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伶人楼和百媚生,他还有其它的方法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楚家和江家那边对金满堂是什么态度?”同样的问题,除了君玉歆之外,顾舒玄也能想到,他有些搞不清君玉歆准备如何阻止楚家和江家继续对金满堂的施压。
“江家那边果真查到了峻城云家,但奇怪的是好像有人帮我们完善了这条线,江家什么都查不到。楚家的话,楚佩去找过云之遥。”白帝羽如实说道。
顾舒玄微微眯眼,有人帮了他们?片刻间他便想明白,想来能帮他们的也只有君玉歆的那位哥哥君隐了,能完美地骗过江家的人,只能是君家的人。
他忽然露出嘲讽的笑容来,说道:“我是不是很窝囊?什么都要靠君玉歆一个女人?”
“公子…”白帝羽喃喃,他不知该如何接话,本身作为质子,就是窝囊的。
“无妨,我已经习惯了,只是我不想依附于君玉歆,谁都可以,不能是她。”顾舒玄仅存不多的尊严捍卫着最后的一丝底线,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俯首做小,唯独不可以是君玉歆,他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尊严,足够的实力,足够与君玉歆站在一处。
他恨现在的处境,更恨将他处境变得如此尴尬难堪的人。
白帝羽知道顾舒玄的恨,他与顾舒玄的恨是系于一处的,当年那场灾难,害得所有人不得不流亡他国,他无法不恨。
“公子可是在想君小姐?”白帝羽问道,既然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他的公子,那身为属下的他,只能为主子排忧。
“你又要说我是在自寻死路?”顾舒玄桃花眼一掀。
“君小姐之才属下已经见识过了,公子识人之慧,属下自愧不如。”白帝羽说道,“公子,你既然想她,为何不去找她?”
“她若不想我,我找她有何用?”顾舒玄转了转酒杯,他想起那个云之遥,想起君玉歆见到云之遥时的欢喜和激动,他心里莫明发堵。
“公子明明知道君小姐心中是有你的。”白帝羽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人何苦这么相互折磨?
顾舒玄歪了歪嘴角,手中酒杯一放,对着白帝羽招了招,白帝羽苦笑一声,老老实实走过去恭敬听话。
“我告诉你啊老白,君玉歆这个女人,她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她永远不会对一个人彻底交出真心,你以为她叫云之遥去打点生意真的只是她说的那些原因吗?她是在派一个人盯着金满堂,盯着我,只要我做出一点点对羲和国不利的事情,她就会立刻揪住不放打击下去。”
顾舒玄一边说一边笑,笑得桃花眼里的情绪翻涌,而白帝羽看着心惊胆战,他了解顾舒玄,他从未在顾舒玄眼中看到过如此挣扎的情绪,哪怕是他当年被送来羲和国做质子时,他都是冷静的。
而此时的公子,已有些失控了。
顾舒玄还在说,他说:“可是我是要回离诀的,只要一找到那样东西,一有机会,我就会回离诀国,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君玉歆成了我最大的阻碍,你知道如果我聪明,我会怎么做吗?”
“会杀了她。”白帝羽沉默地说,这是最明智的做法。
“对,我应该杀了她,可是我居然下不去手,我居然愿意为了她退让,白帝羽,我是不是疯了?”顾舒玄怆然一笑,似萧瑟的秋天提前到来。
“公子,如果到时候可以回离诀了,你会舍得君小姐吗?”白帝羽问道。
“舍不得又能如何,她总不会跟我一起走的。”顾舒玄忽生疲惫。
“公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用就说,没用就烂在你肚子里吧。”
“既然公子和君小姐都已经知道了你们最后的结局,为何不让这过程肆意一些?我想聪慧如君小姐,她早已想明白,你们最后,注定是无法相守的。”白帝羽的话是如此的直白露骨,陈述着最残忍的事实,这个被顾舒玄刻意淡化,刻意隐藏的事实。
他们注定是要分开的,既然做不到现在就一刀两断,何不从现在起就珍惜仅存不多的时间。
顾舒玄闭眼,微抿的唇线看不出他内心的抉择:“那样东西,可有消息了?”
