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想知道。”君玉歆看着顾舒玄眼中闪过的挣扎,那样一双桃花眼,却有些痛不欲生的情绪在里面。
顾舒玄坐在君玉歆旁边,跟她一起荡着秋千,漫声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我还有一位皇叔,二十年前我皇叔意图谋逆篡位,被我父皇发现,将他逐出宫去,流放寂静之海,那里荒无人烟。而颜华荣在我皇叔被流放之后正好生下了顾星云,当时朝中因为我皇叔谋逆之事颇为虚弱,颜氏一族又渐渐势大,隐约有要夺走我东宫之位的倾向。我那个生母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她看出苗头不对劲,干脆将后宫放手,管都不管,一心谋划朝堂,培植势力,白堂便是那个时候,她一手建立的。她很有手段,拉拢一批忠心耿耿的大臣,若不是这批大臣,我这太子之位早让人拿走了。”
“这种情况一直保持到了十四年前,那时我娘的势力已在鼎峰,连我父皇都要忌惮她几分,这让我父皇如何能忍?他堂堂一国之君,连一个女子都不如,简直是奇耻大辱。刚好,羲和国的江九怀将军找到了我父皇,那时候江九怀需要一场战争,拖住你父亲君发财,江九怀要在江南养出王爷古长凌的势力,后在羲和国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当时在离诀国的故事是这样的…”
第197章:那年往事
那一年发在离诀国的故事是这样的。
离诀国先皇后元眉,是一个满腹策论的奇女子,她或许不比如今的颜华荣生得更大气端庄,但她的手段和智慧却是十个颜华荣也比不上的。
元眉娘家元氏一族在朝中颇为得势,可是在顾天的弟弟顾渊的叛变中,元氏耗损过多,颜华荣看准时机,妄图一举夺得皇后之位,而顾天又正好一直忌惮元家,也有将元眉凤位罢黜之意,更想将安在尚还年幼的顾舒玄身上的太子之位拿走。
这几乎是要将元眉置于死地,于是元眉开始了她的反击,她一边拖住宫中的勾心斗角,手段也绝非光明磊落,什么卑鄙无耻的方法她都使得出来,后宫里的女人总不会有相信她们是善良的。
而最厉害的是她在宫外的力量,元氏替她收买训练了一批人,这批人里多的是能人异士,江湖浪客,杀手细作好不热闹,而元眉实在是个厉害女子,她仅凭一人之力就牢牢掌握住了这群人,取名白堂。
白堂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实力,到现在也没有人真正清楚,哪怕是顾天也不知道,正因为他的不知道,所以他一直不敢真正将顾舒玄如何。
当年的白堂几乎能与整个离诀国朝庭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在这种情况下,顾天这个离诀国皇帝深觉自己皇位不稳,更不能忍受一个女人有着他还要强大的势力,普通男人都受不了的事,作为帝王的顾天更觉得他自己尊严受辱。
于是有了一那一场与羲和国的假战。
当年的江九怀为了拖住君发财,在江南培植出一批效忠古长凌的人手,与顾天相勾结,请求顾天派出军队与君发财在海上交战,承诺的好处自然不计其数,其中一项就是以羲和国的名义拥立顾星云为太子。
那时真正出海打仗的人并不是顾天,而是他手下的一个将军,顾天藏在宫中与颜华荣谋划数月,突袭白堂,火烧凤宫!
那时的顾舒玄才八岁,那晚他正在练字,而白帝羽在旁边弹琴,大火烧起时,元眉让贴身侍女带着这两个孩子离开,走之前他对顾舒玄说:“记得你生为而帝,记得回来拿回你的皇位”。
顾舒玄与白帝羽躲在密道中,侍女却被人发现,砍掉了脑袋,而元眉站在那场大火里,烧得尸骨无存。
已经很少人还记得那夜的大火何等恐怖,那火像是自九泉地狱而来,带着无边的罪恶,而那元眉在这场罪恶的大火里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刺耳:“顾天,即便你将我烧成灰,化成炭,我也会日日来你梦中纠缠!我儿必将继承大统,你这大好河山,总有一日会在我儿子的手上!”
