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瑶瞥了眼,倒也不会惊讶。施家的贵女虽然及不上王谢李崔范五大世家的金贵,但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些衣裳,以往在宫中参加宴会的时候,她见过谢氏一族的贵女穿过类似的。
她很快便换上了衣裳,还戴上了首饰。
似有流光的玉步摇在乌发间摇曳,衬得她面如桃花。从珠不禁赞叹道:“姑娘华贵如斯,怕是宫里的娘娘也比不上呢。”
施瑶嗔她一眼,说道:“这些话可不能胡说。”
从珠噤声,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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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阳城的上午是最热闹的时候,大街小巷里熙熙攘攘的,东西两市车水马龙的。在太阳高照之时,人们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着的正是谢纯。
在燕阳城中行走的有几人不知谢纯?
那可是高门大户中的谢氏大总管。
众人不禁有些好奇了,一大早的,大总管从哪儿回来的?很快的,人们的视线便落在了谢纯身后的马车。谢家十七郎前两日回了燕阳,这是整个燕阳城都晓得的事情。
而如今跟在马车后面的那位白面郎君,看起来也有些眼熟,咦?不就是谢十七郎身边的那一位心腹么?
前有总管后有心腹,马车里究竟是何人?
众人越发好奇,打量着车窗,仿佛恨不得将车窗看出个洞来,好知道里头究竟装了何人。就在此时,白丰策马前行,与前头的谢纯不知说了什么,谢纯停了下来,后面的马车也跟着停下。
白丰又与跟着马车行走的从珠说了几句。
众人只见那打扮清丽的侍婢靠近马车低声说了数句话,然后那紧闭的车窗倏然伸出了一只嫩白的手,尽管转眼即逝,可众人都可以确定那是一只女人的手!
女人!
谢家十七郎的女人?
众人奔走相告,不得了啦,一直不近女色的谢家十七郎有女人啦。
施瑶自是不知外头发生了何事,她只知进了燕阳城内,走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从珠说白丰去买东西了,一会便回来。很快的,车窗里递进了一袋冒着甜味儿的五色糕点。
施瑶自然知道白丰不可能贸然让谢纯与她停下去买吃的,这估摸着是谢十七郎的意思。
许久没吃到五色糕点,施瑶也没心思想其他的,拈了一块白皮糕点送入嘴中,久违的味道传来,她高兴之余心里头始终有几分感伤。
再次回到燕阳,她在,可家人却不在了。
她每月给母亲写一封家书,多亏有了谢十七郎,母亲才得以回信,虽然字句不多,但晓得母亲安康,她也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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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到了谢府后,下了马车。
她抬眼望去,百年世家果真与她们施家有所不同,就连府邸门口仿佛也在传达着高门大户的沉淀与气派。谢纯领着施瑶穿过一道道长廊,与南方的亭台楼阁不同,没有南方的精致,却有着北方的大气。
一路上,施瑶随处可见行走的侍婢与仆役。
不过想当的训练有素,见着她半分也不诧异,垂着眉,微微欠身后便离去。
施瑶见惯了,而从珠头一回领略此等庄严,心中紧张极了,连身体都是绷直了的,生怕会出错,丢了施瑶的脸面。
谢纯最后将施瑶带到了谢十七郎所住的院落中。
“还请姑娘当作自己的家,不必拘谨。郎主尚在宫中,傍晚时分便会回来。”
施瑶点点头,说道:“麻烦谢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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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纯离去后,施瑶打量着谢十七郎的院落。
院中仍旧是谢十七郎一贯的风格,没有侍婢,皆为仆役小厮。白丰打从她进了谢府后便离开了,院落里的仆役与她行礼后便去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从珠在屋里收拾着施瑶的细软。
施瑶有些迷茫。
谢十七郎如此隆重地将她接来,想必谢氏本家一定知晓了。若是不知情的,肯定会以为她是谢十七郎在外边的女人。可是她自个儿知道她与谢十七郎并非那回事。
只不过…
谢十七郎现在的做法实在…实在是暧昧了些。
那条见不到的界限仿佛越来越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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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施瑶有些犯困。这儿毕竟是谢氏本家的地盘,高门大户旁支错落的,她也不好乱走,只好留在谢十七郎的院落里看看书。幸好谢十七郎这儿有不少藏书,她问了仆役,仆役也没说谢十七郎有什么禁令,她便取了一本书册在美人榻上慢悠悠地翻着。
“阿瑶?”
