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珍珠如同一具尸体，睁着空洞的眼睛，泪水已经流干。她无法思考，也不想思考。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像狂风暴雨天里的一艘小船，困在海洋深处的旋涡里，打着转越陷越深。翌日风平浪静，海面上浮起几块木板，是支离破碎的船身。
她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仿佛看到隔着重洋的他，对着空气乞求道：“我们不要后会无期好不好？我好想你，你呢？”
我愿意用我全部的生命换一天时光倒流，再回到向你告白的那个夜晚。
第十一章：醒悟
01 一个憎恶她，一个关心她
与冷清的方家不同，周青盟家还算热闹，周家父母坐在沙发上看春节晚会，被小品逗得哈哈大笑。
周青盟带着凉美和周晓泉开门进来，周家父母很奇怪，他刚刚不是出门给周晓泉买仙女棒了吗？凉美后来也说要买什么东西，怎么两个人都是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呢？更奇怪的是，周晓泉没买到想要的东西居然也没哭没闹。凉美牵强地解释：“我们俩买的东西正好都卖光了，又在回来的路上刚好遇见了。”
可周晓泉却迫不及待要提起自己看到赵珍珠的事，周青盟抢先一步捂住他的嘴巴，警告他：“别闹，睡觉去！”
周晓泉咬住周青盟的手，逼他松手，自己则飞快地把今晚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周家父母听说赵珍珠再次出现，虽然救了自己的孩子，但他们仍然担心周青盟曾为她患病的事，于是语重心长地叮嘱周青盟不要再与她接触，平日里要多关心凉美。
大家都没什么心思继续看春节晚会，纷纷洗洗睡了。周青盟本来也打算睡了，可是公司游戏的服务器突然发来报错警报，运维部的主管喝了酒睡着了，手下的员工要么也是一家人团聚喝了太多酒，要么就是经验不足判断不出问题所在，周青盟干脆自己处理。他本来就是搞技术出身，天堂游戏公司的第一个游戏还是他编写出来的，只不过后来公司渐渐壮大，李多乐建议他逐渐转为做管理。
周青盟判断服务器是出了物理故障，这个服务器架设在美国，他于是马上联系美方派人修理。这时，美国还是凌晨，服务器修理人员还在公寓睡觉。周青盟打电话叫醒了他，他这才起床开车去机房。
因为周青盟随时要和他保持联系，等他汇报情况，所以就一直坐在电脑前，一边逛网站一边等消息。
可什么新闻都看不进去，周青盟摔掉鼠标，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屏幕陷入沉思。尽管他警告自己不要想，却还是忍不住想起赵珍珠，毕竟是被车撞了，她怎么能那么匆忙就出院？是不是等不及要去看看她赚到手的房子？
现在想想，当时病急乱投医，去的那间医院不算太有名。她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到底有没有伤着哪儿？
他不自觉地在键盘上敲击，在搜索栏输入“车祸 没有外伤”，网页上一下子跳出很多相关的新闻。他一条一条浏览，看到好几个类似的案例，当时什么事都没有，能走能跳，结果回家睡觉后就一觉不醒了，原来颅内出血、内脏出血在最开始都没有什么感觉。
凉美端着一杯牛奶来到书房门口，看到他凝重的神色，忙问：“青盟，怎么了？公司出问题了吗？”
周青盟见凉美边说边走了过来，赶忙把屏幕关掉，回答：“没什么，我可以处理的。”
凉美留意到他的动作，心想这还是第一次，他以前从来不会避着她的。今夜，因为赵珍珠的事，她患得患失，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才想到来书房看看他，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青盟。”
“怎么了？”
“没事，早点睡。”
翌日是正月初一，周青盟醒得很早，或者说根本就没睡。其实服务器的事情很早就处理完了，不过他仍不能控制地继续搜索车祸内伤的新闻和症状。
有好几次，他已经走出了家门，可是被冷风一吹，他就清醒了。她是死是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送她去医院就诊，是她自己发脾气要出院的。他也把她安全送到家了，之后凉美每天都会送点补身体的吃食过去，他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可为什么他还是放心不下，灵魂就像是被一剖为两半，一个憎恶她，一个关心她。
