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美好的话,就越是不能当真啊。
02 我不会回来了
赵珍珠烧了一条松鼠鱼,酸酸甜甜的,双胞胎吃得不亦乐乎。大的小心地给小的剔掉鱼刺,小的咂着嘴,一脸满足。
吃完饭,董秘书说什么也不让赵珍珠既掌勺又洗碗,让她去客厅里陪孩子们搭积木。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董秘书没空,扬声喊:“珍珠,帮我接一下电话。”
“喂。您好。”
赵珍珠刚出声,那边便响起午夜梦回时常出现的声音。
“珍珠?”方蓝调迟疑地问出声。他本来只是礼节性地想要在春节慰问一下员工,却没想到赵珍珠会在董家。原因不难猜出,春节时她不可能继续留在胡珀家,这样,她便没有可去的地方。董秘书跟在方蓝调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于是主动把赵珍珠接来自己家里照顾。可是,她可以给赵珍珠一个住处,却无法给予赵珍珠最需要的温暖。
方蓝调暗自责怪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陆城,可转念又一想,就算他留在陆城,又能怎样呢?他都已经决定退出了不是吗?
当初是他言之凿凿要成为她最后的归宿,现在率先反悔的亦是他。他成了自己平生最痛恨的那一类人。
“我在英国…”
“我知道,你搭飞机走的那天,董秘书转告我了。”赵珍珠握紧电话,他那边声音嘈杂,她必须全神贯注地分析他的声音,以免错过任何一个字。
“Bruce,快看,烟花!”那一头,Natalie兴奋地推推方蓝调,指着夜空中升起的绚烂火花。
今天晚上,方母说想看烟花,但是中途却找借口溜走了。毕竟方蓝调不会在英国停留太久,时间有限,她想多制造一些机会让两人单独相处。
Natalie也知道方蓝调过完春节就有可能要回陆城,他们的距离也将越来越远,刚刚还向他发出邀请,许下总部副总监一职,希望他能够留在伦敦总部帮她。她其实本不抱什么希望,可没想到他略一思考便答应了,然后就拿出手机打给董秘书,打算道声新春祝福,顺便安排一下工作交接。
见方蓝调答应了,Natalie现在觉得两人的未来就像烟花那么美。
此刻,赵珍珠听到女人的声音,想到他现在和别人在一起看烟花的一幕,就好像有一只手伸进她的胸腔,捏碎了她的心。
她大口大口呼吸,想缓解心痛的感觉。
方蓝调却在那头麻木不仁地宣告:“珍珠,抱歉,我不会回来了。”
赵珍珠以为这一句是自己的幻觉,强忍着难过让他再说一遍:“你说什么?你那边的声音太大,我听不到。”
“我不会回来了,房子留给你吧。”
她听见一簇簇烟火寂寞绽放在夜空的声音,那么美丽,那么多人希望它留下,可它依旧要消失。
他是在用房子弥补她所受到的伤害吗?他难道不知道这种做法会让她更难受?她吼出积压已久的痛苦:“我不要你的房子!”
那边的声音变得那样温柔,就像是在森林里捕捉花朵上的蝴蝶,不敢说重了,生怕惊走了它们:“听话好吗?你现在居无定所,住进去,帮我照顾好Echo和咕噜。珍珠,珍重,再见。”
方蓝调挂断电话,抬头看天上的烟火,他想到去年平安夜时,他们也没能一起看烟火。很多时候,很多原因,很多人都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他爱她,可又能怎么样呢?他想到许渊写在红包上的那一句——爱你至深却已缘尽。
这时,董秘书洗干净手后来到客厅,看到赵珍珠拿着电话听筒的手垂着,头也低着,肩膀微微颤抖着,担忧地问:“珍珠,你怎么了?”见她不答,董秘书就推推在认真看春节晚会上小彩旗转圈圈的双胞胎,说:“去!一人给珍珠姐姐一个吻。”
赵珍珠站着,他们够不着她,就一人站上一个沙发扶手,撅着果冻一样柔软的小嘴同时亲她的脸颊。
小的舔舔嘴唇,喊起来:“咸咸的!妈妈!珍珠姐姐在哭!”
