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只是没想到,你也有喜欢的人了。”云之遥笑道,“我去看帐薄,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君玉歆让他去忙,自己则窝在椅子上久久出神。
这两个月来君玉歆将金满堂的生意重新整合,形成了更为稳固的秩序和链条,经过整合之后的金满堂,实力再翻一倍,进帐更为可怕,而且这其中多多少少有君玉歆给的后门和内幕,比如沛城的西街,当然,沛城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君玉歆觉得,她现在做的这些事,再也与光明正大没了任何关系,算得上真正的阴暗龌龊。
而云之遥开始以云大掌柜的身份游走于声色犬马之间。
顾舒玄给云之遥安排了一个极其合理的身份,君玉歆让他去了沛城,先是将沛城的生意接手过来,从那里发迹也比在京城成名要好一些。
渐渐的,云之遥的云家生意开始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气,至少在沛城那座百业待兴的城池里,有了些名声。
一开始君玉歆还担心云之遥并不擅长生意场上的事,后来她才发现这些担心都是多余,云之遥很是在行,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帐房先生,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云之遥以前做过生意?”顾舒玄问她。
“不,天机山上教的东西比较特别罢了。”君玉歆想起来,云之遥以前总是看些术算之类的书,他对数据的敏感似乎在那时候就已经显露出来了。
她还问过云之遥为什么会来天机山上,毕竟天机山不怎么收小孩子,他说他不记得了。君玉歆不死心地又去问天机老人,天机老人是这么说的。
这娃娃家里当年也是大户人家,后来他爹做生意赔得裤子都当掉了不说,还被仇人追杀,老夫瞅着他可怜,就把他带上山来了。
君玉歆鄙视一番:“他爹给了你多少银子你直说吧。”
天机老人一拍大腿:“我能是那种人吗?我这么清正高贵的人,我能干这种事儿吗?”
君玉歆继续鄙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快说!”
天机老人咳嗽两声:“那玩意儿换不了钱,我就是瞅着喜欢,就答应了。”
再问是个什么玩意儿,天机老人就打死不说了,君玉歆只好作罢。
所以云之遥会做生意,倒也不是意外。


第77章:狗屁高雅

君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大家能赶回来一起吃晚饭,那就都要赶回来,围在圆桌上,一桌珍馐,夹几道君家独有的特色好菜,伴一壶孟钦亲自酿的好酒,说一番各自的趣闻,逗得老人小孩都哈哈大笑,满屋子都是其乐融融。
“你这丫头这些日子尽往外跑,忙什么呢?”老夫人笑眯眯地拉着君玉歆的手问道。
君玉歆替老夫人夹一筷子水晶肝,脆生生说道:“没忙什么,就是出去走走。”
“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男儿吧?”老夫人调侃道。
“奶奶,我哪有?”君玉歆扭着身子撒娇,乐得老夫人直笑,“若是有看中的,不妨跟奶奶说说,奶奶别的不行,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都说没有了,奶奶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君玉歆恰到好处的羞赧,哪里有人看到她内心被打翻的五味瓶。
奶奶啊,就算您眼光不好,也是看得出顾舒玄非良人的。
而君隐的笑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一家人又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说起来都是些琐碎事,君隐说起金满堂,好奇那个异军突起的云之遥是何方人物,年轻一辈中鲜少见到如此有才干的人。
能得君隐重视,已然说明云之遥十分成功了。
君玉歆安静不作声,只听着君隐与君发财分析着金满堂的来路,她偶尔会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当着自己家人的面,撒这种弥天大谎,是一种并不好的感觉。
“我去查了查,这个云之遥是峻城一个商户的儿子,倒算得上世代经商,一个月前还来过京城当过说书先生,后来不知怎么地就去了沛城,我倒不知道沛城的铺子他买了那么多。”君隐说道。
“沛城之事当时不玉歆和小安在打理吗?可有什么线索?”君发财说着看向君玉歆和君安。
正在埋头于拢翠给他额外开小灶做的美食里的君安抬起头:“我哪里知道这些事,你们问姐姐吧。”
君玉歆只好说道:“当时主管沛城商铺出售的也不是我,多是袁统经手,想来去找他拿来商铺户籍,便能知道了。”
“也是,明日我就派人去看看。”君隐点点头,不再追问。
可君隐不知道的是,袁统早已是君玉歆的人。
袁统想做个好官,好官的定义无非是为百姓谋福祉,为朝廷多效力。君玉歆告诉了袁统在这世道做好官的另一种方法:你先变脏,再从脏得不堪入目的官场里掏一份清白给百姓。
君玉歆尚算是有良心的人,她很直接地告诉袁统:“这铺子是我自己悄悄买的,不关君家的事,我需要你帮我改户籍,并且不告诉君家和任何其它人。作为回报,沛城百姓赋税减免三年,由我来掏银子,设立的学堂也由我来修建,袁大人意下如何?”
