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聪明,命都握在我手上,他敢不聪明?顾天一心想我去送死,指派给我的军队都是最烂的,粮晌也少得可怜,你可知他派给我的军队大多是当年跟元氏有关的后裔,他是要趁此机会斩除个干净!此去他还不知道会给我设多少难关,想尽千方百计地要除掉我,然后去他的天意,去他的天命所归,他便能想立谁为太子就立谁为太子了。”
顾舒玄嬉笑怒骂,眼中凶狠的戾气却铺天盖地!
君玉歆把握住顾舒玄的掌心,平复他满是恨意的心情,顾舒玄看着君玉歆,忽然笑了,拥着君玉歆入怀:“也无妨,他越是这般对我,我下起手来越不会仁慈手软,他若对我有几分怜悯之心,我倒不好做个忤逆子了。”
君玉歆环住顾舒玄的腰,靠在他胸口低声说道:“我总觉得,顾天这么对你,不像是在恨你,反而像是在怕你。”
“他是不是怕我我不知道,但他希望我死,我却是知道的。”顾舒玄冷笑着,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顾舒玄实在不能理解,虎毒还不食子,顾天比虎还要恶毒。
君玉歆只是拥着顾舒玄不说话,听着窗外簌簌的落雪声,今年雪下得比往年都大一些,外面的园子里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君玉歆在顾舒玄怀里蹭了蹭:“顾星云此次大败,我估计颜华荣会坐不住的。”
“这个女人必定还有翻身之法,我们急不来。”颜华荣虽不及元眉那般有着传奇一般的色彩,但也不是完全无能之辈,只是谁都料不住她会用什么手段罢了。
“还没有到最绝望的时候,我们要再给她添一把火。”君玉歆轻声说着。
“一切都等过完年来再说吧。”顾舒玄不想在年关的时候还让君玉歆忙这忙那,一切都等这个喜庆的日子过去再提吧。
大雪不仅仅只覆盖了离诀国的疆土,也落满了羲和国的大地,那连绵不绝的高山和冰封万里的河流,都铸成了一道道银妆后的风景,晶莹剔透的世界里,连血腥的阴谋都被遮盖了去。
而曾经越见衰败的江家却在这个冬季渐渐开始重新振作,往日里的门可罗雀渐渐有了零星来客,门口的积雪也不至于干脆到连半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江九怀与江柳意两父女坐在暖阁里说着闲话,却怎么都看不出当年君发财和君玉歆两人时的和谐和融洽,或许家风不一样,便是连父女之间的感情也有些不同。
“这几月府中进帐渐渐多了起来,皇帝对江家的监视也撤了许多,我江家也没那么难过了。”江九怀坐在高椅之上,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原本精神矍铄的他显得面容憔悴,疲惫不堪。看来自君家倒下之后,江家的日子也并没有那么好过。
江柳意抱着暖炉,拉了拉身上的狐毛披风,端着千金小姐标准的派头说道:“多亏了阿忠,父亲现在觉得我收留这样一个人是有好处了的吧?”
“他是有些能力,但来历不明,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个祸害?”江九怀对府上那个阿忠总有几分戒备,那个面容丑陋声音粗嘎如公鸭嗓一般的下人,不知怎么的就格外得自己的大女儿看中。
江柳意显然不想跟江九怀去争那阿忠到底是否值得信任之事,而是说起了离诀国她的妹妹江竹韵的来信:“离诀国开辟航线,却在半道上被海盗打得落花流水,说起来也真是可笑。”
江九怀没有接话,老一辈的人对离诀国与海上战事总是保持着一种古怪的沉默,好像大家都不太愿意提起当年那一场过于卑劣的交易,这就像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既然洗不掉,只好越少提及越好。
“听说要换成顾舒玄前来,这可有意思,当年的质子如今是要跟我羲和国谈生意了吗?”江柳意可不是江竹韵,她对顾舒玄没有半点其它的感想,甚至在当年一度看不起顾舒玄区区的一个质子身份。
“为父累了,你下去吧。”江九怀摆了摆手,他年数越大,越容易疲惫,听着江柳意的话,在想着是不是该把江家这家业交出去了。
江柳意看着越显老态的江九怀心中生出一丝厌恶情绪,她不喜欢一切弱者,哪怕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她喜欢强者,哪怕这个强者面容丑陋吓人,但若能为她所用,有用,她就会重用。
江柳意将离诀国之事说给了阿忠听,阿忠默默放下手中的棋子,对江柳意说道:“江小姐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说说看。”江柳意便知道,阿忠一定会给她与众不同的看法和意见。
“若两国这间的航海线真的开通,江小姐可以与离诀国做生意,以江家与离诀国的交情,想来这并不困难,而且还能在不知不觉间再次培养一批人手,以完成当初江家未完成的大业。”
“你在说什么!”江柳意第一次对阿忠大声喝斥,当年之事已成了禁忌,任谁都不得在府中提起“凌王爷”“江南”“叛变”之类的字眼,可是这个丑陋的男人却毫不忌讳如此胆大包天地说了出来!
