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落雪脸色一白,或许他习惯了永远守在陶泽身后,就像刚才一样,只要陶泽有事,他便会立刻冲出来,为他挡尽一切刀枪。却没有想过墨兮说的话,也许当初陶泽一早就断绝他全部的念想,他反而不会愈陷愈深,深到如今要抽身而退只能等到死的那一天…
他们,谁才是真正的狠心之人?
窗外停了许久的飞雪又飘扬起来,墨兮抱着暖炉,想着玄乾王宫御花园里的那些红梅是不是依然开得鲜艳夺目。
“王上,您的身体实在不易再忧思过多。”公子瑾替陶泽诊完脉,忧心忡忡说道。
“嗯,我知道了。”陶泽漫不经心地取过一卷经书,悠然翻开一页,仿若无事。
“王上,此事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只怕到时候纳兰知道了,很难接受。”公子瑾仍坚持劝说。
“所以,你继续告诉纳兰就说我只是忧虑过多,积劳成疾,等过了这一阵就好。”陶泽笑得风清云淡,好像刚才昏倒的不是他,咳到吐血的也不是他。
公子瑾见多说无益,只好退下,却不见身后的陶泽放下经书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簪,放在嘴边轻吻,珍之又珍…
第七十七章 第一道关
据玄乾大泱历记载,庄元二十一年,玄乾皇帝百里牧云第二次御驾亲征,率亲兵三十万,自十月初北上,十月末至边关廊城。于十一月初三,祭拜先祖,卜卦问吉,歃血祭旗,攻向北清。
随军的人中,除了珥玉之后,还有另一个女子,却是十一。
她听说百里牧云终于要对北清国出兵,在乾元殿外整整跪了三天三夜,终于百里牧云因她一句“皇上我就再任性这一次”击得崩溃,抱着她任由她放声大哭,哭尽她的委屈与难过,而百里牧云也眼眶湿热,他知道,他的十一妹妹又回来了。也终于遂了她的心愿,带她随军出征。
死寂了许久的十一终于重新焕发出了活力,一身贴身打造的铠甲衬得她英气不凡,浓眉大眼下微抿的嘴,透着高贵。阳光下,她如同沐浴圣光而来的圣女,让人难以直视。或许这便是身为一国公主,应有的光芒。
珥玉虽常年在宫中,好在大军出行前她随着游乐恶补了马术,如今坐在马背上虽不能驱马快跑,但是跟上大部队还是可以的。
在廊城他们与常海相会时,常海还卷着裤管在河边指挥着人清理淤泥。常海办事极牢靠,原本一本堵塞得滴水不通的河渠,生生让他挖出了水道,引水北上,从此北边应是再不会因缺水而闹旱灾了。
且那河渠宽约百丈,若非是他夜以继日不要命的赶工,着实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挖出这么宽一条河渠来。以后南北商人往来,若走水路,要比走旱路快上三倍以上的时间,已是可以想象此处日后的繁华了。
看见十一时,常海明显往前冲了一步,却又生生止住步子,对着十一与百里牧云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而十一板起的脸百里牧云也看得不甚明白。但他二人的事他也不好多嘴,只好由着他们去。
“辛苦你了常海。”百里牧云坐在帐内看着河道图,对常海说道。
“这是臣该做的,不辛苦。”常海皮肤晒得越发黝黑,人看上去也更加憨厚,只是掌心上的水泡却不知是多辛苦的赶工才打起来的。
“嗯,你将这里的事交给一个你信得过的人,明天你随我前往北清。”百里牧云说道,他不想在此处再拖延时间,而常海这员大将,自然不能久久搁置在廊城,是龙总要归海的。
常海眉头便皱了起来,若换了平时,这事情并不难办。可是这些挖河道的人,全都是一些比较特别的人,他又还不能说破,便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站在原地看皇上还有没有其它的暗示。
“无妨,你看着办,挑你信得过的人就行。”百里牧云却是决定了要将此事放由他全权负责,常海是个大将之才,只是缺少领兵的经验,百里牧云总还是希望他有一个衬得上公主这个位份的身份。
“是,臣遵旨。”常海只得应承下来,已经开始在心底盘算开来哪几个人适合了。
退出帐篷,却见十一一身戎装地站在外面,他心中微乱,不见时想她想得快要疯了,可怜那些纸上的话儿哪里是他的真心话,只是多少真心话却说不出口,写不成句。而如今见了她,却不知该要如何面对她,连开口叫她一声都难。*新,回、忆,电。纸、书*
常海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相见争不如不见”,局促了半晌,才抱着拳行了个礼:“末将参见公主。”
换作以往,十一定是一鞭子抽过来,娇喝道“在军中不许叫我公主,要叫十一副将!”可如今的十一,却只是淡淡地笑笑,从袖中掏出一瓶药膏递给常海,慢声说道:“此药对你手上的手泡有好处,你拿回去早晚各涂一次。”
常海握着手中还带着十一体温的药膏,看着她桀骜的背影走过一个个军帐,目不斜视,不再嬉闹,径直回到她自己的帐篷,不由得将药瓶紧紧拽紧在手中。他知道那个人被关在北清国的地牢中,他一定会杀进北清国王宫,将那个人从地牢里抓出来,将他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是他差点害了十一,是他将十一变成这样,常海这一生只恨过一个人,那便是陶赫!而越是单纯的人恨上一个人,越是刻骨剜心!