袁统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姐,他不太明白怎么会有大小姐不过舒舒服服的日子,要搅进一些他都看不太明白的事情里来,背着君家在外面做生意?这君小姐莫不是还想学一学书里头写的段子,想上演一出白手起家的励志传奇?
再要么,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
君玉歆像是看穿了袁统的心思,笑得人畜无害:“袁大人难道不想让沛城的百姓早些过上好日子吗?只要你答应我,我有把握一年之内让沛城恢复当初的繁荣之貌。”
袁统终究还是答应了的,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君玉歆的巧舌如簧,而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让君玉歆带上街买糖葫芦吃,而袁统“恰巧”遇见。
只要是人,都还是有些缺陷的,哪怕是清正廉明一心为民的袁统,也有着污点。
而君玉歆向来不介意利用这些人的软肋的。
那私生子是袁统一次酒后乱性,不小心犯下的错误,但谁说不小心犯下的错误,就不是错误了呢?
不管过程如何,袁统都帮君玉歆做成了此事,沛城西街的那一排商铺全部改在了云之遥名下,将君玉歆和顾舒玄的影子洗得干干净净,而君玉歆也渐渐将金满堂生意的重心转移去了沛城。
京城这地方,既在皇帝眼皮底下,又在君家手掌边上,实在是不利于发展。
反观沛城,水路陆路都极方便,又正好在重建,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天高皇帝远,任她自在飞。
其间最有意思的一件事,是楚家那位二小姐楚佩姑娘去寻过云之遥。
这位年轻的掌柜总是笑容和煦,明媚开朗的模样,有人怀疑过这样的人是否真的能掌握得了金满堂的半个船舵,而云之遥用雷厉风行的行事手段,和漂亮得毫无瑕疵的帐薄打碎他们的疑惑。
那日去之遥正在新开张的“云来酒楼”里算帐,有人进来递了张纸条给他,展开一看,上面是有人约他午后黄昏廊桥相会。
云之遥依约前往,他先是感概了一番君玉歆的好眼光,这廊桥其实是一个茶庄,依水而建,依偎着沛城那条“坏水渠”的一个转弯处,弯弯绕绕几曲廊回恰是女儿情怀一般,所用建筑之物皆是毛竹,这种出身并不如何高贵的竹子最大的好处是有着极好的可塑性,于是将他们剥开,烧热,弯曲,折成各种角度的弧度,构建出这一座别具清雅的廊桥。
所有的位置都是临窗的,坐里面,可以看到远处朦胧在或夕阳或晨光里的沛城,你可以感概一番功名利禄,不胜人间一场醉;坐外面,可以看到烟波浩瀚,鱼穿峋石,还有远处谁家渔翁一点渔舟唱晚,这可了不得,这足以让墨客们写上十几首好诗来一展才华了。
后来这里成为了无数文人骚客们争相追逐的地方,像是来这地方,身份就会更清高一些一样,唱几杯滥竽充数的茶,吟几首不伦不类的诗,这便到人间最尽处,洗涤了灵魂,连红尘都可断了去。
不过这也正是君玉歆的目的,她营造的就是这么个无比高雅的氛围,不然怎么能让许多装高雅的人甘之如饴的大把丢银子进来?
要高雅,就不能心疼银子不是?
提起银子,那就俗了!这么俗的事,让君玉歆来背负就好。
而楚家的二小姐楚佩显然就是这么个高雅的人,她坐在廊桥最好的一处观景位置上,素手纤纤地煮着一壶茶,旁边放着廊桥赠送的一叠“念云饼”,其实就是糯米饼,换个名字,档次立马高了。
云之遥笑着拱手:“可是姑娘约的在下?”
