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歆却半点也不生气,她一边装信一边说:“如果白先生觉得无法同时掌控白堂和细作暗阁两个地方,我可以代为管理,白先生意下如何?”
对于权利这种东西,不管是大到称王为帝,还是小到掌握一包绣花针的分配权,大家都是喜欢紧紧攥在手心里的,不愿意分给别人半分。所以白帝羽,绝不可能放手他和红槿手底下的细作暗阁,让君玉歆去接手管理。
“我会在今日就把信送到。”白帝羽最后说道。
“那就有劳白先生了。”君玉歆抬眼说。
白帝羽看着君玉歆那双蓝色的,沉静的,深邃的眼睛,忽然觉得原来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君玉歆,真正的君玉歆,应该是如她现在这样的,无情无义到绝情。
那是比自家殿下还要更为残忍狠绝的心,她绝不会为任何他人而动摇。
顾舒玄不知道白帝羽想了什么,只是伸了个懒腰,将忙活了一晚上的成果交给白帝羽,吩咐了一声“去办吧”,然后就搂着君玉歆懒洋洋地问:“你跟江竹韵说什么了?”
江竹韵觉得自己命不太好,答应与君玉歆合作像极了与虎谋皮,君玉歆教她做的事情都得提着脑袋的小心,才能不被扔进顾星云的兽笼里,喂了那些饿了好些天的豺狼恶虎。
“芊玉,帮我上妆。”江竹韵如同赴死一般,换上了漂亮的衣服,摆上了精致的眉目,对于爱美色成性的顾星云来说,看到这样一副尚算上佳的皮囊,应该会稍微手下留情一些吧?
而顾星云此时依然还坐在那湖心凉亭里,漂亮的花瓣路和一排排精心安排的宫灯也兀自美丽的,丝毫不顾及主人的情绪已是阴霾重重,快要怒斩人头以泄愤。
君玉歆带着红槿的时候是何等的洒脱,对他是何等的不屑,顾星云自小便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人儿,哪里受过此等屈辱?他握着酒杯的手青筋都要突出来了。
“殿下。”跟踪顾舒玄的人回来禀报。
“怎么样了?”顾星云阴鸷着眼神看着下人。
“那郑小姐带着红槿进了一家药店,然后过了两个时辰,从里面出来之后直回太子府了。”下人回话。
“可有异样?”顾星云拧了眉头,那意难平可是宫中的情药,普通的药店能解其毒性?
“看不出,两人一直在马车里,是否有异样也看不到。”下人战战兢兢地说道,任谁都看得出此进顾星云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说不定说错一个字就要惹得他不痛快被丢进兽笼。
果然顾星云一把掐往下人的脖子,眼中戾气大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要你何用?”
“殿下饶…”命字尚未说出口,可怜的下人便被折断了脖子倒在了地上。
刚刚装点好的江竹韵刚好看到这一幕,袅袅婷婷而来,她倒是不怕死人的,反正死在她手上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踩在尸体旁边,江竹韵温温柔柔地行了个礼:“殿下。”
“你来干什么?”顾星云擦了擦手,他对江竹韵一向态度微妙的,既不杀她也不宠她,就将她彻底放养一般,若不是因为她还有个羲和国公主的挂牌名号,顾星云早已将这女人赶出家门。
“臣妾是来跟殿下说一门亲事的。”江竹韵握紧手心,暗暗对自己说着不要慌,君玉歆做事从来万全绝无遗漏,只要照着君玉歆的吩咐和安排,顾星云一定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顾星云冷笑着嘲讽一声:“王妃倒是好气量,竟给本王说起亲事来了。”
“臣妾知道殿下心系天女郑小姐,想给殿下出个主意。”江竹韵牢牢秉承着君玉歆的话,什么都是是单刀直入,绝不与顾星云绕着弯子,毕竟像顾星云这种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心情不好然后要取你性命了。
果然这句话引起了顾星云的兴趣,他看着江竹韵,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天女只是择良木而栖,她此时还并未看清谁真正的真命天子,只要殿下证明你比顾舒玄优秀,天女自然会主动找上门来。”江竹韵将君玉歆交代给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此时说话倒有点像背书的意思:“而且,若殿下拿下东宫之位,区区一个天女又岂在话下?顾舒玄今日能在府中放肆,不过是仗着他太子的身份罢了。”
顾星云终于正眼看了一眼江竹韵,这个女人看着柔弱不堪,风一吹就会倒的身子,睫一眨便是一汪泪的眼睛,倒实在想不出她还有这等见识:“那依王妃看,本王该如何做?”