“依然没有,但我听说有其它的人也在找它的下落。”白帝羽说道。
“赶紧去找,找到了这羲和国我也不必再待下去了,金满堂算是我留给君玉歆的礼物。”顾舒玄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他便会越难割舍,趁着现在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最好趁早离开。
事情并非总是如顾舒玄想的那般顺当如意,他只是出门信步一走,便遇上了想见的人。
京城的夜总是繁华热闹的,永远的盛世人间,永远的歌舞升平。
他在满目繁华中依然一眼便看见了她。
“真是不巧,这样也能遇上。”君玉歆打了个招呼,金满堂忙碌的琐事让他们两人之间无比沉重的情绪了有些许缓和,至少不必一见面便要扭头就走。
“可不是?不知君小姐可否赏面与我同行?”顾舒玄偏偏生得这样***好看,便是再多的流光溢彩也遮不住他的风华绝代。
君玉歆已经记不得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顾舒玄这张脸,这张她初见时便万分惊艳过的脸,这张脸不知何时已烙在她眼底,让她心甘情愿地做一些看上去极其愚蠢的事。
在喧闹的京中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并不容易,于是他们并肩而行穿过表情各异演绎不同人生的人群,听丝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悠扬的曲调。
见多了年轻男女们羞涩的脸庞,和他们之间流淌的情意,君玉歆才偶然记起,今日竟是七夕节。
这便有了放纵自己的理由。
“我们去喝酒吧。”君玉歆忽然提议。
“好,不醉不归如何?”顾舒玄笑问。
“醉的可别是你。”
“你倒是猖狂。”
两人拎着几坛酒攀上了钟楼,在这里可以将京城的整个夜景尽收入眼,你能看远处舞着的火龙走过小桥,看到连成一线的河岸灯火,还能看到河中间的花灯零零散散就像天上的繁星。
“顾舒玄你看,多美。”君玉歆低叹一声。
“离诀国也有这样的美景,可惜我只看过一次。”顾舒玄抱着一坛酒,目光望得很远,似乎望去了远在海那边他的故乡。
“当年为什么会是你来羲和国作质子?”君玉歆不解,他是太子,按理说,没有哪一个国家会把自己的太子送来做质子的。
“许是见我长得好看,想我多勾引几个羲和国的美人回去。”顾舒玄低头一笑,有弯弯的嘴角,和微眯的桃花眼,君玉歆却看到了他眼中的浓烈悲伤。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顾舒玄已经走过来抱住她,力气有些大,所以箍得君玉歆的肩胛发痛,带着酒气的呼吸响起在她耳边,尔后她听到他说:“老白说,既然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何不放手过好现在,君玉歆,你敢不敢,与我疯狂一场?”
毫无怔兆,君玉歆的眼泪便簌然而落,滚烫灼人。
她抬手环住顾舒玄的腰,正如顾舒玄所言,越是压抑,那些情愫越是疯长,缠绕在她心脏,勒紧着她无法呼吸,所以她连看到顾舒玄时都会情绪波动,怕只怕,那情愫一触便要倾泄而出。
她是知道顾舒玄终归要走的,这样一个有着如此野心,如此谋略的男子,不可能甘心在羲和国做一辈子的质子,直到老死他国,她知道她不能留他。
明知是绝路还要义无反顾地往前走,这算是勇敢,还是愚昧?