楚佩抬头,一双自含媚意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云之遥,眉眼间的风情的确足以迷惑世间许多男儿,她打量了好久,才掩嘴轻笑:“原来这就是云大掌柜,竟是这么个翩翩佳公子,我还以为是个糟老头子呢。”
云之遥挠了挠脑袋,笑道:“让姑娘见笑了,不知姑娘贵姓?”
“我姓楚,云大掌柜请坐。”楚佩抬手示意他落座。
云之遥坐定,又问:“姑娘找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云掌柜真心急,多看看这如画的风景,不也是一桩美事吗?”自楚佩手中经过的男人没有一打也有半打了,她自认为自己能轻松摸透男人的心思,比如她看云之遥这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是没有几个经得起这般逗弄的。
于是她双手交叠靠在栏杆上,慵懒的腰姿柔软地弯成一个夸张的弧度,肩头的衣物也有意无意地滑落,露出一点肤如凝脂的香肩。
岂料云之遥年轻是不错,气盛却是没有的,他当真认真看起了廊桥的风光,越看越觉得君玉歆眼光好,越看越佩服,竟有点忘了旁边还坐着个心怀叵测意欲勾引他的女人。
楚佩见他当真去看起了风光,有些许意外,只轻唤了一声:“云掌柜的。”
云之遥回头,依然笑道:“楚小姐。”
“我一来这地方便爱上了这里,四处打探之下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云掌柜名下的茶庄,不知…”她话到此处略停了一下,丁香小舌轻轻舔了一下红润的嘴唇,透着无端的媚惑:“不知云掌柜的可舍得割爱,将此处卖给我,多少钱我都愿意出的。”
云之遥看不出丝毫神色变化,就像个榆林疙瘩一般看不懂楚佩的意图,老老实实说道:“实在抱歉,此处也是在下的极爱之地,所以并不打算出售,让楚小姐失望了。”
“那真是可惜,如果我告诉云掌柜,我姐姐是当朝皇后,我是京城楚家二女呢?云掌柜的也不肯卖吗?”楚佩也是看中了此处日后的潜力,有心想入手,而且她来这里百般勾搭云之遥,还有更大的目的。
“不卖。”云之遥依然微笑着,那笑容实在美好,于是连他这简洁的拒绝都显得让人不忍责难。
楚佩看着他的脸庞想了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咯咯脆笑起来,笑得胸前两块肉乱颤,笑完了才说道:“我就喜欢云掌柜这般有骨气的男儿,不知云掌柜有没有兴趣与楚家一起做生意?”


第78章:不肯下船

这便是她的目的了,金满堂这么个如新生太阳一般有着无限活力的财团,自然是能吸引无数人的眼光的,这是君玉歆将金满堂由地下转地上时就想到了问题,而楚家会第一个找上门,也是她预料到了的,只是她没有想到,来的人居然是楚佩本人。
那日云之遥是照着君玉歆交代的话,这么回复的:“实不相瞒,前两日还有其它人来找过在下,商谈合作之事,在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与谁合作才好,今日便不敢贸然答应楚小姐了。”
其实这话倒也不算诓楚佩,前两日的确是有人来找过云之遥,来的人是江家的人,只不过江家倒没有楚家这么豁得出去,没有派他们的女儿亲自前来诱人。
而君玉歆之所以这样教云之遥说话,便是为了给金满堂争取一个缓冲时间,新生的金满堂充满活力是不错,但也极脆弱,在权势滔天的朝官们面前,他们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盯着他的人则像是一头又一头的饿狼,等着机会将这个有着无限可能的婴儿一口吞下。
比起楚家,江家看上去诚意稍弱些,毕竟他们有着盐矿这个可以闷声发大财的财路,倒比楚家好受些。
楚家虽说拿到了之前代家的米行生意,但挣扎得极为困难,进货贵,出货便宜,君家悄无声息的一波又一波压价,压榨得他们毫无利润可言。而往年代家的那几个大主顾,也是审识度势之辈,君家还未去找他们,他们已经自己找上门来,决定与君家同气共声,断了与楚家的生意。
于是楚家厄需其它的赚钱方法,楚佩这才舍得亲自上门。
看似孱弱的金满堂谁都不能得罪,于是只好选择让饿狼相争,谁争到最后赢了,再来跟他谈合作之事。
君玉歆要的只是这个他们相争的时间,一旦等金满堂站稳的根脚,便不再惧怕任何人。
云之遥送走了楚佩之后,恶心地将桌上的茶器都推得远了些,又用清水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手,眉头都拧在了一块儿,金钱豹还调侃他莫不是不喜欢女人?
