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蓝调注意到行驶的路线根本不是去见客户的那条路，眼神幽幽地盯着满眼通红的胡珀，问他到底要去哪儿？
胡珀反问道：“方先生，上次你买走的戒指有没有带在身上？”
方蓝调并没有急着回答胡珀，他飞快地把前前后后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心中浮起一种猜测：“戒指不在我这里，若你需要，我可以给你做一个戒指。”
他的包里随时备有纸和笔，只见他拿出一张白纸折起来。他的手指之灵巧，简直就像是蝴蝶在飞舞。胡珀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在摇摇晃晃的车里已经做出一枚堪称艺术品的立体戒指，而现在，他正在用笔给戒指上色。
胡珀的车跟着宝马车停在山脚下的楚家小楼前。
邵曦晨一下车就拔足狂奔，希望能在胡珀拦住自己之前回到屋子里。到达门口，她摸出钥匙，抖抖索索却找不到自己需要的那一把。而她的身后，胡珀的脚步声就像击鼓一样声势浩大地逼近。
他已靠近她。
“你要干什么？这里是楚家，你不要在这里撒野！”她厉声呵斥他，更衬出内心的慌乱。然而所有的声音都在戒指亮出时销声匿迹。
邵曦晨捂住嘴巴，她不敢相信，她已经都这样了，抛弃他嫁给了楚峥嵘，他还愿意回头娶她。
虽然不是真正的戒指，但她还是泣不成声。
不远处，方蓝调也已下车，拦住了想要冲上去解围的宝马车司机。对于现在这种场面，他乐见其成。
胡珀的眼里闪动炽热的光芒，足以融化一切。上次在世奇珠宝店被方蓝调截走戒指后，他就劝自己放弃，可是所有疯狂的念头在见到邵曦晨的刹那又疯狂地涌现：“我知道当初你离开我是情非得已，我也知道你现在度日如年。所以我再说一次，不要一个人勇敢了，来我怀里懦弱好吗？邵曦晨，你还愿意做回邵瑶华吗？”
胡珀举着戒指单膝跪下：“我全部都准备好了，房子和钱。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不要说了…”邵曦晨捂住耳朵，声嘶力竭地吼起来，“你知道这幢房子值多少钱吗？我首饰盒里的珠宝又值多少钱吗？就算你中了五百万，你也还是负担不起我的生活！你滚，马上在我眼前消失！”
她的拳头落在胡珀的身上和脸上，就像痛打落水狗一般毫不留情。然后，她找到钥匙，把自己关进如金子筑成的牢笼里。
她背靠着门，听着胡珀仍不放弃的声音：“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决定，那你以后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我数一二三，你若不开门，我们便从此恩断义绝。”
每一声，胡珀都拖得很长。
“一…”邵曦晨跪下来，一直拿头撞墙，想用痛来赶走脑海里的妄念。
“二…”邵曦晨猛扇自己耳光，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三…”邵曦晨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天花板，了无生气，仿佛一具尸体。
门外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她清楚地听到胡珀离开的每一步脚步声。
当他走出很远很远，他的脚步声已经成为一种折磨她的幻觉。她在他最潦倒的时候离开了他，又怎么可能厚着脸皮在他最辉煌的时候回到他身边？若不能共苦，又如何能同甘？她宁可让他怀着最大的恨意忘记她。
鼻青脸肿的胡珀面如死灰地回到车上，他把戒指还给方蓝调，道：“对不起，方先生，耽误你的时间了，我现在就送你去赴约。”
“我不急。”方蓝调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很冷的笑意，他的手正把纸做的戒指捏成皱巴巴的一团，纸的边缘很锋利，他的手心被划出一道血痕。
他记得自己曾警告过赵珍珠：“如果你骗我，我饶不了你。”
而现在，他又该怎么做呢？怎么让她乖乖地登门道歉？自从世奇珠宝店一别之后，她已经不再送货上门了。这件事得徐徐图之，毕竟她是只硬壳乌龟。
说真的，他从未这样生气过。
02 明玉轩的困境
这是什么文案啊？你要不要重修小学语文？
这是什么设计啊？你当自己是毕加索，但客户以为你是神经病啊！
这是什么推广方案啊？你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卧底要搞垮公司的客户的是不是…
