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善拉了又拉君玉歆的袖子,让她赶紧说句话,细皮嫩肉的姑娘三十棍子下去,只怕要去了半条命,总不能伤了心之后还要伤了身。
君玉歆烦燥地甩开长善的手,起身说道:“孟姨娘,此事的确是拢翠之错,她受惩罚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我想先跟拢翠说两句话。”
“随你,明日天亮之后,我不想再看见她,老爷丢不起这个人,君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孟钦总是时时刻刻都在为君府着想的,所有会对君府不利的事情,她都要抹除斩杀。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拢翠,君安,长善和君玉歆。
君玉歆走到拢翠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姐你疯了!”君安扑上来想拉开君玉歆,君玉歆轻巧用力,便弹开了君安,摔倒在桌子上,哐咣一声响。
“这一巴掌打你不自尊不自爱!”
言罢,抬手又是一巴掌。
“姐,你要打打我,你有气也冲我出,你别打她!”君安跑过来,伸开手臂挡在拢翠面前。
君玉歆一脚把他踢开,踢得他口吐鲜血,倒在一边。
“这一巴掌打你不清醒不明理。”
啪,又是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你不知耻不知辱!”
“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打拢翠了,不要再打她了!”君安抱着君玉歆腿苦声求着,他不知道往日最是通情达理不过的姐姐今日为何偏偏对拢翠不肯包容原谅,他只知道因为他的不爱,拢翠今日被践踏的不止是心意,还有尊严。
君玉歆没有理君安,甚至再一次踹开了他,又伸出手来。
“你够了!”长善架住她的手,眼中含着愤怒,她是让君玉歆救拢翠,不是让她来羞辱折磨拢翠的!
君玉歆推开长善的手,弯腰扶起拢翠,看着她哭得不能自已,瑟瑟失声,眼睛肿得老高,解了她模仿着自香绑起的辫子,散了她的一头长发。
“你便是你,何苦要为了别人变成另一个人?”君玉歆说。
“拢翠知错。”哑着嗓子,拢翠终于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却无比凄楚。
“现在死心了吗?”君玉歆问她。
拢翠看了看倒在一边一脸悲怆担忧的君安,咧出一个笑脸来,弯起的嘴角接住两行眼泪:“不敢死心,若是死心,忘了小公子可怎么好哩?”
君玉歆只能在心底叹息,吩咐了长善过来:“让顾舒玄找人送她去沛城,连夜就走。”
“那三十棍子…”长善依然担忧。
“我堂堂君家小姐的三耳光还抵不过下人打的三十棍吗?”君玉歆冷眉问道。
长善终于明白过来,君玉歆那三巴掌不是在罚拢翠,是在救她。
当长善陪着拢翠收拾完细软,她对君玉歆说了一段话,很多年后君玉歆都还记得,她是这么说的:“其实我知道小公子无论如何也喜欢不来我,哪怕我扮自香姑娘扮得再像,他也不会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他啊,我没有办法,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要死了,小姐你知道吗?”
君玉歆还没体验到如此深及骨髓的爱意,只是她听着拢翠这样说时,脑海中浮现了顾舒玄的影子,她只能说:“是的,我知道。”
拢翠退后一步,深深一跪,满头散开的长发逶迤及地,口中说道:“拢翠,拜别小姐,拜别小公子。”
君安与君玉歆目送着远去的拢翠,他没有出声挽留拢翠,他甚至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说,他只是看着拢翠越走越远,他越来越难过。
“觉得心里被掏空了一块是吧?”君玉歆问他。
“她与我一同长大,我岂会不知她情意?正是知道,才不敢耽误,不敢亵渎,我配不上她,姐,是我配我不上她。”君安苦声说道。
“对,你配不上她,她日后会觅得好情郎,过得一生平安快活,你做你的君府公子,她做她的普通妇人,你们两分开是好事,孟钦这点做得没错。”君玉歆毫无感情的声音平静的叙说着。
“可我依然很难过。”君安说。
“你当然觉得难过,一个时时刻刻只为你存在的人离开你了,你会觉得空虚,痛苦,你会觉得失去了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但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你自私罢了,你希望有那一个人永远为了你而存在,因为你笑而笑,因为你哭而哭,没有自我,围着你转。拢翠十多年来一直扮演着这么个角色,现在她离开了,去寻找自己的笑与泪了,你如果还是个人,就永远不要再去打扰她。”
君玉歆从不介意别人说她刻薄,世事本就无情,你何必总是粉饰?