“对不起!”赵珍珠埋头向门口走去,“我先告辞了,我想去一个地方。”
她去的是方蓝调的家。现在,她很想待在一个有他的气息的地方。
水沐庄园里的树都缠上了银色的灯,看上去就像是宫殿一样华美。家家户户都传出欢声笑语,道路上倒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周青盟将车驶出地下车库。今天,他的父母带着周晓泉来他家辞旧迎新,凉美做了一桌子菜,周爸和周妈很是满意她如此贤惠持家。唯有晓泉一直没事找事,这个不好吃,那个太油腻,刚刚又闹着十二点要点仙女棒玩,因为家里没有准备这些,身为一个好哥哥,周青盟只能现在出门去找找看哪里有卖的。
因为路上没什么人,他也比较放松。车里的后视镜上挂的平安符掉下来,他低头去捡,捡起时才发现路上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一个人,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急踩刹车。
那人也被突然窜出来的车给吓住了,他的车就在离那人十公分处停下。车一停,她的脚也一软。
“你有没有什么事?”周青盟看到那人蹲下来,连忙下车去扶,走近了才看清是赵珍珠,手不由得僵硬片刻,犹豫了一下还却是扶住她温软的身躯。
赵珍珠并没有伤着哪里,很快就恢复了力气,见车主是周青盟,于是镇定地说:“没事。你走吧。”
车灯照着她流泪的面庞,周青盟见她哭了,以为她是哪里疼却又不肯麻烦他,他本不想理她可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正当他内心天人交战之时,赵珍珠默默地往方家的路上走去。
周青盟看到她一刻也不想和自己多待,并且疑似去找方蓝调的,内心涌起一阵烦躁之意,就像夏季午睡时有知了在耳边不停地叫唤。他跟上去,抓住她的袖子,特别注意不碰触到她的皮肤,说:“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非常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尖叫道:“我没事,你没有撞到我!”
周青盟没想到她在他面前会这样凶,之前见她,她总是欲语还休地看着他,眼睛里藏满了故事。他有时甚至会觉得,她的眼神是那样真挚,她根本就不像李多乐跟他所描述的那样虚荣和阴险。
他摇摇头,甩掉这个想法,告诫自己,正因为她这么会演戏,他以前才会被骗得那样凄凉,于是,声音也变得十分无情:“最好还是检查看看,出个验伤报告。不然,万一你以后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跑来告我今天把你给撞出内伤了怎么办?”
她本来就因为方蓝调的事很难过,听到周青盟这么说,更是悲从中来,颤抖着声音回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无耻吗?”
周青盟盯着她,缓缓点头。
赵珍珠悲愤地推搡着周青盟,逼得他不停地后退:“你滚!你滚!任我生老病死,也绝对不会纠缠你。”
一辆晚归的车突然朝他们驶来。
赵珍珠发现她已经把周青盟推到马路中央,眼看就要被车撞上,出于本能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把他推开,自己代他承受了猛烈的撞击。
周青盟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赵珍珠,脑海里一直回放着她刚刚奋不顾身推开他的样子,头痛欲裂。
03 我不准你欺负珍珠姐姐
不幸中的万幸,车主在看到两人时及时减速,赵珍珠只是暂时昏迷,受伤并不严重。
周青盟不知道该带着怎样的感情看待此刻正躺在病床上输着点滴的赵珍珠,眉头皱起来。凉美已经闻讯赶来,一走进病房就抱住周青盟,左摸摸右摸摸,看他哪里受了伤。她在电话里只听到他说出车祸了,还以为是他。
周青盟摇摇头表示没事,指指病床上的赵珍珠:“是她推开了我。”
凉美一愣,自她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是周青盟的弟弟周晓泉,他以前就爱黏着许愿或赵珍珠。在家时,凉美接到周青盟的电话后脸色一变,可是又不敢向周家父母说明发生了什么事,就也编了个买东西的理由出了门。可周晓泉是个鬼机灵,非要跟出来。
现在,周晓泉就像猴子一样爬上病床,看到赵珍珠连昏迷的时候脸上都写满了痛苦,他的眼睛一湿,小小的手摸着她冰凉的脸,哭着说:“珍珠姐姐,你醒醒啊,不要吓晓泉。晓泉还要听你给我讲故事呢!”