“不瞒殿下,前两日我去布庄买料子,听得那里的商人说起什么航海之路,但我等向来知道海上强盗众多,普通商户何以能跨海行商?除非是顾舒玄在筹谋什么。”江竹韵侃侃而谈,说得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而听她说的顾星云却微眯了眼,航海之路?这件事他竟没有听到半点风声,不管真假,都不是一件小事,能将一件事瞒得这么严实的人也只有他的太子哥哥顾舒玄了。
“你可听真切了?”顾星云问江竹韵。
第195章:星云抢功
听得顾星云这么问,江竹韵便知道了,这件事是顾星云至少信了六成,于是她一鼓作气说道:“正是,还听那掌柜的说羲和国的绸缎一向是上品,运来离诀能卖不少钱。臣妾自羲和而来,掌柜的还问了我一些羲和国做缎子做好的庄子。”
“是吗?”顾星云盯着江竹韵的眼睛,仿佛要在她眼中看出一个洞来。
“是的,臣妾觉得这是顾舒玄的计划,如果殿下提前抢断,便能断了顾舒玄的后楼,也能让殿下立下大功,到时候东宫之位自然唾手可得。”江竹韵掐了一下自己手指的肉,让自己的声音平缓镇定,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
“知道了,你下去吧,若此事属实,本王记你一功。”顾星云冷静了一下坐下来,但对江竹韵依然不冷不热的模样。
“臣妾不想要殿下记功。”江竹韵却有些不识好歹一般。
顾星云危险地看着她:“那你要什么?”这个女人如果敢说出蠢话来,顾星云可不管她是不是羲和国公主,都不会轻饶。
江竹韵的抄在袖子里的手握得更紧了,她深知若是说错了话,就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但她冷静着说道:“若羲和与离诀真的互通来往,万望殿下恩准臣妾回娘家看一看年迈的父亲还有长姐,臣妾嫁给殿下是臣妾的福气,但思乡之情在所难免,还请殿下通融。”
原本顾星云对江竹韵的话还有着三分怀疑,毕竟这些年他待江竹韵实在不如何,江竹韵有这种消息也完全不必挑了今日告诉自己,但是江竹韵后面的话却是让顾星云信了最少九成。
如果是因为她自己也想回羲和国看一看,所以才来告诉自己这个情报的,那么一切就合情合理了。不然,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顾星云嘴边泛起一个阴险的笑容,挥手让江竹韵下去,说会考虑她的话。
江竹韵转身之后脸色惨白如纸,刚才最后那番话她本是不打算说的,她觉得这说出来有些太过直白势利,或许会惹得顾星云不高兴。但幸好她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按着君玉歆的要求全部都说了出来,否则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只有君玉歆,才能将这样的细节都想到,她好像是看穿了顾星云,猜透了他的想法和心思。
“来人,叫钟鸣过来一趟!”顾星云过了很久,才在凉亭里下了一道这样的命令。
次日早朝前,顾舒玄亲过君玉歆的脸颊才换好朝服,他满脸都是神采奕奕的模样。
“早些回来。”君玉歆朦朦胧胧地嘟囔,像极了未睡醒的小娘子对出门的丈夫温声交代。
“再多睡会儿,等我回来了一起吃东西。”顾舒玄与君玉歆之间的对话越发家常,好似两人已是多年的老夫老妻,聊着晚上吃什么菜,哪家又闹出什么事,再平淡不过一般的感觉。
而这份平淡,需要用多少力气才能维护住?
今日的早朝有几位臣子联名上书,请求圣明的皇帝陛下打通一条海上官方航线,与羲和国互通贸易往来,互通文化瑰宝,互通联姻。
皇帝陛下有些惊讶,怎么大家突然之间都对这条海上航线感兴趣了呢?前些天左右两位大将军来找他的事绝对没有其它的人也知道,是做为军事机密一般保密着的,那这些以舞文弄墨嘲弄世人的文官们怎么会这么巧刚刚好提出来呢?
