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百里牧云连看都不想再看墨兮一眼,只想早些将她送走,在陶赫与陶泽回北清国军中时,他便让这二人带着墨兮走了。临行前,百里牧云那冰凉的目光真是让人难过啊,就跟看着什么让他生厌的东西一样。
墨兮被带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亮了起来,这漫长煎熬的一晚,终于过去了。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墨兮恍如隔世,从此她与百里牧云再无交集!不能关心他,不能打听他,他过得好与不好,跟自己没关系,没有权力去问去提。只要一想到,都会觉得心碎啊。
十一看着墨兮潦倒地从那帐篷中走出时,几乎在一刹那间泪流满面。青丝凌乱,衣裳不整,可见上面还带着血迹,脸上高高红肿,目光写满了心死如灰。只是依然微微抬着头,一片木然的脸上残存着最后的高傲,双手交于腹前,一步步跟随在陶赫的身后,虽在拼命稳着步子,却无奈仍有些摇摇欲坠之势。
陶泽因为被墨兮刺伤,早已被送去行医。墨兮好奇纳兰落雪对她轻声说的那一句“你怎么舍得”是如何说出口的?她有什么不舍得?陶泽既然舍得君无药这个身份,她便舍得与过去的他一刀两断。
看着纳兰落雪满目的沧桑,墨兮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这个在边境上遇到的男子,对陶泽是什么样的感情。微微诧异之下,不由得好笑,“原来纳兰公子早知我的身份是吗?”
“墨兮你一向睿智。”纳兰落雪毫不避讳,坦荡承认。
墨兮听到这话并不难过,或者说她的心没地方去容纳这些难过,大概再没什么能伤害得到她了吧。
“墨兮姐姐…”十一呐呐唤了一声,却说不出其它的话来,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混**织的感觉,让十一分不清对墨兮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明明自己没有感觉错的,可为什么事实的真相会是这样?如果墨兮真的只是内奸,细作,那她对皇兄的那些情竟都是假的吗?
看着茫然纠结的十一,墨兮只淡淡地笑了笑,淡得像是一滴墨滴入一池水中,快要看不见。十一你还是太善良了。
听到十一的声音,陶赫转过身来,忽而怪异一笑,她比之前见到时更加好看了。出落得花容月貌,却又带着几分飒爽之姿,浓浓的眉毛如剑,透着些英气。这样的女子,倒真是少见。比起自己圈养的那些歌舞姬,有趣得多。
被他看得很是不舒服,十一不由得骂道:“败军之将,竟还有心思垂涎女色,北清国必亡于我皇兄之手!”
听了这话,陶赫脸上怪异的笑僵住,饶是他再如何玩世不恭,却也受不得一个女子对他说这般重的话,眼神也阴鸷冷厉起来,看得让人心里发渗。
十一虽有些害怕,可是心底里不服输的劲儿却让她背脊更直,她将自己是一国公主这个身份时时牢记,总不能让任何人看低的玄乾国。于是她凶巴巴地瞪着陶赫,无奈个子矮了些,凶是够凶了,气势却要差一些。
常海不着痕迹地往前一步,将十一挡在身后,只目光阴冷地看着陶赫。左手微微压下挂在腰间的长剑,到一个合适的高度,方便右手以最快的速度拔剑出鞘。他一个区区副将是不可与邻国世子刀剑相向的,那是砍头之罪,但为了十一,常海并不在乎。
怎么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受气?那不是男子所为。
那是墨兮第一次看到憨厚老实的常海,也有那么狠的一面,看了看他身后气嘟嘟的十一,真好,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只是自己,却不是故人了。
军帐外面是彼此带着敌意的对视,军帐里面是如死水潭的寂静,百里牧云坐在椅子上,身子无力地歪着,狠狠地咬着牙,在拼命压抑着愤怒,恨意。
“噗——”喉间一咸,一口鲜红的血猝不及防地喷出,洒在对面的地上,与之前那里的一滩紧紧相靠,那是墨兮将发簪刺入陶泽胸膛时留下的,现在看来,如此扎眼。
百里牧云已经不愿再去想墨兮与陶泽有何关系,她还欺骗了自己多少,实在想不得,一想便是深及骨髓,灼伤灵魂的痛,煎熬得他快要死去。
“皇上!”花镜缘吓得惊住,连忙扶住顺着椅子就要倒下来的百里牧云,连忙让林木樨从后面悄悄叫王伯瀚来,此时皇上龙体有恙的事绝不能传出去,不然好不容易到手的谈判成果恐生变数。
扶着百里牧云倒在榻上,花镜缘知道,他这是过份隐忍,忍无可忍之际便是自伤了身体。谁会想到,墨兮一事对皇上的打击这么大呢?虽然他看上去不发一言,但心里的只怕比谁都苦。
“老花,是朕错信她了。”百里牧云说完这句话,微垂的双眼彻底闭上,似乎这样便能驱走墨兮在他眼前的巧笑倩兮,软软唤他“牧云”。
