了崔锦。崔锦施施然走来,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便直接走进青竹园。
阿墨已经习以为常。
近来郎主太过宠爱崔氏,几乎到达了摘星星摘月亮的地步。以至于燕阳城的本家都飞鸽传书过来,细问崔氏的事情,只不过每一封传书都被郎主截下了。
崔锦走了一小会,便见到了谢五郎。
她刻意屏住了呼吸,踩着无声的步伐逐渐靠近谢五郎。他垂首弹琴,看起来似乎十分专注。离谢五郎还有十步的距离时,她停下了。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将他的眉眼,唇鼻,还有双耳,慢慢地看了个遍。
他的琴音将停时,她又再次无声地迈开步伐,转到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