当时的顾舒玄还不能完全理解权利和地位会使一个人迷失疯狂到何种地步,他还只能感受自己母亲被自己父亲杀死的痛苦和绝望。很快更绝望的事便发生了,顾天疯了一般捕杀顾舒玄,他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只因为顾舒玄是元眉的儿子。
白堂的人潜进宫来接顾舒玄和白帝羽时,顾舒玄已恨得将下唇咬破,那日被烧死在凤宫里的人是怎样哀嚎怎样挣扎,又怎样无助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大火烧成焦炭的,顾舒玄全部都记得,像是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无数次在深夜里见到。
元眉除了有白堂,还拉拢了一大批朝中重臣,当年这些重臣的数量已经占朝堂三分之二,这三分之二的重臣都跪在宫门口,将顾舒玄拱在中间,无声的沉默,一跪便是整整一晚。
这些重臣中不仅有掌握着天下学子嘴巴的文官,更是手握重兵的大将,顾天那把已经举起的屠刀不得不再次放下,留了顾舒玄一命。
同月,离诀国在海上的战事败给了君发财,顾舒玄被当做质子送去了羲和国。
一去十二年,受尽屈辱,历经磨难。
十二年过去,白堂在元眉已死,顾舒玄离国为人质的情况下,依然死忠顾舒玄,并且越来越壮大,可想而知,当年那位元眉皇后有着何等恐怖的手段,当年的顾天又如何能不害怕,不杀了她?
顾舒玄说着这些往事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他省去了他身中数刀差点一命归西,也省去了在去羲和国的路上数次差点被人毒死,更省去了自那日以后,他再没有一日不是活在仇恨里。
他是平淡而淡漠的陈述着那一日的惨状:“那晚,我一路目睹了皇宫里的血流成河,火海滔天,目睹了从凤宫宫门铺到宫外的尸骨成山,那一晚,我母后元氏一族一百二十九人,白堂七十八人,红氏三十二人,总计两百三十九条人命,还有宫里的那些婢女太监,保护我的暗卫士卒,在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君玉歆早已停了晃着的秋千,顾舒玄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想起了君家,君家也是这样的,一家人,全都没有了,所以她有些感同身受的味道。
顾舒玄把玩着君玉歆一缕头发,微微低着头,声音依旧平缓:“那晚之后,元氏一族就此灭绝,颜华荣娘家看似强大,但已被皇帝抽了脊髓,一辈子只能依附于顾天,再也不可能有我生母那样的权势。而顾天,彻底坐稳了皇位。也是因为那晚宫变,离诀国内耗过多,也恰好赶了与江九怀的预定之期,本是与你父亲君发财胶着的战局,顾天便直接投降了,并且送出了我,作为质子,整整十二年。”
顾舒玄静静地说了许多许多的话,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凤宫的大火,和死在火里的人们,也永远不会忘记白堂的那些人为了保护他是怎样以血肉之躯挡利箭的,那一晚死去的人,每一个人脸上惊恐绝望的表情,他都不敢忘。
桃花花期已经到了,渐渐快要到菊花开桂花香的日子,君玉歆望着在风中肆意狂舞的花瓣,挥霍着生命最后的绝美,百感交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仍记得顾舒玄身上纵横的伤疤,太子之位何等尊贵,原本是应该锦衣玉食之人,却过得刀口舔血。
原来大家都是可怜人。
“云之遥与你皇叔顾渊二十年前叛变之事,无关。”君玉歆忽然提及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云之遥。
而顾舒玄只是微笑着:“你说无关,我便信你。”
君玉歆和顾舒玄之间有一件彼此心照不宣,但却绝不说破的事情。这是游离在当前大事之外的一件小事,但君玉歆一直很上心,只因事关云之遥,事关她的亲人。
顾舒玄揽过君玉歆的肩头,他想着,青三婴应该要回来了。或许到那时候,真的会如君玉歆所期望的那样,一切都与云之遥无关,那真的只是一个笑意温暖如初阳的普通少年,有着一把这世间仅有的好嗓音,是唯一一个会唱君玉歆那些奇怪小调的儿时玩伴。
然后他又问君玉歆:“红槿中的那种毒叫意难平,这种毒只有在离诀国皇宫里才有,也只有宫里头才有解药,你是怎么解开的?”