“我就觉得恶心,好说是个女子,怎么这般不自爱?”金钱豹和云之遥的相处倒没有剑拔弩张,相反颇为和睦,这与他们二人的性格分不开。
金钱豹处事圆滑成精,本着和气方能生财的原则,原就是轻易不会得罪人的主,而云之遥心思较为简单,成天又是一张笑得阳光明媚的脸,任谁看了心情都好,这样的两人在一起,本来就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两人渐渐培养出了些默契,私盐私矿赌场这些生意并未遭遇清洗,而是由金钱豹管理得更为严格,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抓到马脚。而云之遥则把明面上的这些酒楼茶庄布庄之类的经营得风声水起。
君玉歆将洗黑钱的方法教会了云之遥,大量的现银流通让地下的银子开始改头换面记录在册。
金钱豹让人重新上了壶茶,“啧”地啜了一口茶水:“这金满堂的路只怕不好走呀,云掌柜的有何想法?”
“这些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有关朝堂的一切,我们都可以交给玉歆,我们要做的,无非是怎么赚钱罢了。”云之遥笑说。
金钱豹“哦”了一声,又问道:“云掌柜的就这么相信君小姐?她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她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云之遥露出一点深思的模样,这在他身上并不多见。
金钱豹哈哈一笑:“的确不简单,第一次见她,我就让她吓得不会说话了。”
云之遥突然问道:“金掌柜,你们那位顾公子,到底对玉歆如何?”
金钱豹摆摆手,往后靠了靠,肥胖的身子压得竹子坐的椅子咯吱作响,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将这椅子都压垮了,他说:“主子的事我能少打听一桩是一桩,顾公子这人啊,心太深了,我不敢看太多,我劝云掌柜你也别打探。”
云之遥听罢一笑,眉眼弯弯,转头望着外面的怀水渠,正是落日时分,余晖将河面映成红色,摆渡的船夫唱起不知名的歌谣。
他有些想念君玉歆,原以为他下山,依然可以陪她嬉笑打闹,听她说一说那些离奇玄妙的故事,可是下了山,才发现他的玉歆身边多了许多人,许多他不认识的人,这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并且惶恐不安。
是不是在玉歆的心目中,自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那一定要变得重要才好呢,让她离不开自己才好。
少年有了与维特一样的烦恼,而他却还不自觉。
他的信里夹着一束风干了的野花送到了君玉歆的手上,野花是朵很漂亮的雏菊,舒展的花瓣还带着清香味,以前他总喜欢把天机山上的各种野花插在君玉歆头上,为此他没少挨君玉歆的揍,但他仍然乐此不疲。
君玉歆小心地把那束野花别在发间,跟君隐送给她的那管蓝玉发簪一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她觉得挺好。
信里头云之遥写着金满堂的许多事,都是好事,而令他烦躁的那位楚家小姐,他用了许多不甚动听的话来鄙视嘲讽了一番。
“你怎么不担心君家去找金满堂谈合作的事?”长善有些不解,江家和楚家去了,难道君隐他们就不会去吗?
“我哥不会的,这些年君家独大已经很久了,实在不必再将金满堂吞并过来。”君玉歆还有一层话没有说,当年君隐就怀疑过帮代家销脏卖粮的不是一个人,而一个极富实力的组织,金满堂的出现,几乎印证了他的想法。
君隐会去查他们,查他们的底细和来路,如果干净,他会放任他们发展,如果不干净,君隐会毫不留情的清理掉。
比起担心楚家和江家,君玉歆更担心的是君隐。
她需要再利用一次君隐对她的偏爱。
于是她来到了君隐的书房,显得有些踌躇。
“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君隐一眼便看到了君玉歆发间的那朵小雏菊,却没有多问。
“云之遥其实是我在天机山的朋友。”君玉歆决定坦白。
“我知道。”君隐笑起来,温柔亲切,“那日你在茶楼去找他的事,我听说了。”
“我便知道瞒不过你。”君玉歆笑了起来,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金满堂是你的吧?”君隐又问。
“对。”君玉歆点头。
“还与顾舒玄有关系。”
君玉歆看着君隐,她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有着雄才大略的,心机过人的他只怕早就知道了更多更多的事,只是等着自己来说。
“哥,你会怪我吗?”君玉歆突然有些害怕自己这些亲爱的家人,会因为自己做的这些天大的错事而生气,这些她越来越爱的家人,已经越来越重要。
君隐捏了捏君玉歆的鼻子,动作依然宠溺万分:“跟哥一起走走吧。”
他们绕着君府偌大的院子散步,两人都未说话,只信步走着,走到了满塘荷花怒放的池边,君隐才说道:“你真的,非要与顾舒玄联手吗?”
