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君玉歆一日日虚弱下去,顾舒玄听着她呼吸越来越微弱,而自己又是一身的伤,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知道两人能不能撑到最后。
“君玉歆,你先走吧,出去之后再叫老白他们来接我,好不好?”顾舒玄绝望地说道,他不想死,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更不想君玉歆也死在这里。
“不好,要离开,就一起离开。”君玉歆抬头便能看见挂在顾舒玄睫毛上的飞雪,还有冻得乌紫发青的嘴唇,君玉歆将自己内力一点点小心地灌入君玉歆的身体,一阵暖流游走在顾舒玄体内。
“没用的,君玉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顾舒玄轻声说道,君玉歆实在不必再浪费力气了,他身上有太多裂开的伤口,只是一直怕君玉歆担心,所以强忍了好多天,撑到现在是再撑不下去了。
“顾舒玄,你知道的,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仇要报,我不能死在这里,可是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好,求求你,振作起来,跟我一起离开这里。你是回离诀拿回一切的,你也不可以这么轻易放弃,顾舒玄,振作起来。”君玉歆捧着顾舒玄的脸,胡乱地亲吻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她不要顾舒玄总是了她好,所以宁可放弃一切东西,甚至放弃生命,她不要这样的爱,太沉太重,她负担不起。
顾舒玄,不要放弃,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放弃,求求你,不要放弃!
“君玉歆…”顾舒玄咬住君玉歆的嘴唇,一腔话不知该如何说。
君玉歆抱紧着他,低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为什么那么恨古长月吗?因为我生命中第一个最重要的人,就是他杀的。”
第162章:各自旧恨
君玉歆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让顾舒玄转移此时过于绝望的情绪,她开始说起往事,那是有关她秘密的往事,是支撑着她不倒下要活着的辛酸。
漫天风雪迷眼,君玉歆和顾舒玄的身上都覆上了一层积雪,君玉歆的声音不大,灌着风声,她静静地述说:
“那时我生下来,因为一双眼睛有异,要被送来天机山,君发财派了一个死士一路跟随,那个死士名叫赵羽,到了天机山脚下,遇到了杀手,他为了保护我,被砍得血肉模糊,四肢不全。”
顾舒玄没有去细问君玉歆话中的逻辑漏洞,但他知道君玉歆终于舍得开口讲话,是要将心中压抑得太绝望的痛苦倾诉出来,所以他轻声询问:“那赵羽有何特别之处?”
“我初来这世界上,便被抛弃了,被娘亲抛弃,被君府抛弃,甚至被原本的自己抛弃,我觉得我自己举目无亲,这世界待我残忍至极,他是第一个待我好的人。他常年习武,所以掌心有茧,每次碰我的脸时,都是用手背,生怕会硌疼了我。”
“他一个大男人把我挂在胸前,左手拿着拨浪鼓,右手拿着小风车逗我笑,说不出的滑稽。我一出生便没有母亲喝不到母乳,他每过一处村庄都会找村里能哺乳的妇人,被打得一头包,可怜巴巴地求人家,我这娃娃可怜,您能不能给口奶喝?”
“你都记得?”顾舒玄不知道君玉歆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若按君玉歆所说的,她那时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怎么可能记得这些事?
“我一日也不敢忘,我看着他觉得这世界还是值得喜欢的,还是有人对我好的,好不容易到了天机山脚下那个庙里,却遇上了刺客,离诸外出找水,两个时辰未回,赵羽一人难敌,我眼睁睁,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死在我眼前,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就那么看着。”
“杀他的人是古长月吗?”顾舒玄越听越混乱,但却不得不压下心中全部的疑惑,君玉歆此刻需要的是疏导,是发泄,他不能问别的。
“御林军的腰牌是什么样子,我永远都记得。所以顾舒玄,我从天机山下山,并不是为了什么认祖归宗,从最一开始,我就只是想杀了古长月,我想报仇,哪成想,我连京城的城门都还没有进去,赵羽的养子赵简辰,为了保护我又死了。天机山十五年,他待我如亲妹,什么好的都给我,什么祸事他都顶罪,又是古长月害的,你说,我当初为什么不早些杀了古长月呢?”