胡子花白的大臣们这样回答,哦,那是我们英明的太子殿下想出来的,臣等觉得此乃利国利民的天大好事,实在值得努力,故而启奏陛下,造福苍生。
英明的太子殿下一脸的谦虚,拱手只道不敢不敢,只是觉得离诀国三面环海,海盗猖獗,百姓疾苦,若是朝廷能一力整治,定能还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
大臣们直道殿下真乃仁心仁德,时时心系天下百姓,令人感动得涕泪齐下。
于是皇帝陛下有些不开心,他最讨厌的这个儿子怎么就这么有能力,有魄力,提出此等颇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提议来呢?
他甚至在暗中恨着,顾舒玄为何就不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最好只会吃喝玩乐,不精于政事,他才有能合情合理地把他从东宫里赶出去!
若不是朝中一帮老臣子个个都顶着他的脊梁骨,史官们的笔头随时记载着他一举一动,他真想立刻就易储。
可顾天想做个名垂青史的明君,自古明君绝不会几番易储的,那会使朝堂动荡,权利体系发生崩溃,而这一切带来的后果便是百姓日子不好过。
顾天不能这么做,他只能等着顾舒玄出错,又或者顾星云的能力和政绩超越顾舒玄,到那时,他才有理由易储,换太子。
“钟相,你如何看待此事?”皇帝陛下问他最为信任的宰相钟鸣。
听得顾天这样问话,站在朝臣中的顾星云面露了一丝微笑,果然江竹韵说的没错,顾舒玄的确在暗中筹备此事已久,若不是自己提早防备,只怕要被他杀个措手不及!若顾舒玄真的成功开辟了海上航线,那自己离东宫之位就更远了!
最庆幸莫过于他提早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连夜召来了钟鸣商量对策,顾星云料定了这件事顾天一定会询问钟鸣的意见,而钟鸣,只会听他的意思。
因为他的意思就是顾天的意思,这里面极为复杂又有趣的游戏规则,钟鸣比任何人都了解得通透明白。
精瘦精瘦的钟大人更瘦了,听说他家的姑娘钟月南疯了,成天关在阁楼里,直喊着要嫁人,实在是家门不幸啊,钟大人花白的头更白了,他颤颤巍巍走出来,行着大礼说道:“陛下,老臣觉得此事甚好,只是太子殿下刚刚才回国不到两年时间,对海务之事只怕不熟,而且身为太子实在不好离国都太远,老臣以为,二殿下去主理此事再合适不过。”
胡子花白的大臣们沉默了一下,这个这个,这是太子殿下想出来的强国富民的绝妙好策,怎么眼看着好处却要落到二殿下身上呢?
大臣们看了看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看向二殿下顾星云时果然面带微笑,而不是阴沉着一张脸,于是大臣们都像是在猛然间想起了,皇帝陛下一下是对自己的二儿子宠爱偏多的。哪怕太子殿下离国十二年受尽苦楚,也不见皇帝有过额外的封赏,只说这为国牺牲,他身为太子应该做的。
这里面有些是得了某种命令的,有些是依附顾星云的,无一例外的,大家立刻说道:“臣等也觉得此事二殿下前往最为合适,二殿下还与羲和国公主有过联姻,去羲和国商谈贸易税收之事时,也更有份量,反观太子殿下身为人质在羲和国十数年,若是派太子殿下去商谈,只怕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实在不太明智,皇帝陛下,二殿下,就是二殿下了。”
皇帝陛下很是满意朝臣们观点一致,这与他所想的不谋而合,于是一拍桌子:“好,那此事就交给云儿你去办了!”
顾星云接到了这天大的好事,高兴得连连磕头,声声喊着绝不辜负圣恩!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顾舒玄面前对他嘲讽一番,多谢你,我的好太子哥哥,帮我铺好了这么一条路,弟弟我走得如此轻松自在。
那位想出此等国策的英明的太子殿下便傻了眼,由满脸的自信转成了惨白的失落,人们还不忘了火上浇油,为了游说这些大人向皇帝陛下上呈奏折,顾舒玄极为辛苦地赶出来过一份策论,上面详尽地写着他准备如何开辟这条航海线,从路线,往来可贸易物品,到可能遇上的风险和天灾都做了详细的预测,航线之事只要照着这上面写的做就行了。
可是这些忘恩负义的奸臣们转手便把这份资料交给了顾星云!