花镜缘只是深深叹息,墨兮这条线放得是够长,吊出来的鱼也够大,但是下钩的人,却也伤得太重了。


第三十二章 半年光景

战场上硝烟弥漫,飘扬的玄乾国军旗一面面倒下,马蹄踏过那金色的旗面,像是在践踏着谁的尊严,高高扬起的黄沙,像是在唱一曲挽歌,为死去的将士安眠。还有呼啸着狂风,似在质问这一场场滔天的灾难,因何而起。
百里牧云玄色盔甲满是鲜血,脸上不知是何时留下的伤口,划破他英俊无双的容貌,握着长枪的手高高挥起,直直插入敌人的身体,猛然抽出,飘动的温热的鲜血像是丹青泼墨。
忽然谁的刀从何伸出,狠狠从上向下劈动,百里牧云整只胳膊齐齐被砍断,猛然迸出的鲜血洒了那持刀之人满脸,长枪先落地,紧接着便是那失去了主人的胳膊,手指还抽动了两下。百里牧云痛苦哀嚎,转头一看,那满脸鲜血的人慢慢露出容貌。
那竟然是:墨兮!
“啊——”一声尖叫划破这场噩梦,那梦太过真实,她似乎都能感受得血的温度,还有百里牧云不可置信以及愤恨的脸,心脏不堪重负,墨兮连呼吸都急促,一身身冷汗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已经连续做这个梦快半年了,整整半年,她没有一晚睡得安生过。在这个陌生的北清国里,无一处可以让她安然入眠。只要一闭眼,便是百里牧云怒问自己为什么骗他。梦里的他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没有宠溺和心疼,更没有笑若轻风,只有无尽的怨恨和质问。每一声,都泣血含泪。
“墨姑娘。”守着的丫头见墨兮又从梦中惊醒,连忙倒了茶水过来递给她,墨兮却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重新躺下拉过被子蒙住头,不再看她。
那丫头并不觉得尴尬,伸在半空停着的手很自然的收回。她已经习惯了墨兮的冷漠,毕竟已经半年了不是吗?放好茶杯,又拨了拨银炭,让炭火烧得旺些。
已是七月,连终年飘雪的北清国都处处洋溢着暖意,墨兮的屋子里却常年燃着银炭,盖着棉被,出行也要裹上厚实的狐裘。墨兮怕冷,怕得让人难以置信,哪怕是站在夏天的日头下,墨兮也是手脚冰凉,没有半点活人的温度和气息。
看了看窗外,天已大亮了,去上早朝的世子也快要回来了,丫头拿了面盆去给墨兮打水,准备洗濑,她知道墨兮没有睡下。侍候了这沉默寡言的墨姑娘小半年,多年还是知道她的脾性的。只是这丫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世子对墨兮姑娘百般千种的好,墨兮姑娘却始终冷着一张脸。说难听点,她一个从别国送来的玩物,世子何必礼遇她,她又凭着什么高傲?
想不通,丫头干脆不再想,摇了摇头往远处走去。
外面的庭院中种满了北清国特有的赤谷花,大红的花朵色泽鲜艳,朵朵妖艳若滴血,尽情舒展着妖娆,花香扑进屋子。墨兮听见丫头远去的步子,慢慢转过身来,望着床幔顶子痴痴发呆。
已经来北清国半年之久了,君无药,哦不,是陶泽遵守了他与陶赫的约定,将墨兮送于了陶赫。这半年她被囚在陶赫府中,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句,没有笑过,甚至没有哭过。她只是永远冷漠着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不管那些人是对她嘲讽还是对她怜惜,她都视而不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永远只有百里牧云一人。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一样过得并不好,一如眼前身着华服款款而来的妇人,脸上带着的不屑与厌恶,墨兮甚至不用想都知道她此来的用意。
“墨姑娘,虽说你是世子府上的客人,但总这么窝在这院子中总是不合情理的吧?莫非玄乾国的女人都这么不知礼节么?”这个女子名何纤纤,是这世子府中的纤夫人,长得姿色不凡,舞姿了得,听说颇是得宠,难怪也就看自己不顺眼了。
厌倦了斗来斗去的墨兮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微颦了下眉,继而翻身朝里继续睡去,这样肤浅的女人实在多看一眼的必要都没有。
“哟,好大的架子!”那纤夫人气得脸色发白,这世子府现如今谁不给她几分面子?这样一个被玄乾送来的贱婢玩物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自己。
墨兮继续着闷着头不说话,并非其它,而这样的争宠的戏码她当年在玄乾后宫里看得已经够多了,纤夫人这点技量实在不够用,她也没有斗的必要,何必跟她吵个不休?她这样想着,纤夫人却不这么想,只当是墨兮在怠慢失礼于她,一呼丫头就让她们上去掀了墨兮的被子。
“我今日便替世子来教教你,什么是家规!”