君玉歆刚要说话,顾舒玄却牢牢抱住她将她转了个方向,而后一声闷响,君玉歆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知道那声音,那是刀剑插入身体,撕裂血肉的声音。


第80章:舒玄相护

寒光和刀影在夜色交织而起,不知蛰伏了多久的刺客原本是可以一击必杀的。
如果不是顾舒玄义无反顾的转身。
一击不中,立刻退走才是一个好刺客应有的素质,而他们却有些固执。在顾舒玄替君玉歆挡去那一匕首的危险之后,这个固执的刺客选择了侧身闪来,将那把还带着顾舒玄热血的匕首继续推向君玉歆。
顾舒玄与他混战在一起,君玉歆的理智让她站在安全的角落,看着顾舒玄脚下的鲜血一点点凌乱成看不分明的线条,她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悄悄按住了袖中她准备已久的东西。
那刺客握着一把匕首上下翻飞,顾舒玄合掌巧妙化解,这样的交手没有声势壮大的呐喊,显得寂静无声,刺客一身黑衣在沉沉幕色下左右飘忽,顾舒玄挡在君玉歆前面,刺客只有一个,他只需要拿下这个刺客,就能保护好君玉歆。
受伤的部位是左背——如果不出意外,那刀子应是深深埋进君玉歆的心脏的。
忽然有一道银光挽出了一朵漂亮的剑花,君玉歆甚至都能清晰捕捉到那长剑袭来的轨迹,带着直接凌厉的杀机,森冷冰凉,直逼君玉歆。
这个人像是等了很久,等着这个君玉歆落单的机会,便会毫不客气地果断出手。
君玉歆并非柔弱女子,遇到这种事情便会方寸大乱,面纱之后她的眼睛冷厉沉稳,往后稍退几步,看准时机侧身一躲,原来直取她心脏的长剑便落了空。
那长剑如影随形贴着君玉歆的身子转刺为割,嘶啦一声,割破了君玉歆的手臂,君玉歆不退反上,悄悄捏紧袖中的事物,她只需要一击,一击便能安全。
手持长剑的那人有着某种怪异的执着,翻腕收剑,几步一转,转去了君玉歆身后,剑尖所指依然是君玉歆的心脏。
君玉歆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她没武功,她回头的速度会很慢,而这慢吞吞的动作足以让利剑穿过她的身体了,所以直直往前奔去,果不其然,那剑便落到了空处。
“君玉歆!”顾舒玄大喝一声,硬扛一记持匕首刺客的重创,握拳击在那持剑的刺客后肩,将君玉歆护在身后。
君玉歆便清楚地看到,顾舒玄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他整个后背,滴滴答答着在往地下滴。她瞳仁微缩,再这般缠斗下去,只怕顾舒玄会失血过多。
“你们是谁?”顾舒玄寒声问道,知道这不是离诀国派来的杀手,离诀国若要杀他,不会只派两个人过来,而且这些明显是冲着君玉歆去的,这京中与君玉歆有仇的人很多,但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哪一家的。
那两刺客对视一眼,并不答话,一左一右包抄而来,说来奇怪,他们似乎并不想伤到顾舒玄,连出手的招式都并不如何凶狠,更多的目的是缠住他让他无法顾及君玉歆。
顾舒玄的掌风如利刃,但在这狭窄的钟楼处却有些施展不开手脚,匕首刺客与他贴身近搏,寒光闪烁的匕首自他脸前划过时,他终于退开几步躲过。
而这便给了长剑刺客机会,他踮足跳起,居高临下如同一只扑兔的鹰,剑指君玉歆。
君玉歆已站在了最角落,而来人的速度又太快,她几乎已经无路可通。
“快躲开,君玉歆!”顾舒玄一声大喊,而君玉歆似乎置若罔闻。
那剑越来越近了,已经能看清剑尖的光芒,君玉歆咬了咬牙,只左移半步,那长剑穿胸而过,却是刚刚好避开了心脏位置。
此时君玉歆与那刺客离得不过三拳的距离,近得她甚至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这味道让她瞳孔一缩,她也能清楚地看清那是一双女人的眼睛,带着满满的怒火和恨意,愤愤盯着顾舒玄和君玉歆。
这京城中恨君玉歆的女人多了去,她此时并不想验证这个人是不是她所想,她只是抬手,终于将袖中藏了许久的绣花针捏在了她葱白细长的手指中,准确而利落地扎进了刺客的手臂!
她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绣花针带来的疼痛并不剧烈,至少比不得长剑贯心时的疼痛,所以那刺客并没有急着退走,反而往前逼近一步,把那剑身埋得更深一些。
看来她真的很恨君玉歆。
那边的顾舒玄目眦欲裂,轰然一掌击在长剑刺客身上,打得她偏飞出去,可是就是这样她还是不死心,临起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君玉歆的腰腹。
腥甜的血液自喉间一涌而出,君玉歆的身体像是被击飞的沙袋一般,结结实实撞在了古老沉重的古钟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顾舒玄,走!”
这两人有备而来,配合默契,君玉歆如今一身武功尽封毫无半点抵挡之力,便是顾舒玄有再高的功夫也被伤势牵制,他们不能久留在这里,否则一定会死。
顾舒玄急身掠来,抱住君玉歆的腰从那高高的楼台上,一跃而下!