冷不丁的,一道清丽柔和的嗓音传来。
施瑶回过神,抬眼望去,窗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窈窕身影,正是她数月没有见到的谢葭。她眉梢上有欣喜之色,不由激动地小跑出去,高兴地喊道:“阿葭!”
谢葭握住了施瑶的手,上下打量着施瑶,说道:“看来我兄长将你养得不错,比之前要丰腴了不少,脸色也十分好看。”
两人牵手进屋,在美人榻上坐下。
谢葭挥挥手,将下人屏退了,从珠见状,也悄悄地退下。

第6章 .4|

两人许久未见,心中有千言万语,无奈谢葭如今火烧眉睫,也不好叙旧,一坐下直接开门见山,便道:“阿瑶,此事你得助我。”
施瑶微怔,道:“你莫急,发生何事了?”
之前谢十七郎着急连夜赶路,她便猜到了燕阳城里发生了大事,只不过却没往谢葭身上猜。
谢葭说:“我在摘星楼害得忠义候摔折了腿,我并非有心的。其实这事情说起来真的不能怪我,当时我在摘星楼里喝茶,是那忠义候硬要过来多管闲事,我没忍住与他争吵,不巧摘星楼有采花贼潜入,发生了混乱。”
她叹道:“你也知我身边有暗卫,区区一个采花贼也奈何不了我,偏偏那忠义候硬要凑上来,害得我从二楼摔下。这也算了,他还要来救我。他不来救我,暗卫一样能接住我,他现在救了我,便成了我害他摔折了腿。昨天兄长还发了狠话,忠义候的腿若永远好不了,我这辈子便别想嫁人了。”
谢葭五官紧皱,道:“我可不想嫁给忠义候,闵家的郎君个个无聊透顶。阿瑶,你在兄长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给他找最好的巫医,一定帮他治好腿,再给他找个燕阳城最好的贵女。”
施瑶正想出言安慰,却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正是谢葭心中所惧的兄长谢十七郎。
“美言一百句也无用。”
他阴恻恻地道:“谢葭,为兄让你闭门思过,你闭到我这院子来了?”
谢葭浑身一颤。果真是活阎罗!真真是让人惧矣。她讪笑道:“没…没有,有故人来了,阿葭只是来见一见而已,并无他意。如今故人已见,我继续回去闭门思过。”
“站住。”
谢葭不敢动:“兄长,我错了。”
谢十七郎慢条斯理地走前,又抬腕取来茶盅,倒了一杯茶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谢葭也不敢乱动,宛若老鼠见着了猫。
他道:“错在何处?”
谢葭:“不该窜门,不该来找阿瑶,不该不停兄长之言,不该害得忠义候摔折了腿,不该让谢家丢了颜面…”
谢十七郎道:“还有呢?”
谢葭愣了下:“还有?”
施瑶登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原来谢十七郎这种令人窒息的审问方式不仅仅是对她一人,还有谢葭。她看向谢葭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谢葭不动声色地给施瑶使眼色。阿瑶你快开口说几句话。
施瑶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谢十七郎重重地将茶杯一搁,道:“别看些有的没的,这里没有人能帮得到你。此事若非我出面解决,你是想等到父亲回来?”
谢葭打了个冷颤。
“不敢。”
谢十七郎道:“过几日收拾细软,带上你的丫环去忠义侯府,本家对外声称你去忠义侯府陪香宁公主。至于如何做想必你心中有数。”
香宁公主乃忠义候的生母,当今圣上的胞妹,与谢十七郎的母亲颇为交好。忠义王驾鹤西去后,当时谢葭还小,谢夫人崔氏常常过去陪伴香宁公主。如今香宁公主有疾在身,谢葭过去陪伴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我知道了。”
谢十七郎又道:“还有,巫医渐除,该称大夫。”
谢葭总算明白方才兄长问错在哪儿时的不满了。兄长大手一挥,秦州巫医都撤走了,留下的都自称大夫了,她作为谢家人,自该配合才是。
她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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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剩谢十七郎与施瑶两人。
施瑶看了谢十七郎一眼,只觉他面色微差,不由问道:“郎主伤口可有好些了?”之前连着数日都在赶路,伤口都不是她换的。
谢十七郎说:“无碍,你准备一下,再过半个时辰与我一同参加王氏一族的晚宴。”
说罢,他转身离去。
施瑶上前一步,唤住了谢十七郎。
“阿瑶心中有惑,还请郎主解惑。”
她酝酿了下,问道:“不知阿瑶该以何身份与郎主参加晚宴?”
