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便是苦了长善和红槿,每半月要钻一次地道,取了帐本送过去,由着君玉歆和顾舒玄分别查阅,然后君玉歆会再誊抄一份阿拉伯数字的帐册,放到长善这个怕死的家伙身上。


第110章:自香姑娘

君玉歆去了那处不打眼的酒摊,叫了一碟花生米,一碗牛面干,又要了两碗烧刀子,这种酒摊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好酒的,好在君玉歆也不是吃惯了宰相府的山珍海味便噎不下白菜萝卜。
这酒摊并无书上传说中的那般神奇,既没有神秘的侠客落坐,也没有微服私访的大官寻清静,酒也是再平常不过的白酒,甚至那碗牛肉干都没什么嚼劲,真要论起来,大抵只有那叠花生米酥脆爽口值得称道了。
自香姑娘送上这些吃食便去忙其它的琐碎事了,连迎客的笑容也再寻常不过,只不过年纪方才十七八的女子笑起来总是好看的,身上那股朝气蓬勃的劲儿,不需要任何脂粉装修,就足以动人,而且许是常年酿酒的原因,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味,颇为好闻。
长善喝了口酒,皱了皱眉头,恼着这酒太灼喉咙,烈了些:“你来这里是想看看你未来的弟媳妇儿?”
“能不能进门还是另一说,弟媳妇儿就是八字没一撇了。”君玉歆倒比长善从容太多,那粗鄙不堪的酒水入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个是在挑剔酒,一个是在挑剔人,这其中差别便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了。
长善并不觉得这自香姑娘有哪里不好,虽然出身普通,或者微寒了些,看着的确有点高攀不起高高在上的君家,但她勤快,而且孝顺,看着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大毛病,而且全然不把君安放在眼中,也算得上是不屈富贵,不服威武,跟她卖的这酒一样,有几分烈性。
这样的姑娘娶进君府,说不上多好,但也不会太差,就当是多养了个闲人,反正君家又不是养不起闲人。
但君玉歆似乎并不这么看。
长善有些不满:“你这人眼光太高,谁都入不得你的眼,做惯了大小姐,便看不起这平民百姓了,别忘了你若是不下天机山,连这平头百姓都不如呢。”
“我几时说看不起平民百姓了?”君玉歆好生冤枉。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君家有些好处你没学着,这狗眼看人低的坏毛病你倒是一个都没落下。”长善最好是直白了当,最坏,还是这直接了当。
君玉歆气得一笑,放下手中的酒碗认认真真问她:“我怎么就狗眼看人低了?我的弟弟看中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我还不能来打打前站看看合不合适了?”
“她再来历不明也比顾舒玄强,你就是自私得很。你是想着让君安娶拢翠吧,你怎么跟书中那些恶婆婆似的,还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出身清白?”长善滔滔不绝,自灵姬的事儿之后,她始终觉得君玉歆这人太不把别人当人看,时时都想着利用和榨取,这一点,太恶毒了些。
君玉歆哈哈一笑,懒得跟长善计较她到底是不是自私,反正她自己也觉得,她跟好人这两字有些挂不上勾,不过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无大恶,如何能出大善?若没有对灵姬的利用,哪里有现在这一片清明的朝堂?
有时候总是要牺牲一小部分人的感受,才能换来一场大的成果。
长善善良,但终究善良在了小地方。
“结账。”君玉歆喊了一声。
自香在围在腰间的围裙上抹了一把,利索地跑过来,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说道:“两位小姐,一共十四个铜子。”
君玉歆戳了戳长善,示意让她给银子,长善又恼:“说你自私你还不信,这么几个钱还要我掏,真是小气。”
“我身上哪里有这些碎钱,你这人真是欠收拾。”君玉歆笑道。
“也是,堂堂君府大小姐身上揣的都是百两的银票,怎会有这区区小钱?”长善一边往外掏着碎银子一边咕哝。
“你是君府大小姐?”那自香抬头看君玉歆。
君玉歆点头:“正是。”
“可是平安街宰相府里的君家大小姐?”自香问道。
君玉歆支着额头笑问:“这京中还有别家敢姓君吗?”瞧瞧,这就是王八之气。
自香不好意思一笑,知道自己这话问得不对,连忙说道:“不是不是,若您是君府大小姐,这酒钱我便不能收您的了。”
“为什么?我君家已经霸道到了去哪里吃饭喝酒都可以打白条,吃霸王餐了?”君玉歆笑道。
“君小姐说笑了。”自香拢了拢头发,认真说道:“前些日子我爹扭伤了腰,是君家小公子替我爹找的大夫还未收诊费,又送了许多药材过来,我无以为报,自然是不好再来找收小姐你的酒钱了。”
君玉歆故作糊涂地“咦”了一声:“我家小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关心起别人的死活来了?”