那钟楼有近千尺之高,君玉歆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大风,紧紧抱着顾舒玄的身子,她这才发现,顾舒玄身上已有数处伤口,想必一边要保护她一边又要对抗二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君玉歆的声音在风中被撕扯得破碎不堪:“你的伤怎么样?”
“你还没有答应我,我自然是不能死的。”顾舒玄一低头,便看见君玉歆的脸,唯一庆幸的是今日他还没来得及遮去她脸上的面纱,否则事情恐怕更麻烦。
两人的头发在急速坠落的危险旅途中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千丝万缕的纠结在一起,君玉歆眼看着他脸色发白,还有红色的血将他的蓝色长袍染出一朵朵暗红的花,那花的花瓣越开越大,就跟她心里的恐慌一样越拉越大。
轻功这东西,总是需要有个借力点才能高来高去飞个痛快的,而这钟楼却是一堵光滑的峭壁,顾舒玄几次借力都不成,终于他不得不抱着君玉歆翻了个身,自己垫在了下面。
“顾舒玄你这样会死的!”君玉歆慌乱地拉扯着他的身子,哑然的声音里全是惊慌,他已经受了重伤,若再这么摔下去,只怕真的要连命都保不住!
“我喜欢你这漂亮脸蛋,要是摔开了花就没法看了。”顾舒玄在此时竟然还有心思调笑,君玉歆望着他的笑脸,竟不知是何种情绪,只觉得心似刀绞。
“咚”!
一声巨响,顾舒玄与君玉歆重重地砸在地上,干燥的尘土扬起,又缓缓落在他们身上,君玉歆头晕眼花,感觉这大地都晃了一晃,有一瞬间的短暂失聪,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人拆散了一般疼痛。
她尚且如此,更不要提顾舒玄。
“顾舒玄?”君玉歆的脑子尚还晕乎乎的,但她更担心顾舒玄怎么样了。
顾舒玄没有回应她,她颤抖着把手指探到顾舒玄鼻下,还好还好,还是有呼吸的,哪怕那呼吸如此微弱,像是下一次就要断去。
“你醒一醒啊顾舒玄,你看看我。”君玉歆摇晃着他的身子,嘶哑的声音发紧,莫大的恐慌笼罩着她,她害怕顾舒玄就真的如此沉睡下去,再醒不过来。
“顾舒玄,我答应你,我答应跟你在一起,别死,你别死我就答应你。”君玉歆用力拍着顾舒玄的脸,想叫醒看上去只是沉睡了的他,可他沉沉睡去,再无反应。
“你撑住,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她艰难地起身,又艰难地扶起顾舒玄,她柔弱的身子显得如此无力而消瘦,胸口那处剑伤汩汩流着血,带走她仅存不多的力量。
而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只是坚定地想着,要离开这里,要去找人救他!
这样单薄而执着的信念支撑着她一步一步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全心全意地看着前路,不想其它的往前走着,原来已是深夜了,街上连行人都不多见,那片刚刚还在眼前的姹紫嫣红已然寂灭,只有寥寥繁星嘲笑着君玉歆的坚持,她想找个人求救都找不到。
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步子走得摇摇晃晃,力气也越来越少,君玉歆终于扶不动顾舒玄,两人摔倒在地,她还不忘记让顾舒玄压在自己身上。
“就快到了,顾舒玄,不要死啊。”君玉歆捧着他的脸,一声声轻唤,这一路上她说了太多话,这时已然口舌发干。
君玉歆拖着顾舒玄的身子在平安街的青石路上艰难跋涉着,原来平安街这么长,望着远处微弱的那盏灯火,她把那里当做灯塔一般,咬着牙不肯放弃,只要到了那里,就能救他了。
终于她拍响了那扇门,开门的小二揉着松惺的睡眼说道:“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
“钱隆…”君玉歆已经破碎不堪的嗓音发出微弱的声音,后方的掌柜提着灯笼下来,惊吓不小。
“小姐?”
君玉歆一把拉住钱隆的衣服,瞪大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先是一口血涌出。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脸上…”钱隆放下灯笼扶着君玉歆,又看见了躺在外面一身血迹的顾舒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不安。
君玉歆听了他的话,这才惊觉原来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夹着腥臭殷红的鲜血,还有泥土和灰尘,混在她脸上,想必很难看吧?
她咬牙切齿一般对着钱隆说道:“钱隆,救他!”