君安默然,只称自己知道了。
“你的武功不该如此不济,刚才我打你你竟然毫无反手之力,小安,君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固若金汤,如今更是烈火烹油,我希望你明白。”君玉歆刚才对君安动手,想象中的君安就算不能抵抗,但至少可以化解她的力道,可君安却全身虚软无力,早些年打下的武功底子,竟似半点也没有了一般。
君安羞愧地低下头,说道:“这些日子的确疏于练武,我知道错了。”
次日,君安对大家说,他将要迎娶自香。
大家觉得君安终于定了性,肯娶一房妻子定下心来。问清楚了那姑娘来历,也觉得无甚大问题,只是君安要让自香做嫡妻这一点让孟钦有些不满,嫡妻日后都是要掌理门楣的,一个卖酒的女子能掌得下来?
可是君安死不让半步,昨晚孟钦又与他闹得僵,她便也无可奈何,由着君安去了。
最后老夫人拍板,叫人去看了个黄道吉日,这些天由孟钦忙着筹备婚事,等到君隐闲下来了,这多年未有喜事的君府,便可以披红挂绿,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婚嫁之礼了。
君玉歆看得出,老夫人欣喜之下有着伤感,毕竟拢翠那么好的丫头,君安这小子怎么就瞎了眼看不见?还有哪个丫头能像拢翠那么好,那么懂事呢?
君玉歆对老夫人解释道:“相处得太久,便成了亲人,反而走不进那层关系里。”
老夫人拉着君玉歆的手,叹声道:“那叫自香的你帮着小安多留意,他年纪虽与你一般大,但却是个不懂事的。”
君玉歆应下,给老夫人打着扇子哄着她午睡了。
一早就说过,君家并非看中门弟之人,自家孩子看中的意中人,多差的身世他们都能接受,只要这人来得正派,来得清白。


第113章:状告君安

君安则是一日懒过一日,这些天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连早上去给老夫人请安都错过。
老夫人打趣他:“等你媳妇儿过了门,看你媳妇儿打不打烂你屁股。”
君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笑道:“等我媳妇儿过了门,便叫她接过姐姐手中的扇子天天给奶奶你扇风。”
君玉歆只是挥着扇子轻笑:“自香姑娘准备何时来见一见公婆,总不能要过门了,奶奶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君安挠了挠头说道:“她总是怕丑,又怕大户人家里头拘谨,所以一直羞得很。”
“丑媳妇儿总是要见公婆的,怕什么?”君玉歆说道。
“话是这么说,等今日我再跟她说说。”君安着便要起身出门去。
君玉歆拦下他:“你武功这般不上进也好意思天天出门见情人,我若是自香知道自己夫君连姐姐一个女子都打不过,不知道多臊得慌,我跟长善说好了,这几日她陪你练功。”
“不是吧?”君安苦着脸。
“怎么,不乐意?”君玉歆拿着扇子敲了下他的额头。
“不是,就是吧,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姐姐你懂吧?”君安不好意思地说道,还别扭地笑了笑。
“马上就要娶进门了,够你看一辈子的,怕这一日见不着不成?”君玉歆笑骂一句。
老夫人让他们两这没羞没臊的话逗得直发笑,拉过君安的手说道:“听你姐姐的,天天往外跑也不成样子。”
“那好吧,听奶奶的。”君安替老夫人捏着肩笑呵呵说道。
君玉歆把手中的扇子递给他,自己要出门。
“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管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行不行?”
“行!”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顾舒玄等了君玉歆许久了,一看见她便苦笑不已:“你家小安这回算是摊上大事了。”
“他哪回摊上的不是大事?”君玉歆早有心理准备,并不如何震惊。
顾舒玄望着她:“你打算怎么办?”