大多数人都还记得,那天是一个极好的晴天,虽然比起玄乾南方冷了些,但士兵们大体能受得住。他们骑着骏马,高举着旌旗,呼喊着凭着满腔的热血踏过了北清国与玄乾国的边界线,记不清有多少人从此就埋骨在了他乡,也不知有多少春闺梦里人成了无定河边骨…
此处原是陶赫率兵驻守,陶赫自以为掌握了这只军队,却不知这军队里的将军早已让陶泽换了血,陶赫不过是个光杆司令罢了。而百里牧云碰上的第一个硬骨头,也是在此处。
易守难攻的城池不仅仅只有廊城一处,这一处名叫坊城的也毫不逊色。
仅护城河便宽二十丈,深三丈,过桥的廊桥早已被守城的北清士兵收起,过了河便是高十丈的城墙,城墙上驻守的弓箭手,百里牧云相信大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更莫提滚石圆木火箭。
仅是这第一道天堑便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了,当年百里牧云的父王为了攻下此城,耗时七天七夜,死伤无数活生生用人命砸出一条血路来。
百里牧云不想用如此血腥的手段,哪怕真的攻下了此城,他们也会折损无数,之后若再想攻下其它的城池,必定吃力。所以百里牧云愿意用智取,而非强攻。
只是智取却也不是想取就能取的,百里牧云站在护城河这边,遥遥望着那边高耸的城墙,黑色的城墙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霜的洗礼,要夺下,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若绕过此城,另寻他处入手,将要绕行数百里,留给百里牧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至少要在十二月二十八号之前,搅得整个北清动荡不安,给陶泽足够大的压力,才能逼迫他将婚事延迟!
所以,他必须要从这一道天堑杀过去!
第七十八章 坊城异样
“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百里牧云靠在临时摆放的案几时,背向身后众人,看着挂在墙上的行军图。连绵起伏壮阔的勾勒是他的江山,红朱画过之后的平原是他要征服的土地。
“再过不久,北清国就要完全进于冬季,我军冬季衣物棉被并不充足,到时候我军进入北清只怕士兵难抵寒冰气候,故而臣以为此战宜速战速决。”王伯瀚拱手回话。
百里牧云转过身身,抬手示意他平身,又问道:“坊战如廊城,易守难攻,且护城河宽二十余丈,我们如何过河?”
“我军士兵身强体壮,粮草充实,臣觉得可搭建浮桥,强行过河。”王伯瀚似乎受了鼓舞,说得越发起劲。
“浮桥?百里牧云复述了一次这两个词,笑子笑坐在椅子上,以手支颌,漫声问道:“过了河面临的便是百丈余高的城墙,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届时我军便可一鼓作气杀进坊城内,我堂堂玄乾大好男儿个个都是英武之辈,定不会令皇上失望。”王伯瀚的话铿锵有力,信心满满。
百里牧云不说话,目光微转,看了看旁边两人,常海与林木樨皆是沉默不语,常海几次开口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让百里牧云有了兴趣,便问他:“常海你有何意见?”
