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睡会儿吧。”君玉歆在他怀里蹭了蹭,小脸贴着他胸膛。
她昨天一直熬到天亮才睡下,此时正困得厉害,说来也奇怪,她一个人睡觉时她总容易多梦惊醒,抱着顾舒玄便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君玉歆倒是无所顾忌,肩头的衣服却在她如丝光滑的皮肤上挂不住,斜斜滑到了一边,便露出了好一片胸前的风光,白皙柔软,顾舒玄看得血脉贲张,无语望天,君玉歆对他这般信任,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君玉歆明显感受到他越跳越快的心跳,还有渐渐急促粗重的呼吸,她抿嘴笑了笑,抬起头来仰着小脸,缓缓睁开眼睛,一双蓝色的眸子美得令人心颤:“你想要?”
“你都这样了,我还不想我就不是男人了。”顾舒玄笑着,他觉得君玉歆的眼睛怎么看也看不腻,怎么看都觉得那是这世间最美的事物。
“我怎么了?”君玉歆一点手指轻轻抚过顾舒玄的桃花色薄唇,懒洋洋地挪了挪身子。
顾舒玄咬住她的手指,双手不安份地在她身上游走,只隔着极薄极薄的纱衣,顾舒玄似乎都能触摸到君玉歆光滑而莹润的肌肤,那应该是如一匹极好的丝绸,丝滑得要留不住手。
“这是不是你说的,你点起来的火,你要自己来熄灭?”顾舒玄将她压在身下,促狭地笑道。
君玉歆笑出声来,环住顾舒玄的腰,足尖一勾轻纱缦帐缓缓垂下,遮去一室旖旎风光。
待到中午时分,君玉歆才披了外衣起身,顾舒玄在外间看着信,长善在梅园中与云之遥过招习武。
长善那日本该回京中君府的,却被白帝羽在半路拦住,说明情况之后便带着她坐上了来离诀国的大船,长善问过,君玉歆怎么办?若君家家破人亡了,君玉歆会疯掉吧?
白帝羽却不给她回去找君玉歆的机会,只说一切都有公子,顾舒玄会照顾好君玉歆。
长善在离诀国苦等数月,终于在雪妖山下等到了君玉歆和顾舒玄,她原以为她会看到一个满眼仇恨,冰冷无情的君玉歆,但君玉歆只是浅浅笑着跟她打着招呼:“长善。”
就像是故人许久不见,终于重逢一般,她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怒火冲天,她平静得如山脚下那片湖水,结起了厚厚的寒冰,遮住了冰层之下所有的秘密,平静得好像没有感情。
长善从来没有看到君玉歆哭过,她觉得,这么悲痛的事,遇到了这么大的变故,君玉歆总该抱着自己痛哭一场才是,可是她再也没有哭过了,她会生气,会冷漠,会厌恶,也会笑,但她从来不哭,也不沮丧。
顾舒玄说,君玉歆的眼泪流尽了。
长善便哭得不行,哭的理由十分可笑,她心疼君玉歆。
整整一年,君玉歆都淡淡的,静静的,再没有了当年那份活泼习性,平日里也不是十分爱说话,无事的时候更喜欢一个人坐着看书,跟自己下棋,或者干脆发呆出神,这梅园里春日有桃花,夏天有荷花,秋季菊满院,冬来了梅香扑鼻,她看着花开花落可以一整天都不动一下。
长善看着难过又心疼:“君玉歆,你要是不开心了,想君家的人就跟我说说吧。”
“我没有,你想多了。”君玉歆总是这样说,她终于成功地织了一张茧,把自己牢牢的锁住,别人再也看不透她半分。
其实她也很忙,所以每日都睡得很晚,通宵达旦地跟人商量着一些事,那些事长善都不懂,她只能默默地陪着君玉歆,看她眼下乌青一日重过一日,看她越发削瘦的脸颊上一日比一日重的写进深沉。
“顾舒玄,你帮忙劝劝君玉歆吧,她心思太重,对身体不好。”长善这样跟顾舒玄说。
“若没了这些心思,她连活都活不下去,长善,由她去吧。”顾舒玄何尝不忧心,只是他比长善更清楚,支撑着君玉歆活到今日的是那些被她深深埋起的仇恨,是她无法释怀的痛苦和自责,若没了这些,她要怎么活下去?