君玉歆心间一个突兀,神色不变:“我从羲和国带回来的掌柜中有精通医术的,解这点情毒并不难。”
“我曾在羲和国遇刺,中过一次花开成海,这种毒也只有离诀国皇宫里有,那一次,你也解了。”顾舒玄又问,那是一桩很久前的往事,还是在天应寺中,顾舒玄遇刺藏身天应寺,又中了毒药,险些性命不保。
君玉歆偏了偏头看着顾舒玄:“你在怀疑我?”
“我怀疑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你,但我的确好奇,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难道也是?我在天机山也住过一些日子,我知道那些毒药在天机山也是没有解药的。”但顾舒玄不知道离诸,从来没有人在顾舒玄面前提起过离诸,就算是当年的天机六老也没有多嘴过,大家似乎都不喜欢谈论别人,更多的时候是在说在自己的风光和过往,君玉歆就更不可能告诉顾舒玄了。
君玉歆默不作声,紧抿着嘴唇,最终说道:“是我师父,他精通医术,所以能这点毒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师父?”顾舒玄疑惑,君玉歆的师父难道不是天机六老吗?他们不是早就埋葬在天机山之中了吗?
“天机山有七行者,我师父是离诸,是他把我带上天机山的。”君玉歆说,“我带你去见他吧。”
君玉歆说着起身,顾舒玄却一把拉住她的手:“不必了,我信你,我只是好奇。”
顾舒玄拉着君玉歆又坐下,慢慢晃动了秋千,柔声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早在半月之间就让一些武将跟顾天提起航海之事,今日在朝堂上百官一开口,顾天才能立刻答应,不然此事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办妥。”
在顾舒玄答应了君玉歆开始准备航海线之后,君玉歆做的第一件就是让顾舒玄找一些好战的将军,“无意”说起十四年前的败仗,诱着他们想报仇,这些热血方刚,总觉得男儿该上战场的将军们,便真的去找了顾天聊一聊一雪前耻的事情。
于是那左右两将军,便在御书房里与顾天有了一场交心相谈。
然后便如颜华荣跟顾星云说的那样,一切才能水到渠成,还显得那么的自然而然,没有半点阴谋气息。
第198章:惨败而归
当大雪纷飞,白雪掩盖住了离诀国这座常年温暖湿润的岛国的时候,顾星云惨败而归。
整整四个月,他在海上一直在输,死伤无数,带去的金银财宝全部沦为了海盗的战利品,他不得不跪在金殿上接受百官的弹劾,接受顾天的天子一怒。
“废物!朕给了你最精锐的将士,最好的武器,你却连一场仗都没有打赢过!朕要你何用!”顾天站在金殿之上怒指着顾星云的鼻子破口大骂,他不仅心疼那些死掉的兵士,还心疼耗费了无数的国库银两,更愤怒这本是顾星云最好的机会,只要能打通这条航线,顾天就可以借口将顾星云扶上太子之位,可顾星云这个无能的东西却将这么好的机会浪费掉了!
顾天恨得难以克制!
顾星云跪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光洁的地面反映着他惨白憔悴的脸色,瑟瑟发抖,颤栗地声音请罪说道:“儿臣无能,有负父皇重托。”
“削去爵位,滚回府上闭门思过!”顾天恨道,赶走了这个他恨铁不成钢的儿子,重重地坐回龙椅之上。
朝官们无人敢说话,无人敢在皇帝怒火中烧的时候进言,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面面相觑。
“众位爱卿,可有良策?”朝官们不敢说话,顾天只好主动问话,总要想个解决之法,不然这些死掉的将士,浪费的银钱都没个说法,他这个皇帝当得,也颜面无存。
“皇上,海上海盗猖獗,犯我天怒,若不能还以颜色,实在有愧于百姓重望,依老臣看,这仗还是要打的,而且必须要打赢才能扬眉吐气。”还是那位胡子花白的大学士,他老态龙钟,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啊皇上,不然有这些海盗在,我离诀国的商人也不敢轻易出海,这海上的航线也就无法通行了。”有人附议。
“那爱卿可有对策?”顾天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这种话他一个皇帝不好说,得借着那些会察言观色,揣摩圣意的臣子们的嘴说出来。
“不如,让太子殿下领兵试试?”有人这样说道。
“太子?”顾天的眉头皱起来,这朝堂之上的臣子个个都知道他不喜欢顾舒玄,竟然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提议,顾天一看,这人居然还是宰相钟鸣!