常海先是抱拳行礼,皱着英眉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末将觉得王大人的方法极好,但是…但是若在此处就强渡强攻,会不会太过耗损兵力?”
这话听得百里牧云眉头一扬,心中暗道有点意思,让他接着说下去。
常海看了看王伯瀚明显有些不悦的脸色,心中盘衡一番,哪怕是为了十一,他也不能不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末将以为,北清国必定早已知道我军攻打他们的消息,此时定是加紧部署,调集兵力,严防死守,若我军在第一战中便死伤过多,在后面的战事中多有不利。而且,强行渡河此计虽好,但风险太大,若敌军攻我半渡,岂不是要…大败而归?”
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握,百里牧云眼里露出赞赏的神色,几月历练,常海的确成熟了不少,又微微斜睨了下身后的帘子,那躲在后面的十一听到常海这番话想必极是开心吧。哪个女儿家不盼着自己的郎君是个有用之人?
而后面的十一果然是嘴角微翘,带着极淡的笑意,隔着帘子常海的影子落在她眼中,蓦然显得高大,似能遮风蔽雨。只不知,他还有没有替她挡忧去扰的那份心…
外间的王伯瀚脸色越发难看,却不得不做出大度模样抬手问常海:“如此听来,的确是伯瀚考虑不周,不知常将军有何高招?”
常海便霎时涨红了脸,窘迫地看着他,嘴唇张合了半天却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只你你我我了半天。王伯瀚却带着几分嘲笑之意问道:“莫不是常将军也无妙计?”
看着常海微垂下的头,林木樨目光一寒,笑了一声没个正形地搭在常海肩上,对王伯瀚说道:“常海这家伙向来没脑子,不过这一次倒是直中要害,若是我军这仗还没打起来就死伤惨重,后面不如直接打包回家好了,省得为了个女人丢了更多人的性命。”
帐内的氛围便陡然尴尬起来,那个女人…自然是墨兮,他如此毫无尊重大咧咧地说出来,带着几分蔑视的色彩,百里牧云便脸色阴沉下来,看着林木樨的目光也颇有不善,而林木樨却似全然未觉一般,仍自搭着常海的肩头,笑得懒意洋洋,只是眼中的挑衅却是在赌气一般。
王伯瀚一看架势不对,连忙说道:“皇上,林将军说话从来口无遮拦,我等不如先想想攻城之策?”
正欲说什么,外面却有人来报:“报——皇上,北清国有异动!”
几人一听,连忙提剑握枪随探子来到瞭望台,看向远方一水之隔的坊城,昨日守在城头上的士兵已经少了一大半,三步一岗成了十步一岗,留下的士兵背上的箭筒里的箭却是普通配备的两倍,而且看上去坊城似乎空荡了不少。
此时已是晚饭时分,按理说应是炊烟尽起之时,却只看到城中有寥寥几缕轻烟随风摇曳。而城头上的守城将军似乎颇为焦灼,来来回回在城墙上走动,步子凌乱,章法全无,半点不像习武之人该有的一步一稳。
百里牧云望着那边的坊城,久久未语。种种迹象表明,坊城撤兵了。
“这是好事啊,皇上为何不高兴?”王伯瀚却颇是兴奋地问道。
“怎么个好法?”百里牧云依着瞭望台的柱子,金色的夕阳镀了他一身,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坊城撤兵,定是觉得守城没有希望,想必坊城现在一定士气低落,战意不高,若我军在此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能大胜!”
“是啊,若坊城真的此时撤兵,真是天大的好事。”百里牧云回应道。
王伯瀚的兴奋之情并未能感染百里牧云,他依然面如平湖而不见涟漪,望了那边的坊城许久,然后又问王伯瀚:“你觉得何时攻城合适?”
“两日内。”王伯瀚果断地说道:“臣觉得就要趁他们士气最低迷之时攻打过去,才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也不会出现常将军担心的伤亡惨重之事。”
百里牧云先是一怔,似乎对两日内这个时间有些迟疑,看了看林木樨与常海,最后负手说道:“好,那就两日,这两**将投石车,浮桥等物备妥。两日后的凌晨,我们搭浮桥渡河!”