面容狰狞可怖的阿忠难听的声音笑了两下,又重新握起了棋子在棋盘上一个人对弈,自顾自一般说道:“江小姐难道想一辈子这样谨小慎微的活着吗?每天早上醒来都担心是不是会收到圣旨,将江家满门抄斩?”
他落下一粒棋,又说道:“还是想自己决定命运,不受任何人控制?”
“那阿忠你有何建议?”江柳意走过来,坐在丑陋男人的大腿上,动作轻佻,全然不该是大家闺秀该有的仪态。
丑陋的阿忠眼中闪过厌恶,旋即古井无波,他越过江柳意的身子看棋盘,声音平稳地说道:“我若是江家,就趁现在早早备下海船,待得这航线一通,便运着货物前往离诀贩卖,再从离诀收购当地物产来羲和国高价出售,江小姐,你要知道,凡事,第一个去做的人,才有利可图。后面跟着的,都只是捡些剩菜剩饭罢了。”
“好,那我就听你的。”江柳意的身子扭动了下,整个人窝进了阿忠的怀里。
江柳意一直到晚膳时分才从阿忠的怀里离开,而阿忠却习以为常地整了整衣冠,不理其它下人异样的眼光,往脸上带了面具,往外面走去。
今日大雪,他决定去看看雪。
“那个…那个戴面具的。”听得有人像是在唤他,阿忠回过头一看,竟是早些日子府上离开了的陈嫂子,陈嫂子撞见了江柳意与他行不轨之事,阿忠担心陈嫂子会被江柳意灭口,便提点她早些离府,不曾想今日却在这街遇见了。
只可惜,阿忠那日的随口提醒只是无聊之举,他本身并非热情之人,所以他回头看了一眼陈嫂子,就扭过头继续往前走了。
“你这人好生无礼,陈大娘在叫你呢!”清脆的声音极悦耳,那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特有的明亮。
“春花小姐,没关系,阿忠他不喜欢跟生人说话。”陈嫂子却对阿忠怀有感激之情,若不是阿忠提醒,她这条只怕早就丢在了江府里。
许是春花这名字太有意思,阿忠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极灵秀可人的一丫头,的确跟春天的花朵一般明媚。
“看什么看,连长者都不知道尊重。”春花小姐气呼呼说道,看她打扮,还真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取的这个名字,实在别致得很。
阿忠忽然想起这是谁,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诶我说你这人…”春花小姐气极,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陈嫂子连忙拉住了春花,给她讲起了阿忠这个可怜人的过往。
第200章:江家古怪
善良的春花小姐听完陈嫂子的描述惊得嘴都合不拢,那最是端庄淑仪不过的江大小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那阿忠多可怜啊!
春花小姐决定跟上阿忠跟他道歉,刚才是她语气不好,若阿忠不开心,可以跟她聊聊天的。
阿忠看着眼前这位青春明媚的大小姐,死寂如枯海一般的眼神毫无波动,只是绕过了她继续向前。
“那个你的事陈嫂子都跟我说了,你要是不开心可以跟我聊聊的。”
“你要是不想呆在江家,我可以跟我爹说说,看能不能把你要过来,你来我府上做事吧,肯定比江家好。”
“你叫阿忠?这是你的真名吗?你面具下面是什么样子啊?”