君玉歆痛苦地闭眼,她从未忘记过赵羽和赵简辰死得何其惨烈,那些撕心裂肺的记忆在每一个夜晚都活跃在她梦中,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存在于这个世界,让那么好的两个人,因为她而无辜送命?为什么她没有死在生下来的那一晚,而是苟延残喘至今,依然孤苦无依一人。
顾舒玄无言相对,君玉歆说这一切的时候语气极平缓稳定,根本不似提起血海深仇,就像是在说一桩与她无关的往事,她拉了拉顾舒玄的衣服,让领子立起来好挡去灌进顾舒玄脖子的冷风,神色悲怆。
她一边低头替顾舒玄理着衣襟,一边兀自说道:“因为君家,羲和国宰相府君家何其忠诚,君发财忠心护主爱国,君隐已身为朝庭命官。我机关算尽,巧妙迂回,我想我总能找到一个最不伤君家人心的方法,兵不血刃地杀了古长月。”君玉歆的声音顿了顿,又缓声说道:
“可是君家也亡了。”
顾舒玄一把拉住君玉歆的手,她的手过于冰凉,凉得没有人应有的温度,顾舒玄用力握着,毫无光亮的眼睛看着君玉歆的方向,激动地说道:“不要做傻事,君玉歆,报仇有很多方法,你不要用最笨的那种。”
“我不会的,你放心。”君玉歆轻抚着顾舒玄紧张的脸庞,这样好看一张脸,眼睛却看不见了,都是因为自己啊,她欠顾舒玄好多,好多好多。君玉歆也知道顾舒玄担心的是什么,他怕自己一时冲动,布衣单剑朝天子,一人杀进皇宫去。
“那你愿意跟我去离诀国吗?”这一路来,君玉歆一句话也没有说,顾舒玄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带着她上路,他并不能确定君玉歆是不是愿意跟他走。
“这羲和国还有我容身之处吗?”君玉歆问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记得小时候的事?”
顾舒玄诚实点头,那么小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记下那么多事?
“你记不记得天机山六老人说过,我生来不同,自然也就天赋异禀,我记得我自出生那日起,所有的事情。”君玉歆笑了笑,莫明空洞。
她记得所有的事,她曾以为这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后来她终于醒悟过来,这是一场劫难。
天机六老说她身负天命而来,天降大任,先苦其心,君玉歆好像终于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整整半月,她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如同处在一个混沌的世界里,没有过去也看不到未来。但也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她,并非来自什么九天之上的神明指引之音,也并非是什么来自灵魂深处不屈的呐喊,那个声音再普通不过,微弱但清晰:报仇,报仇,君玉歆你要报仇。
君玉歆在眨眼间,那片黑白颜色的世界里,叶子终于成了绿色,天空变成了蓝色,她蜷缩躲避了那么久,终于走出了自己的画地成牢。
新仇旧恨,总是要算一算的,君家灭门之仇,赵羽赵简辰父子惨死之恨,她与古长月总是要好好理个清楚的。她不急,她依然不急,她知道急不来,在漫长而艰难的之后岁月里,她会成为一条阴冷毒蛇,在古长月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准备,安静等待,只等致命一击!
不覆了他这天下,不毁了他古氏皇族,怎算报仇?古长月区区一条贱命,怎赔得起她君家二百七十多条人命?