这就好比顾舒玄忙活了好几天忙活出来一个最完整的行动指南,而顾星云正大光明的偷走用了,还是当着皇帝的面,顾舒玄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
顾星云用鼻孔看着顾舒玄,你再优秀又如何,你把郑庄留在太子府又如何,早晚有一天你的一切都会属于我的,郑庄那个贱人也是!
一时之间,忠心的大臣们跟在顾星云后面,一个接一个地问,二殿下要不要什么帮手,老朽年纪虽然大了些,但脑子还是好使的!
这金殿上的模样便立刻换了,人们围绕在皇上和顾星云身边,出谋划策,仔细盘算,而顾舒玄则是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再也无人问津,看上去颇为势单力薄。
有一瞬间顾舒玄与顾天的目光相接,顾天以为自己看错了,顾舒玄眼中的那份平淡和从容竟如此真切,好像他失去了这样一个顶好的机会,却没有半点遗憾和难过。
那眼神顾天觉得很熟悉,他看着便格外厌恶,这让他想起一个故人,顾舒玄的母亲,那个让他忌惮了一辈子的女人。
“皇上,臣等觉得此事不容再迟疑,需赶在年前就定下来,待到来年开春,海上坚冰一破,我国商人便可以与羲和国往来贸易。”钟鸣又提议道。
“钟相说得有理,此事的确不易再拖,云儿,你准备一番便启程,清剿海盗,为朕开辟出一条前无古人的海上航线出来!”顾天显得信心满满,毕竟只是海上几只不成气候的强盗,离诀国最擅海战,岂会怕了他们不成?
“儿臣领旨!”顾星云行礼。
此事,便如此定下了。
第196章:颜氏华荣
与所有的帝王都不一样,离诀国的皇帝陛下顾天只有一位皇后,后宫中没有妃子,倒不是有规定不让他纳妃,前些年这后宫中也是繁华似锦般热闹的,只是后来病死的病死,溺死的溺死,摔死的摔死,百种死法,你在这后宫里头总能寻出一个人对上。
你问她们为什么都死得这么离奇?这后宫里头死十几个人,有什么离奇的!
就连先皇后都病故了,所以皇帝陛下大抵是觉得他命数太硬,没有几个女人在他身边能活得长久,于是干脆也就不再纳妃了,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贪恋美色之人,所以对于前朝三番五次要求选秀这种事,也只是一笑置之。
但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人就是如今离诀国的皇后,顾星云的生母,颜华荣。
这位皇后有着一个如此典雅贵气的闺名,她长得也不负这样一个大方的名字,颜华荣有着一个皇后应该拥有的一切地东西。
她拥有顶好的容貌,是极为大气尊贵的那种容貌,并非如同现在的女儿家们那般小家碧玉,娇羞怯弱,颜华荣的容貌足够担得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
她还拥有显赫的家世,与羲和国的皇后楚环不同,离诀国的皇后颜华荣在顾天登上帝位的时候并没有帮到太多忙,真正帮上忙了的是那位已经故去的先皇后,及先皇后的家人。这位颜皇后是在近十年来崛起的。
除了以上,我们的颜华荣皇后娘娘,还拥有着普通女子难以企及的智慧和计谋。
这真是一个杰出的女人。
她与皇帝陛下简直是天作之合,人们都这么觉得。
但事实上,尊敬的皇帝陛下与尊贵的皇后娘娘,至少有十年的时间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了。唯一让他们保持着表面上和气,情深,相敬如宾的理由,那就是二皇子殿下,顾星云。
顾天和颜华荣都希望顾舒玄滚出东宫,顾星云手握权柄。
顾星云此时便正是在颜华荣的凤宫里问安,颜华荣贵气雍容的脸庞保养得极好,一点也看不出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她翻着一页经书,声音不高不低,不算极为严厉,还也不是拉家常般的亲切,她问顾星云:“你可知你父皇为何让你去打通前往羲和国的航线?”
“一来父皇不想让顾舒玄这个贱种掌握这样一条命脉,二来儿臣可以顺道扩张自己的势力,并联系上羲和国的人,为夺取东宫准备得更加充分。”顾星云认真地回话,他眼中的阴鸷不减,但他对颜华荣极为尊重,从他眼神里便能看出来。
他说完之后恭敬地等着颜华荣训话,等了半晌,颜华荣才问道:“这两点都算原因,但算不得真正的原因。云儿,你连这都想不明白,日后怎么指望你主掌这个国家?”