谢十七郎停步,道:“侍婢。”
她应声:“阿瑶明白。”同时,心里松了口气,若不清不白地去,还打扮成这副模样,莫说外人,连她自己都会以为自己以谢十七郎妾侍身份出席了。如今谢十七郎明说了,她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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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取下发髻上的贵重饰物,换了一套简洁的衣裳去见谢十七郎。谢十七郎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神色晦明晦暗。宴席上,觥筹交错。
施瑶见到了王家九郎,还有几位王家郎君。
他们身边皆有清秀可人的侍婢陪伴。
施瑶隐于坐地屏风前,默默地给谢十七郎夹菜添酒。
王家的几位郎君不停地向谢十七郎劝酒,谢十七郎一杯接一杯地喝,宛若没事人一般,喝得极为轻松。然而,位于谢十七郎身后的施瑶却知谢十七郎才硬撑。
袖袍微微沾湿,想来冷汗已出。
酒过三巡,有舞姬伶人开始高歌起舞。此宴为谢王两家的和好之宴,看起来一切其乐融融。酒入肚肠,在场的几位郎君难免敞开了胸怀,男人的宴会离不开女人,王家郎君身边的几位侍婢已被逗弄得面红耳赤。
王家九郎频频望向谢十七郎。
谢十七郎袖下的拳头已然微颤。
此时,王家九郎携婢上前,举酒笑言:“十七郎脸色何故如此难看?莫非十七郎不胜酒力?”
谢十七郎仰脖一饮而尽,淡道:“九郎怕是醉了。”
王家九郎笑道:“十七郎好酒量!我再敬你一杯,过往之事从此烟消云散,先饮为敬。”说罢,王九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让侍婢给谢十七郎斟酒。
谢十七郎哪里会不知王家九郎的用意。
只不过此刻,身边忽然有一道温软袭来,一双素白的手执起了酒壶,笑盈盈地道:“我家郎主不喜欢别人碰他的酒杯,我来。”
王家九郎这才注意到了施瑶。
施氏三姝,整个燕阳城有谁不知。如今蓦然见一容貌妍妍的施家姑娘出现,王家九郎意味深长地道:“人道谢家十七郎不近女色,原来早已金屋藏娇,十七郎好眼光。”
施瑶笑盈盈地又道:“九郎如此夸阿瑶,阿瑶不胜感激,无以为报唯有以酒敬之。”
在场郎君与侍婢不由瞠目。
哪家姑娘得了夸赞不是双颊绯红的,这施氏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施瑶直接拿了谢十七郎的酒杯,连倒三杯,皆一饮而尽,干脆利索,教当场郎君不由拍手称妙。王家九郎说道:“早知施家女如此有趣,我便禀明圣上带回府中。”
酒盅里的酒极烈,施瑶平日里只喝果酒,再烈一点的便是黄酒。三杯烈酒入肚,她强撑着面色,又笑吟吟地道:“可惜九郎迟了一步。”
她不着痕迹地靠近谢十七郎,挡住了他袖下滴出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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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终于结束了。
回谢家宅邸的路上,谢十七郎坐在马车的另一边,他倚靠在车壁上,唇色微微发白。施瑶默不作声地在车上找出了干净的布料长条,和一壶温水。
幸好之前谢十七郎受了伤,马车里有准备这些用具,不然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寻找这些东西。
她直接欺身上前,脱了谢十七郎的衣裳。
谢十七郎被脱习惯了,睁开眼时一点诧异也没有。
白色的布料长条早已染成鲜红的颜色,可谓触目心惊,伤口比之前更严重了。
“我伤势没有痊愈一事,不能让王家知道。”
施瑶微怔,这好像是第一次谢十七郎会主动向她解释。她拿出帕子,沾湿了水,小心翼翼地擦着多余的血迹。她轻声道:“阿瑶明白,不会告诉任何人。”
“王家和巫族盯着我,若他们知道我伤势没有痊愈,恐怕会有所行动。”
施瑶说道:“王家欺人太甚,即便知道郎主伤势刚好,可还不停地向郎主灌酒,分明是不安好心呀。”
谢十七郎淡道:“不安好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施瑶此时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听到此话不由一愣,问:“代价?”