春花说着便要伸手去揭阿忠的面具,阿忠的手臂抬了一下,却还是忍住,任由春花姑娘一把揭开,那一张丑得令人害怕,孩童看了会做恶梦的脸便在大街之上堂而皇之的暴露出来,四处的路人吓得连声惊叫躲避,好似见到鬼了一样。
唯有春花,她除了满脸的震惊,更多的是难过,她看着阿忠脸上那纵横交错,扭曲纷乱的伤疤,她问的第一句话是:“你一定很疼吧?”
“看够了吗?”比阿忠的脸更难以让人接受的是他的声音,粗砺得刺耳,令人难以忍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春花手忙脚乱地把面具套在阿忠脸上,连声道歉,把人家最不愿意让人看见的一面就这样暴露出来,她觉得自己实在罪大恶极。
可是阿忠既没有接受她的道歉,也没有多加责怪,只是扶正的面具继续往他的前方走着,仿乎这小小的意外他根本不放在眼中。而春花看着他的背影,莫名难受得掉眼泪。
真是个可怜的人,到底是经历了多少磨难呢?
海的另一边,另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在与君玉歆过招,这个世界有着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好像很多事在冥冥中有着注定。
“师父,你已经很久没有给我种过金针了。”君玉歆歇下来对离诸说道,林间的雪积得太厚,不时有雪块从松竹之上掉落,砸在地上时发现沉闷的响声。
君玉歆的内力过于霸道狂燥,普通人根本难以承受,饶是君玉歆从小便练武的底子也无法完全驾驭,以往每隔些日子离诸便会在君玉歆身体里种下金针,以压制过于霸道的内力冲撞之时对经脉的损害,让经脉得以休养生息。
可是距上一次种金针,好像已经过去两年多了,离诸再也没有提起过。
离诸把了把君玉歆的脉息,拍了下君玉歆的脑袋:“你自己控制得很好,我自然不用将你经脉封住了。”
君玉歆便不再细问,对于离诸她有太多疑惑,但也没有疑惑,离诸神秘已不是一日两日,从君玉歆认识离诸的第一天起,他就像是有着无数的故事,而君玉歆也从来不去多问。
“我听闻你将云之遥赶回了羲和国?”离诸笑声问君玉歆。
君玉歆好生无语:“什么叫赶回了羲和国,我早晚也是要回去的,只是让他先回去了而已。”
离诸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云之遥是个好孩子。”
“我没说他不好啊。”君玉歆无奈摊手,连离诸都在帮云之遥说话,真不知自己到底做得有多过份。
离诸笑了笑不再说话,与君玉歆一同走出了雪林,而长善则一直在外面等着,备好了热茶热汤,君玉歆算是跟着离诸沾了光,得以享受长善贴心的送温暖服务。
“你说的没错,江竹韵的确跟羲和国江家联系了。”那方的白帝羽一身白衣在雪地里走来,几乎要被大雪藏了去,若不是他一头黑发显眼,几乎要认不出来他来。
君玉歆笑他:“你这可是移动型雪人。”
白帝羽已经习惯了君玉歆稀奇古怪的词语,只是笑道:“江柳意给江竹韵回信了。”
“信中说了什么?”君玉歆捧着杯热茶正喝得畅快,暖心暖肺暖透了整个身子。
“江柳意让江竹韵帮忙打听,羲和国什么东西在离诀国卖价最好,而离诀国的宝石,珍珠,贝油之物价格多少。”白帝羽不解地看着君玉歆:“江柳意打听这些做什么?”
