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细地一数,药粉有七包,也就是半月之内沈婠就再也得意不起来。沈妙心想,要如何把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沈婠的吃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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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沈婠院子里的霜雪和轻羽都觉得好生奇怪。
平日素来很少往来的二姑娘竟是一副热忱的模样来与大姑娘交谈,一会请教女红,一会又来与大姑娘对弈,天天风雨无阻地过来,仿佛两人当真是亲密无间的两姊妹一般。
又过了几日,沈妙过来时还带了一壶果茶和几碟糕点。
“这几日总来麻烦姐姐,妹妹让雨澜做了些吃食,聊表谢意。姐姐的女红果真是极好的,怪不得母亲也常常对姐姐赞不绝口。看来以后妹妹要多些向姐姐学习才是。”
沈婠瞅了眼,说道:“妹妹真是客气,你我同是姐妹,说这些做什么,哪里还需要特地带吃食过来。”
沈妙亲自倒了杯果茶,“之前常看姐姐喝果茶,想来也是喜欢的,所以才特地带了过来。如今进入初冬,果茶已是不常见。不过姐姐喜欢的话,妹妹费再多的心思也是值得的。”
沈婠笑了笑,她说:“妹妹忽然对我这么好,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
沈妙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
“哎呀,以前都是妹妹不好,总是与姐姐作对。可如今妹妹也长大了,姐姐就不要和妹妹计较以前的不懂事了。”
沈婠说道:“妹妹懂得这么说,也是好的。”
沈妙问:“姐姐不喝果茶么?”
沈婠道:“妹妹一片心意,我自然要赏脸。只不过我刚刚肚里添了不少水,如今当真是喝不下了。等会再喝吧。”
沈妙笑道:“姐姐不喝的话,那妹妹先喝一杯。妹妹也是极其喜欢果茶的,那甜甜酸酸的滋味着实不错。”说罢,沈妙一饮而尽。
之后沈妙又与沈婠说了好些话方是离去。
霜雪好奇地问道:“大姑娘,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沈婠道:“不知道,不过定是不怀好意。”她瞅了眼桌案上的果茶和糕点,“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总之,二妹妹带过来的吃食还是不碰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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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澜回来禀报,“二姑娘,您这几日送去的吃食大姑娘碰也没碰,直接给倒了。”
沈妙一听,心里着急得很。
雨澜忧心忡忡地道:“二姑娘,兴许大姑娘是发现了什么…”
沈妙眼一横,“此事若是办不成,以后裴郎会如何想我。不成不成,我得想另外一个法子让她吃进去。”话音未落,沈妙心中忽生一计。
明日不是祖母寿宴么?母亲说只在家里摆个小宴便好,到时候沈婠定然少不了要用饭的。只要买通了灶房里的人,悄无声息地把药放进沈婠的汤食里的话…
思及此,沈妙吩咐道:“雨澜,你过来。”
沈妙在雨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雨澜惊讶地道:“全部?”
沈妙肯定地道:“对。”她等不及了,与其隔天放一次,倒不如把剩下的全都放进去。裴郎说药并不会当场发作,只会在大半个时辰后才开始发作。裴郎想让她生不如死,可她不想,她只想让沈婠早点在自己的面前消失。
想到裴渊信中所写的话,沈妙不禁怒从心来。沈婠这小贱人也不看看自己是谁,竟是如此不知廉耻地想勾引她的裴郎,幸好裴郎对自己情有独钟。
沈妙咬咬牙,重复道:“对,就是全部。”
雨澜道:“若是被发现了…”
沈妙说:“不会被发现,药效没这么快发作,且我们给了灶房里的人好处,他们断不敢与大房的人作对。到时候我们已是将所有证据毁尸灭迹了,他们无处可查,即便是长公主的手也没法伸那么长。”
77晋江独发
老夫人一直都是神色淡淡的,即便是寿宴上几位孙女精心准备的寿礼也无法让老夫人露出一丝高兴的神情来。尤其是沈妙,一出现在老夫人的眼皮底下时,老夫人的神色渐渐地有了几分厌恶。
夏氏见状,赶紧拉回沈妙,给坤哥儿使了眼色。
坤哥儿昨天夜里受了夏氏的嘱咐,今个儿夏氏一飘来眼神,坤哥儿就上前,“孙儿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坤哥儿送上一份自己亲手写的贺词,老夫人瞧了,神色方是有所变化,露出一丝笑意来,“坤儿的孝心,祖母很是欣慰,”说着,轻轻地拍了拍坤哥儿的手,“来,做祖母边上来。”
