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章乃是颜氏一党,与顾星云关系匪浅,否则皇上也不会想将陈大人之女许配给殿下,若细查下去,只怕会惹得皇上不痛快。”白帝羽中肯地分析道,最难办的事情不是对付顾星云,而是要在对付顾星云的时候还不触到皇帝的底线。
“是啊,他们也是欺着我这点,吃定了我一定会认下这门亲事,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进府,以便每日都盯着我,连说梦话都要小心翼翼,否则一个不慎便是他们的把柄。我活得,连一点点错误都不能犯。”顾舒玄笑声说道,半个隐在暗影中的身子走出来,走到窗子旁边,明媚阳光包裹他。
“殿下,你是否已有对策?”白帝羽知道顾舒玄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他肯让君玉歆去设局诱陈章上钩,那定是已备下了后续之策的。
“将信交给青三婴,我要她帮我杀几个人。”顾舒玄拿起桌上的书信交到白帝羽手中,自己负手走出了书房,白帝羽寻着他的背影看去,正是梅园方向。
梅园里的君玉歆刚好听完长善带来的消息,知道陈章已在局中,便沏好了茶等顾舒玄过来,茶里放了枸杞,可以明目,顾舒玄的眼睛虽说已经好了,但多多保养注意总是好的。
顾舒玄从后拥着她入怀,埋首在她脖子深处,闻着令人心安的熟悉的味道,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陈章的事辛苦你了。”
“不辛苦,赌坊平白赚了几百万两的银子,这算什么辛苦?”君玉歆靠在他怀中。
“陈章与顾星云和皇后关系匪浅,我们要下一招险棋。”顾舒玄继续低声。
“那位钟小姐,是在棋局内,还是在棋局外?”君玉歆偏头问他。
顾舒玄悄悄笑了一下,有些狡诈:“自然是在棋局内的,你吃醋了?”
“我只是想着,陈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去赌?那位钟小姐出力不少吧?”君玉歆笑了一声,转过身来勾住顾舒玄的脖子,笑望着他。
“是啊,钟月南为了让陈章有足够的赌资走进豪掷三楼,可是借了不少钱给他。”顾舒玄揽着君玉歆的细腰,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大腿上,又看到桌上的枸杞茶,心下感概,不管这个女人说得有多凉薄无情,细节上总是出卖她。
“那三日后的早朝可就热闹了。”君玉歆说道。
“你似乎很希望我娶钟月南?”顾舒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君玉歆挑挑眉,说道:“她会是个不错的阶梯。”
“你总是想尽了办法把我往别的女人怀里推。”顾舒玄无奈摇头,曾经慕月,如今的钟月南,君玉歆似乎总是将自己送给别人。
“她们有用。”
“你只分有用和无用吗?不分喜欢与不喜欢?”
“没必要在意这些东西啊。”
“我不会娶她的,我这一生只会娶你一人,你答应,我立刻就可以娶你,你不答应,我便等你。”
君玉歆骤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她这样的残破不堪的人,谈什么婚嫁?谈什么喜欢?顾舒玄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哪里有可能真的恩爱百世,白头到老,却要给我一个这样美丽的梦,就不怕我醒来之后,会痛不欲生吗?
见君玉歆不答话,顾舒玄点了点她的嘴唇,又肯定了一遍:“我是认真的,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顾舒玄此生,唯一会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女子,只会是你。”
隔着太子府三条街,有另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琉璃瓦,青玉砖,楠木柱,处处透着奢华,只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今日心情不佳,家里养着的猛虎已生撕了数人,他依然没有拍手叫好,仍由血腥味弥漫在庭院里,他仍旧阴沉着一张脸。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连个畜生都杀不死!”他气得摔了桌上的茶杯,吓得姬妾齐齐收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府中豢养的这些孽畜哪一头不是饿了十来天了的,那些被丢进笼子里的人哪里是这些饿虎饿狼的对手?一落到笼子里就被生撕活吞,他却指望这些人能反杀。
“二皇子殿下,天色不早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说话的是近日来最受宠的舞姬,她软糯着嗓子扭动着身子在顾星云身上扭来扭去,诱人遐想连篇。
“你叫我什么?”顾星云阴沉着脸色,勾起舞姬的下巴眯着眼睛问她。
“二…二皇子殿下。”舞姬不知自己哪里惹恼了顾星云,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顾星云一掌拍飞这舞姬,对站在旁边的力士冷笑一声:“把她给我丢进去!”