那自香果然脸皮一红,有些微羞,低垂了头方才说:“小公子是个好人,等我攒够钱,就把诊费和药钱都还上。”
“从我君家出去的大夫和药材,随便都是上百两银子,我看小姑娘你再卖三十年的酒也凑不出这个数吧。”看不出君玉歆是什么情绪,也听不出她话里到底几分意思,只是觉得这话,有些难听。
自香咬着下唇,脸皮涨得越红,两只不那么光洁的小手绞着朴素的衣衫,尴尬着半晌答不上话,倒是长善又看不下去了,总觉得君玉歆这盛气凌人的架势看着就让人恶心,恶声道:“你君家缺那点银子吗?至于跟一小姑娘急赤白脸的吗?”
君玉歆感概,长善拆台那真是一等一的好手,今日有这拆台的长善在,试是试不出什么结果了,便拂了衣袖起身离开,离开前懒洋洋说道:“既然是我弟弟送了你的,你就收着吧,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好再讨回来。”
“我一定会还上的。”自香在后面急切地大喊着。
瞧瞧,这简直跟前世那些小言段子一模一样,多么倔强可爱单纯善良,又不贪慕虚荣的小白女主啊,遇上了君安这么个纨绔霸道,冷漠邪魅的男主,只差一句“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拒绝我”,就可以来一番颠鸾倒凤,最后成双成对入豪门,生儿子了。
站在转角处等君玉歆的顾舒玄看着她走来便想会轻笑,他只要一看着君玉歆,便会想笑。
“笑什么笑,走吧。”君玉歆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恼的是有白纱遮着,顾舒玄看不见。
两人上了马车,长善有些恼火君玉歆今日的装腔作势,便跟马夫坐在前面,懒得进去看那对假惺惺到了一起的男女。
“我让白帝羽安排了人手盯着这酒摊,不过她真值得你这么做?”顾舒玄问道。
“你也知道我利利索索地坑掉了一百三十七颗脑袋,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指望着我君家出点什么事儿,然后把宰相府往死里整,我不得不小心。”君玉歆揉着眉心,她倒不怕楚家和江家冲着她来,她就怕楚家和江家对君家其它的人下手,比如君安。
“我觉得此事可能是你多虑了,那姑娘我看着挺正常的,若是你家君安真看上了,你总不能拦着她进门。”顾舒玄也觉得是君玉歆多疑。
“若她真没问题,我也不会做出辣手摧手,棒打鸳鸯的事来,小安要娶妻,说明他定了心定了性,我这做姐姐的说不出多有高兴。不就拢翠苦了点吗?我大不了以后把拢翠送到沛城去,让云之遥天天给她逗乐便是了。”君玉歆也觉得自己有些担心过头了,或许是她这些天神经过于紧绷,见着谁都不相信。
这可不好,这算得上是心理疾病了。
“别想了,此事主要还是在君安,若他不在乎,谁也管不了。”顾舒玄替她揉着额头,安抚着她过于紧张的心情。
“庄宋明查得怎么样了?”君玉歆又提起那日在街上拦她轿子的那个书生,科举在今日便要结束了,君隐即将进入最艰苦的阅卷时分,这起码还需要半个月。
君隐这时候一要神智清明分得出好文章和歹文章来,二来嗅觉敏锐,盯得紧那些个还不死心的百足之虫,防止他们从中作手脚,再放一些蚂蚁蝗虫进来。
这朝堂真要洗得一尘不染,哪有那么容易,最大的三只害虫还在金殿里,那便总是有些祸害。
君玉歆要做的,是保证君隐有一个放手施展拳脚的后盾,保证他不会被任何杂事分心,既比如庄宋明,又比如顾舒玄。
顾舒玄摇了摇头说道:“还在查,目前而言,没有什么异常。”
君玉歆点头,又说道:“顾舒玄我可跟你说好了,羲和国发生了这么大的屠臣之事必然是瞒不住离诀国的,但是你若敢将这其中细节说给他们听,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都说了不下一百遍了,你没说腻我耳朵都起茧了。”顾舒玄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我若将这其中关节说给了离诀国的人听,那岂不是暴露了我自己在野心?你也知道离诀国那位皇后对我一直心有不满,只等一个机会便要将我除掉,我没那么傻,送上砧板给她当鱼肉。”
“夺嫡之争什么的,最是无聊了。”君玉歆“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顾舒玄拥着她但笑不语,嫡庶之分,帝王之位,哪里是无聊便可以不争的?