一早的例会上，方蓝调就像一挺机关枪一样四处扫射，各个部门的员工一个接一个中弹，壮烈地倒下。
连客户也未能幸免。
奥岚的会客室里，一个娃娃脸男人向方蓝调恭敬地双手递上名片，他正是楚峥嵘。自从上次听玉商说起赌石行业的存在，他就很想一试，但是楚母根本不肯把财政大权交给他，他囊中羞涩，一直未能成行。楚母一直想请奥岚广告推广明玉轩的玉文化品牌，可惜都吃了闭门羹。楚峥嵘想着自己要是能把这件事做好了，让楚母刮目相看，她就一定会逐渐放权给他。所以，他才找上门来，妄想能够合作。
方蓝调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和头衔——明玉轩总经理楚峥嵘。这个人和这张脸有点熟悉，不过记性一向不错的他还是想不起他们在哪儿见过。
他也不愿多想，这场会面本来就毫无意义。他开门见山直接拒绝：“楚经理，我想我们没什么可谈的。贵公司之前来过几次电话，谈及明玉轩陷入发展瓶颈，希望委托我们制订全新的整体营销方案。但我们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因为我们已经和世奇珠宝达成合作关系，就断不可能为竞争对手明玉轩提供服务。”说完，他转身就走，还瞪了董秘书一眼，安排这样的会面简直就是浪费彼此的时间。可董秘书避开了他的眼神，她只担心他会不会什么时候又忽然发疯送她戒指。
尽管楚峥嵘碰了一鼻子灰，可平时高高在上的他也不以为意，像条尾巴一样跟着方蓝调：“方总监，方总监留步啊！其实我们和世奇珠宝的目标客户并不重复，世奇珠宝并不涉足玉石市场，而我们明玉轩却只做玉石首饰。”
楚峥嵘当然不习惯这么求人，可是没办法，奥岚广告招牌大、口碑好，在品牌推广方面功力深厚，每一招营销手段都能收获奇效。经过市场调研，明玉轩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品牌认知度不强，消费者不在意买的玉石是明玉轩的还是某某轩的，只看中价格和质量，所以玉石品牌一多，明玉轩的市场份额就急剧下降。
方蓝调虽然嫌楚峥嵘烦人，可到底不好说出真实原因。奥岚广告对客户是有讲究的，公司一向只和国际大品牌合作，是不可能和明玉轩这种小品牌合作的。楚家在陆城算得上是富贵之家，但是放眼全国根本就不算什么。
总会有不少企业慕名而来，可并不是每一个都够格成为奥岚的客户。
“董秘书，送客。”
楚峥嵘眼看方蓝调不是在故意抬价，而是真的打算把自己轰出去，连忙说：“方总监，有话好好说，先别急着走。只要您肯出手，无论营销费用是多少，我们明玉轩都愿意支付。您要是现在忙，那我等您晚上下班了再谈好不好？要不，今晚去高塔会所坐坐？”
高塔会所？
方蓝调脚步一慢，他想起来了，上次这个男人捂着滴血的耳朵从2013房走出来，赵珍珠则独自留在房里借酒浇愁。难怪他之前想不起来呢，是因为他那天也喝了点酒。
“你认识赵珍珠？”
“认识啊！”楚峥嵘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已经被自己辞退的赵珍珠。
方蓝调态度一变：“你让她来和我谈，但不要告诉她是我的意思。”
走出奥岚广告，楚峥嵘正在苦恼要如何请回被他扇了一巴掌的赵珍珠。
他让人事通知赵珍珠回来上班，可人事专员联系上赵珍珠，却被干脆地拒绝了。赵珍珠认为楚峥嵘这种人一定没安好心，之前在高塔会所里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对她的羞辱让她备受打击。况且，她现在的网店经营得不错，没必要为上这个班而忍气吞声。
“给她加工资，一直加到她同意为止！告诉她，我对上次发生的误会十分抱歉。”
一倍…两倍…三倍…
不得不说，楚峥嵘加工资的决定确实打动了赵珍珠。她梦想能早日拥有一家自己的蛋糕店，但是门面租金都太贵，仅靠网店的收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实现梦想。何况，她还欠方蓝调一大笔买烤箱的钱。
如果自己肯吃苦，白天上班，晚上做蛋糕，翌日上班前发货，也许梦想就能早点实现，钱也可以早点还清。
人事专员也是巧舌如簧，一直说楚峥嵘很诚恳地想邀请她回来工作，明玉轩有一项工作非常需要她，请她再给楚经理和明玉轩一次机会。
“好吧。但如果让我发现这里面有问题，我随时走人。”赵珍珠改口答应，愿意为梦想而低头。
她又重新回到明玉轩上班，上次领她在公司里转的人事部助理看到她时挺惊讶的：“你怎么又跳进这个火坑啦？”