坤哥儿乖巧地应了声,坐到了老夫人的右手边上。
在沈府以往的家宴中,沈妙向来是坐在坤哥儿身旁的。可这回老夫人面上彻彻底底的嫌恶让沈妙只好离坤哥儿远远的,坐到了二房的身边。
于是乎,坤哥儿身边多出了个空位来。
夏氏正要挪过去时,老夫人忽然发话:“婠丫头,坐过这儿来。”
这话一出,沈妙看向沈婠的目光简直像是淬了毒液一般,连夏氏也微微地蹙了下眉头。
之前发生了沈妙那样的事情,老夫人心里总算是想明白了,他们沈府的四个孙女中,原本最不被看好的大丫头正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一跃而上,成为沈府里最有前途的一位。
老太爷死后,老夫人之前对沈婠心里的膈应也消失得七七八八了,人都去了,前尘旧事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只不过徒惹烦恼罢了。平南世子的封号说夺就夺,所有的成败都在皇帝的一念间,如今与其指望着二丫头,倒不如好好地给大丫头寻一门好婚事,以后也好照应着沈家。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沈婠。
沈婠也无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而是平静地应了声,落落大方地行到了坤哥儿身侧,缓缓落座。
坤哥儿喊了声“大姐姐”,沈婠也含笑回了声。
这场景落入老夫人眼底,倒也让老夫人眼里添了几分笑意。
“好了,人都到齐了,把吃食都端上来吧,别饿着了坤哥儿。”
夏氏这才吩咐了沈管事,沈妙在桌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手心里。夏氏察觉到女儿的异样,在心中叹道:妙儿始终是沉不住气,这么下去,迟早有一日会吃亏的。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雨澜,雨澜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妙紧握的拳头方是缓缓地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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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寿宴之前,沈婠便已是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用了八分饱。
经历过上一世,沈婠对沈妙的招数了如指掌。上一世沈妙的最爱有二,一是诬陷,二是下毒。这阵子沈妙的反常,沈婠都有看在眼底。
她晓得沈妙一日没有得手,她定然是不会罢手的。
她让霜雪扔掉沈妙送来的糕点和果茶,也并非是偷偷摸摸地扔,想必这些事情沈妙都是知道的。她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这些时日,今日老夫人寿宴,这么好的机会沈妙一定不会浪费。
且沈婠今日一直都有注意着沈妙与雨澜的交流,刚刚主仆两人会意的眼神,沈婠没有错过。
丫环们端上了菜肴,沈婠细心地查看着沈妙的神色,并试探了一番。最后沈婠发现,当她捧起盛汤的小碗时,沈妙面上的神情微微地有了变化。
沈婠放下了汤碗。
沈妙皱了皱眉头。
沈婠这时微微一笑,对老夫人道:“祖母,婠婠前些时日学了首新曲,弹出来时长公主殿下也是赞不绝口的。今日祖母寿宴,婠婠想弹一曲助兴。”
这场寿宴一开始便是沉沉闷闷的,老夫人听了沈婠的话,也觉不错,便道:“也好。”
沈婠对轻羽道:“去取我的琴来。”之后,沈婠起身,又道:“祖母,婠婠先去准备一番。”老夫人颔首,应允了。
沈婠离席后,与霜雪行到一处僻静之地,见四周无人,沈婠轻声道:“二妹妹在我的汤食里下了药,等会我对你示意,你便想办法打翻二妹妹的汤食。到时候我会让你闭门思过,那时你便去灶房里看看是谁负责分汤的,让郭嬷嬷盯着他,别让他给跑了。”
霜雪脸色一变,连忙应“是”。
沈婠换了身轻便的衣裙回来,瞧见桌上的汤食还在,沈婠眼神微微一深。她坐于琴案前,五指轻轻一拂,行云流水般的琴音便倾泻而出。
半晌,沈婠不着痕迹地给霜雪使了个眼色。
霜雪敛眉上前,往众人的茶杯里斟茶,到沈妙身边时,霜雪身子一斜,不小心把沈妙手边的汤碗连带着茶壶一起打翻了,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沈婠的琴音也是戛然而止。
霜雪连忙跪地,“二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婠也喝道:“怎么倒杯茶也能伤了二妹妹,真是太大意了,郭嬷嬷,把她带回院子闭门思过。”说罢,沈婠又道:“二妹妹可有伤到哪儿?哎呀,衣裳都湿了,二妹妹快去换件衣裳吧,不要染了风寒就不妙了。”沈婠一脸愧疚,“祖母,母亲,都是婠婠的丫环不好,笨手笨脚的,扰了祖母寿宴的兴致。”