这句话像是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终于她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第81章:金针离体

君玉歆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恶梦,梦里她被人追杀,无路可逃,摇晃的树枝在黑夜中像是恶魔的手,张牙舞爪,她看到顾舒玄被吊在树枝之上,血肉模糊,还有乌鸦啄食,正痛苦地向她求救。她大声地呼喊,却发出丁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顾舒玄被浓密乌云遮掩,隐见森森白骨“顾舒玄!”梦中惊醒的君玉歆猛地坐起来,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痛得低呼一声。
“玉歆!”君隐连忙抱住她,满目的担忧。
“哥。”君玉歆看清眼前的人,低声叫了一声。
“醒了就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君隐拧过帕子擦着她满头的冷汗,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下去了,看她眼神…也清醒过来了。
君玉歆望了望四周,长善站在旁边,眼神有些奇怪。
“没有,就是还有些累,想再睡会儿。”君玉歆压着心里的许多许多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异样。
“那你好好睡,我守着你,别怕。”君隐扶着她躺下,又替她掖好被子,紧紧握着她的手。
“哥你先回去吧,长善在这里就行了,醒了我让长善来叫你们,然后我们再谈其它,好吗?”君玉歆知道她此时的谎言是如此的脆弱,她只是想把君隐支开,想与长善说话。
君隐眼中闪过不知名的心疼,聪明如他,岂又看不出君玉歆的用意?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轻轻抚过君玉歆的脸庞,笑说:“那好,我先回去了,有事记得叫我。”
待得君隐出去,君玉歆掀开被子看着长善:“怎么回事?”
“师父过来了,我用了好多办法才让老夫人,君大人和小公子回去,可是大公子也不肯走。”长善赶紧扶着君玉歆起来,入手才发现原来君玉歆已浑身都汗湿了。
“你要不要换身衣服,若是着凉可就麻烦了。”不太擅长关心别人的长善难得的发善心说了句好听的话,可是却被君玉歆无视了去。
“离诸,出来!”
离诸便不知从何处缓缓走出,墨衣依旧,只是今日笑容不再。
“玉歆。”离诸心里有些诧异,君玉歆从未直呼过他的名字,不管她如何顽劣,对“师父”二字的尊重却是从不少的。
“将我体内的金针取出来。”君玉歆红着眼睛,眼泪像是一碰便会掉落,如果不是这该死的金针,她怎么会用武功而用不得?如果不是她的无用,怎么会害得顾舒玄一人对敌?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金针,谁敢随随便便就派人来杀她!
“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离诸皱眉,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像你现这样的身子,更承受不住。”
那一剑只偏了君玉歆心脏半寸,她又扛着顾舒玄走了那么远的路,血早就流了一地,身体现在不知几多虚弱,哪里能再承受奔腾霸道的武功内力?
“今日你再不取出来,我会自断左臂。”金针是埋在她左臂里的,离诸何故要把她逼到这份上?
离诸不再说话,只久久地望着君玉歆,他有一双睿智的眼睛,他用这双眼睛看着君玉歆长大,看穿君玉歆心底那么漠然无情的灵魂,还看穿了她身上与身俱来的政治天赋,他以为,他还能继续看君玉歆走一段路,但他没有想到,这路这么快就走到了叉路口。
长善觉得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凝重,明明离诸是最疼君玉歆的,君玉歆自己也知道,两人说话又何必这么难听,于是她劝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的,吵成这样做什么?”
君玉歆听了长善的话,忍下眼中的泪滴,沙哑的嗓音对离诸说道:“师父,你到底想看到多少人因我而死去?一个赵简辰还不够吗?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连长善都会搭进来,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只是不想你的身体受损,而你,你这么激动,只是因为你担心顾舒玄,顾舒玄差点因你而死,你觉得自责内疚,而且心疼,所以你连我这个师父都不认了。”离诸的话没有半分严厉的语气,平淡无奇,像是说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君玉歆始终觉得离诸身上有一种无所谓的气质,像是这世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不重要,却又不是厌世,这种气质很独特,也很奇怪。
“不管你怎么想,今日这金针我一定要取出来。”君玉歆已经不想去解释她与顾舒玄之间的关系,是的,她就是自责内疚了又如何?就因为这破金针她害得多少人丢了性命,当日她回京在京郊,若不是自己无能,又岂会害得赵简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