颜华荣并未苛责顾星云,她只是很平常地说着,但顾星云却渗出了冷汗:“请母后明示。”
“开通海上航线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真的凭几个文臣在朝堂上多几句嘴,就可以确定下来?早在半个月前你父皇就与大将军他们商讨过此事,但一直未能落实,那几个文臣不过是刚好提起来,你父皇便顺着答应下来。至于为什么让你去主理此事…这条航线,你以为真的是用来做生意的吗?”颜华荣放下手中的佛经,看着顾星云细细说道。
“母后的意思是?”顾星云并未完全明白颜华荣的话。
“十四年前你父皇败给羲和国,送去顾舒玄做为质子,这对离诀国来说是奇耻大辱,如今羲和国的皇帝古长月昏庸无能,滥杀忠臣,连君家这样的国之栋梁都要下手除掉,实在是将国门大开,等着我离诀国去攻打,你父皇早晚有一天会将羲和国攻下,而你,你将来会是这整片大陆的主人,你必须从现在起,就去肩负这一切。”颜华荣缓缓地说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样的秘闻会被别人听了去。
顾星云终于懂了,原来他的父皇是在为日后攻打离诀做打算:“儿臣明白了。”
“你应该知道,当年因为顾舒玄被当做人质送去了羲和国,这在一干老臣子心目中视为最大的牺牲和付出,如今顾舒玄这些老臣一心拥立于他,虽然这些人权力不大,但掌握着天下悠悠众口,就算是你父皇也不能在顾舒玄毫无过错的情况易储,更何况顾舒玄还有一只神秘的白堂,那可是连你父皇都忌惮的人。所以,你此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你不能指望顾舒玄犯错,你只一直立功,你的功高过顾舒玄,你才有机会真正的成为东宫的主人,而不被人质疑,猜测。”
颜华荣与许多女人不一样,她不奢望敌手出错,她只拼命让自己比敌手更强,从不等待机会,而创造机会。
“母后,那白堂到底是什么?十四年前又发生了什么?父皇为什么会败给离诀国?离诀国三面环海,最擅水战,实在没理由投降的。”顾星云问着一些往事,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不能启于唇齿的秘密,那一年的离诀,是血流成河的。
“这不关你事,你只要做好你的本份就可以,记得,你父皇和我已经帮了你所有能帮的,你没有失败的权利。”颜华荣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好像是想起了十四年前一些往事,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这个时候她不像是在跟自己的儿子说话,更像是跟一个寄托了她希望的人偶讲话。
顾星云神色一正,连忙站起来:“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回去吧,着手准备航线之事,越快越好。”颜华荣重新拾起手上佛经,细细看着。
在太子府里,正坐着刚下朝的顾舒玄,他一路苦着脸从朝堂走到了太子府,路上不少大臣暗中安慰,但皇帝陛下偏心顾星云,他们也是一向都知道的,所以他们也帮不到太多,顾舒玄只是一声接一声地叹气苦笑。
直到进了太子府的门,他脸上的叹气和苦笑都一点点化成了凉薄无情的笑意,那张桃花色的薄唇似刀锋一般,每一处都刻着嗜血的味道。
他连书房都没有回,直接去了梅园,身上还穿着那身太子朝服,朝着正坐在秋千上戏蝴蝶的君玉歆说道:“正如我们所料,顾星云将负责开辟航海路线。”
君玉歆听了笑了一下,足尖点了一下地,秋千荡得很高,她的声音便从半空中传来:“你们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有意思,他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你的身世出身不好吗?”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是私生子,我是我母后和顾天所出的,血脉正统的离诀国太子。”顾舒玄走过去,禇色的衣服上玄色的四爪神龙只等有一日伸出第五只爪子。
“十四年前离诀国发生过什么?”君玉歆问道,十四年前,羲和国和离诀国海上水战,离诀国突然投降,羲和国江南瘟疫,顾舒玄被当作质子押往羲和,那一年,似乎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
而那时的君玉歆应是三岁,早已去了天机山,跟着一群隐居的老人忙着在清泠之渊滚雪球堆雪人,忙着冒充成一个孩子的样子,将二十多岁的灵魂藏起来,免得被人当做怪物。所以那一年发生的事都成了迷,纵使君玉歆有万般方法,也无法探知被人刻意隐藏起来的更深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