“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不会选一个敌国的质子。”君玉歆说道。
“你做这些是为什么呢?君家的生意已经够大了,而且就算你想做生意,你完全可以在君家门下再立招牌,不必再在外面弄一个别的名号。”君隐的声音并不严厉,只带着一丝惆怅,他以为,君玉歆想明白了,不会再与顾舒玄来往,可他似乎还是低估了君玉歆的固执,和勇敢。
“我若说我有我的用意,而且是为了君家好,哥你相信我吗?”君玉歆认真地说道,她从一开始便知道金满堂的事瞒不住君家太久,瞒到现在,她已经很满意了。
君隐没有说话,只笑着与她跳上停在一边的小船,撑着小船晃到了池塘中间,荷香扑鼻。
“玉歆,我自是知道你不会害君家,但你凭什么觉得,顾舒玄也不会?你怎知他不是在利用你?你比我更清楚,顾舒玄绝非善类。”他撑着船橹,推开一圈圈涟漪,他想问君玉歆,为什么要这么快就爱上别人,为什么是顾舒玄,为什么…不肯在他身边多留些日子?
君玉歆望着锦绣华丽的君府,这是她越来越在乎的家,她想保护这里,她必须保护这里,她说:“已经来不及了,我已与顾舒玄绑在一起,现在下船,已不可能了。”
“于君家而言,有不可能的事吗?你便是在汪洋大海,君家也可以给你填出一条路来,没有你上不了的岸。”君隐胸口有着沉闷的疼痛,他说,“玉歆,是你自己不肯上岸。”
君隐对君玉歆的偏爱已到极致,哪怕他知道君玉歆在做一件如此危险的事,他依然选择了原谅,他答应了君玉歆,不再查金满堂,甚至答应君玉歆,帮着她解决金满堂有可能留下的隐患。
虽然他与君玉歆约法三章,顾舒玄若做出半点有损羲和国的事,便是有君玉歆护着他也不会轻易放过顾舒玄,但这约法三章,更像是他在给自己准备好一个将顾舒玄置于死地理由。


第79章:再遇刺杀

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伶人楼里的姑娘都知道,最近这看上去依然热闹的伶人楼其实清闲了不少,漂亮的姑娘们除了唱曲跳舞吟诗作对之外,不必再出去做别的生意了。
于漂亮姑娘们而言,她们一下子舒服了很多,空出来时间可以上街买几盒胭脂水粉,挑几匹新花样的布帛,裁一段锦绣年华穿在身上。
顾舒玄也闲了下来,金满堂的事几乎已经敲定,金钱豹和云之遥这二人的合作无间使得他轻松许多,但他也没了以往那些花花心思。若换成以前,他这会儿已经招摇着一张绝好的脸皮出门去勾搭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谦谦公子的模样定是容易让她们心动的。
可是他如今只是坐在自在处的阁楼里,懒洋洋地喝着一壶酒,听着白帝羽弹着曲子——以往他最爱这琴音,在此时都显得有些聒噪。
“别弹了。”顾舒玄挥了挥手,揉着额头。
白帝羽按下琴弦,望着这个他追随多年的公子,心中无声叹气:“公子有烦心事?”
“伶人楼和百媚生现在怎么样了?”顾舒玄问道。
“情报倒是还好,依然在我们的掌握中,可是却不再随意接杀手的单子了。”白帝羽说道。
顾舒玄并非是一个好控制的人,他应允君玉歆不再碰触半点羲和国的内政,但这不代表他甘心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