沈妙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老夫人一看,淡淡地道:“无妨,换件衣裳便是。”
夏氏听老夫人这么一说,也只能吩咐道:“雨澜,还不带二姑娘回去换件衣裳。”
沈妙见众人竟没有责怪沈婠的意思,气得头上都快冒烟了。
她忿忿不平地离席。
沈婠这才继续弹奏下去,一曲毕,沈婠盈盈起身,“婠婠再次恭贺祖母大寿,愿祖母寿比南山。”
沈州这下是越看沈婠越是满意,短短几年就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说话做事也是谨慎有礼,不像沈妙那丫头此次都能闯出祸来。
沈州拍手赞道:“此曲果真是极好。”
“多谢父亲赞赏。”
沈婠回席,刚好见有丫环重新往沈妙的席位上添汤,沈婠开口道:“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大夫也说不宜喝太多凉性的汤。方才我瞧着二妹妹喝了好几口这汤,想来也是十分喜欢这味儿的。左右我这汤也没有喝过,如今刚好是温热的,先给二妹妹吧。不然等会二妹妹回来,汤热烫烫的还得等上好一段时间才摊凉。”
沈州笑道:“婠丫头想得倒是周到。”
沈州都开口了,夏氏纵然不愿接受沈婠的好意,也只得受了。丫环把沈婠面前的汤食换到了沈妙的席位上,接着又重新给沈婠添了碗汤。
沈婠喝了一小口后,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老夫人侧目望来,沈婠咳了几声,“许是身上的衣裳单薄,有些着凉了。”
老夫人道:“回去添件衣裳吧,莫要冷着了。”
沈婠弯眉一笑,“多谢祖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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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回了自己的院子后,郭嬷嬷便上前禀告道:“大姑娘,灶房里负责分汤的人名字唤作冬启,霜雪已是在盯着他。”
沈婠沉吟片刻,只道:“莫要打草惊蛇。”沈妙想要给她下药,她就让她尝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滋味。沈婠又道:“还请郭嬷嬷去灶房里一趟,故作不经意地说起平日里我与长公主是如何相处的,长公主又是如何待我好的,务必让那人心生恐惧。”
郭嬷嬷明白了,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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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婠的计划中,等她重回席位时,沈妙估摸着也把汤给喝了。只不过沈婠没有预料到的是,当她刚刚坐下时,沈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夏氏的面色就倏然大变。
“坤儿!”
坤哥儿的一张脸涨红涨红的,眼里充满了血丝,瞪得像是快要掉出来似的!
沈婠心中一惊,沈妙亦是面色大变。
老夫人吓得连忙站起,“发生何事了?快,采莺,去叫大夫过来。”
“母亲,好…热。”坤哥儿辛苦地道。
沈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沈妙的那碗汤,她迅速往桌上一看,果不其然,她去添衣裳之前,汤碗还在沈妙的席位上的,可如今却是到了坤哥儿的席位上,且只剩下了一丁点!
沈婠收回目光时,刚好与沈妙的目光碰个正着。
沈妙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她腾地站起,浑身颤抖地指着沈婠,“是你!是你想害死弟弟!”
众人一听,不由一愣。
而此时,夏氏一摸坤哥儿的身体,跟个烫人儿似的!夏氏慌得六神无主,“快呀,叫大夫来。”夏氏连忙抱起坤哥儿,进了附近的厢房里。
坤哥儿浑身烫红,他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衣服,嘴里直叫道:“难受,母亲,坤儿难受。”
夏氏眼泪都下来了,“大夫怎么还不来。”
沈州也慌了,“愣在这儿做什么,快去端盆冷水过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坤哥儿忽然痛苦地大叫起来,整个人在床榻上打滚,还一直用脑袋撞着玉枕,嘴里已是发不出正常的声音来,像是野兽在嚎叫一般。
这般情景让人触目惊心。
沈妙此刻已是了然,她恨恨地瞪向沈婠,“是你!是你!是你下毒害弟弟的!肯定是你!”