周晓泉从来不会这样赖着凉美,他在凉美面前就像块冰,冷冷的,不怎么搭理她。
凉美低头,再抬头时脸上已有一丝强挤出来的笑意,劝道:“晓泉,快下来,不要打扰珍珠姐姐休息。”
“我不。我要给珍珠姐姐讲故事,这样她就不会做噩梦了。”周晓泉钻进被子里,小小的头紧靠着赵珍珠的头,他在她耳边给她讲安房直子的《狐狸的窗户》,这是赵珍珠也给他讲过的,“珍珠姐姐,我要是讲错了,你要醒来纠正我哦。”
病房里响起了周晓泉讲故事的声音。他在赵珍珠紧闭的眼睛上,用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搭成一扇菱形的窗户,着急地喊她:“珍珠姐姐,故事里说这样搭成一个窗户,你就可以从窗户里看到你思念的人了。你快醒来看看啊,你可以从窗户里看到我哥哥呢。”
“晓泉!”周青盟越听越觉得周晓泉在凉美面前太过分了,吼了他一声。
周晓泉却不肯认错,还在继续深情款款地说:“我哥哥就在这里陪着你,再也不走了。”
周青盟见凉美难掩难过,一下子把周晓泉从被子里抓出来,还扇了他一耳光:“闭嘴!”他不仅是为了替凉美出气,也是因为自己被周晓泉的话弄得心乱如麻,有点害怕继续听下去。
清脆的掌声和周晓泉的哭声扰乱了安静的夜,赵珍珠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看到周晓泉的眼里闪动着泪光。
他见赵珍珠醒来,“哇”的一声扑进她的怀里。
“珍珠姐姐,我好想你。”
赵珍珠也紧紧抱住周晓泉,他小小的身体是那样暖,暖热了她一颗冰冷的心。
凉美见她没事松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感激不尽:“赵小姐,谢谢你救了青盟。”
赵珍珠从凉美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惶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放开周晓泉,淡淡地说:“即使是个陌生人,我也会去救的。”
周青盟闻言,看了她一眼,但并未走过去道谢,实在是因为他总是对她恶语相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一直坐在走廊上等待的肇事车主听说赵珍珠醒了,疾步走进来道歉,让赵珍珠安心养病,还问她需不需要通知家里什么人。
“我没有家人。”
“那朋友呢?”
赵珍珠想了想,自己反正也没什么事,大过年的就别让胡珀他们担心了,便摇头说:“不用了,我觉得我没什么事,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说没有外伤,但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那就是没问题了。我还是回家吧,大过年的,我可不想在医院里度过。”她强撑着下床,站起来便觉得头晕想吐,身形一晃向前跌倒。等她再找回自己的意识时,发现正躺在周青盟的怀里。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向前倒,他接住了她。
她很熟悉这个怀抱,但却一点也不留恋。
她推开他,脚步不稳,跌坐在床上。
周青盟也感受到她动作里的抗拒之意,心中的烦躁更甚:“你能回哪儿?方蓝调家吗?说起来,他人呢?”
提起方蓝调,赵珍珠的眼泪蓦然涌出,喃喃道:“他走了,房子留给我住。”
周青盟看到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莫名感到一阵厌恶,她就是这么擅长装弱者博同情吧。不得不说,他真的有心疼的感觉,可是当他意识到这种感觉时,却又更恨自己仍是如此容易上当,伤人的话便脱口而出:“骗局被拆穿了?真别说他还挺大方的,还给了你分手费。看来你这行收入不错嘛,至少混了套房子。”
周晓泉虽然听不太懂,可听得出自家哥哥的声音中的冷漠,于是扑到周青盟的身上拳打脚踢。
“我不准你欺负珍珠姐姐!”
04 周青盟已不能惊扰她的心
赵珍珠坚持要出院,周晓泉急得大哭,医生和护士没有办法,连车主也劝她最好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免得身体留下什么隐疾。周青盟看着她那副执拗的样子,无情地道:“让她出院!到时候出问题了活该!”