说罢,拂袖自高高的瞭望台上缓步而下,似乎第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玄色的袍角被风高高扬起,长发也被带去脑后,露出他整张越来越坚毅的面孔,目若寒星,闪烁着逼人的光芒…
这一步踏出,从此不能回头,墨兮,你等我接你回家…
第七十九章 尚未可知
两日眨眼便过。
浮桥的搭建并不复杂,即将小船竹筏连成一排,上面铺好木板,便可自这浮桥上踏过,乃是兵家常用的路数,王伯瀚做事的确得力,搭建浮桥所需的竹筏木板两日内准备得妥妥当当,只待百里牧云一声令下,便可搭建。
在外禀报一声,得到百里牧云的应答,王伯瀚进帐拱手便说:“皇上,一切都准备好了。”
“嗯。”百里牧云低着头不知在看着什么书籍,淡淡地应了一声,未说他话。
“不知何时攻城?”王伯瀚又问。
“还不到时候,让将士们好生休息,今晚是场恶战。”未回答王伯瀚的问题,百里牧云仍未抬头,此时方才未时,若今晚真要攻城,此时让将士多做歇息方是正事,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一举拿下坊城。
王伯瀚犹豫了会,似不经意问道:“这两日都未见常海与林木樨,不知他们…”
“哼!”百里牧云突然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经书扔在书案上,脸色不悦,说道:“一个整天花天酒地,一个榆木难雕,理他们做甚?”
林木樨从一开始就不想打这场仗,到了军中更是放Lang形骸,纵情声色,身为大将却整日喝得烂醉不归,几次因为酒醉还和军中士兵打了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军中早已议论纷纷,对他颇多怨言。这次备战关头,更是借口说此战生死未卜,何不在活着的时候多多享受一番,四处找姑娘去了!
而常海更让人恨铁不成钢,十一这两天不知闹什么脾气,非说要去廊城再与他看一次孔明灯,看一看未成修罗地狱的人间是何等壮丽,战事一开,只怕所见所闻皆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常海拧不过她,竟下备战之事,与她回了廊城,看什么孔明灯,真可谓糊涂之极!
“皇上息怒。”王伯瀚连忙单膝跪地。
“你起来吧,这与你又没关系。只怪朕瞎了眼,如此信任他们,他们却尽做出些让朕失望的事来。”百里牧云叹了口气,看上去疲惫至极,“若是游乐能来便好了,定能替皇上分忧。”王伯瀚诚恳建议道。
百里牧云沉默了片刻,不知望着何处有些失神,长出了一口气:“朕何尝不想带游乐在身边,只是若游乐也离了邺京,谁来替朕看守朝堂?”
“皇上多忧了,如今玄乾国内一片太片,北方旱灾也得到缓解,臣以为游乐满腹经纶,更是熟读兵书,此时留在朝中倒真是大材小用了。”王伯瀚颇为惋惜道。
“按你说,那谁留在朝中合适?”百里牧云似乎有些动心,若游乐能来做他的军师,他将轻松许多倍。
“臣倒觉得朝中有几员官员颇是不错,对朝中之事也有一番不错的见解…”王伯瀚娓娓道来,似乎那些话在他心中已腹稿了多次,有条不紊,百里牧云听着不时点头,偶尔问几问,远远看去,恰是一副明君忠臣推心置腹的画面…
一只雪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停在一双修长的手上,爱抚了几下白鸽的翅膀,任它啄完手中的米粒,陶泽才取下信筒里的纸条,笑着放它飞远在蓝天白云间。
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血腥残暴起来,手段让人背脊发寒,不忍直视,偏偏对各种小动物却分外怜悯,温柔专注得神情总是让人情不自禁觉得他温暖心善,从而忘了他是一个万分危险可怕的人。
展开信纸,看他舒展的眉头和嘴角的笑意,可知上面的消息让他颇为满意,两指轻拈,纸化成飞灰,飘散在风里。他顺着白灰飞走的方向,便看见了墨兮。她依然躺在藤椅上,裹着厚重暖和的大衣,沐浴着难得和风暖阳,明明伤痕累累一碰即碎,却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仅存着的尊严尚未让她崩溃。
“百里牧云今晚将攻城。”他走过去站在旁边,看着被白雪压住了翠色的寒竹,神色依然温柔,似乎在与她谈及风月,说及花雪。
“那他一定能攻下。”墨兮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连闭着的眼都未睁开,想也没想就说道。