赵珍珠报以苦笑。
她还不知道为什么楚峥嵘一定要请她回来，难道真的是因为上次酒醉才犯了糊涂，现在重新找到她想认错弥补？又或者是邵曦晨给楚峥嵘施加了压力？两种可能都不太像。她索性也就不猜了，反正楚峥嵘必定会给她一个答案。
经理办公室里，楚峥嵘客客气气地亲自给她倒茶，不过她不敢喝。倒是他主动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让她放心不少。
“珍珠，上次是我酒醉出了洋相，还请你见谅啊。”
听到楚峥嵘言辞恳切的道歉，赵珍珠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说吧，有什么工作？”
听完楚峥嵘布置的工作，赵珍珠久久没有出声。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的工作内容会是和奥岚广告衔接品牌营销事宜，的确是正经的工作。
“怎么？你不肯吗？”楚峥嵘看到她面有难色，略微有些不悦，“赵珍珠，不然你以为以你的学历和经历，凭什么可以拿到普通员工三倍的工资？”
她迟疑了一下，咬牙答应：“我肯！”
她不断催眠自己，工作只是工作。何况方蓝调现在也不会再纠缠自己了。
03 主动找上门
“您好。我是明玉轩的赵珍珠，我想见方总监。”
“对不起，方总监出差了。”
这些天，赵珍珠已经听了无数个推托的理由，方总监出差了，方总监看牙医去了，方总监开会去了…总之，她根本就见不到方蓝调。
这些其实都是方蓝调安排的。他是有意让她也体验一下自己当初频频遭拒的遭遇，想让她后悔以前那样无理地对待他。
董秘书在旁边看得摇头叹气，以前他是变着法子想见赵珍珠，可现在却故意躲着她。难道他真的对赵珍珠没兴趣了？改成对自己有想法了？
她虽然已经是一对四岁双胞胎的妈妈，但因为保养得不错，算得上是辣妈一族。不过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如果再年轻几岁，她一定会跪下来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它们赐给她方蓝调。可现在，还是算了吧！
方蓝调对董秘书这段时间的别扭看得清清楚楚，起先只以为她可能是每个月的那几天有些情绪化，忍忍也就算了，可现在看起来她还真是没休没止了，于是把她叫进来单独问话。
董秘书进来时，特意留了一条门缝。
“你最近是怎么了？更年期到了？还是准备跳槽？”
“啊？”
“我问你最近常常消失，让我找不到人办事是为什么？”
“我…我…”看到方蓝调对自己毫不留情的样子，董秘书觉得自己可能是闹笑话了，脸变得通红。
“说话！”方蓝调敲敲桌面。
董秘书声如蚊蚋：“因为戒指…”
方蓝调嘴角一抽，道：“今天如果赵珍珠再来，就让她进来吧。”
赵珍珠今天依旧登门，她已经被前台拦了许多次，这次别无他法，只好装成是送蛋糕的外卖员，故意戴着红色的鸭舌帽，遮住大半边脸。她执意要自己送进去，对前台说因为彩虹蛋糕的七种口味有变更，方先生又是重要客户，她希望能当面说明，免得方先生对蛋糕的品质产生误会。前台已经收到方蓝调的最新指令，于是点头放行。
赵珍珠一路闯关，总算找到总监办公室。方蓝调早已收到她进来了的消息，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他伏案写字，头也没抬，道：“董秘书，帮我按一下肩膀。”
赵珍珠正想出声说自己不是董秘书，就听到方蓝调不耐烦地催促一声：“还不过来？”
从这句话听上去，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而且她好不容易才见他一面，之后还要谈生意，现在得罪他不是明智之举。于是赵珍珠只能走过去，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地揉捏。他的肩膀绷得很紧，她感觉手像是捏在岩石上，不难想象他平时的工作有多么辛苦。
即使在按摩时，他也没放下手中的稿纸。她从没见过一个人做事这么专注，就好像天塌下来也要先把工作完成似的。
“没吃饱吗？重点。”
赵珍珠闻言，只得加重力度。
方蓝调低着头，抿唇偷偷一笑。过了一会儿，估计她已经按得手酸了，他才开口道：“好了。倒杯咖啡来吧。”
赵珍珠端了一杯咖啡回来，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加不加炼乳和方糖，不过想到他喜欢吃甜食，于是就多加了一些。她怕打扰他的思路，只轻轻地把咖啡放在桌上，然后就站在一旁。