她曾是那样一个晶莹剔透,通达大义的人,终于生生让仇恨逼得心深如海,活得了无生趣。
顾舒玄见君玉歆起来,放下手中的书信拉着她坐下,桌上煨着一盅老汤,滋养进补,他盛了一碗递给君玉歆:“怎么不多睡会儿?”
君玉歆搅了搅碗里的汤汁说了些睡不着了的闲话:“最近你在朝中如何?”
“父皇想将陈大人之女许配给我。”顾舒玄随口说道。
“陈大人?那不是顾星云一党吗?”君玉歆对离诀国的朝政了若指掌,顾舒玄从不瞒着她,甚至放任她插手离诀政事,顾舒玄信任她。
“是啊,父皇只当我一无所有,将陈大人之女许配给我之后,便能彻底监视我,只等着我哪天出纰漏,他就有了理由,名正言顺地废黜我太子之位,把他最宝贝的儿子顾星云放在太子的椅子上。”顾舒玄替君玉歆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娶了她吗?”君玉歆问顾舒玄。
“我若娶了她,你肯吗?”顾舒玄逗君玉歆。
“若对你大事有利,娶了也无妨。”
“你说得倒是大方,我只怕那女子还未过门,就要被你杀了。”顾舒玄笑道。
君玉歆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仍在过招的长善和云之遥,多谢顾舒玄,他将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送来了离诀国,不止云之遥和长善,还有很多的人。
顾舒玄给她披了件外衣,虽说快到春天了,但天气还是有些冷,顾舒玄说道:“听皇上的意思,再过不久他就准备下旨了,所以我也要快一些。”
君玉歆点点头,心中有盘算。
有时候顾舒玄也不明白,他与顾星云同是顾天的的儿子,为什么顾天对自己弃之如敝履,对顾星云却疼爱有加,恨不得将这天底下所有最好的都给顾星云,而自己就活该被扔进垃圾堆里,腐烂发臭,自生自灭。
哪里有送太子去他国做质子的,按理不应该是送皇子顾星云去吗?顾天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他希望自己死在羲和,只是不好意思,十二年过去都未如他愿,自己活得好好地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更不好意思,欠了他十二年的东西,顾舒玄会一样不落地全部要回来!
顾舒玄这位离国十二年的离诀太子回到离诀之后,并没有受到别人想象中的热烈欢迎和尊敬爱戴,整整十二年的他国生涯,足以让离诀国的风向一转再转,曾经被人拥立上位的顾舒玄,如今有太多人要想把他拉下太子东宫之位,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候,他们便要把顾星云送上东宫宝座。
离诀国太子之位,顾舒玄坐得岌岌可危,朝臣不拥立,皇帝不喜欢,手中无权势,他似乎随时都会被推翻。顾舒玄还未来得及感受一番故国的情怀,便要立刻投身于无休无止的权力倾轧。
顾舒玄还有事要忙便先离了梅园,云之遥站在梅林深处看着靠着窗子看书的君玉歆许久,他努力地想从君玉歆身上找到一些当年天机山上时的影子,却发现不管他怎么用力寻找,都再也看不见当年小玉歆的模样。
她只简单地说天机山六老已离世,没有对过程细讲,云之遥长跪七日不起,泪洒了一地。
“玉歆。”他自梅林深处走出来,笑起来如初阳一般温暖的少年,拼了命地想靠近君玉歆,想温暖君玉歆,可君玉歆总是将他隔在了一个距离之外,他无论如何也碰触不到君玉歆。
“我要做个局,对方是陈大人。”君玉歆头也未抬,依然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本。


第165章:豪掷赌坊

离诀国的情况极是有趣而微妙,皇帝顾天只有一位皇后,宫中再无其它嫔妃,倒不是说他曾经一个妃子都没有过,现在的皇后颜华荣当年便是贵妃,顾舒玄的生母乃是先皇后,先皇后过世之后,育有一子的颜华荣颜贵妃理所当然的坐上凤椅,母仪天下。
而自那之后,宫中其它的妃子要么病死,要么摔死,甚至有的吃口饭噎死,死法千奇百怪,生生将原本热闹非凡的后宫凋零得终于只剩下颜皇后一人。
由此可见,颜华荣的手段要比羲和国那位楚环楚皇后残暴有效得多,整个后宫里头只剩下她一个女人独占圣宠的时候,她终于寂寞了。这样一个满腹谋略的奇女子,终于将手伸向了前朝。