当年君家一生戎马,助他古家得了这天下,成就天下霸主,坐拥江山如画,君玉歆却不介意,再将这如画江山撕碎,这天下,成于他君家,毁,也该毁在君姓之人手中才是。
君玉歆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让自己重新活过来,那些汹涌滔天的恨意让她狠狠挤压,深深地埋在心底,那些刻骨剜心的疼痛,她不声不响自己一个人一口吞下。
顾舒玄默然不出声,他原本对她有无数的疑问,他以前总想弄个清楚明白,好好看清这个女人背后的秘密,但现在顾舒玄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什么支撑着她活下去的,至少她现在活着。也不管她是不是什么天命所归之人,顾舒玄只知道她历经过最惨烈的悲苦。更不用理会她身上的天赋异禀,顾舒玄只在乎跟她以后的日子,过往一切,如果她想一个人藏起来,顾舒玄绝不会多问。
就像顾舒玄知道君玉歆还有秘密,但他已经不再多问。
“所以顾舒玄,你看,我跟古长月有这么多的仇,这么深的恨,我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死去?你也是,离诀国欠你十二年光阴,你难道不想讨回来吗?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呢?”君玉歆拍去顾舒玄身上的落雪,低声说道。
顾舒玄眼前浮现出一片火海,火海里的人拼命哭喊挣扎,最后化作焦炭,而他藏身于花园里的花草丛中,被白帝羽紧紧捂着嘴唇,不能喊,不能哭,只能仍由泪水模糊了眼睛,那一年,他九岁。
从此刀光剑影,颠沛流离一生。
“楼儿,你生而为龙子,这天下终是你的,母后纵是死,也死得其所!记着,待皇上百年之后,坐上那把龙椅的人,只能是你,必须是你,否则,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这是一个怎样的母亲,她临死前交代的最后一句话不是让自己好好活下去,不是期望自己一生平安顺遂,而告诉自己,去争,去抢,去夺,去泯灭人性残害手足,去穷尽心计只为坐上那把镀了金子的椅子。
她希望自己变得跟她一样,一生都在斗,斗后宫,争后位,斗朝臣,争东宫,斗到最后,只剩下一把大火,将她的凤宫烧成了灰。
“殿下,白堂永尊殿下为主,羽儿将随殿下同往羲和,荣辱与共,不死不弃。”
“殿下,红姨没什么好给殿下的,阿槿是我最宝贝的女儿,愿她陪在殿下身边,殿下不会太过苦闷。”
“殿下,离诀国,永远只有一位太子,那必是您。”
“殿下,我们等你回来。”
是啊,不能死,若是死了,怎么对得起因为自己死去的那几百条人命?怎么对得起在羲和国潜心准备的十二年?怎么对得起在离诀国苦苦等候了自己十二年的故人们?
怎么对得起自己?
“我们上路吧,早些离开这里,老白的人会来接我们。”顾舒玄空洞得毫无神采的桃花微微弯起,他把仇恨化作笑意,缓缓蕴藏。
第163章:假死待归
羲和国的皇宫依然巍峨庄严,皎皎白雪盖住了琉璃瓦的璀璨夺目,也盖住了浓浓的血腥气味,古长月独自坐在御书房里批着奏折,他终于彻底掌握了这只朱笔,再没有人敢要挟他,也没有人能替他做决定,他彻彻底底地成为了这天下的主人。
“皇上,君家逆贼君玉歆已死。”空旷的大殿里,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古长月手中的朱笔停下,慢慢放在了笔搁之上,抬起头来看着下方的人:“你可确定?”
“回皇上,已经确认。”
侍卫抬上来了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十五年纪,身上的衣服被刀剑割裂得尽是破洞,莹润的肌肤有几寸暴露在外,左脸上还有一道剑疤,最显眼的却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果真是一个窟窿,连眼皮都没有,漆黑的两个洞顶在一张尚算好看的脸上,格外渗人。
古长月鄙夷一笑:“原来真是个瞎子,君家自作孽不可活,生下来的女儿却替他们负罪。”
“敢问皇上,这尸体该如何处置?”
“扔去乱葬岗吧,难不成还要朕把她厚葬了不成?”古长月挥挥手,“说说是怎么擒获她的。”
“属下跟着她进了深山,此女武艺不凡,又有离诀国太子相护,属下率人一路追杀损失惨重,后设下陷阱终于将其击杀。”
“顾舒玄呢?”
“离诀国太子见大事不妙,自己先逃了,属下不敢再追。”
“做得好,让他去吧。”
古长月冷笑一声,他可不想现在就杀了顾舒玄,离诀国若没了顾舒玄,该多么无趣?放他回去跟顾星云狗咬狗最合适不过。
“至此,君家再无活人。”
“朕知道了,退下吧。”
古长月等到御书房的门合上,终于忍不住畅快地大笑出声!君家每一个人对他而言都是祸害,且不说君隐,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君家女子君玉歆只要还活在世上,他都觉得寝食难安。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恨着君家,又怕着君家,君家就是一把悬在他头顶上随时会掉下来的刀子,他做梦都想有朝一日可以将君家的人赶尽杀绝!