“何以见得?”陶泽反问,何以见得,他就一定会输给百里牧云?不管是人,还是城。
“因为他是百里牧云,我的夫君。”墨兮这才悠悠然睁了眼,几片雪花正好从竹叶上颤抖着飘下,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慢慢融化,看着像是一滴晶莹的泪滴,无故生出。
“夫君?他在娶你时可给你八抬大轿,媒妁之言?可有三拜天地,凤冠霞帔?你最多只是他的妃,若在民间,你只是一个妾。”陶泽隔着墨兮两步远的地方,轻声说道,这场梦已经脆弱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膜,他不忍再用狂暴的方式毁去。于是他用这样轻柔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妄图墨兮明白。
墨兮抬眼,有些刺眼的光晃得她眼睛有些疼,适应了半晌才说:“你当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是聪明人吗?”她说这话时平淡至极,不带半点情绪,“君无药,你从来都在小看我,我墨兮岂是会为一个名份就动摇的人?别再妄想了,你总归是输方。哪怕你真的赢了天下,你赢不过一颗心。”
久久的沉默,陶泽何尝不知这些手段看上去如此拙劣,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是啊,他有什么办法?他拿墨兮,从来都没有办法,不知怎么样才让她回头看一眼,那个在冰天雪地里为她杀进皇宫的人,从来都是君无药,自始至终到现在,他心中总有一个灵魂叫君无药。
可是有什么用呢?那个叫陶泽的灵魂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让她连带把君无药的好也全部抹杀掉了…
“不管是什么手段,我总会把你留在身边,墨兮,你只会是我的。”陶泽实在不能再多看一眼墨兮,似乎不管自己任何手段都无处遁形,他对不起她,但他不会放过她!
管她的心在哪,只要她人在这里,心总会有回来的一天!他便是这样赌气的想。
“还有,逐鹿天下,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第八十章 全军出击
等了许久许久的夜色终于珊珊而来,夜幕像是一个吃人的野兽张大了口,黑压压的半点星光透不进来,月牙儿细成一条线,黯淡的月光有似于无。
临时的校场四周铁锅里烧着的木材浇了铜油,旺盛的燃烧着,篝火更是高高架起,疯狂卷动的火舌tian舐着无形的空气,火星爆出【哔剥——】的响声。
神色肃穆的年轻士兵们在校场上站得笔直,手中端着一碗壮行酒,目光定定地看着高处那个一身玄衣铁甲的男人,他神色在跳动的火光里看不明,英武高大的身躯矗立不动,一杆银枪长立,红色的缨穗迎风而动。
“皇上,时辰到了。”王伯瀚今日也脱去了外日里的长袍,一身劲装,看着颇是精干,此时正拱手说话。
百里牧云未看他,只望着下面这数十万活生生的生命,他们年轻,勇敢,热血,愿为自己的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的命,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踏上生死未卜的前路,不知远处妻儿的望眼欲穿,不知家中父母的哀切悲恸,永远再看不见家乡长堤上的杨柳。
战争都会死人的,只是死的多少是可以由将领来决定的。
“再等片刻。”百里牧云看了一眼计时的沙更,并不着急地说道。
“皇上,此时已是最好的时辰了,若是延误的时机,只怕…”王伯瀚不安地劝道。
“你在责问朕?”百里牧云脸色一沉问道。
王伯瀚连退两步,跪地行礼:“臣不敢!”最近这些日子百里牧云的喜怒无常他早已见识过了,一个不慎,便会惹得他大发雷霆。
下面站着士兵也觉得奇怪,端着一碗壮行酒已经许久了,却始终不见皇上下令出发。列队中有些轻微的骚动,有人开始彼此交头接耳。一开始只是很小的议论声,后来却越来越大声,站了这许久,腿脚都有些发麻,端着的手也累了,甚至有大胆者已经轻声窃语是不是这养尊处优的皇帝害怕了…
“安静!”百里牧云气沉丹田一声长喝,不怒而威。向前一步,他便刚好从逆着的火光中走出,冷峻的容颜如同刀刻,凌厉的目光堪比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