她已位及皇后,再也没有可以往上爬的地方,但是她的儿子还只是一个皇子,真正的太子远在羲和国,一个太子流亡在外像什么话?于是颜皇后决定杀了这个给离诀国带来耻辱的太子,让自己的儿子坐上太子宝座。
十分幸运,她的儿子顾星云并不是一个草包,这与她早年的教育有关,她可不想有一个只知沉迷于享乐的儿子,她将顾星云调教得心计深沉,擅用谋略,不管他内心何等阴险狡诈,狭隘自私,但表面上总能做出一副礼贤下士,孝顺皇帝的样子来。
顾天看不出来吗?他看得出来,顾天将皇后和顾星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却未加阻止,因为颜华荣做这些深得他心,他也不太喜欢顾舒玄。
只是他不喜欢顾舒玄的原因要更深远一些,与很多年前的一些秘密有关。
但也没关系,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秘密早已随着那个贱人埋入黄土之中,他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并等到顾星云全部准备好,就将太子易储。
故而,顾舒玄这个离诀国太子当得其实十分的不容易。
君玉歆最初不明白,顾舒玄在羲和国十二年,顾天和颜华荣有无数个机会将他罢黜,为什么却一直留着他到今日,后来君玉歆明白了,身在羲和的顾舒玄,心全在离诀。
十二年来,他在遥远的羲和国,指挥着离诀国的人,精心缜密地织了一张漂亮的网,网里的人是一些老顽固,他们位高权重,注重礼法,坚持着立太子当立嫡立长,顾星云一个庶子,安安静静地当着他的皇子便好,实在不该染指东宫。
当然还有一些更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顾舒玄也是不介意用上一上的,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虽然远在他乡,这太子之位也摇摇晃晃,但始终他的屁股还在坐在东宫那椅子上的,太子府里头也从来没有走进过第二个主人。
君玉歆来到离诀时,顾舒玄对她说,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这便给君玉歆提供了巨大的便利,君玉歆开始洒下一捧又一捧罪恶的种子,开遍了离诀国,开出了最美艳最迷人的罂粟花。
而君玉歆承诺顾舒玄,我会助你坐上皇位。
顾舒玄只是笑笑,他说,我知道。
离诀国的国都名叫邺城,这一年里,邺城不声不响地开起了一些铺子,经营着各式零杂生意,最有名的一处是个赌坊,这赌坊名叫豪掷,雅俗俱有,一楼是推牌九摇骰子的地方,呼呼喝喝憋得一脸通红的赌徒赤着双眼,有的人输了哭天喊地,也有人赢了状若癫狂,足以看尽世间丑恶。
到了二楼却是要安静许多,这里赌的多是玉石和古董珍玩,不似堵场更像拍卖行,一些同样赌心不小,但不乐意与下方那些粗鄙之人为伍的名流绅士,多喜欢聚在此处,豪掷千金只是最常见的。
再上第三楼,那便更是不得了,三楼里有绝色佳人轻着薄衫,温言软语相依偎,古筝琴音相陪伴,连焚着的香炉里燃着的香料都是常人难见的鲸香,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处友人来聚相谈的别致地方,而跟“赌”字沾不上关系。
三楼每月只开一次,所玩的东西在君玉歆眼中看来也再简单不过,扑克牌。
特制的纸张,用特殊的方法在上面画好黑红梅方,再写上大写的壹贰参肆,君玉歆教会了这离诀国最有钱的一批人,最好玩最刺激的牌局:梭哈。
能让那个世界的人全世界都为之着迷的赌物,自是有他的理由的,君玉歆懒得研究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玩这种牌的心理,但她给这梭哈重新取了一个极讲究的名字:一手***。
一手***这种玩法很快在离诀国的上流流传起来,但更多的人还是愿意来这堵坊里玩一把,毕竟发牌的姑娘们生得标致水灵,一双小手柔若无骨,制作讲究的纸牌摸上去顺滑如绸,旁边还有俏丽佳人端茶倒水,果子点心皆是精品,更重要的是,这地方身上没有揣个十几万两白银,根本进都进不来。
所以能来这豪掷堵坊里玩一局一手***的,都得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普通人连三楼的楼梯都别想爬上去。
来这里玩一局牌,代表的是他们在邺京城中的地位。