当他知道君玉歆还在逃时,他几乎毫不犹豫就派出了最精锐的刺客要将她杀死!他要根除一切与君姓有关之人,他要让君家的人和事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湮灭,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这样,他能睡得安稳踏实,才能真正放心,他怕君家已经怕到了骨子里,所以他连骨子里的血都重新洗一次,完完整整地洗掉跟君家有关的任何气息。
当君玉歆死讯传来时,他好像觉得扎在心中最大的那根刺被拔掉了,通体舒泰。就似一个被关了牢笼中近二十年的野兽,突然得到了自由,他恨不得纵马狂奔,以泻心中激动!
江家和古长凌的阴谋已经暴露,多谢当年的君家助他一臂之力,他轻轻松松就除掉了江家,如今的江家不过苟延残喘的老狗,他随时都要以收拾,留着他们一条命只不过是要慢慢收复兵权而已。
而最难对付的君家,只要告诉他们天下有变,江南有难,他们便会为国赴汤蹈火,古长月一向知道的。那日古长凌与他密谈,他本是要杀了古长凌这个废人的,可是古长凌却提了一个令他万分心动的条件。
“我能帮你除掉君家,条件是留我一条性命。”
根本没有什么江南暴动,是古长凌下令让他所有的人都站出来围杀君发财,仅此而已。那根本就是一场针对君发财设的局,而最最精妙之处在于,古长月十分清楚,就算君发财看得穿这是个局,也不会放任江南落入暴民手中。
以天下大义为己任的君发财是古长月最讨厌的,因为这应该是皇帝的事,君家他们的心怀天下就显得他古长月心胸狭隘。但这也是古长月最喜欢的,君发财永远会为了百姓置生死于脑后。多么可爱的君家,多么愚蠢的君家。
只是古长凌未免太过单纯了,怎么会相信自己放他一条生路呢?只愿杀手取他性命的时候干脆利落,没有让他死得太痛苦,不然也就枉费了他送自己的这场豪礼!
借君家灭古长凌和江家的阴谋,又反借古长凌和江家杀了君发财,这实在是一招绝妙的好棋。
古长月简直忍不住要为自己拍案叫绝!
刚刚那进去禀告君玉歆死信的侍卫在门口,默然听了半晌古长月的动静,沉寂的双眼里染上了深不见底的阴冷和恨意。
宰相大人,这许是阿禄能为君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愿君小姐从此以后逍遥天地间,永不回羲和国。
这无情无义的羲和国,何必回来?
阿禄踩在积雪上,留下一串串不深的脚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皇帝永远都不会明白,有些人忠于君家,不是因为君家的滔天权势和无边富贵,而是因为君家的良心。而皇帝身边永远都不会有像君家死士那样忠心耿耿的人,因为他没有良心,他丧心病狂。
他走出了宫门,回头看了一眼这令人绝望的皇宫,走上了平安街,平安街上依然人流涌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只是平安街头再也没有了宰相府。
遥遥望着那烧成废墟的以往的宰相府,那曾是一座多么风光的府邸,霸道傲气,他曾以为那里永远会屹立不倒,以永恒的姿态矗立在那里,却眼见它楼塌了。这么多月过去了,那地方依然无人敢靠近,听说每到晚上那里都有冤魂苦泣,厉鬼索命,只有不怕死的乞儿,敢去翻一翻埋在废墟里被古长月遗漏了的珠宝。
古长月知道君家富贵无边,那日灭门之时他不敢派人进去搜刮,只等大火烧尽之后才从废墟里搬出了君家全部的宝贝,那些珍稀的字画瓷器,全都烧毁在了大火之中。古长月却也不在意,他只是贪婪地欣赏着从君家废墟进而掏出来的玉器,珍宝,金银,然后一堆又一堆地往国库里搬着。
曾经占尽羲和国一半财富的君家到底有多少好东西,没有人说得清,只知道古长月那几日欢喜得像是要疯了,他是一个皇帝,却为满眼的银钱发疯。
街头巷尾的人偶尔还会说起君家曾经的故事,往日里这些人连君家的名号都不敢随意提在嘴边,如果却是个个都能踩着君家的名字骂上两句了,还有好事者杜撰了不少君玉歆与君隐的***韵事,这些添油加醋的话最得八卦之人的喜欢,说的人说得唾沫横飞,听的人笑得喜笑颜开。
落井下石,向来是人们最喜欢做的事情。
甚至大家都避口不提君家曾经做过的那些好事,好像所有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意图谋逆被满门抄斩的君家怎么可能会做好事呢?那也一定是有什么阴谋的,大家这样说。