君玉歆脸上的笑容微微收了些,手中的热茶也放了下来,江家并不懂得经商,可是江柳意的这个问题却是普通商人都暂时无法想到的,江竹韵会将海上航线的消息告诉江柳意,君玉歆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唯一让君玉歆讶异的事情是,江家竟然不是想着利用这条航海线抢回军权,而是想到了经商。
江家兵权被削对江家来说是巨大的危机,而江家一向又与离诀国有着些不能言明的暗中合作,按着江家的性子,以及江家往日的底蕴,此时江家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借航海之线扩张他们在海上的军队,壮大江家的实力,重掌兵权才是,可是他们却把手伸向了生意。
这是极高明极睿智的手段,如果江家在海上扩张兵力,势必会与离诀国正面相对,若到时候羲和国与离诀国之间有什么矛盾,江家会是第一个被派出去冲锋陷阵的,到时候的江家对着离诀国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怎么做人都是输。
而且如今的古长月对江家的提防不是一星半点,此时扩张兵力看似是为了强大自己,实际上是自掘坟墓。
而经商就不一样了,银子是实实在在的,凭着江家往与离诀国的关系,他们可以畅行无阻,做起生意来也会顺风顺水,再要么还可以在离诀国,周边海岛上藏一些私兵以备不时之需。
这种绝妙的法子,君玉歆觉得不是江家的人能想出来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经商的头脑,当年他们手握盐矿此等可以牟取暴利之物的东西,也还供不活他们的军队。
这样一个对商机毫不敏感的世家,居然准确地把握住了最好卖,最赚钱的几样东西,要让君玉歆相信这是他们自己的主意,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莫非江家请了个军师?
“出什么事了吗?”长善见君玉歆面色逐渐凝重,出声问道。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君玉歆皱着眉头说道。
“反正你快回去了,我看羲和国没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长善对君玉歆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看多了君玉歆一计接一计的设计别人,长善觉得,任何落到君玉歆手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君玉歆笑了笑,转而问白帝羽:“顾舒玄还有多久回来?”
顾舒玄前些日子出去忙些事,已经去了有三五日,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回邺城。
“今日晚上到。”白帝羽说。
君玉歆便立刻起身向离诸告辞,直接回了太子府,在梅园中等着顾舒玄回来。
风尘仆仆的顾舒玄听闻君玉歆等了自己一整天,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直奔了梅园:“小娘子可是想夫君了?”
君玉歆让他逗得哭笑不得,只帮他脱了外衣抖落了肩头的风雪,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妥当了,倒是你,急着找我怎么了?”顾舒玄是去办来年出海之事,皇帝给了他一只奇烂无比的军队,他需要看一看这只军队到底“烂”到了何种境界,然后将他们整合出来。
到底是谁烂,还尚未可知呢。
顾天想劲了方法要让顾舒玄死在海上,死在海盗手中,却不知,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和君玉歆的一个弥天大谎而已,顾天千算万算,总有算不到的东西。也要感谢当年的顾天将顾舒玄送去羲和国,才让他有了如此之多的资本可以与整个离诀国相抗衡。
君玉歆问顾舒玄:“之前你在羲和国的人脉还能不能用,江家最近府上有没有多出什么人来?”
顾舒玄想了片刻说道:“之前安插的奸细在回离诀的时候已经都抽回来了,毕竟我不在羲和国,放任他们在那里守着个没用的情报点未免太过危险,但有一个人可用,你可以试着联系一下。”
“谁?”
“灵姬。”
灵姬,当年的那个半面残妆烈女子,君玉歆替她报了被抛弃之仇,被毁容之恨,她便开起了一家胭脂铺,无事时弹一曲琵琶曲,她坚信着君玉歆一定能归去。
缘分这东西很难说,你费尽心机想维系的关系可能脆弱到一个小小的谎言就能杀死,而有些萍水相逢,有些顺手救之,却能在最后关头陪你到最后。
君玉歆不知道当时的灵姬为何对自己有着如此强大的信心,但她仍有些感动,至少她在羲和国做了那么多事情仍被人唾骂摒弃之时,还有人站在她这边。
那些羲和国的人们啊,可能都忘记了曾经的宰相府,曾经的君家,曾经的君发财为了他们都付出过什么,在君家倒下之后,收获的不是惋惜,不是不平,而是人人践踏。
所以,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无怪乎人们总是自私,无私的人,哪里有什么好结果呢?