方蓝调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皱着眉说：“怎么加糖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口味。”赵珍珠有点疑惑，上次他工作专注时，连咸死人的饼干都没发现，怎么这次才喝一口就知道咖啡加糖了？
方蓝调闻声转过头，看见是她，表现得像是有点惊讶：“是你？有何贵干？上门送请柬吗？”接着脸一沉，霸道地要求她记住自己的喜好，“咖啡是提神的，记住我不喜欢喝咖啡时加其他东西。”他看赵珍珠有认真在听，这才满意地继续问：“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我现在是明玉轩的员工。”赵珍珠现在有求于他，态度极好，极其恭敬，“我们明玉轩是真的很希望和贵公司合作。而且，工作是工作，我希望方先生不要因为私事影响到工作。”
她刚说完，就看到方蓝调站起身往外走。她以为他是打算摔门而去，就赶紧跟上，边跑还边不停地恳求：“方先生，请你考虑一下，我们很有诚意的。”
“是吗？那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吧。”方蓝调继续往前走，走在前面的他春风得意，嘴角飞扬，就好像一只偷吃到蜜糖的熊。
后面的赵珍珠看不到他这副得意的样子，只知道他允许她跟着，便大喜地跟上来。
他先是带她去到世奇珠宝，让店员拿出珠宝，一件一件在她身上试。她看每一件都标价不菲，于是趁店员兴冲冲地去拿另一批珠宝的时候把方蓝调拉近，在他耳边悄声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方蓝调感受着她在耳边呵气如兰，说话时的热气吹到耳朵上痒痒的。他闻着她的发香，小声说：“我在带你做市场调研啊！”
“哦。”赵珍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完全没注意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方蓝调本想买一条珍珠项链，好配她的名字，不过赵珍珠死活不肯，把他拉到角落里说悄悄话：“我们调研就调研嘛，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项链呢？”这一点他倒的确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于是只能放下项链。
然后，他又带着她去了明玉轩的一家分店，在一家大型生活超市的一楼，店面不大，来往的行人人声嘈杂，与刚刚世奇珠宝的独享空间有着天壤之别。方蓝调照样让店员拿出许多件玉石首饰，让赵珍珠一件一件地试。等试到第五件的时候，店员就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你们看好再试行不行？”
不用方蓝调催促，赵珍珠自己就灰溜溜地走了出来。两个品牌的对比让她大受打击，但她仍没忘记自己此行的使命，他还未答应和明玉轩合作。
她试探地一问，方蓝调脸上的开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严肃地回答：“今天比较了一天，你觉得，我们和世奇珠宝合作，还有可能成为明玉轩的合作伙伴吗？”
顿时，赵珍珠感觉受到了莫大的欺骗，数日来的怨气瞬间爆发，大声质问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和明玉轩合作，你直接说清楚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今天耍了我一整天，还说是市场调研！”
她讨厌这种被戏弄的感觉，想到自己这些天为了明玉轩能够得到奥岚的认可，熬夜熟悉资料、分析产品、撰写方案。有时候喝了咖啡也不顶用，她趴在桌上就睡着了，竟然忘了做蛋糕，第二天又要匆匆上班，蛋糕只能延期发，所以网店收到了许多差评。
可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许是风大，吹起沙子进了眼睛，她眼眶微红。