被子已被掀开,墨兮只着了中衣,几个丫头拉扯着她让她跪下,扭打中她单薄的身形隐约可见,那样的玲珑曲致让以自己身形自傲的纤夫人更是憎恨,只准备一巴掌就要打在被人架住的墨兮脸上。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陶赫微沉的声音响起,透着不悦,看他衣衫,应是刚下朝便往这里赶过来了。
屋子里的人见了是陶赫连连行礼,驾着墨兮的两个丫头也顾不上她了,只跪在地上叩头,纤夫人更是千娇百媚,软软的身子贴在陶赫胸前:“世子好些日子不来看奴家,奴家想您想得慌…”那娇憨之态,着实撩人。墨兮只是揉了揉被他们弄疼的手臂,冷眼看着他们。
“滚出去,千悠轩你以后不得再踏进半步!”今日的陶赫一反常态,对着他甚是喜欢的纤夫人冷喝一声,倒把屋子里的人都吓着了。千悠轩便是墨兮所住的这院子,往日里这里是谁爱来便来,爱走就走,什么样的话儿墨兮都听过,不过她心若死水,那些人来了也是自讨没趣,时间久了,也只有这个纤夫人颇是执着。
“世子…”纤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陶赫打断:
“没听见我的话吗?”
一屋子人满腹疑惑悻悻退下,临走之前,纤夫人还不忘记给墨兮一记白眼。
待得屋子里安静下来,墨兮坐回桌边,自己倒了杯茶,全然没有搭理陶赫的意思。陶赫看着半坐着的墨兮,虽然神态冷漠,那张脸却着着实实不输任何人,美艳得不可方物。薄薄的中衣之下,似乎隐藏着世上最美妙的事物。赤裸裸的眼神落在墨兮身上,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陶赫慢悠悠走过来,停在墨兮跟前,抬起她的脸,看她无惧的眼神,还有微微透着苍白却性感的嘴唇,这样的人,真该按在身下狠狠蹂躏才是啊,最好能征服她这无惧倔强的眼神,那定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他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狠狠咬住那一点樱唇,手上也不迟疑,“嘶啦”一声,无辜的衣衫被撕两半,空气中暴露着墨兮光洁如玉的肌肤,左肩上的曼珠沙华像是突然绽放,闪耀了一室的风情。
墨兮两手护在胸前急急退着,直到退到墙角,陶赫仍紧逼着她,不安份的手在身上游走,墨兮眼中闪着屈辱的泪光,咬着牙说道:
“莫非世子便不怕绝情蛊吗?”


第三十三章 风雨欲来

养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在家里,对于好色成性的陶赫而言,怎么会放过近在眼前的暖香?从墨兮被送进世子府那天起,鲜活的肉体在就在他眼皮底下,他便每日垂涎着,想一尝芬芳。
但那一晚的记忆却让陶赫面对这朵妖艳的花时,不得不再三思量。
那是墨兮入府的第一天,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连轻微的挣扎也没有,就那么安之若素地任人将她领进了世子府。那晚她梳洗完毕,陶赫早已忍耐多时,摒退众人,推门而入,看到的是墨兮安静地躺在床上,黄纱幔帐,红烛摇曳,无处不透着暧昧。
陶赫邪笑着自解长衣,手指在她脸上颈间肩头一路向下,而毫无反抗的墨兮,在陶赫手尖快要触到她胸前的时候,微微睁眼,漠然说道:“世子何不想想,君无药何以这么简单地将我送给你。”
墨兮眸光中流转着嘲讽与不屑,略有些鄙夷地看着陶赫,这样的她透着一种想让人将其征服的强烈欲望。所以陶赫拽着她的衣襟将她提起来,与她两两相对,邪恶地笑意是毫不掩饰的急色和**,口中问道:“那是因为他无能,连自己的女人也保不住,他注定永远要被我踩在脚下!”