阿禄冷眼看着这些人,走过了许多店铺,最后停在一家胭脂铺对面,胭脂铺门口坐着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那女子左脸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黑疤,脖子上了围了白毛围脖,双手抄在手抄里,踢了踢脚边的火盆,正低头翻着帐薄。
她似乎感受到了阿禄的目光,抬头看了对面一眼,阿禄冲她点了点头,她神色自然轻轻颌首,又低头看着帐薄。
顾舒玄料事如神,早早让她寻了一个瞎子准备帮君玉歆金蝉脱壳。又不知怎么找到了君家曾经的线人,竟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里应外合的,制造了一个君玉歆已死的假象蒙骗古长月过关。
说起来是极简单的话,她却是提着脑袋捏着汗才完成,谁都知道古长月铁了心地要杀君家的人杀个一干二净,她冒死陪着顾舒玄设此惊天骗局,一个不慎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又要丢了。
好在事情历经千难万难总是成了,君玉歆没死。
灵姬长吁一口气,翻过了一页旧帐。
入夜时分,灵姬温了一盏酒,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就着惨白的月光独饮着,君家已倒,君玉歆也偷天换日地走了,顾舒玄更是再无可能回羲和,曾经的金满堂藏得更深,几乎化整为零再也寻不到痕迹,那肥胖的掌柜金钱豹更是不知道藏到了哪里,灵姬她现在是自由之身了。
原本她大可拿着胭脂铺的这些银两,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可是她每每想到君玉歆的身影时,便下不了决心。那一个多么无情残忍的女人,心智之坚,阴谋之深是灵姬生平仅见,她总觉得,君玉歆不会就这么消失了。
或许是一年两年,或许是三年五年,君玉歆这个名字应该会再次出现才是。
酒温好了,灵姬抚着许久不弹的琵琶,听似哀怨的曲调里埋着铿锵的杀伐。
君小姐,你会回来的对吧?
你一定会回来的,你那样的人,从来心狠手辣,森然无情,只要你一息尚存,你都会挣扎回来报仇。
灵姬在这京城里等着你,君小姐,不要让我失望。
第164章:重生离诀
一年后,离诀国太子府。
太子府里有一个梅园,里面种了数百种梅花,粉白嫣红极是好看,最是得年轻丫头们的喜欢,可是丫头们都不敢越雷池半步,走进折两朵梅花插在房里。
梅里里信着一个妖女。
听说那妖女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能摄人魂魄,吸人精神,只要一靠近她就会化成一摊血水。
这妖女是一年前太子归来时从雪妖山上捉下来的,为了不让她出去祸害百姓,一直关在这梅园里。
妖女君玉歆正睡在梅花林里,身上半搭着一条白毛毯子,松散开来的青丝像一副泼墨画铺开,千丝万缕皆是风情,半个袒露在外的肩膀肌肤更胜雪白,有几片浅粉色的梅花像是贪恋那片肌肤,悄悄地打着璇儿落在上面,落下了一片的妩媚风情。
一张桃花色的薄唇不肯让梅花独美,轻而热地吻上去。
闭着眼睛好睡的君玉歆眼也不睁,就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你下早朝了?”
“对。”顾舒玄顺势抱住她滚进毯子里,毯子里满满都是她的暖香气,扑鼻而来引得顾舒玄心神摇曳。
她已十七,身体越长越开,越来越具诱人的华采,举手投足间都是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和***,纤腰越发不盈一握,胸前也越耸越高,甚至还有了一对圆润的翘臀,脸上的五官也越发的立体鲜明,浓墨重彩般的人儿,美得肆意骄傲。
顾舒玄一眼情深似海地望着君玉歆,怎么看都看不够。
君玉歆没有欺他,雪肓症真是可以治的,他的眼睛在归来后的两个月里便调养好了,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人,便是冲他微微笑着的君玉歆,他思之如狂的君玉歆。
那是顾舒玄第一晚和她在一起,君玉歆对着浅笑着说“好久不见”的时候,他的心软成了一片云朵一般,那一晚,窗外有雨打芭蕉声,窗内烛花轻爆声,还有她轻轻浅浅的吟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