方蓝调有些不忍，可想起胡珀，又逼自己硬下心肠，句句如刺：“知道难过了？我才耍你这么一次，你就如此委屈。那我之前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怎么从来就没有心软过？”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和胡珀是真的在一起吗？我可是目睹了他向一个女孩求婚的！”
“邵邵！”赵珍珠失态地抓住方蓝调的袖子，她完全不知道胡珀找过邵曦晨求婚，这几日胡珀少言寡语，脸色也不好，她只以为是他开车太累了。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我还以为是胡珀骗了你！没想到你是真的骗了我！”怒极的方蓝调顺势握住她的手。就是这双手，像猫爪子一样，挠着他的心。
“对不起，方先生，我现在没空和你解释，我必须先回去看看胡珀。”赵珍珠焦急不已，此刻只想脱身，他却偏偏不放过她。
“叫我蓝调！”
“蓝调。”
“向我道歉！”
“对不起，蓝调，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他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他能够快点放开她，让她回去找胡珀。
“记住了吗？重复一遍！”
“记住了，蓝调，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闻言，他笑了。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温顺和乖巧，这份心动的感觉，足以让他珍藏终生。
04 有时候，你不敢爱一个太过美好的人
赵珍珠回到家，胡珀还没回来，还在外面跑车。赵珍珠照常做饭、煲汤，把四菜一汤摆上桌，等胡珀回来了就为他添饭。
胡珀说：“添少点。”他最近胃口都很差。
赵珍珠强忍着悲伤，添了满满一碗饭递给他：“即使没有爱情，我们也还是要继续生活的。”
胡珀闻言一愣，沉默地接过碗筷。
这一顿，他们吃得很撑，一点菜也没剩下。吃完了，胡珀就抢着洗碗。他洗着洗着就说：“珍珠，碗都旧了。我们买新的吧。”
赵珍珠点点头。然后胡珀就开始摔碗，清脆的破碎声，像一首残酷的交响乐。
直到整个橱柜都空了。胡珀蹲下身来捡碎片，满手是血。捡完后，他天真地笑着，问：“珍珠，明天我们去买法兰瓷餐具好不好？用来盛菜会很漂亮的。”
于是，橱柜里放上了一套崭新的法兰瓷餐具，胡珀也焕然一新。当你一次次承受来自另一人对你的伤害，你愈合的时间将会越来越短，因为你已经对那个人产生了抗性。那个人不再是你的天敌，却能帮助你变得更加强大无情。
胡珀的变化让赵珍珠觉得欣慰又心酸。她明白，他和邵曦晨之间发生的一切终于彻彻底底成为了一段往事。在这之前，阳台上的芍药花一直由他浇水照料，而现在，阳台上摆满了多肉植物，那些鲜艳的芍药花则在垃圾箱里逐渐衰败。
其实，赵珍珠明白邵曦晨为什么会拒绝胡珀。有时候，你不敢爱一个太过美好的人，因为他就像清澈的湖水一样，如实地倒映你的美好与丑陋。我们宁愿爱一个同样有瑕疵的人，以获得心理上的平衡感。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她和方蓝调。她有沉重的过去，是布满瑕疵的残次品；他有光明的未来，是完美无瑕的收藏品。
想起方蓝调，赵珍珠就头疼，她更头疼的是怎么向楚峥嵘汇报工作。明玉轩不可能请得动奥岚广告。
之前因为她常常吃闭门羹，楚峥嵘已经催过很多次，还严重怀疑她的办事能力。今天，晨会上，各个部门依次汇报上周工作完成情况和本周工作计划，轮到赵珍珠时，她只好把奥岚选择客户的条件清楚地列出来，看到楚峥嵘的脸色阴晴不定。
散会后，她正在收拾桌面的文件，楚峥嵘走到她面前，此刻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眯着眼打量她，眼神赤裸裸的，音量提高：“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姓方的不是喜欢你吗？你就不会利用这点优势哄他同意吗？”
赵珍珠脸色铁青地听着他把自己骂得不堪入耳，可是她却不能任性地耍脾气走人，因为网店的生意大不如前了，若再失去这样一份工作，她又将一无所有，所以她只能掐着自己的胳膊忍下去。等楚峥嵘说得口干舌燥，她才出声：“楚经理，你说完了？说完了我就出去了。”
她转身，却又被他叫住。
“听着！公司不会花高薪养废物，今晚我会安排一个饭局，你要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