“殿下,殿下饶命啊,二皇子殿下,奴家知错了,饶命啊!”舞姬扭动着身子惊恐地大叫着,她临死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老虎扑上来,如花的女子转眼一命归西,娇嫩的身躯变得血肉模糊。
“本王最恨二皇子这三个字!”顾星云阴冷的声音幽幽响起,他最恨的,便是他出生得比顾舒玄晚,最恨的是当年坐在后位上的不是他的母亲颜华荣而那个女人!
他顾星云哪一点不比顾舒玄强,偏生因为出生得晚了一些,当年母亲的身份差了一些,就要低他一头,这一低便是二十多年!哪怕那个窝囊废在羲和国卑微得像条狗一样,他依然霸着太子之位不放手!
凭什么!
他凭什么住在太子府,他凭什么做东宫之主,他凭什么继承大业!他哪一点比得上自己!
顾星云已经嫉恨得要疯掉,尤其是当他看着顾舒玄每天穿着太子朝服在早朝上与自己并肩而立时,他恨不得当场杀了顾舒玄,扒下那身太子朝服套在自己身上。
没能把顾舒玄杀死在羲和国,已是他最大的失策,反倒是他自己,差点丧命在羲和,若不是带去的人周到,他连活着回来的命都没有了,而且还娶了一个古长月随便塞给他的女人回来,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皇妃!
他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而他发誓他一定要将顾舒玄千刀万剐,方能解恨。
“殿下,陈大人求见。”传话的小厮聪明得多,自动省去了多事的“二皇子”三字,于是平安保得一命。
“让他进来。”顾星云敛起眉目间的戾气,心平气和的样子像极了一位仁慈的主子。
陈章看到虎笼里的一地残肢断骸,心惊肉跳,在踌躇了许久之后,才鼓起了勇气说道:“殿下,下官想向殿下借一百万两银子。”
“一百万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陈大人,你可是遇上什么事了?”面对着森森白骨,顾星云笑得极为和气,这让他看上去更为可怖。
“下官…下官遇上了些事,急需银子,还求殿下怜悯下官一片忠心,施舍一二。”陈章恬着一张老脸,低声下气哀求。
“陈大人,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过你,过几日父皇就要宣旨将你的女儿指婚给我那位好皇兄,你这时候可别给我出什么乱子!”顾星云脸色微沉,盯着陈章的眼睛越见阴鸷歹毒。
“下官万万不敢,实在有急事,需要银两,求殿下通融。”陈章赶紧跪下,他当然知道他身系顾星云大事,也恨自己为何贪婪不知收敛,去了那赌坊输尽了身上的银子不说,还欠下一百万的巨债,可是若不按时还上,只怕事情会闹得更大,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不可收拾。
从未听说谁借了豪掷赌坊的银子可以不还的,那赌坊背后大有来头,他陈章不敢冒险。
“到底是何事需要这么多银子,先说个明白。”顾星云看腻了陈章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眉头一皱低喝一声。
“下官…下官欠了赌债。”陈章身上的衣服已尽数汗湿,这等理由说出去,他也无地自容。
“好个陈章,你别的不会,这些下三滥的玩意儿倒是玩得挺转的,滚,本王没钱给你擦屁股!”顾星云一脚踹在陈章身上,拂袖转身就走,徒留陈章跪在后面跟着苦苦恳求,膝盖都磨破了,都没能换来顾星云的回头。
顾星云府外,几个躲在黑影中的人看着陈章面如死灰一般走出来,便悄然退下。
“堂主,陈章没有借到银子,我们不必动手就回来了。”那说话的人眉眼看着极熟悉,正是那日在牌局翻盘将陈章赢了个一干二净的紫衣男子。
“好,退下吧。”白帝羽挥了挥手。