“拢翠到了沛城没?”君玉歆却提起别事。
“到了,这会儿云之遥应该接着了。”顾舒玄那日自长善手中接过拢翠,便让红槿带着她从灵姬的胭脂铺里头钻了地道,连夜就出了城,而后城外的马车拉着她直奔沛城而去,算算日子,这些天应该是早就到了。
“云之遥这些天来信了吗?”君玉歆又问。
“自然,这是给你的。”顾舒玄从桌上拿过一封信,从火漆上来看,他并未拆开看过,但君玉歆并不介意与顾舒玄一起拆信。
信中除了写明这半月来金满堂的生意和营收,还夹着另一张信纸,上面却是一片空白。
“又玩这些小把戏。”君玉歆暗恼一声,走到水盆边,将白纸浸入水中,上面便浮出几行字来,写着的是几门药材,还有使用方法,以及会有什么后果。
顾舒玄凑过来看了看:“哟,这方子果然够毒的。”
君玉歆晾着这方子,苦笑着望向顾舒玄:“咱们可以不在君家眼皮底下的药铺抓药吗?”
“很难,不过找找也是可以找到的。”顾舒玄搂过她,故意说得很困难。
“找出解药来吧。”君玉歆勾上他的脖子。
“嗯,那你怎么谢我?毕竟这一回可不关国体,也不关我事,只是你的家事。”顾舒玄笑弯了眼。
“我倒是借你十个胆子,你敢对我怎么样吗?”君玉歆笑道。
“啧…我可对还没长开的花骨朵感兴趣,等你花开好了,看我放不放过你。”顾舒玄咬着她的红唇笑声说着。
这两人已经腻歪得不成样子了,但始终没有踏出最后一步,他们心里都清楚,所以浮于表面的东西,他们都可以一刀割舍,一旦交出了最完整的那颗真心,便是万劫不复。
他们试探着,控制着,谨慎着,永远不能像拢翠灵姬那般,全心付出地去爱一个人,套于他们身上的枷锁像是一条条藤蔓,束缚着他们的双手双脚,明明如此渴望,如此接近,却又必须全力克制。
他们纵情高歌,肆意畅快,但永远无法抵达灵魂。
有着老夫人发话,又有君玉歆想方设法阻挠,君安便已好久不曾出府,为了补回来这些年他放浪空了的身子,君家特地派人给他炖了药膳,他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底子,至少在长善的双刀之下能撑个几十会合,不会一上手便被打得趴下。
君玉歆看了会他们两人过招,暗中思忖了下,往老夫人院中走去。
老夫人正眯着眼睛听丫头们给她读书,君玉歆细听,这书有意思,竟是云之遥那半截没有说完的西游记。
“丫头你来了,你说那说书先生也是的,怎么不把故事讲完就走了,听得人心里直吊着,最后那圣僧到底取到了经书了没有?那泼猴到底改邪归正没有?”老夫人招着手让她坐过去。
君玉歆接过丫头手中的团扇,笑道:“奶奶你若是想听,我给你编个后续?”
“那再好不过了,我年纪大了也不爱出门,就听着这些闲话打发时间。”老夫人笑得和蔼亲切。
君玉歆给老夫人编了个故事,三打白骨精之后孙悟空又打了多少只妖精,君玉歆只草草说了几个,直接跳到了去到了那西天,见到了如来,各位长得凶神恶煞的弟子都成了佛。
“这不好,我还以为如来会把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给取了,让他自在快活去,这要是成了佛,就不是那只猴子了。”老夫人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
君玉歆失笑,老夫人倒难得有这样开明的见解。
孙两又说了些其它头话,君玉歆七弯八绕的,总算绕到了正题上,她说:“奶奶,京中才闹出过一场砍头风波,小安的婚事不宜大肆宣扬,就算要派帖子,也要等到大哥回来之后再定,婚事低调着点准备便好,奶奶你看呢?”君玉歆一边给老夫人扇着风,一边轻声说道。
老夫人半眯着眼睛正在假寐,拉着君玉歆的手笑道:“我知道你这丫头是担心如今君家一支独大,江家和楚家此次元气大损,巴不得君家出点什么事,他们便好借题发挥,所以想低调一些,免得给他们把柄,便依你说的办吧,想来小安那孩子也能理解。”
君玉歆感叹老夫人年纪虽然大了,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笑着又摇了摇扇子,说道:“君家不会有事的,奶奶你放心吧。”
“有你在,有小隐在,就算我跟发财这两把老骨头都进了坟堆里,我也相信君家会延绵不息的,丫头啊丫头,就是苦了你了。”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老夫人虽然不知道君玉歆到底绞尽过多少脑汁,但知道肯定是不容易的。
“奶奶你会长命百岁的。”君玉歆哄着老人家开心。
“你可知道,你跟你娘很像?”老夫人睁开眼睛,握着君玉歆的手紧了一紧。
君玉歆的心像是被一块寒冰迅速覆盖,冻成一块,凝结着她的笑意也带着几分僵硬:“我娘么?”