马车忽然颠簸了下。
本就离谢十七郎极近的施瑶冷不丁的扑在了他的怀里,上齿重重地磕上了谢十七郎的唇,留下了一道极浅的伤口。施瑶在宴上喝了好几杯烈酒,嘴中满满的酒气。
这于谢十七郎而言本该会嫌弃到极点的。
可唇上的柔软袭来,那难闻的酒气似乎也不是无法忍受。

第6章 .5|

回了谢府后,从曼扶着施瑶下马车。
闻到那一身酒气后,见到施瑶脸颊上的绯红时也不惊讶了,只当她是喝多了酒。施瑶低垂着头与谢十七郎施了一礼,随后迅速与从曼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曼打了水进来,诧异地道:“姑娘您的脸怎么还这么红?可是酒还未醒?”
说话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何人?”
“小人奉郎主之命,给姑娘送醒酒汤来了。”
从曼接了醒酒汤,转身回房,搁下汤碗后,却见施瑶对着铜镜发怔。从曼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您可有哪儿不适?要不要唤个巫…大夫来瞧瞧?”
如今整个谢府都响应谢十七郎的号召,不再唤巫医,统一称之为大夫。不过命令初始,难免有些不习惯。
施瑶道:“不必,你退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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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夜里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坐在一辆马车里,车声辘辘,掀帘一看,驭夫是个陌生人,长得凶神恶煞,逼迫她退回车内。施瑶大惊失色,正不知所措时,一道箭羽从天而降射杀了驭夫。车帘一掀,露出了谢十七郎的脸。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亲上她的唇。两人在车中缠绵悱恻,唇齿交融。
“啊…”
施瑶被惊醒。
她猛然坐起,眼睛瞪得老大。
周遭漆黑一片,显然还是半夜。一想到自个儿做了那么羞人的梦,施瑶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再次歇下,却毫无睡意,她辗转反侧了许久,直到天色渐白时才有了睡意。
施瑶没起来,从曼也不敢打扰,尤其身处高门大户中,从曼事事都得小心翼翼。
谢十七郎所住的院落中仆役小童们训练有素,行路时步履极轻,半点声音也没有。即便过了辰时,院落里还是静悄悄的。正因为如此,施瑶未被惊醒,直到日上三竿,将近午饭点时才醒来了。
她唤了从曼进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从曼回道:“快到午时了。”
施瑶一愣,道:“都这个点了,郎主可有寻我?”
从曼道:“郎主一早便入了宫,只吩咐了让人莫要扰了姑娘。奴婢进来了两次,见姑娘睡得沉,也不敢叫醒姑娘。”
听到此话,施瑶说道:“罢了,横竖也没事,打水进来吧。”
从曼应声。
施瑶洗漱更衣后,又用了午饭,还去谢十七郎的小书阁里挑了几本书册,正准备好好地看书时,有一小童匆匆而来,递来一张花笺。
施瑶一看,不由懊恼地一拍脑袋。
她到了燕阳城后,闲王便让人送来了请帖,邀她翌日游燕阳。她当时心里头还高兴着呢。可没想到夜里谢十七郎会叫她陪宴,又做了那么奇怪的梦,如此一来,她竟是忘记了闲王的邀约!
闲王约的时间是辰时一刻,如今晌午已过,她竟是迟了足足两个时辰!
施瑶连忙问:“送花笺的人还说了什么?”
小童道:“只说改日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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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城王带了女人回燕阳城的消息在市井传开后,一传十十传百的,没两日便传到了平玉公主的耳中。晓得谢十七郎回了燕阳,她每日都让人在殿外守着,可惜谢十七郎每回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总有人陪着。
平玉公主毕竟是个女儿家,在秦州时远离燕阳城,又无文武百官盯着,便肆无忌惮了些。可如今在宫里,御史台的那几个老头本就不喜欢她的骄纵,有空没空便喜欢在皇帝耳边告状。她骄纵怎么了?她乃大晋的金枝玉叶,父皇的掌上明珠,哪里没资格骄纵了?