钟鸣更加瘦小了,身子都快瘦得要脱了形,五石散这种东西吃多了对身体的害处不言而喻,钟鸣这把年纪了哪里能受得住,此时说话的声音极是虚弱,他说:“回皇上,正是太子殿下。”
钟鸣说着抬头对皇上使了一个不着痕迹的眼色,顾天便立刻回过神来。
顾星云此次大败,在民间一片讨伐之声,而顾舒玄却在这段时间里走街窜巷,开粥放粮,博得满堂喝彩,威望越来越高,眼看着顾星云已是离东宫越来越远了。
这种时候已经不能指望顾星云再去立什么功超越顾舒玄,只能让顾舒玄出错。
既然顾星云是惨败归来,那就让顾舒玄也败一场,至少挫一挫他最近的盛气。
只是,这样做又要损失不少精兵良将,浪费不少银子,节俭到几乎吝啬的顾天需要仔细权衡。
“父皇,儿臣定会将那海盗一网打尽,杀个片甲不留,扬我离诀国威!”这一回的顾舒玄没有选择中庸沉默,而是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满脸的自信和坚定。
原本还在权衡的顾天听了顾舒玄的话,立刻决定了要让顾舒玄出兵!
“那朕就派你出兵,你若是也战败,便自刎于大海,向朕谢罪,不必回来见朕了!”顾天冷声道。
大雪的到来再一次催开了梅园里的梅花,君玉歆觉得不管桃花多妖娆,她还是喜欢这香气冷冽的梅花多一些,云之遥陪着她折了几枝梅花插在瓶中,又拔了拔火盆中的银炭,让炭火烧得更加旺些,屋子里便暖香四溢。
君玉歆轻轻哼着一首歌,仔细地调整着瓶中梅花的方向,云之遥听了不免笑她:“玉歆你今日心情似乎大好?”
“对啊,待会儿你折两树梅花带回去,给师父和长善也瞧瞧。”君玉歆放下梅花,探出青葱小手在火上烤了烤,炭火微红的颜色快要把她白皙的手指都照得通明,透出极为可爱的暖红色调。
“顾星云大败而归,是玉歆你和顾舒玄动的手脚吧?”云之遥可没忘记,海上那些强盗全是顾舒玄的人,他非但没忘记,还给这些人送了不少东西去。
君玉歆扬着脸对他笑声说道:“是啊,多亏你了。”
顾星云能大败,云之遥可是出了不少力,早上很久之前,云之遥就开始往那些海岛上送东西,大都是物资,不是钱财,本来他是准备着君玉歆回羲和的时候总能用得上,结果阴错阳差的,反而是帮了顾舒玄一个大忙。
打仗的时候消耗总是特别大的,那些海盗平日里或许能自给自足,但若要供给白堂的人打仗用,那就不够了。
要将顾星云打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凭那些海盗是绝对做不到的,毕竟是乌合之众,平日里在海上逞逞威风还够,真要真刀实枪的打仗,要靠的人还得顾舒玄手底的白堂。
这些人要去到海盗上必须无声无息,悄然进行,自然不能带着大量的粮食和淡水,幸亏云之遥早有准备,好像一切都那么刚刚好,好得那么的巧,那么的妙。
好到有些不对劲。
“其实这早就是你安排的对不对?”云之遥突然问道,往海岛上提前存放粮食淡水,都是君玉歆在来到离诀国后不到三个月就开始着手去做的事情,君玉歆好像早就知道这些东西会用上一样。
“我只是未雨绸缪。”君玉歆坐上,递了一杯茶给云之遥。
云之遥拔了拔茶盖:“好个未雨绸缪,你啊你,连我都瞒着。”云之遥嗔了她一眼,但依然笑着。
“准备一下吧,我估计很快顾舒玄就会顶替顾星云出海,到时候你让君家的十二个掌柜回去几个,看能不能与当年君家的人联系上,你也回去,看看金满堂现在如何,金钱豹这个怕死的死胖子肯定还活着,找到他。”君玉歆的心情当真不错,连语调都是轻快的。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顾舒玄披着一身的风雪在霍霍的风口里走进来,一边反手关门一边笑骂:“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赶紧走啊?”