赵珍珠已经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见他一出声,大家都不敢再反对,于是她站起来,稳了一下心神,慢慢地执着地往门外走去。
凉美看她走路有些摇晃,主动开口道:“青盟,你背她上车吧。她毕竟救了你。”
周晓泉难得和凉美站在同一战线上,点头如捣蒜。
周青盟在婚后一直对凉美言听计从,见她这样说了,虽然自己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追上赵珍珠,在她前面蹲下来:“上来吧。”
“不用。”赵珍珠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径直绕过他。
周青盟站起来抓住她的手腕:“不要不知好歹,我是因为凉美这么说才帮你的。”
他放开手,再次蹲下,命令道:“上来!”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从董秘书家出来后,赵珍珠是徒步走到水沐庄园的,接着又发生了车祸,现在确实有些体力不支,见周青盟不依不饶,便也不再逞强,顺从地爬上他的背。
他比以前胖了不少,就像个暖和的热水袋。
有些事,她本来不愿去想,可脑海里的回忆就像是破茧的蝴蝶,自己飞了出来。
以前,她常常耍赖让他背自己。她记得自己在陆鸣大学学生会外联部工作时,有一次为学校的活动拉赞助,四处吃了闭门羹,累得头晕眼花,坐在广场的长椅上,脱了鞋子,给周青盟打电话撒娇让他来接自己。
他来时,就看见她赤着脚丫子,在长椅上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他捏住她的鼻子,让她醒来。
“你来啦?”她睡眼惺忪,看到周青盟满头大汗,风尘仆仆的。
“懒猪,休息够了吗?我们回去吧!还是你想在这里逛一逛,吃饭买衣服?”他坐下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回去吧。”她懒懒地说,“去你家吧!好久没见晓泉了。”
周青盟点点头,蹲下来帮她找到鞋子穿上,先穿好左脚,然后穿右脚的时候发现了被鞋磨破的伤口,于是轻手轻脚地为她穿好,可依旧在地上蹲着,说:“你脚痛走不了了,公交车站离这里还很远,我背你过去吧!”
“大庭广众之下,我会害羞的啦!”
“真的会吗?”
眼看周青盟要站起来,她着急地一个恶虎扑羊,扑到他背上,扬声喊:“起驾——”
周青盟背着她一步一步朝公交车站走去。她起先张狂大笑着,十分得意她的座驾比唐僧的白龙马还要听话,后来渐渐也就不笑了,趴在他的背上,一想起自己那个不可言说的秘密时眸光慢慢地暗下来,就如同越来越低垂的夜幕。
周青盟不必看,也能感受到她微妙的转变:“怎么了?”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我怕现在越幸福,以后就会越痛苦。”
那时,他回答:“傻瓜。害怕失去的应该是我,不是你。”
此刻的赵珍珠紧咬着唇,努力不哭出声音来。
周青盟虽然努力装成不在乎她,可仍本能地分神注意她。听见她在小声地抽泣,可安慰的话到嘴边就变成:“这是凉美给我买的衣服,你哭就哭,但不要弄脏了。”
她连忙擦干自己的泪水,小心翼翼地不让泪水掉到他的衣服上。
她想起夏季时的荷花池,艳极,当丰沛的雨水掉落时,荷花上有盈盈的水珠,柔美动人,而荷叶上的水珠却无情地滑落,就仿佛从未到来过。
无论是以前的周青盟,还是现在的方蓝调,她都像那片片荷叶,留不住雨水般的温柔和幸福。
周青盟开车载她回水沐庄园,在方家门口,他尖酸刻薄地提醒她:“你家到了!”
“珍珠姐姐,你晚上一个人睡觉怕不怕,如果你怕,我来陪你睡。”周晓泉想跟赵珍珠一起走,却被周青盟长臂一揽,固定在车里动弹不得。
凉美见她脸色苍白,好意地问:“赵小姐,要不然我陪你?”
赵珍珠正想拒绝,周青盟却已经发动汽车绝尘而去。她模模糊糊听到他教训凉美:“是她自己闹着要出院的,难道你要到她家里去给她当护士?”
她在风中目送他们远离。
她记得一句诗,“宠辱不惊,去留随意”。
其实周青盟对她是好是坏,已不能惊扰她的心。她对他的心情,已像北宋晏殊所著的“宠辱不惊”与“去留无意”。
她今晚之所以频频因为他的举动如此难过,只是因为她怕有朝一日,方蓝调也会像周青盟一样对她“拔刀相见”。
温柔,都是假的。
孤独,才是真的。
05 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你呢?