“她也是像你这般聪慧,剔透,看什么事都能一眼看穿,你若真是…”老夫人的话喃喃自语低下去,便是君玉歆耳力再好也听不见了。
“奶奶你困了,睡会儿吧。”君玉歆拉了拉老夫人身上的薄被,握着团扇的手心有些发湿。
老夫人闭着眼睛睡去,君玉歆放下团扇,走出老夫人的屋子,望着老夫人院中的遮天大树,还是穿过树荫洒下来的阳光点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暗自提醒着自己:不要想,不要想,现在这般就很好。
记忆中十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大雪纷飞,夜幕低垂,君玉歆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眼,血红血红的,红得…那么可怕,那么悲切。耳边还有无数的人在嘈杂,喧嚣,她听到有人在凄厉的哭泣,那女子的声音悲伤而痛苦,还听到有小孩子的啼哭声,听到老夫人的喝骂声,听到君发财的愤怒声。
她听到很多,她不曾忘记。
大风大浪来的那日君家一家人正热热闹闹地围着老夫人说闲话,孟钦还在说婚事正在筹备,挑了几匹上好的缎子准备给自香裁一身衣裳,又问自香的父亲身材如何,那日自香下嫁时,正好穿上,便不会跌了身份去。
那京兆尹的状纸便递到了门前,宣了君安前去。
这状告君安的人太有意思,导致整个宰相府的人都有些发懵。
不是别人,正是君安将要娶过门的妻子,自香姑娘。
“这是怎么说的?我未来的孙媳妇儿要告我孙子?”老夫人脸色一垮,君安向来爱做糊涂事,原本他娶亲之事应是要细细商榷的,是他心急,便也由着他去。
如今这事儿闹得,君家的脸面还要往哪里搁?
君玉歆那时轻轻放下一块咬在嘴里的糕点,微微抬首,不惊不恼,又掏出丝帕擦了擦嘴角,叠好丝帕放回去又拿出一封信,对长善说道:“去国子监找我哥,把信给他。”
“你是不是知道要出事?”长善问道。
“我只是知道,那位自香姑娘不简单得很。”


第114章:主母孟钦

君安来这京兆尹的大堂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连刑部会审大堂他都去过一次,不过那一次让自己那个混帐老爹拖着大刀救了回来,至于这区区京兆尹大堂,他像是来自家后花院一般轻松随意。
若是换作以往,他来这大堂第一件事是让人搬把椅子过来,他则一撩长袍潇潇洒洒坐下,贵人手一伸,小厮会奉上上好的雨后龙井,拔一拔杯盖,睨一眼那京兆尹邓大人:“这回找小爷又是什么事?”
京中纨绔的名声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至少这京中寻不出第二人敢像君安这般胆大肆意,偏生那邓大人却奈何不得他。
古长月上一次的清洗中把他辛辛苦苦找的些门生暗杀得差不多了,这位邓大人算是鲜少的几个活命之一,由此可见古长月对他的信任,京兆尹一职在京中有着不成文的规矩,三大世家都不会轻易碰触,这一职业直接关系到京中的安危,谁都想抢,但谁都不好抢,便默认了由古长月霸着这位置。
反正由古长月亲自任命京兆尹总是最顺理成章的,毕竟京中安危,有谁比古长月更担心,更值得担心?
可怜的京兆尹邓大人在被君安羞辱无数回之后,这一次终于腰板挺直,敢动一动这位京中头号恶霸了。
这一回的君安站在大堂之上,也懒得去管身后那些跑来看热闹的围观百姓,他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自香:“自香,你要告我什么呢?”