凉美昨夜没睡好，有明显的黑眼圈。她在厨房煮饺子时，看到周青盟坐立难安，勉强笑着说：“青盟，你去看看赵小姐吧，顺便给她端点饺子。”
周青盟深深地看了凉美一眼，她眼底的难过骗不了他。于是，他坐到沙发上开始看电视，说：“我不去。她和我没有关系。”
周晓泉刚好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客厅，听到周青盟拒绝给赵珍珠送饺子，小嘴一撇，又开始掉金豆豆，赌气地说：“你不去！我去！”
说完，他抹了把脸，走进厨房端了一碗饺子，警惕地看着凉美：“你没下毒吧？”
“晓泉，你是从哪儿学的！快道歉！”周青盟厉声教训他。
一向在他面前无比听话的周晓泉自昨夜开始就和他反着来，此刻撇了撇嘴，一脸正经地吃了一口碗里的饺子“试毒”，发现吃了饺子后也不会肚子痛，这才满意地说：“好多电视剧都这么演，坏女人都是这么陷害女主角的。我当然要小心了。”
周家父母刚散步回来，进门正好听到周晓泉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赵珍珠才是坏女人，你嫂子才是女主角！”
周晓泉毕竟是个孩子，他不知道李多乐说的版本与当初的事实相差甚远，但他一直都相信赵珍珠不会对不起哥哥。可他家里每一个人都说赵珍珠的坏话，他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把碗抱在胸口暖着，飞奔出去。
他出门后没多久，又哭丧着脸回来了。
“哥哥，快找警察叔叔来。珍珠姐姐出事了。完了，她是不是死在屋子里了？我好怕呀！”他被吓得六神无主，语无伦次，小脸上挂满了泪珠。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说！”自周晓泉出门后，周青盟就一直牵挂着，只不过面上不显担忧而已，此刻看他这般哭闹，又联想起昨夜在网上看到的新闻来。
该不会？
周晓泉一直哭哭啼啼，周青盟的脸色越发阴沉，干脆自己出门去查看。
小区里挂了不少庆贺新春的红灯笼，可他的心情却降至冰点，脚步也越来越快，最后干脆在路上狂奔起来。
02 你可以骗别人，但骗不了我
方家的大门紧锁，周青盟摁了几次门铃都无人应答。再想起周晓泉的那些话，他心底的恐惧不断滋生壮大。他就像个发疯的拳击手一样用力拍着门、撞着门，吼着她的名字，可屋内依然一片沉寂。
周青盟叫来小区物管，通过出入监控发现赵珍珠自回家后就没有再出门。他再叫来锁匠，可是锁匠从没见过这种指纹锁，捣鼓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启。
门外的这一切，赵珍珠都不知道。一是隔音性好；二是方蓝调上次躲在屋子里时就关掉了访客系统和闹钟系统，所以现在Echo也不会提示有访客和启动七点闹钟；三是方蓝调的日记播了大半个夜晚，直到晨光熹微，赵珍珠才睡去。
她像是把自己的灵魂囚禁在一间小黑屋里，不去想任何事情，睡着了就像死去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充耳不闻。
周青盟的表情阴沉恐怖，对于门窗紧闭的方家，他毫无办法。小区物管像是想起什么，道：“我记得方先生家里装了最新的家居智能系统，他家有台人工智能电脑可以监控屋里的情况，而且连接着小区的安保系统。上次有个小偷从窗户爬进去，他家的电脑就把盗贼入室的视频自动发到了我们小区的监控室里。可是这样也不行啊，我们只能接收发过来的东西，却不能主动看屋子里的情况！”
当物管急得团团转时，周青盟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我有办法。”
以他对电脑程序的熟悉，通过程序漏洞进入系统如入无人之境。平日里，他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发现各大网站的漏洞，然后主动提交给网站安全部门，善意地提醒他们及时修补漏洞，防止黑客入侵，以免导致用户资料泄漏。
可是，Echo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物管在监控室里一直陪他等到中午，已是饥肠辘辘，但看着周青盟专心致志的样子，物管也只能继续等，并祈祷一切顺利。
周青盟采取的是模拟入侵的方法，让Echo误以为有小偷闯进屋里，自动把屋里的图像反馈给物管的监控室。
物管看到监控视频有了赵珍珠的身影，她就躺在沙发上，于是激动地喊起来：“周先生，她在家！”