沈婠平静地道:“二妹妹在说什么?二妹妹怎么就能一口断言弟弟是中毒了?二妹妹也不是第一次冤枉我了,难不成每次弟弟出事,二妹妹都要指向我?如今弟弟难受着,二妹妹难道不应该更要担心弟弟的情况才对吗?”
沈州怒道:“什么时候了,你们两姊妹还在吵什么。都住嘴!”
沈妙哑口无言。
而坤哥儿嚎叫得愈发厉害,不过眨眼间,他的鼻子就已是开始流出血来,紧接着是嘴巴,而后是眼睛…五孔流血,好生吓人。
夏氏着急地直哭,“坤儿!我的坤儿!”
坤哥儿的血越留越多,痛苦的嚎叫声像是绷紧到极致的琴弦,铮的一下,无情断裂,了无生气地分成两半。
坤哥儿的眼睛睁得老大,血停气断,仿若被玩坏的木偶一般,死气沉沉地被放在了床榻之上。
夏氏瞬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采莺在这个时候把王大夫带了过来,王大夫还未进门,便已是听到哀哭声。他心中咯噔一跳,赶紧了进了屋里,这抬眼一望,险些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这…这分明已是断气了的,哪里还能救呀。
而夏氏仿佛见到了溺水后的最后一块浮木,她紧紧地抓住王大夫的衣袖,“快!快救救我的坤儿。”
王大夫一诊脉搏,可惜地摇了摇头,“已是断气了,便是神仙也难救呀。”
老夫人一听,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采莺连忙扶老夫人到旁边的靠椅躺下。
夏氏道:“不可能的。方才我的坤儿还是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断气了。”
王大夫问道:“大少爷之前可曾用过什么?”
夏氏身边的红胭一一回道,而后又将方才吃剩的食物带了过来。王大夫拿针试验,又凑前一嗅,面色大变,只道:“这碗汤食里有大量可以致死的□!”
众人色变。
沈婠第一时刻看向了沈妙。
竟然是□!
沈妙的身子一抖,她有些慌张,见到沈婠如明镜一般的眼神,沈妙伸出手指,“是你!是你!”
此时,沈州也注意起沈婠沈妙两姊妹来。刚刚沈妙就一直在说下毒,他原本是不信的,以为沈妙在胡闹,可如今大夫都这么说了,沈州不得不面色凝重起来。
沈婠道:“父亲,不如让灶房里负责分配汤食的人过来,细细审问一番。”
沈州颔首。
冬启过来时,本身就心虚得很,方才郭嬷嬷在灶房里说的那一番话,像是钉子一样,时不时往他心里戳一戳。他就不该收了二姑娘的好处,原以为最多也是两个小姑娘之间的小打小闹,可要是被长公主知道了,这一怒起来,他这性命可就不保了呀。
冬启一进厢房,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血味,抬头一看,大少爷竟然五孔流血,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而大姑娘二姑娘都好端端地站着。
这下冬启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噗通一声,冬启猛然跪下,直磕头道:“老爷夫人,奴才是受了雨澜姑娘的指使呀。是雨澜姑娘让奴才在大姑娘的汤食下药,奴才并不知道是这么毒的药呀。雨澜姑娘说要是奴才不下药的话,就等于跟大房作对,以后甭想在沈府里过下去了,奴才这是逼不得已呀。”
沈妙睁大眼睛。
“你…你…你胡说!”
如此场景,在场的人哪里还会有不明白的,目光立马齐刷刷地看向沈妙与雨澜。
雨澜惊慌得脸色惨白惨白的。
夏氏纵然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可如今一听冬启所言,再瞧沈妙心虚的模样,夏氏心里顿时了然。她恨不得上前扇沈妙一巴掌。她上辈子是作了什么样的孽呀!怎么会生了个这么愚蠢的女儿!要下毒也不会跟自己商量商量!最后毒竟然落到自己弟弟口里!
可夏氏再恨再埋怨,也只能忍着!
她是个果断的人。
在短短一瞬间,夏氏就想好了取舍。若坤儿在,无论何事夏氏必然偏向坤哥儿。可如今坤哥儿都断了气,她的儿子注定是保不住了,她只剩下一个女儿。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困境,下毒杀弟,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她的一双儿女就一起没有了!