君玉歆沉思了片刻,她总觉得能替江家想出这等主意,有着这种急智应变能力的人绝非普通善类,所以她并不愿意打草惊蛇,她说:“灵姬只是在京城,却不能深入江府,所以江府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我们最好是按兵不动。”
“你可以等云之遥他们回去之后,看能不能探出些情报来,如果可以,那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顾舒玄也同意君玉歆的看法,他们现在还尚在离诀,贸然动手总是不好的。
第201章:新年除夕
顾舒玄得到的皇命是过完年就出兵,而新年转眼就到。
离诀国不似羲和国那般,有个什么事儿都在宫中好生摆宴热闹一翻,所以就算是除夕年饭,顾天也只是召了顾舒玄和顾星云进宫,吃了顿饭便让他们走了,席间既无半点父子融洽的亲情,也无半点对顾舒玄即将出海之事的说法,平淡得如同嚼蜡。
而往些看来,这饭桌上是永远只有顾星云,顾天,颜华荣三人的,他们像真正的一家人一般,其乐融融,偶然可见顾天享受天伦之乐时的开怀和欣慰。顾舒玄的归来,将这份稀薄得比外面月光还要微弱的亲情,又添一份冰寒。
好在顾舒玄也根本不在意,他在羲和国十二年,受到的冷遇和苛待不知几何,这点区区尴尬和冰冷在他眼中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他潇潇洒洒吃完饭,喝完酒,起身抱拳说府中还有事,便向顾天请退了,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在。
出了宫门坐上马车,顾舒玄拍了拍马车门:“回府,走快点。”
白帝羽坐在一边递上姜汤热茶:“殿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只等过完年就能出海了。”
“今天过节,不提这些。”顾舒玄咂了口热茶,望着马车窗外热闹熙攘的街道,孩童举着糖葫芦穿街走巷,胆子大的还追着顾舒玄的马车讨要红包,新换的红色灯笼一串双一串地悬在半空,鞭炮响过之后街上留下的烟味。
这才是过年的样子,热闹,喜庆,欢快,那座皇宫里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府上的人到齐了吗?”顾舒玄赏了调皮的孩童一些碎银子,关上窗子问白帝羽。
“都到了,今天太子府很热闹。”
“那就好,君玉歆一定很开心。”
所有的人都到齐了,长善,云之遥,笑姑,君家十一掌柜,甚至包括极不愿在外人面前露面的离诸,都齐齐聚在了太子府,聚在了那座温馨秀美的梅园里。
“殿下,红槿…”
“叫过来吧,君玉歆其实根本不会真的怪罪她。”顾舒玄知道白帝羽在担心什么,红槿做出那样的事之后,君玉歆没有杀了她实在是看在顾舒玄的面子上,但若说怪罪,也是算不上的,红槿这样的人,还入不得君玉歆的眼。
“君小姐根本不在乎她吧?”白帝羽苦笑一声。
顾舒玄没有答话,而是仔细看着白帝羽刚刚顺手递上来的情报,确认白堂和军队那边都没什么问题,而懒得再跟白帝羽他们说这些无聊的事情。
白帝羽和红槿始终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顾舒玄和君玉歆从本质上来说是同一种人,那种可以为了目的牺牲一切的人,所有的儿女情长都只是玩笑话。
唯一的小小区别是,顾舒玄对君玉歆的儿女情长认了真,对别的女人…不管那些女人如何付出如何牺牲又如何伟大,顾舒玄最多是感激,而不会内疚。
他不会为了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情感而内疚,因为别人喜欢他,这与他无关。
马车走到太子府,顾舒玄一下来便看到了有小厮前来送信,他顺手接过来一看,却是顾星云请君玉歆去他府上一坐,共度佳节。
“回去告诉你们家殿下,天女没空,而且父皇叫他闭门思过,他还是好好地思他的过吧!”顾舒玄把帖子扔在地上,浸了雪水的红色帖子便泛出了暗红色,顾星云惨败归来,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去找颜华荣商量转圜之策,而是在这里勾搭君玉歆!
顾舒玄只能冷笑一声。
一路走到梅园,梅园里正忙得热火朝天,欢声笑语远远地便传了过来。
“长善你把那个饺子馅递我一下。”
“别别别,大小姐,你还是等着吃就好,我们来包,我们来。”长善抱着饺子馅躲得远远的,生怕遭了君玉歆毒手。
“对,对,那个,玉歆,你还是先坐会吧,赏赏雪景,看看太子回来没有。”云之遥向来清朗好听的声音也透着恳求。
“师父,我没这么差吧?”君玉歆右手拈着张饺子皮,左手满是面粉指着自己,不就是包个饺子,你们馅都剁好了,我只用往里装好就是,有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