周青盟的眉头锁紧，她如果在家，又为什么不开门，而且完全没有被他惊醒？
他心里想到最坏一种可能，口腔发苦，一阵没来由的泪水突然涌上眼眶，又被他硬生生憋回去。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疾速飞舞，试图命令Echo自动开锁，可是开锁命令的安全等级相当高，Echo已经感觉受到了系统的入侵，出声提示：“赵小姐，系统受到干扰，请联系系统安全工程师以保障您的安全。”在沙发边休息的咕噜也收到了Echo的指令，冲着赵珍珠狂吠起来。
但视频里的赵珍珠还是没什么反应，她不仅身体累，心也很累。
周青盟见不能开锁，只能退而求其次，强行获得Echo的语音控制权，将音量调至最大，对沙发上的赵珍珠喊道：“赵珍珠！我是周青盟！你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开门？”
什么人？好吵啊！
赵珍珠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双手捂住耳朵。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周青盟欣喜若狂，这说明她还有意识。
与此同时，远在英国的方蓝调的手机也收到了安全警报。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他有种马上赶回陆城的冲动，极度害怕她受到什么伤害。
他的手机和Echo是连通的，他急忙点开家庭安全应用，听到Echo存储的入侵者声音是周青盟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犹豫着要不要看一看实时视频，看一看她。最后终于决定放肆一次，他把视频上她的脸放大一点又一点，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和无助的眼神，他的心就像是受到一记重击。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期盼着她能早一天好起来，早一天忘记他，早一天开始新的生活。最后，他给咕噜发了一条指令，然后关闭了程序，想了想，又干脆把程序给删除了。
醒来的赵珍珠不明白暴躁的咕噜为什么突然会安静下来，眼睛里闪烁着红心。仅仅是一刹那，她再看，咕噜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她摇摇头，周青盟高分贝的声音快要把她逼疯了，若她再不开门，他可能会一直这样狮吼下去。
于是她只能站起来，打开门。门口站着警察。原来Echo收到模拟入侵信号的同时，以为有贼，便自动向附近的警察局报了警。警察之前处理过这类情况，有个偷遍百家的惯偷没想到会栽在方蓝调家里，被带走时都还不知道主人家是怎么发现他的，男主人不是一直都在床上睡觉吗？
“嗯？方先生不在家吗？请问您是？”年轻的警察问了几句，赵珍珠只说是系统故障，再三道歉。
赵珍珠送走警察后，周青盟刚好从物管室飞奔而来，看到她乖乖地站在门口，恼怒的心情略微平静。但他自病愈后就从未对她温柔过，此刻也一样，开口便伤人：“没死？那很好。我也不用背负良心上的谴责了，以为你是为了我遭遇车祸伤到了身体。请你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装死了。如果你是觉得方蓝调走了，你没了目标空虚寂寞，又把主意打回我身上，那我劝你趁早收起这个念头。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你可以骗别人，但骗不了我！因为我已经看清楚你真正丑陋的面目，并且深深觉得恶心！”
说完，他以为赵珍珠会哭，至少会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博取同情。可是她并没有，只静静地听完他的指责，然后说：“周先生，你说完了吗？没事我就关门了。请你以后不要随意骚扰我，闭门不出是我的事，睡到日上三竿也是我的事，如果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一定会马上报警的。”
她关上门，现实又一次残酷地告诉她，回忆里那个腼腆温柔的男人早已与她无关。