离诀国兵部侍郎陈章陈大人,前些日子听闻豪掷堵坊二楼来了一副名家字画,是前朝遗迹,保留完好,他几番思量,最好还是带上了银两往这堵坊里走了进去。
那字画自然是好的是真的,笔墨之间尽是神韵,陈大人看得入了迷,可那副字画的价格越炒越高,已炒到了一万三千两白银,陈大人摸了摸他的山羊胡,思虑良久,这价格过高了。
“陈大人身上银子不够,带他来三楼,我们送点银子给他。”从不开门的四楼上里有人正看着楼下的一举一动,那人吩咐了一声。
二楼里的陈大人还在皱眉为难,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金银财宝也看得不重,唯独喜欢收集字画,这算得上是风雅不俗的高雅情趣了。旁边一个衣着光鲜,一身铜臭气的男子向他作揖,说话时露出一口金牙:“陈大人,若你再不出价,这字画在下可以收入囊中了。”
陈章大人眉头皱得越深,此等珍迹若落得这种人手中,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可一万三千两白银…陈章再也出不起更高的价了。
“陈大人要是没钱,就别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这豪掷楼里来往的哪个不是达官贵人,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也好意思上这二楼来逛。”那金牙男子讽笑一声。
“这位公子说话未免过了,陈大人兴许是忘了带银两出门,哪里有你这般羞辱人的?”旁边有人听不下去,出声帮腔。
“没钱就是没钱,装什么装!”金牙男子啐了口唾沫在陈章脚下,斜眼看着他。
陈章这些年在朝中也是倍受尊敬之人,从未有人敢给他这种唾面之辱,气得便要打人,好在后面有人拉住他:“陈大人,不要跟这种小人计较,大人身上银子若不够,不妨试三楼试试手气,那里随便都是几十万两银子入手,到时候自可打这人脸皮。”
“不错不错,陈大人切莫为这种小人动了气。”旁边的人纷纷劝道。
“是啊陈大人,这种人拿着这样的名家真迹也是玷污了先人的智慧和心血,您切不要动怒。”
旁边的人劝说得越厉害,那金牙男子神色便越嚣张,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陈大人气得山羊胡子直抖,走到负责此处安全的人跟前说道:“不知可否容我上三楼赢些钱下来,再将这字画买走?”
负责的人面露难色,只说道:“容在下请示掌柜的,陈大人稍等。”
没有人知道豪掷的掌柜是谁,更没有人见过他的样貌,只知道他姓钱,人称钱掌柜。
未过多久小厮来回话,给陈大人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的时间也差不多能堵一把“一手***”了。陈大人拱手谢过,摸了摸腰间的银票,终于走上了三楼。
金牙男子不服,骂骂咧咧,小厮们脸色漠然,收好字画藏进机关里,神色冰冷地看着要闹事的金牙男子,倒还真没有人敢在这这里闹事,曾有人输光了家底,带了一群人来寻衅挑事,豪掷堵坊只派出了两个小厮,便将这三十来号找事的人打得胸骨尽碎,三个月下不来床,而小厮毫发无伤。
自此再无人敢小看豪掷堵坊。
眼看着陈大人上了三楼,四楼的那神秘的钱掌柜的又说道:“让他赢,去告诉小姐,局开了。”
小厮领命下去,钱掌柜坐下来,赫然可见那是当年羲和国君家的大掌柜的,钱隆。
羲和国京中宫变那晚,他与君家一些重要的掌柜顺着灵姬的秘道出城,城外的马车带着他直奔沛城,接到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自称云之遥,乃是大小姐的好友。云之遥带他们坐上船出了海,到了一座岛屿上,本来按说是宰相和君府家眷在一月之内也会到这岛上来与他们会合的。
可是他们等来的是君家灭亡的噩耗,钱隆与一众忠心于君家之人,如闻晴天霹雳。
是离诀国太子顾舒玄派人将他们一路带来了离诀,他们说,小姐将在离诀与他们相会。
钱隆手指拔着算盘,算着今日的帐本。这些帐本没有当年君家的那么多那么复杂,上面流通的银子也不如当年的百分之一,但一年之内,在他手下过数的银子已有一个极大的数字了。
难怪当年大公子准备将君家的生意交给小姐,大小姐的心思连他也远远不及。
钱隆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回羲和国呢?