君玉歆在一旁听审,这种时候君发财还不必出动,君隐还在宫中,她来是最合适不过了。她看到君安脸上有着还期望这只是一场误会的神色,他满心希望着只是自香糊涂了。
“大人,民发要状告君府小公子君安***民女!”自香哭诉,煞是可怜。
“自香你糊涂了,我从未碰过你,我答应过你等到新婚之夜才会行夫妻之事,你是不是记错了?”君安还在笑,好像觉得这不过是自香的一个玩笑,他笑笑,自香开心了,大家便可以手拉着手的出去,继续成亲。
送完信回来的长善跟在君玉歆身边,看着君安有些破碎的笑容很是心疼,她总是心疼身边每一个不容易的人,低声问君玉歆:“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明显,陷害呗。”君玉歆看着大堂之上的君安和自香,轻声说道。
“自香陷害小公子,这是为什么?”长善不解,是啊,这是为什么?嫁进君府有她享不尽的荣华福贵,过不完的锦绣日子,为什么还要陷害一个对她痴心的英俊公子呢?
君玉歆只是笑了笑,长善永远不会理解,这世上许多事,都是一环扣一环,比如灵姬是她当初设惊天大局中的一环,而自香也只是对方设局中的一环。作为一个被利用的棋子,是不需要为什么的,只需要去做。
邓大人像是吃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拍着惊堂木高喊着:“犯人君安,还不跪下!”
君安直直地看着自香,妄图在她脸上看到一点过去熟悉的样子,只可惜自香始终没有再看一眼,直到君安被人推倒在地,也只是目光笔直地望着高台之上的邓大人。
“君安,你可认罪?”邓大人怒发冲冠,横眉问道。
“自香,你在说什么?”君安看也不看邓大人一眼,依然问着自香。
自香磕了一头哭诉道:“那日我正在房中沐浴,小公子进来目光贪婪,进而施暴,还威胁我若是胆敢宣扬出去,定要杀了我的父亲,如今我父亲已经远离京城,我再无顾虑,求大人还小女子一个公道!”
她说得如泣如诉,悲伤不已,令闻者落泪,听者动容。
君玉歆前些日子还在担心这女子进了府掌不了一方门楣,如今看来,倒是他们小瞧了这小女子。
“大胆犯人君安,光天化日之下行此等豺狼之事,来人呀,押入大牢!”邓大人看着很心急,大概是在君安这里吃过太多鳖,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便恨不得立刻把君安大卸八块了才好。
君玉歆揉了揉眉心,一眼瞥见人群的顾舒玄,正挥着手向她问好,又逼音成线传入她耳中:“你这凶婆娘再不撒泼,君安这小子可真要被糊里糊涂关进大牢了。”
“放心好了,我君家的人可不是谁都拿得下的。”君玉歆回他,转过头下欲说话时,另一个声音抢了先。
“大人可有证据?”这人身份颇是奇特,竟是孟钦。
君玉歆来了兴致,她倒不知从来不出君府大门的孟钦会主动来这衙门之上,跟官老爷吵嘴皮子。
“堂下何人,见本官为何不跪?”邓大人没怎么见过孟钦,只皱着眉头大喝。
孟钦施施然跪下,目光从容淡定,若不是脸拉得那么长,真是好看的妇人,她说:“妇人孟氏,见过大人。”
“孟氏,你是何等身份,竟敢擅闯大堂?”邓大人问。
“妇人乃是君府姨娘。”
大家这便知道了,原来是君府里头那位只闻其人不闻其名的孟姨娘,不少人指指点点,没个名声也好意思在君府住那么多年赖着不走,当真不要脸。是的,没有人会说孟姨娘这些年为君府做过多少事,大家总是恶毒地记住最糟糕的部分,幻化成箭,肆意中伤。
“你有何话说?”邓大人或许也跟那些围观的人一样,只记得这孟姨娘的恶毒事,连语气都嫌弃了几分。
孟钦不恼不恨,只从容道:“大人只听信了这女子一面之词,便说君安行卑劣之事,请问大人可以证据?若是只一两句话便可定刑,我说大人你昨日杀了一个人沉尸河底,是不是便能定大人的罪了?”
“大胆妇人,竟敢口出妄言!”邓大人将那惊堂木拍得噼啪作响。
君玉歆掩嘴轻笑,姨娘这话说得有水平。
“既然大人也会恼羞成怒,便是对无证据之事不屑一顾了,何以对君安便枉下结论呢?”孟姨娘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