周青盟回到家，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关到书房里。过了一会儿，凉美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对这声音无比熟悉，以前在精神疗养院里，周青盟就经常这样发了疯似的砸东西。这种情况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凉美惊恐不已，不住地拍门，隔着门安慰他：“青盟，你怎么了？你跟我说话啊！你不要吓我，也不要乱发脾气。乖！放下你手中的东西，找个墙角蹲下来，抱住自己。不要担心，也不要急，我就在你附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凉美关怀备至的声音令书房内渐渐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周青盟打开了书房门。
他双眼通红，头发凌乱。一开门便抱住门口的凉美，哽咽着问：“对不起，凉美，我是不是又犯病了？我不是每天都有按时吃药吗？为什么？为什么一想起那个坏女人，我还是会控制不住地难过。”
他就像背负着一座山，以前还能勉强站着，现在却已经跪下来，仿佛随时可能被压垮。
03 他怎么会如此凄凉
春节后，网店本该恢复营业的，但赵珍珠迟迟打不起精神来，收到许多封留言，大家都在问她什么时候开张。她也不想再继续颓废下去，只要她还活着，生活就必须继续。
她重新接受网店的订单，并且公布了实体店的地址，三月开张。她租的门面之前本就是一家蛋糕店，她也没有额外的钱重新装修，所以一接手就可以开张。
许多人问她怎么把最畅销的彩虹蛋糕下架了，她通通没有回复。每次做彩虹蛋糕，一想起这是方蓝调的最爱，她便无法继续。好在她做其他糕点味道也不错，生意还算是蒸蒸日上。
而胡珀家，张妈在春节假期结束后还继续住着，没有回去雇主家上班。大概是春节期间的大鱼大肉不好消化，张妈进了一趟医院，出院后一直精神不济。胡珀说家里本来也不缺钱了，便索性让张妈辞了工作，住在家里养身体。
这样，赵珍珠便不能再回去住了。胡珀打电话向她道歉，她说：“没事儿，我暂时住在方家，三月份就可以搬到门面上。我给你寄了些糕点，你的银行卡也放在里面了，你注意查收。”
周晓泉寒假期间一直住在周家，没事就爱往赵珍珠那儿跑。赵珍珠也拒绝不了这位馋主儿，有什么糕点新鲜出炉，就马上往他嘴里塞一块，希望他别总在她面前念叨周青盟。
周晓泉毕竟年纪小，大人也没告诉他周青盟得了抑郁症。他只知道自家哥哥自从离开珍珠姐姐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所以他使劲劝道：“珍珠姐姐，你快回来吧！没有你，哥哥一点也不开心。”
他还说起自己偷听到的事情来。
春节假期结束后，周青盟没上几天班就被李多乐给送了回来，再三强调让他暂时不要担心公司的事，安心在家休养。
原来天堂游戏公司在春节期间推出了一个新游戏，但效果很不理想，上线人数没有达到预期估计。李多乐召集公司全体员工开了一个严肃的会议。会上，他黑着脸说新游戏反响不好，各部门需要反思，明早提交整改报告。
以前，周青盟唱白脸，李多乐就唱红脸。可是周青盟进了一趟精神疗养院，李多乐就开始一个人一会儿唱红脸，一会儿唱白脸。周青盟出院后，他不想让周青盟为工作的事过于操心，就尽量自己多累一点，把大部分管理工作都承担了下来。
会上，李多乐的话说得很重，各部门老大都惭愧地低下头。谁也没料到会有人哭出声来。大家起先以为是少不更事的女生，后来才发现声音的来源竟是周青盟。
“出去！”李多乐抢先反应过来，站在周青盟面前挡住他，轰走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周青盟低着头，握紧写笔记的笔，低声说：“对不起，是我没带好团队。”
李多乐蹲在他面前，把面巾纸递给他，看到他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这样的周青盟，他在精神疗养院里见到过。
“青盟，凉美最近有带你复查吗？心理医生怎么说？”
“医生劝凉美让我尽早住院。凉美想再观察一段时间。”周青盟止不住哭泣，他再次失去了对自己情绪的掌控能力。
此刻，周晓泉打了个饱嗝，看着吃了一半的布丁蛋糕，他似乎想到什么：“珍珠姐姐，我吃不完可不可以打包带回去？”
“可以啊。但记住不要让你哥哥看到了。”
不多时，周晓泉就提着蛋糕盒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周家，凉美正在拆毛衣，周青盟在帮她缠毛线。周青盟当初住院后胖了不少，以前的很多毛衣都太小了，所以凉美打算拆了重新织。这一幕温馨无比，可看在周晓泉的眼里就是女巫给王子施了遗忘的魔法。
他故意坐到沙发上两人的中间，摸着肚子喊：“我饿了！”