原本的打算是如果陈章借到了钱,就半路给他劫了,既然没有借到,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172章:混乱朝堂
顾舒玄长身玉立,又生得好看,所以穿什么都合身,穿什么都好看,但最好看的时候却是他身穿太子朝服的时刻,霸道凛然,天潢贵胄大抵便是说这样的,那四爪蟒袍在朱色深衣上张牙舞爪,似乎将要破云而出,行走之间一片虎虎生威,君玉歆看着这样的顾舒玄,想象他穿上皇袍该是什么样子。
“别看了,再好看别人也抢不走,我是你的。”顾舒玄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声说道。
“不要脸,谁说要你了?”君玉歆被他逗笑,拉着被子翻了个身。
“你不要我,昨晚是谁抱着我紧紧不放的?”顾舒玄凑上来压在君玉歆身上,手掌探入被子里,触摸着那一片片旖旎。
“好了,快去上早朝了,别闹。”君玉歆一边笑一边躲着顾舒玄的手,推着他的身子。
顾舒玄深深吻了君玉歆一下,低声说道:“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君玉歆抿着笑红着脸不说话,看着顾舒玄走出房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放下来,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拥着自己半天不说话。
长善进来时,正好看到君玉歆暴露在外面的一片玉背,泛着如玉一般晶莹光泽,白皙胜雪。
“就这么睡着也不怕着凉?”长善嘟囔一声。
“长善,快帮帮我。”君玉歆压低着声音。
“你怎么了?”长善赶紧走过去,看到君玉歆脸色发白。
“体内真气大乱,帮我行气。”君玉歆咬着牙,她习的这心法一向霸道,以往每隔三月便要用金针压制一次,以免伤及经脉,可是自来了离诀国,离诸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好像他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君玉歆也知道,来了这离诀国,离诸怎么可能还找得到自己呢?说不定他也以为自己死在了羲和国吧?
长善扶着君玉歆盘膝而坐,双手贴在君玉歆后背,她内力尚不及君玉歆一半深厚,要强行控制住君玉歆体内暴动的真心,实在牵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
“你都这样了,不如把这一身功夫废了去吧,不然早晚得死。”长善皱眉道。
“别告诉顾舒玄,也别告诉云之遥,我不想他们担心。”君玉歆虚弱地出了一口气,套上衣服起床,桌上放着长善从厨房里弄来的早点,这早点一看就知道是顾舒玄叮嘱过的,全是她爱吃的小吃。
君玉歆不知不觉地浮上一丝笑容,与长善一边吃着早点,一边想着今日羲和国的朝堂是会是什么样子。
会是什么样子呢?
混乱不堪。
与羲和国的那位不成器的小皇帝不同,离诀国的皇帝顾天年约五十,连头发丝儿都透着睿智,这是一位真正的皇帝,有着雄才大略,目光不凡。身着龙袍的他坐在高处,不怒自威,一双湛着精光的眼睛往下一扫,朝臣们觉得都要被他看穿了。
“皇上,臣有本要奏。”说话的这位大臣胡子花白,是一个大学士,出了名的老顽固。
“说。”顾天抬了抬手,示意胡子花白的老顽固起身说话。
“太子归国已经一年多,但府上一直未立太子妃,于情于理皆是不合祖制,老臣恳请皇上为太子指一门婚事,以延续皇室血脉。”大学士恭敬地说道。
“学士此话有理,朕也想听听太子的意思。”顾天将目光投向顾舒玄,问道:“太子可有中意人选?”
顾舒玄提袍上前,双手拱起,认真作揖:“儿臣但听父皇安排。”
顾天听闻过一些有关顾舒玄在羲和国的***事,虽不知他是作戏还是真心喜爱***,但既然他回了离诀,哪怕心里对他一万个不喜欢,总要做个父亲的样子,便说道:“既然如此,各位爱卿可有什么看法?”