“是吗?且不说我是不是他的女人,单凭我身子里的绝情蛊,世子你就不敢动我!”墨兮嘴角牵出一抹诡异的笑,看着让人不寒而粟。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再碰她的身子,她从身到心,都只会是百里牧云,哪怕他们之间已再无可能。但旁人,休想从她这里做出任何有损百里牧云尊严的事!
堂堂天下皇者的女人,哪怕是曾经,又岂可让宵小染指!
果然当时陶赫一听到“绝情蛊”,目光一冷,擒着她身子的手猛地一松,似乎在扔掉什么烫手的事物,寒声问到:“绝情蛊?是二弟种下的?”
墨兮冷笑,翻开手腕,用发簪割破一点皮肉,几颗殷红的血珠子滚出。未过片刻,一只金黄色的小虫子探头探脑冒出来,然后又迅速的缩回去,可看见它顺着墨兮的经脉一路向上,以极快的速度在她血液里游动。最后一直到肩头,脖子,没入心脏。
墨兮眉头一颦,针扎般的痛感,哪怕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习惯。
陶赫看着墨兮,神色明灭不定,片刻过后,疑惑问道:“哪怕这蛊虫种在你身上,也应只有雌蛊,雄蛊应当在那狗皇帝体内,你莫非以为我不懂这蛊?”
“我若说我双蛊同体呢?”墨兮璨然一笑,倾国倾城,却是致命的话语。
陶赫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满脸阴霾,短短几句话,暴露出太多信息。看向墨兮的眼神也变得有不同,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能生生忍受双蛊同体之痛的人,绝对是心智坚毅之辈。不由自主,他竟有了那一丝丝的敬佩。
双蛊同体,说明墨兮早已知道她自己被陶泽下蛊之事,她竟然舍得自己一副身子,承受万蚁噬心之苦,换那狗皇帝百岁无忧,这份情深比海。想让她替自己做事,更是难上加难。
而陶泽对墨兮的感情哪怕隐藏得再好,也透出些蛛丝蚂迹来。可是即便他对墨兮有情,也舍得在墨兮体内种蛊,真不知该是多狠的心肠才做得出这样的事来。对墨兮狠,对他自己更狠。如此想来要扳倒他安然坐上北清国国主之位,更加艰难了。
再说陶泽他之所以愿意将墨兮送到自己手中,无非是料定了墨兮宁死不屈的性子,以及自己定会忌惮墨兮体内的绝情蛊。双蛊同体比一开始种蛊时更狠,同体之人已经可按着心意操控这两只蛊,若他真的对墨兮行云雨之事,墨兮便可操控着雄蛊进行自己体内!
除了不能将这虫子逼出体外,墨兮可以说已是这两虫子的主人了。
陶赫可不会妄想打动墨兮,让她爱上自己,然后让她心甘情愿依然留着两条虫子在她体内,让自己尽享鱼水之乐。
“世子可想好了?”墨兮整了整衣襟,遮住半露的春光,眼角微挑,看着陶赫。
陶赫看着她,这样一个人儿,自己看得见吃不到,真真是磨人啊,但好在她的用处远不止如此:“自然想好了,想不到我那二弟手段如此狠辣,竟对墨兮你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墨兮自然不会当这是怜惜之意,后面要说的话才是关键,便干脆靠在床梁上不说话,且听他说:
“我二弟待你如此,不知墨兮姑娘可愿与本世子携手共报此仇?”
墨兮微微垂着的眼皮下,目光轻轻一寒,这些人凭什么以为自己还愿意被他们当枪使?不过是烂命一条,心也死去,他们还想用什么来诱惑她,要挟她?她全部的心,全部的爱都留在了那晚百里牧云的帅帐里,从些无牵无挂无所依恋,他们凭什么这般自大!
“墨兮何德何能,竟值得世子你如此费煞苦心?”
“你能耐大着呢。”陶赫突然笑得阴恻恻的,如一阵阴风从墨兮背后掠过,只听他继续说:“本世子可以不碰你,但你得好好活着,不然就会错过许多好戏。”
自那日起,墨兮便养在这千悠轩里,吃穿用度一应而全,下人也聪明伶俐,她像极了一个混吃等死的人。也试图过就此了结自己的性命罢了,但每当她有什么举动时,总会有人出来阻止。看来,陶赫还在这院子四周布了不少暗卫,以免她自戕于此。
自己到底有什么用,墨兮已经懒得去探究了。按着金子心所说,双蛊同体,年不过三。这已去了大半年,多在这世上苟延残喘两年又如何?