女儿好歹背后还有个平南侯府,是皇上赐婚的,平南侯府也应承了不会退婚。只要平南侯府在,女儿的后半生就有着落,再不济她也有个倚靠的。
夏氏最后望了一眼床榻上的坤哥儿,她用尽力气站起,一步一步地走到雨澜面前。
她伸手狠狠地扇了雨澜一巴。
“贱人!”
这一巴夏氏扇得很用力,雨澜被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雨澜跟在沈妙身边不少年了,也亲眼见过夏氏是如何处置当年的崔嬷嬷。此刻她一脸恐惧地道:“不…”
夏氏无声地张嘴。
雨澜认出了夏氏的嘴型——母亲,兄长,弟弟。
这是雨澜的软肋。夏氏一直都拿捏得很好。雨澜的声音发不出来了,她一下子瘫倒在地。
夏氏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雨澜猛地抬头,恨恨地看向沈婠,道:“毒是我下的,我恨死了大姑娘!都是大姑娘的错,如果不是大姑娘,二姑娘就不会一直被大姑娘压着!二姑娘也不会拿我出气!只要除了大姑娘,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沈妙也是在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迅速换了张脸,不敢置信地瞪向雨澜。
“雨澜你…”
雨澜一咬牙,猛地往墙壁撞去。
沈婠还未来得及阻止,雨澜就已是断了气。
不过是短短一刻钟,屋里就死了两个人。一时间,众人只觉浑身寒透了。老夫人此时悠悠转醒,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血迹,沈妙的丫环躺在血泊中,面上毫无生气。
一听是雨澜想要害死沈婠,结果误打误撞害了坤哥儿时,老夫人气急攻心,猛地一下,吐出了口血来,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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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哥儿头七的那一日,沈妙心里极是害怕。
药是她吩咐雨澜下的,该死的人没有死,不该死的如今却躺在棺木里,而沈婠还一脸哀戚地在为沈坤烧着纸钱。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
沈妙在心中怨恨地想。
夏氏轻飘飘地看了沈妙一眼,沈妙不由得心虚地低下头来。那一日过后,母亲用力握住她的双肩,指甲几乎要穿破她的衣裳掐入她的肌肤里,疼得她冷汗直出。
母亲死死地盯着她,目光里的神色复杂之极。最后母亲只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是雨澜所做的。记住,与你一点干系都没有。”
她那时就明白了,母亲知道了!
母亲定然知道是她指使雨澜的,也是她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这些日子来,母亲才会一句话都不与自己说,甚至连个眼神也不肯施舍。
沈妙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措,只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没有人疼她,也没有人宠着她,所有人都不喜欢她。蓦地,沈妙想起了裴渊,她的眼里燃烧出一丝希望来。
还有两年!
等她十五后,就能嫁到平南侯府!她就可以脱离沈府再也不用面对这讨厌的一大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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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平南侯府的裴渊重重地一拍桌案,案上的茶杯微微晃动,溢出了少许的茶来。一旁侍候的丫环连忙轻声道:“公子息怒。”
裴渊阴沉着张脸。
他果然还是高估了沈妙!连下药之事都做不好!
“蠢!”
没害到沈婠也就罢了,最后反倒是把自己的弟弟给毒死了!
“二!”
若是他当真把沈妙给娶回来,天晓得哪一天自己也会死得不明不白。圣旨上说的是待沈妙及笄后再成亲,如今还有两年。这样的姑娘是绝对不能娶进来祸害他们平南侯府的。
本以为好歹能利用一下,没想到反而此次都便宜了沈婠。裴渊思量着,兴许得想个法子,先把沈妙给铲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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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哥儿走后,老夫人就开始卧病在床,夏氏也是在短短数日间变得苍老而憔悴,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夏氏两鬓就已是生了华发。
沈州丧子,心里也是极其悲痛。可再悲痛,沈州如今迫在眉睫的是再生一子,好来续他沈州的香火。
是夜,沈州进了茹苑里头。
红胭在梳妆台前侍候着夏氏梳洗,象牙梳在微微发白的发丝上缓缓地落下。听到脚步声,夏氏扭过头来,见到是沈州,已是哭不出泪水的眼睛涩涩的,她轻轻地唤了声。
“老爷。”
这一声里的苦楚和辛酸也只有夏氏自己方能明白,而沈州丝毫听不出来。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吓,那个风韵犹存的妻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令人发颤的发色,还有眼角处不知何时生起的细纹,密密麻麻的,让沈州看得心里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