“父皇,儿臣倒有个提议。”顾星云走出来,与顾舒玄并肩而立,两兄弟长相略微有些相似,但终是抵不过顾舒玄,更何况顾舒玄身上还有一身太子朝服,他气势便输了太多。
“说说看。”顾天明知顾星云已有安排,却依然要走个过场。
“兵部侍郎陈大人家中有位千金,正值出阁年纪,听闻陈小姐才学容貌皆是上品,儿臣认为她乃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顾星云自信满满地说道,他在暗中已与顾天说起过此事,顾天也未反对,那定是能成的。
就在他自信此事必成的时候,异数突生。
“不可!”还是那位顽固的大学士。
“为何不可?”顾天不动声色,看着大学士,他倒要听听这位大学士要说什么。
“陈大人生性嗜赌,欠下赌债百万两白银,此事已传遍邺城,此等家世如何配得上太子?”大学士鄙夷地看了一眼陈章,烂赌之人不管走到哪里,总都是不受人欢迎的,更何况此人还是朝庭命官,更是恶中之恶。
大学士这话一出,朝堂的氛围立刻变得有些微妙了。
可爱的君玉歆,用了一种极为前卫的催债手段:泼油漆。
陈大人那座算不上豪华但也勉强气派有府邸上,一夜之间泼满了红漆,硕大的红字写着:欠债还钱!
这可真是邺城中的新鲜事了,有谁见过这么时髦的玩意儿,那歪歪扭扭的红字血红血红的,张狂肆意地涂在陈府外墙,过路的人个个都指手画脚,暗中讨论着这陈大人是欠了谁的钱?
多嘴的王婆子小声说道:“听说是陈大人烂赌,欠了赌坊的钱还不出来了。”
“那得是多少钱啊?”
“一百万两银子呢,乖乖,一百万两,够我用十辈子的了。”
“这么多,这陈大人也太敢赌了!”
流言蜚语极快地在邺城中传播开来,买菜的陈姨娘,扫地的张大妈,喝茶的王员外,纷纷议论着,唉呀这陈大人看不出来啊,平时斯斯文文的,竟然喜欢赌钱,还输了这么多钱,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吧,平日里头装得多不凡多清廉,原来是个烂赌鬼,而且欠了那么多银子,谁知道输出去多少呢?平日里肯定没少干贪赃枉法的破事,真是该死!
骂声多痛快,君玉歆听得多开心,开心得都舍得跟长善说一说为什么要用泼红漆这种极其粗暴,极其不给人留面子的手段了。
“不这样,那位陈大人如何能在一夜之间颜面扫地呢?不能颜面扫地,如何能毁了顾星云和皇帝的心思,让他们的那场指婚胎死腹中呢?”
“反正是要娶别的女人,陈小姐和钟小姐有什么区别呢?”长善不耻下问。
“陈大人只是条小虫子,钟大人才是有用的老虎,既然都是要娶,当然要娶一个更有用的人回来。”君玉歆好心解释。
“钟小姐若是个好姑娘,你们岂不是害了人家?”始终善良的长善啊。
“她若是个好姑娘,岂会借着钱让陈章去赌?又岂会在陈章欠下赌债的时候,却将陈章拒之门外,不借半分银子给他?这位钟小姐,心思深着呢。”君玉歆剥了几瓣百合放进熬着的小米粥里,清香扑鼻,心情不错,熬出来的粥也是浓稠黏糯的。
而那朝堂之上,陈大人面如死灰,全身发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顾星云想起了前天晚上陈章来问他借银子,正好一百万两,他以为不过是一个赌债而已,谁人还真敢向朝臣讨债?没想到陈章竟惹上了这样天大的麻烦,将他满盘打算输了个彻底!
他阴狠的眼神看着陈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陈章,他多想就在此时将陈章扔进兽笼喂老虎!
顾天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始终不动声色,多观察了一会儿顾舒玄,顾舒玄神色如常,不喜不怒,不惊不异,淡然之风其实颇得他欣赏,只可惜顾舒玄有一个那样不成器的娘亲,就注定了他一生都是顾天心中的一根刺,时不时便会戳痛他的往事。
大学士继续说道:“太子妃人选,不仅要才学容貌皆上品,更要家世清白,才能与太子相配,才有资格写进皇室族谱,陈大人不洁身自好,染上此等恶习,哪里有资格成为皇亲国戚?”