赵珍珠把手放在门口的银色面板上,门自动打开了。
咕噜蹲在门口等待。她俯身把它抱起来,听见Echo说:“赵小姐,欢迎回来。”机械的人声和怀里的机械狗让她体会到方蓝调曾多么孤单地生活。
她到卧室里,找出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使劲地呼吸,才闻到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海洋香氛,就仿佛回到了他的怀里。他只用这一种味道的洗衣液。
赵珍珠在客厅的沙发上缩成一团,很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是真的吗?就这样吗?结束了吗?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针尖戳破气球,她这才知道自己之前在他面前的坚强都是骗人的,说什么“如果你要离开我,我没有怨言。”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会在他的怀里痛哭,质问他不是要做自己最后的归宿吗?不是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在任何时刻都不会放开她,做永远守卫她的卫星吗?
“Echo,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要是有一本日记就好了,我好想知道他的想法,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是不是因为爱得不够深,所以才放弃得这么容易。”现在,她就像他从前一样孤独和寂寞,对着Echo自言自语。
Echo快速地分析赵珍珠的语音命令,以日记为关键词在资料库进行搜索,回答道:“赵小姐,方先生至今记录了三百二十四篇语音日志,请问您是否查阅?”
方蓝调为她设置了最高的七级权限,却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阴差阳错翻到他的日记。
“查!”他不是把房子都留给她了吗?他对她那么决绝,她难道就不能生气吗?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赵珍珠疲惫地躺下来,Echo已经开始播放他的语音日记。
在他们在婚礼上相遇以前的日子里,除了每个月固定有一天提到Del(许渊),方蓝调每天的日志里就只有工作,包括他刚到陆城分部,如何被以刘副总监为首的老员工排挤,他们恶意揣测他为何离开伦敦总部,对他冷嘲热讽。他直面这些挫折,以惊才绝艳的表现,一步一步争取到客户和员工的认可和信任。
而那些提到许渊的日记,则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今天,我又去看了Del,他告诉我他很好,洗心革面,潜心改造,灵魂安静。他告诉我,Bruce,绝对不要犯错,一时的报复固然充满了快感,可是以后的人生会越来越沉重。”
“Del不肯对我说那个女人是谁。他知道我一定会为了他找到她,逼她去看望他。到底是什么人会对他那样无情?”
“Del让我代他去参加那个女人的婚礼,让我为他送去一千三百一十四元的礼金,让我在红包上不需留名,只要写下‘爱你至深却已缘尽’。”
“我瞒着Del请了记者,大闹那个女人的婚礼。那个女人很普通,她何德何能值得他念念不忘?我本来以为我做的是对的,可是婚礼上,新郎的前女友却和我为Del做的事情截然相反。她为了保护他不惜受伤,以此逼迫我与她达成协议,不让记者播出采访视频。她叫赵珍珠,我记住她了!她怎么能这么傻,和Del一样傻,不惜牺牲自己去成全不属于自己的爱情。”从这篇日记起,赵珍珠开始频频出现在他的日记里。他用心疼而迷惑不解的语气一次次提起她…
“Echo,你有女主人了!今天,我吻了她。她很淘气,但最后变得很温顺。虽然她哭了,但最后还是笑了。还有,她嘴唇的滋味很不错。”当赵珍珠听到他们终于在一起的那天他记下的日记,小声的哭泣终于变成号啕大哭。
Echo仍在继续播放他的声音。
“我决定带她去见Del。Del一定会很开心吧?有时候,他真的比我妈还要担心我的婚事,他开玩笑说怕我对他用情太深…Del,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你呢?”
“Echo,我多么希望宇宙中还有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的我不会突发奇想把珍珠带去见Del,那么我将永远不会知道Del爱的人其实是珍珠。在那个世界,我就是她最后的归宿。”日志的背景音是玻璃砸碎的声音,似乎是方蓝调在疯狂地砸东西。好久之后,他喘着气,幽幽地继续说,“我怎么能这么想!我怎么能这么想!如果不是Del,我方蓝调还是伦敦贫民区一个打架勒索偷盗的小混混,没钱读大学,也不懂上流社会的礼仪,也接触不到明星富豪,更不会有现在的位子和成绩。如果不是Del,我可能不会遇见她,她也可能不会爱上我。无论这个宇宙有一千个一万个小世界,只要Del在,只要Del喜欢的人是她,我就不能夺他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