不过话虽如此,平玉公主也不敢太过放肆。
父皇虽宠着她,但也并非无法无天,若真被御史台的老头参了一本,她还是得闭门思过几日。遂如今谢十七郎归来了,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暗中让人在殿外守着,逮到空了再将谢十七郎请来。
一计不成,还有另一计。
平玉公主本想去找谢葭说说话,以此打听谢十七郎的消息,只不过谢葭去了忠义侯府,她与忠义候不太对盘,遂也只好作罢。于是乎,平玉公主将就着找了谢氏一族的其他姐妹,旁敲侧击地套话,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谢十七郎果真带了女人回来,而那个女人就住在谢十七郎的院落里。
至于是谁,平玉公主在王氏一族那边收到了消息。
是施氏那个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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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阳城每年都有琴会,举办的时间不定。去年是春夏之际,今年初秋时在摘星楼也办了一次琴会,不过因着参加的贵女不多,也没多少人关注。然而时隔不过一月,整个燕阳城又传来了举办琴会的消息。这一回与上次不一样的是,举办地点在怡玉山庄。
怡玉山庄乃皇家之地,属于平玉公主。
皇家举办琴会,与贵女举办的自然不一样。消息一传出,整个燕阳城的贵女都想尽法子,为的便是那一张邀帖。
施瑶也听说了琴会,不过她不太感兴趣。横竖她也去了也只是献丑,不如不去,更何况如今她也非昔日施瑶,非施家贵女,而是谢十七郎身边的侍婢罢了,倒不如看看书,偶尔去马厩里骑骑马,倒也惬意。
然而,消息传出没半日。
一张千金难买的邀帖便送到了施瑶的面前。
施瑶看着邀帖很是为难,她自是不愿去,可连谢十七郎都要给平玉公主三分脸面,她如今是谢十七郎的人,自然不能说不去就不去。
邀帖很轻,却十分烫手。
从曼说道:“姑娘不如去问问谢姑娘?”
施瑶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遣人去了忠义侯府。谢葭的答复是,平玉公主有心刁难她,还是问一问谢十七郎比较稳妥。施瑶一听,便知道白问了。
她又不是重量级的人物,平玉公主郑重其事地送来邀帖,估摸着还在记恨她弄坏她的琴弦一事。这哪儿是琴会,摆明是鸿门宴了。平玉公主也没什么新意,次次都拿琴来为难她。
从曼道:“姑娘,郎主回来了,可要去问问郎主?”
施瑶犹豫了会,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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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十七郎披星戴月地从宫中回来。他没留在燕阳,选择了墨城当封地,果然是明智的。朝中的王谢两家关系虽有所缓解,但新任巫族族长,对他们谢家咄咄逼人,真是稍微不注意便被倒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不过谢十七郎向来不是忍气吞声之人。
想必王家这几日不会过得太舒服。
谢十七郎换下朝服,刚穿上便服时,便有小童来通报,说施瑶求见。谢十七郎沉默了会,才让人将施瑶带进来。
他声音微微喑哑。
“不必多礼,起来。”
她的乌发应该是刚刚洗过了,有一缕发丝柔顺而光滑地垂下,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儿。这股味道谢十七郎很是熟悉,谢家的姑娘们都喜欢用这样的味道,尤其是谢葭。
他蓦然间有种施瑶成为了谢家人的感觉。
“郎主,阿瑶有一事不知该如何定夺…”
谢十七郎的声音下意识地变得柔和:“何事?”
施瑶递上邀帖。
“平玉公主邀请阿瑶五日后参加琴会。”
谢十七郎说道:“那便去吧。”
施瑶愣了下,随即反应够来,应声:“是的,阿瑶明白。”说罢,她裣衽行礼,退至门槛时,谢十七郎的声音又传来:“琴之一事,你无需操心,用我的便是。”
施瑶又愣了下。
用谢十七郎的琴,这是活生生地在平玉公主面前拉仇恨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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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施瑶坐上马车前往怡玉山庄。到了山庄后,她发现自己来得有些迟了,山庄外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上面烙上了各家的印记。
这样的场景于施瑶而言并不会陌生。
只是如今换了个身份,需要转变下心态而已。
她带着从曼进去,由宫娥的引领下,到了一处种满菊花的园子里。虽然已到秋季,但怡玉山庄里的菊花次第盛开,幽香满园。花丛之中,搁放了若干琴案。
而琴案所对的是一个巨大的宝亭,琉璃瓦十八红木柱,檐角应景地挂上了花灯,亭内整齐地设置了四十五张桌案。不少先到的贵女们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