陈章知道今日必死无疑,他不是没有想办法,只是他实在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凑到一百万这样的巨款,更何况他也没想到会有人在他家门口泼红漆,闹得邺城中满城风雨,他名声扫地。
“下官,知罪。”陈章已经认命了,明着他犯下了烂赌恶行,暗着他坏了皇上和顾星云的好事,不管是哪一桩,他都必死无疑。所以他干脆瘫坐在地上,等候皇帝发落。
顾天有些不满地看了顾星云一眼,这本是一件极小的事,他只需金口一开,那陈家女子就可以送进太子府,从此成为顾舒玄的枕边人,替他们监视顾舒玄,但顾星云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顾星云自知皇帝不满,深埋着头不说话,只是低头中的恶毒使人惊心。
“既然陈家小姐不合适,大学士可另有人选?”顾天依然平稳着声音问话,像是此时朝堂上的闹剧并不能动摇他亘古平静的声音。
“回皇上话,宰相府小姐钟月南,依老臣看倒是与太子极为相配。”
第173章:暗流将起
钟鸣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黑发里夹银发,他是太子一党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顾天也是知道的,甚至有在暗中放纵之举,眼看着顾星云能培植自己的势力,又能在他掌控之下,是顾天非常乐意看到的。
所以当顾天听到大学士举荐钟月南的时候,他并不担心,按钟鸣谨慎小心的性子,是绝不可以忤逆自己的意思的。
但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些出乎他的意料,当他问钟鸣:“宰相大人意下如何?”的时候,他并没有得到料想中钟鸣的否定答案。
钟鸣是这样说的:“太子殿下文才武德,卓而不凡,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份。”
顾天眼中终于闪过阴霾,重新审视顾舒玄,可顾舒玄依然淡定从容,仿乎所讨论之事与他无关一样,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反倒是顾星云,他原本低垂着的头恶狠狠地盯着钟鸣,这个老不死的,是不是老糊涂了,搞不清楚这朝堂之上谁才是他的主子!
可怜他们哪里知道,钟月南前一晚上跪在钟鸣房中整整一夜,只求钟鸣替她求一门婚事,将自己指给顾舒玄。
钟鸣身处宰相之位,自然知道许多事不可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他更要顾及的是皇帝顾天和顾星云的想法,所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自己女儿的荒唐请求,并让她赶紧死心。
可惜钟月南也是个倔性子,竟拿出了借给陈章银子的欠条,上面的银子足有三十万两,一向以清廉自居,讨得顾天欢心的钟鸣,一时之间傻了眼。
他平日里可是穿个衣服都要打上三个补丁,以昭示自己清贫如洗的。三十万两银子,说多不多,比起陈章欠下的百万两白银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是若宰相府的俸禄算起来,那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足够让皇帝对他生起一百个疑心了。
他悄无声息收受贿赂这件事,一直做得极为隐蔽,连顾星云都不曾知晓,他也只有保持着这种高风亮洁的姿态,才能将朝中的官员都笼络在他麾下,形成一个极具威胁性的阵营党派,可左右朝政,可控制朝堂。
若这欠条放到外面让人知晓,他所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清廉形象便要毁于一旦了。
若他形象崩毁,也就沦为了顾星云和顾天的弃子,后果不堪设想。
钟鸣仰天长叹,好个心思奇巧的女儿啊。
于是,当大学士提出让钟月南嫁给顾舒玄为太子妃的时候,他明知顾天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喜欢不同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忤逆他的意思。
顾天看了钟鸣片刻,不知他心中想了些什么,只知他再次看向顾舒玄的眼神越发厌恶,是的,厌恶,做为一个父亲,他似乎无比厌恶自己的长子。
“宰相之女钟月南…”顾天喃喃一声,又扫视了一圈下方众人:“不知各位爱卿怎么看?”
爱卿们很是迷茫,按理说宰相大人是不可能同意将他的女儿是不可能嫁给太子顾舒玄,可是他今日竟在朝堂一口答应,而皇帝的表情又似乎不太高兴,爱卿们便不知到底该听一方的好。
于是和得一手好稀泥的臣子齐齐说道:“皇上圣明。”
顾天忍不住笑出声来,圣明?圣明什么?这便是他的好臣子。
“太子呢,依你看,朕将宰相之女许配给你如何?”顾天饶有兴致地看着顾舒玄,他倒要看看顾舒玄如何说。
顾舒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与他桃花嘴唇相辉映,别具***,弯了弯桃花眼,弯成一个极漂亮的弧度——他知道,顾天最讨厌的便是自己这一双桃花眼,因为这是生母最美的地方,而顾天最恨他的生母。
果然顾天眼中蒙进一层寒意,他多想把顾舒玄一双眼睛剜下来,扔在那个女人的灵位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