君玉歆起身接下他脱落的披风挂在一边,动作娴熟自然,像是做惯了的妻子一般,云之遥看在眼里,便觉得这手中明明清香扑鼻的好茶苦涩得难以下咽。
“云之遥。”顾舒玄对云之遥点点头,打过招呼。
“太子殿下。”云之遥客气地回礼,原谅他实在做不到顾舒玄这么洒脱,他始终难过。
“君玉歆说的也没错,你若是要让我夹带人手,的确可以开始挑人了,最好不晕船,身子好一些的,毕竟海上不比陆地,总要辛苦一些。”顾舒玄拉着君玉歆的手对云之遥说道。
云之遥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指,感觉顾舒玄说什么他都听不下去了,咽下心中的难受,他笑着起声说道:“玉歆你不与我一起走吗?”
君玉歆温柔地笑道:“我在这里还有事,需要做完,你先回羲和国等我。”
“不,我陪着你,羲和国的事交给钱隆他们就可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了。”云之遥的固执显得很可爱,但在顾舒玄眼中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顾舒玄瞅了一眼云之遥,眼中含意极深,唯有君玉歆看得明白,而君玉歆心中一颤,对云之遥说道:“你只是比我早回去些日子,我又不是不走了,你干嘛这么固执?”
“上次就是因为我不在你才出了那么大的事,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云之遥正色说道,他只是单纯地不想与君玉歆分开,君玉歆为什么就不明白,一定要残忍地逼着自己走掉?
而君玉歆放下手中茶杯,定定地目光看着云之遥,里面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你想不想,都必须随顾舒玄一起离开,你不能留在离诀国。”
“我不明白,我在离诀国碍着你们什么了吗?”云之遥委屈至极,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君玉歆非要赶他走不可。
“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商量,你回去准备一下吧。”
印象中,这是君玉歆第一次用如此冷漠的态度对自己说话,以前不管她是生气也好,耍性子也好,眼中总是含着几分温色的,她从来不会对自己这般冷冽,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般。
云之遥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跟外面的冰块一样,一点点裂出缝隙来,无论怎么拼合,上面都龟裂着伤口。
“既然你决定了,那么好吧,我先回便是。”云之遥用力拉扯着一个碎裂的笑容,再不温暖,显得破碎难堪。
他转身挑起门口的帘子,半个身子都走出去了却又停下,回头对顾舒玄说:“玉歆冬天喜欢吃莲藕糕,殿下可以备一些。”
“好,我记下了。”顾舒玄点头,揽过君玉歆细腰。
“那我走了。”云之遥多看了一眼君玉歆,君玉歆却偏着头不肯看他。
云之遥披上御寒的披风走出房门,看着满院的白雪红梅,他问自己,他已经难受痛苦不甘了这么久,还要多久?为何不能像这梅园中的百花一样,红百日之后便彻底凋谢去,心苦情愿地化作春泥,不再挣扎,不再妄想。
或许等到回羲和国吧,那时候他的小玉歆便再也看不到顾舒玄,或许那时候,玉歆会愿意多看自己一些。
云之遥笑着走进风雪,折了两树开得正好的梅花,玉歆说要他带一些回去给离诸和长善的。他又多折了一小枝,笑姑也应该是喜欢的。
第199章:丑陋阿忠
屋子里的顾舒玄支着下巴看着君玉歆,笑声问道:“你又何必这样?”
“他越早离开你越早安心不是吗?”君玉歆情绪不是很好,她从不曾在云之遥脸上看到那么失落和悲伤的神色,君玉歆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你啊,明明是为了他好,为了你自己好,偏偏要往把好处往我身上安。”顾舒玄握着君玉歆的手笑着摇头。
“那你呢,故意搂搂抱抱的,生怕云之遥看不见啊?”君玉歆换了轻快的语气对顾舒玄笑骂一声,那些事有些沉重,君玉歆不想让它影响了正事。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他们想都别想!”顾舒玄才不管君玉歆的不满,王八之气地专横着。
“云之遥又不是别人。”君玉歆好气又好笑,顾舒玄明明是一个有着如此大才之人,却偏偏喜欢在这种地方较真小气。
“那才更要防着,他可对你觊觎了十五年,我能不防吗?”顾舒玄似真似假地笑道。
“别闹了。”君玉歆甩了甩他的手,“怎么样,今天的早朝热闹吧?”
“当然热闹,简直跟大清早的菜市口一样,只差没把那金殿的天花顶给掀了。”顾舒玄一根一根揉捏着君玉歆的细长手指,说起了早朝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