第111章:冤家路窄

不管怎么说,君安有了心上人,且不论这心上人是何出身,是何模样,最伤心的人都是可怜的小拢翠,不过这一回她倒没有再抽抽答答哭得凄惨,而吸了吸鼻头忍着眼泪说:“恭喜小公子。”
这模样,看得更令人心酸。
君玉歆叫长善带上拢翠来临江的酒楼吃饭,看一看好风景,吃一吃好吃食,心情总会好些。
长善对着君玉歆看了又看,十分不解:“我觉得拢翠对你没什么利用价值,你对她这么好干嘛?”
君玉歆正往手腕上套着一个镯子,让她一句话噎着这镯子是再也套不上了:“我就这么可恶,这么极端,这么卑劣?”
“是的。”长善想也不想,便点头。
于是君玉歆只好放下镯子,认真说道:“好吧,我是想让他去勾引小安,让小安不再去找那个自香自臭的,就这样。”
“禽兽!”长善怒骂。
“多谢!”君玉歆应下。
君玉歆当然没有叫拢翠去勾引君安,那不过是气话,为什么对拢翠好,大抵是因为她初进府时这丫头怜悯她一双眼睛为什么看不见呢,这世间红的花,绿的草,英俊的男子和美丽的姑娘,都是好风景哩。
又或者是拢翠永远心底纯洁,热情善良,过于阴暗的君玉歆想沾一沾她的无暇,就像在黑暗处待久了的藤蔓,想多碰一碰阳光。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好,君玉歆只是不肯承认,她希望身边有一个跟所有的阴谋都无关的人,干净剔透如琉璃,让君玉歆看着,便能相信这个世界总是美好多一些,为这样美好的人做一些不美好的事,是为了守住他们的美好。
这样矫情的理由,君玉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给长善听的。
江边的晚风吹动着柳叶,灿烂的夏花盛放着它们的芬芳,归来的燕子衔着虫子喂食它们的孩子,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准备来品一品这酒楼新出的菜式,长善说着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想逗得拢翠发笑,拢翠依然笑得声音清脆,君玉歆看着,便心疼这好姑娘。
小安真是瞎了眼,君玉歆这样想着,可是缘份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总是有些不和谐的音符出现,比如这个声音:“自香姑娘,这是这酒楼的招牌菜,味道可好了,你试试。”
“自香姑娘,这个酒喝了不醉人,还对身体有好处,你尝尝。”
“自香姑娘,这果盘是我特意叫人给你准备的,去油腥再合适不过,你喜欢吗?”
“自香姑娘…”
自香姑娘,自香姑娘,自香姑娘君玉歆放下筷子,望着隔间的屏风,心想这是造的哪门子冤孽,明明说好是来带拢翠出来散心的,这怎么就变成了添堵,不是冤家不聚头,大概就是说这种情况吧。
长善也不再胡吃海喝,直直地看着拢翠,拢翠憋着一口气,半天不说话。
“那个,你要是难过,要不哭出来吧?”长善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不难过,我才不难过哩!”拢翠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提起筷子凶狠地咬着碗里的菜,真的是凶狠,她是相府里的一等丫头,行为举止平日里自是再得体不过,可是此时却全不顾吃相,糊得一脸的菜油星子。
君玉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掏出帕子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油腥,轻声问她:“想见见那位自香姑娘吗?”