她已经不过问外面的事很久了,久到世人都快要忘了有这么个人在。而陶赫那日后,也真的甚少涉足千悠轩,每次来也是以礼相待,像今日这般难以自持,还真是少见。
墨兮有预感,要出事了。


第三十四章 只能隐忍

足不出户,不闻外事不代表墨兮不再思考,虽然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用来想念百里牧云,但是只要是她愿意,她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理清头绪,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北清国并不平静,国主陶审辑年迈昏沉,重病缠身已好几年,陶赫这些年野心蠢蠢欲动,一直觊觎大宝之位。但远在玄乾的陶泽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陶审辑只得两子,好在两子都是人中龙凤,坏在两子都是人中龙凤。
谁都不愿意落于人后,既然身上都是流着同样的血脉,陶泽岂会因为区区年幼于陶赫这样的理由,就放弃这一个美丽动人的冰雪之国?
关于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墨兮不甚了解,但看陶泽在玄乾布下了那么多的影子暗桩就知道,此事只怕多有纠葛。半年那一场攻打玄乾国的战事以惨败告终,他与陶赫都没落得个好。
陶泽做为领兵将军,铩羽而归,自然受到重罚。而陶赫被扣上了因报私仇,火烧粮草置整个大军于不顾的罪名且不算,还背上了割地让国,有辱北清有违祖训的事来,更是让人唾骂不已。一时之间,陶泽呼声高涨,隐隐有与陶赫一争高下的势头。
其实当日之事如何,墨兮再清楚不过,陶赫此番不是输在策略上,他为了保住整个北清国,割地卖城的事并不过份,他输在了人心和声势上。常年在玄乾做这种颠倒黑白之事的陶泽,自然懂得如何造势,如何将他的处境放在一个“空有一腔谋略却被兄长所制”的位置上。
甚至,他愿意送出墨兮给陶赫的主要原因便是,让天下人对这个因贪恋美色而出名陶赫产生误会,误会他为了一个祸国的女人,愿意以五城十郡相送。这比起当年纣王烽火戏诸候,更让说书先生有劲头,添油加醋之下,北清国一时对这个从玄乾国送来的女人,充满了猜测和恨意。
而陶赫,陶赫之所以在顶着这么大压力,还能对墨兮礼待,一定是在筹划着一个更大的阴谋,墨兮可不会相信,陶赫对自己有半点怜悯和尊重。虽然,她亦不需要。
“父王病重,明日我们进王宫侍奉。”陶赫捋了捋墨兮有些散开的长发,笑着的嘴边是让人生厌的邪恶。养了这么久的禁脔,自己一直没用到过,这一次总算是能回本了。
“我去做什么?”墨兮几乎想也没想便问出来,世子入宫侍奉国君,要带的人也该是世子妃,带她一个它国来的俘虏,玩物进宫算什么?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陶赫说道,低沉的嗓音似乎含着警告:“别想逃,也别想寻死,不然我不介意让外面守着的男人进来品尝一下你的味道,反正他们的死活我并不在乎,说不定他们帮我引走了蛊,我就可以试试你的…身子了。”
说罢,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着墨兮,透着急切的欲望和占有欲,看得人心里发毛。他看了一会儿,微掀了下袍子往外走去。
不过多久,在她院子外面响起了女子的娇喘声,听声音是刚才那纤夫人的,想来她是等在这里候着陶赫。那声音透着谄媚和荡漾,撩得人心直痒,然后是熟悉的裂帛之声,看来这个世子很是喜欢撕人衣服,这样才能满足他变态的心理。
墨兮听着这声音心里莫明一烦,向床边走去,被子一拉蒙住头,从未在外人面前流下的眼泪便潸然而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的就是如今的境况吧?谁知道陶赫要她做什么,谁知道他要怎么利用她,明明不想在意,不要去听,任由他们处置,却依然忍不住会为自己悲伤。
这世上,唯一一个会替自己着想的人,只有百里牧云了吧?
兰川府。陶泽府尹。
“主人。”公子瑾自屋顶上轻巧地落在陶泽身后。
陶泽端坐于一片竹林里,这是在玄乾国寻常,在北清国却极难见到的寒竹,月光下竹影摇曳,如鱼浮水中。陶泽长发简单用纶巾束起,一身素净的青衣长袍,手上正煮着上一壶茶,茶香四溢,上好的雪茶总是与众不同一些。透着冷香,一如墨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