他想给老主人上一柱香。


第166章:做一个局

陈大人自然不会知道,凭他的身份和家底,是永远不可能踏上三楼门槛的。
三楼雅静清幽,了了几缕琴音若有似无的弹着,中间一张长形的桌子,围着桌子坐了三五个人,左手边是零碎的放着几张原木雕刻的小案几,有专门负责泡茶的女子素手洗紫砂,悬壶冲清茶,右手边是一排长长的桌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美食,样式繁多,颜色鲜艳,从熟食到瓜果一应俱全。
若有人能认得,便会发现君玉歆这是照着自助餐厅的样式来布置的,屋顶上甚至还悬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光华万丈,外面罩了一圈浅黄色的薄纱,便只透出微微熏黄的光来。身着同样衣服的妙龄女子身形玲珑有致,笑起来列是温柔可人。
“陈大人,您这边请。”陈章一来便有人引着他往牌桌上坐去。
他一坐下立刻有女子端来美酒佳酿,细声而温柔地说着:“陈大人,今日牌局三百两银子起跟,上不封顶。大人玩得开心,有需要就叫小的。”
陈章觉得这里好似一个人间天堂般的仙境,所有一切都美得如梦如幻一般,他享受着连皇上都享受不到的尊崇和服侍,挥手间便是几百上千两银子似流水般洒出去,好像在这张桌子上抛出去的不是一沓沓的银票,而是废纸,可是这废纸能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
他从未想过钱可以来得这么容易这么快!
上楼时他身上带着五千两银票,现在在他面前桌子上摆着的筹码翻了五番,足足两万五千两,仅仅一柱香不到的时间里,他身上的银子多了五倍!
“大人,一柱香的时间到了,大人请下楼吧。”给他上酒的那小女子过来低声提醒他。
“我…我能不能多玩两把。”陈章舍不得离开,他今天运气太好了,不管是什么牌都能赢,这么好的运气他不想白白错过。
小女子的声音依然温柔:“抱歉,陈大人,赌坊有赌坊的规矩,大人请。”说着她手一伸,请陈章下楼。
陈章还要再说什么,已有两个小厮走上前来,对着陈章恭敬说道:“大人,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恋恋不舍的,陈章拿着筹码换了银票,到了二楼,兴致缺缺地买走了那副之前心心念念的字画。转身问着身边的小厮:“下个月赌坊三楼也是今天开门吗?”
小厮回道:“是的大人,大人若再想上来玩牌局,请早些报名,并带齐银两,最低十万两。”
“十万两这么多?”陈章瞪大了眼睛,他一个小小的侍郎一年能有几个俸禄?全是靠下边的人供奉着才有点底子,但也拿不出几个十万两来。
小厮态度始终不卑不亢,即不嘲笑陈章没有这点钱,也不怂恿陈章想办法凑钱,只是神色依然地送着他出了门口。
等到陈章走远,小厮一路小跑上了四楼:“掌柜,字画和银票都送出去了。”
“嗯,今天晚上给发牌的那丫头赏一百两银子,做得不错。”钱隆点点头,又停了一下:“今日发牌的人是谁?”
“笑姑。”小厮应话。
“哦,原来是她。小姐果然考虑得周详,罢了,那银子她也看不上,放她两天假期,备两坛好酒让她带着明日去苏河边上找云公子吧。”钱隆摇头笑了笑。
“是。”小厮应声退下。
子时时分,豪掷的三楼里,生得并非绝世容貌,但总是笑眯眯的笑姑收好了桌上的纸牌,看着旁边站的眉清目秀的小厮,小厮知道她不会说话,便开口说道:“各位贵人,今日时辰已晚,小店要打烊了,欢迎各位贵人下月再来。”
有输得倾家荡产脸色青白,连路都走不稳的人,也有赢了不少盆满钵赚的人,他们自豪掷赌坊的后门各自离开,为了防止寻仇,豪掷赌坊准备了数辆颜色相同的马车,只有走到了客人指定安全的地方,他们才会离开。而总不会有人蠢到要去截下豪掷赌坊马车的,到于赌坊的人离开之后,他们是生是死,就各听天命,再与赌坊没有任何关系了。
梭哈这种牌局的好处就是,至少在明面上看着,主持开牌局的人并不是庄家,不是庄家就做不了手脚赢不了钱,最多抽个几成分红。
但哪个生意会做这种亏本生意呢?
今日赢得最多的人那个人进了一处宅子,脱了身上华丽的锦服,换了一身粗布衣裳,从后门出来上了街,轻功一点屋檐,就翻进了已经安静下来的赌坊。
他把今日赢来的筹码换来的银票全放在钱隆桌上,拱了拱手说:“掌柜,这里一共六百五十万两,本金三十万两,赢利六百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