拢翠迟疑了又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拢翠也知道,不见是为最好,见了便忍不住要做一番比较,她到底哪里比自己好,是眼睛比自己的大,还是脸蛋比自己的好看,又或者她的饭菜更合君安的胃口,越比较总是越心酸难过。
可她毕竟只是个稚嫩的丫头,哪怕明知只会让自己更难过,还是想看一看,那人到底哪里比自己好。
君玉歆又擦干净她的眼泪,低声道:“输人不输阵,便是输,也要输得漂亮好看,我们的小拢翠是最好的,且莫输了身价。”
拢翠重重点头,憋着眼泪坚决不落,只重复着:“输也要输得漂亮好看!”
君府里头出来的人,总都是有几分血性和倔劲在的。
君玉歆便捡了一根长善啃剩的骨头,屈指一弹,打翻了那屏风,屏风后面可不是正殷勤给自香布菜的君安,和一脸拘谨不知如何是好的自香?
“哪个瞎了眼的…姐,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君安活生生咽下了到了嘴边骂人的话,笑嘻嘻跑过来打招呼。
“小拢翠,你也在啊。”好个没心没肺的君安,还乐呵呵地介绍起了自香:“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自香姑娘!”
他拉着自香走到拢翠面前,那紧扣的十指只怕拢翠看得越发揪心,拢翠站起身来,福了一礼,声音平稳自矜:“拢翠见过自香姑…”
她还没有行完礼,君玉歆已托住她的手臂站起来,这已经输了心上人,难道还要输了自己的尊严和身份?这是君玉歆断断不能容许的。
“既然都在一处吃饭,便过来坐吧。”君玉歆拉着拢翠坐在她旁边,君安想把自香也安排在君玉歆另一侧,哪知长善眼疾手快抢了先,一屁股坐下去让君安看着只能干瞪眼。
“自香,这便是我时时跟你提起的我的姐姐。”君安拉着自香坐下,让小二将他那桌的菜肴都挪了过来,又乐呵呵的介绍君玉歆。
君玉歆看了一眼君安点的菜,这臭小子只怕把这酒楼中最贵的菜都点了个遍,又说道:“不必介绍了,我们已经见过了。”
“何时见过的?”君安不解。
“你管我,食不言,寝不语,吃你的饭。”君玉歆戳了一下君安的脑袋。
君安纳闷自己又是哪里惹到自家这位脾气古怪的姐姐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依然忙着给自香夹菜,堆得自香的饭碗跟小山堆一样,长善急了:“小公子,你再这样我们可就没得吃了。”
“这不还很多嘛,不够了再叫就是。”君安不管不顾。
被冷落在一边的拢翠低头扒着碗里的冷饭,死死地憋着一口气,记着君玉歆那句输也要输得漂亮好看,一汪眼泪悬而不落。
“你准备什么时候迎自香姑娘进门?”君玉歆淡淡看开口,给自己倒了口酒。
她话一出,数人抬头。
君玉歆优哉游哉地喝完杯中酒:“怎么,你不准备娶她?”
长善在下方狠狠掐了一把君玉歆的大腿,若不是君玉歆还要端着清高冷漠的架子,绝对要跟长善在这里打一架,太下得去手了,大腿上的肉只怕要青一大块!
君安连忙说道:“不不不,我当然准备娶自香了,可是也得自香自己同意才是。”唉,连一向霸道纨绔,看不惯便干,买不到便抢的君安都肯放低身段去等一个女子点头,等到她愿意了才肯娶她,君玉歆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真爱啊。
于是君玉歆只好又问自香:“那自香姑娘准备何时答应小安呢?”
一直沉默,不知所措的自香终于抬起头来,她穿着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碎花料子短衣,头发绑了个辫子垂在腰间,这模样让君玉歆第一眼就想起了可怜的杨白劳他女儿,喜儿,唯独身上带着的淡淡酒香有些特别。
她看上去与这装饰得豪华贵气的酒楼极不相符,她拘谨认生的表情到了将来也不会是一方镇得住宅子的夫人,或许等着时间来磨砺她,她最终会成为一方贵妇人,可那样的贵妇人大抵不是君安想要的,君安要的只是她现在这般生涩可人的样子。
多么的矛盾。
“自香出身微寒,实在不敢高攀宰相府,糟蹋了君公子一片苦心了。”自香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若不是君玉歆耳力,只怕要她再说一遍才能听清。
“你的确高攀不起,你卖一辈子的酒,也赶不上君家的一根头发丝儿。”君玉歆如实地说着一个事实。
君安怕自香委屈,连忙打断:“姐,你别这样。”
君玉歆白了君安一眼,继续说道:“但谁叫小安喜欢你,放着好好的姑娘看都不看一眼,偏生就掉进了你的酒坛子里头。回去想想吧,如果你愿意嫁给小安,不管是何目的,过两日君府便上门提亲,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少不了你的,你以后就是明媒正娶的君家少夫人,如果不喜欢,就赶紧跟小安说清楚,别在这里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这些门路我比你熟。”
说罢,君玉歆拉起已经哭得不成人样的拢翠拂袖而去,长善扔了筷子紧随其后。
出了酒楼,长善便大骂:“你是不是疯了,当着拢翠说这些话,你有病吧你?”