凉美放下拆到一半的毛衣，柔声问：“晓泉想吃什么？”
“随便，反正都难吃。”周晓泉伶牙俐齿地把凉美赶到厨房去，然后对着正要指责他的周青盟，献宝似的拿出藏在身后的蛋糕：“哥哥，吃甜的可以让心情变好哦。”
周青盟见他伶俐体贴，骂他的话咽回喉咙里再说不出来。
“啊…”周晓泉用勺子舀了一勺又滑又弹的布丁蛋糕，喂进周青盟嘴里，看哥哥嚼了几口吞下，他得意地邀功，“怎么样？好吃吧？哥哥！凉巫婆做的饭菜那么难吃，不如珍珠姐姐的手艺好吧？”
周青盟正要训斥他怎么又把嫂子称为凉巫婆，冷不丁又听到熟悉而又心酸的名字。他想到刚刚吃的布丁蛋糕，喉间突然如涌上异物一般。他跑到洗手间，抱着马桶不停地呕吐，像是要把苦胆都给吐出来。
周晓泉跟了进来，见他吐得那么厉害，吓得手足无措，号啕大哭。
凉美在厨房听到洗手间的动静匆匆赶来时，就看到周青盟坐在洗手间冰冷的地板上奄奄一息，嘴角还有黄色的酸水。她吃力地把他扶起来，扛到沙发上躺着。周青盟虚弱地伸手去拿桌子上放着的布丁蛋糕盒，看到包装盒上写着“珍珠定制美味”，上面还有网店的网址和实体店的地址。
他的眼前渐渐漆黑一片，身体难受得像是有无数只食人蚁爬到他的身上肆虐。
他的心里充满了扭曲的仇恨。
如果不是这个叫赵珍珠的女人，他怎会如此凄凉，痛不欲生。
晚上，苏醒后的他在书房里上网，凉美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轻声劝他该睡了。看他顺从地喝完牛奶，她缓缓提出是不是接受医生的建议，尽早入院治疗。
周青盟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相信我还是会输给她，我不去。”
凉美还想再劝，但又怕惹恼了他，只能闭嘴，一步三回头，回到卧室等他，想着待会儿再和他谈一谈。
如果她能走上前一步看到周青盟的屏幕，一定会心惊，因为他正打开珍珠定制美味的网页，眼神阴郁地浏览着下方疯狂点赞的评论区。
而他的眼睛里也燃起嫉妒而狠戾的火焰。
04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赵珍珠最近焦头烂额，一是实体店开张的事情千头万绪，二是网店有不少陌生的账户首次下单，下单后又恶评如潮，让她无形中损失了不少客户。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一个下单多次的老顾客突然打电话把她骂得体无完肤，骂她居心不良，胡乱生事。她被痛骂了半个小时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个顾客为女朋友在她的网店定了生日蛋糕，要求在蛋糕上用巧克力写“亲爱的，生日快乐”四个字，可是他的女朋友收到蛋糕后打开一看却写着“致前任，分手快乐”。女孩以为自己在生日这天被无情抛弃了，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然后甩手离开。这是他好不容易才追到的女神，一直视如掌上明珠，没想到就这样被赵珍珠从中作梗破坏了感情。现在，他的女神已火速和别人好上了，失恋的他于是只能找赵珍珠理论。
赵珍珠确认自己是根据订单上的要求写的字。她每天都会把所有订单复制在同一个文档里，整理后打印出来，贴在烤箱上随时查看。那天，她做这个蛋糕的时候还抬头看了好几次，确认就是这几个字。当时她还诧异这个人的要求真奇怪，都分手了还要去刺激别人。不过她以前也收到过更古怪的要求，一忙起来也就没多想。
因此，赵珍珠只以为是顾客分手了没事找事，好声好气地安慰对方，却没想到对方反而变本加厉指责她推卸责任。她本来心情就不好，于是冷声道：“这位先生，谁没有失恋过？我也失恋了。可是失恋了你也不能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啊。”
“好好好。我看你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蛋糕店还怎么开得下去！”对方撂下一句狠话，挂断电话。
片刻后，网上就出现了一则帖子《珍珠定制美味拆散我和女神，十恶不赦，大家不要支持这个心理变态的店主》，还张贴了他的订单截图和蛋糕照片，订单上写着“亲爱的，生日快乐”，可蛋糕上却写着“致前任，分手快乐”。楼主还上传了他和赵珍珠的录音，前面赵珍珠道歉和安慰的话都没有放上去，只放了最后一句“这位先生，谁没有失恋过？我也失恋了。可是失恋了你不能像疯狗一样乱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