君玉歆没有理她,提了两壶酒拉着拢翠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拍了泥封递给她:“先喝,喝完了才有力气哭。”
拢翠接过,真的对着酒坛子就灌起来,酒水洒了她一身,直到喝不下了,才抱冰冷的酒坛子放声哭出来:“小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君玉歆当然知道拢翠不甘心,自香样样不如她,不如她好看,不如她明事理,不如她识大体,但君安就是喜欢上了自香,换成君玉歆,她也不甘心。
“哭吧,哭完了我送你去沛城,眼不见心不烦。”
“我不走,就算我要走,我也要死了心再走。”拢翠突然发起犟来。
“非要等着看他十里红妆,你在自己心口扎上一刀,才肯死心?”君玉歆不解,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非要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了才肯承认,当初的自己是何等愚昧?
就不能理智一点,清醒一点地去爱一个人吗?


第112章:赶走拢翠

君玉歆万万没有想到,拢翠用了这样一个愚蠢的方法去最后试探君安的心。
她去布庄挑了一匹碎花的料子,裁了一件简单得再不能简单的衣裳,又放下她平日里扎着极好的双团髻,绑成了一条垂到腰间的辫子,趁夜她灌醉了君安,只差一点,便要做到水到渠成。
好在君安还尚有一丝意识,未做出无法挽救的事来。
拢翠跪在堂中,满脸泪痕,心如死灰。上方坐着老夫人,君发财,君安和君玉歆,君隐因为审卷时常睡在国子监,并不在此处。
拢翠做出此等有辱门楣的事,气得老夫人是打又舍不得,不打又气不过,好好的姑娘当初是挑来给玉歆丫头做伴的,此时做出这种事,若传出去君玉歆可还如何做人?
君玉歆想替拢翠求情说话,老夫人抬手止住了她:“孟钦,这事儿你看着办吧。玉歆,你不得再插手!”
君玉歆又看了看君发财,君发财抠着脚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也无可奈何,他怕老祖宗已是怕出了名的,自然不会撺掇君玉歆去忤逆老夫人的意思。摇完头之后他便趿上鞋子走了,这等小儿女之间的小情事,怎么可能让他这只老狐狸睁开眼来看看?至多骂一句君安不懂事,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毕竟错在拢翠。
拢翠在府中从未做过错事,只错了这一件,错在她喜欢上了君安。
“拢翠,我念在你在府中年岁已久,伺候主子又得力,便不浸你猪笼,自己去刑堂领三十棍子,离府去吧。”孟钦掌管君府多年,下人闹出什么样的风浪她没见过?只是短短一句话,便定了拢翠的去路。
“孟钦你算个什么东西,拢翠这事儿我也有错,你敢打我棍子吗?”君安终于坐不住跳起来叫骂。
“小公子,此事因你而起,你还有脸来问我?”孟钦又拉长了脸,风韵尤存的她始终不肯给多一点好脸色给别人看。
“正是因我而起,拢翠有什么错,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告诉你,我在府上一日,谁都别想欺负拢翠!我倒要看看谁敢打拢翠棍子,谁又敢赶她离府!”君安赤着眼睛,他难过,难过的是拢翠这些年的心意在他身上终究是错付,难过的是因为他的选择让拢翠做出糊涂事,更难过于他始终不能给拢翠一个名声。
他不能纳拢翠为妾,那是糟蹋了她的一片真情真意,更不能让拢翠受委屈,他已对不起拢翠,怎能再看着她受苦?
他矛盾得不知发何是好,他只能发怒,至少保护拢翠不受皮肉之苦,并迁怒于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