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广逸一直快到观云坊的时候才离开。临走时候清沅与他道别,萧广逸说他回头会去自己府上看看。
清沅道:“我也该回去料理些家常了。之前有一只我心爱的翠鸟情形不好,还不知道如何了。”
萧广逸听她突然说起暗语,又摸了摸耳垂——这个动作搭上暗语,他就知道她说的是宫中伴读的事情,又说是心爱,那就应该是指叶棠婳。
这时候叶棠婳能出什么事,大约就是与皇帝的事情被皇后知道了。
他微笑着道:“我回宫之后,会帮你问些药。兴许能救治。”
清沅面色有些紧张,她欲言又止。萧广逸立刻又道:“我知道。”
她是想嘱咐他小心,不要让皇后察觉。
第115章
清沅一回到顾家,柳氏立刻就找来清沅,问她昨天是怎么了。因为清沅本该昨天回来的,突然在宫中多住了一晚,她这一夜都没睡好。
母亲询问,清沅只能尽力安慰:“昨天在宫中玩得高兴,不知不觉时候就晚了。皇后就留我在宫中多住一夜。公主也高兴。”
柳氏将信将疑。她对清沅将要成为王妃一事的惊喜已经过了,如今全是操心。越靠近婚期,她越怕出什么差错。
清沅想的是叶棠婳这事情告诉柳氏,也只能让柳氏白担心。如果一切顺利,那这时候也没必要告诉柳氏。
又宽慰了柳氏几句,清沅就回自己房中了。
清沅刚离开,就有嬷嬷到柳氏面前,笑着低声对柳氏说了几句话。
柳氏一听,就问:“真的?果真是燕王?”
嬷嬷道:“我们府上好几个人瞧见了。看到的人多了,千真万确是燕王。说是从宫中一路跟着送过来,一直快到观云坊才离开。”
柳氏心中感念了一句,又道:“这就好了!”
嬷嬷也道:“可见王爷对姑娘是真上心。这将来就不愁了。”
柳氏这才笑了起来,道:“这样我就放心许多了。”
清沅午后派人借着送东西的名头去叶家跑了一趟,实则是去探听棠婳的消息。但叶家这时候还十分平静,叶夫人和往常一样,收下了清沅送的东西,给了下人打赏,并无异样。
清沅就知道叶家还不知道宫中的新动静。
她只能等燕王那边有没有消息了。
萧广逸送完清沅之后,就回自己府上转了一圈。
丹支邪奴仆都已经习惯了如今的生活。燕王做着的香料生意,有大掌柜和敖桂打理帮助,十分顺利。
这府上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宫中给燕王指婚的事情。敖桂也不例外。他听大掌柜说起过将来的王妃,顾家的姑娘。说是皇后的族亲,在公主身边伴读,才貌兼备。
敖桂想起之前有一次,燕王带着宫里的一大群人来过府上。他还记得那个骄纵的小公主,还有她身边一群妙龄美女,也不知道哪个是将来的燕王妃。在他看来,反正哪个都差不多,都是又细又白,衣饰华丽又一脸傲气的女人。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全他妈是婊/子。
他对大掌柜说的另一件事情更关心。大掌柜说燕王成婚之后,就会离开京中去封地,只是不知道这封地在哪里。
敖桂觉得近来燕王对他越发信任,他琢磨着燕王离开京中的时候,是将他留下呢,还是一起带去封地。他还是不死心,想带着母亲回丹支邪看看。
因此这次燕王一来,敖桂就跟在他身边,旁敲侧击,探探燕王的口风。
萧广逸怎么会不知道敖桂的心思。他直接道:“本来选你们这一批人,就是为了用的。将来我去哪里,都会把你们带着。”
敖桂一听这话,不由嘿嘿笑了两声。他觉得离开京中,肯定会行动自由些。
燕王又说:“你先别乐。我要去哪里,现在还没定。将来我要你做的事情你可别推辞,说胜任不了。”
敖桂最受不了燕王对他激将,只差指天发誓,这世上就没什么他不敢做的事情。
燕王微笑道:“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这脾性。”
敖桂又拿不准燕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到底是想用他,还是不想用他。燕王虽然比他年龄小几岁,但他有时候真觉得燕王不愧是王爷,心思深沉。
燕王心中惦记着清沅的事情。他布置了几件事情,就准备回宫中。这时候下面人又送来几块石头,还未打磨,先来给燕王过目。
燕王看过了,挑选了几块成色最好的,叫做成首饰,要留给王妃。
敖桂在一旁见了,终是忍不住问道:“这位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殿下这样上心?”
他语气听起来说是疑惑,不如说是有些嘲笑燕王对一个女子太过温柔。
燕王也不气恼,他知道敖桂这话并不是针对清沅。
他心情好,只笑着说:“你不懂。”
敖桂见燕王这样子是听不进去了,新婚大喜事,他也不好在这时候扫燕王的兴。他只能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提醒自己小心女人,可不能为一个女人晕头转向。
燕王回到宫中,先去了太子那边。
太子已经接受了燕王即将与清沅成婚的事情。那一丝对清沅的情愫已经按捺了下来,如今他更加不舍的是萧广逸成婚之后就会离开京中。将来不论是萧广逸还是顾清沅,他都难见着了。
即便将来他们会回京探亲,次数也能数得过来。太子知道萧广逸的性子,他知道萧广逸不会像他们二哥那样频繁回京。
所以萧广逸最近来太子这里,太子都很高兴。
燕王与太子闲聊片刻,略微试探,说自己得了一批罕见的香料,给太子和皇后留了,想献给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好。
太子神色自然,说皇后那里什么时候过去都行,皇后知道了一定赞燕王有心。
燕王就知道太子还不知道宫中出了什么事。
从太子那里离开之后,燕王就将香料送去了两仪宫。皇后没有出来见他,只命宫人将东西收下,又叫人转个口信,夸了燕王两句,又叫燕王也送些给许婕妤。
燕王领了话。他当然之前就把给许婕妤的份就留下了。皇后这边看起来确实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人,再加上清沅说的话,很有可能是棠婳和皇帝的事情被皇后知道了。
正这么想着,有宫人通报说安平公主过来了。
一见到燕王,安平公主就叫宫人离远点,她神神秘秘靠近燕王压低了声音道:“四哥,有个怪事,棠婳姐姐失踪了。”
第116章
安平主动提起这话,燕王心道果然是叶棠婳的事。
他反问安平:“怎么回事?”
安平迫不及待道:“棠婳姐姐昨天说是生病了。但是我派人去看她,都没见着她。”
燕王道:“许是她静养,不便见人。”
安平摇头:“不对,她身边人都换了。我刚刚亲自去瞧了。竟然扑了个空!她房里新换的人也支支吾吾说不出她去了哪里!”
燕王道:“她是你懿光园的人,她若是闯了什么祸,母亲第一个要问你。”
安平皱着眉头道:“问题是,我就是不知道她闯了什么祸。惹得母后这样大动干戈。”
燕王想着安平的话,看来棠婳已经被皇后藏起来了。只是宫中暂时都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消息说皇后要对棠婳如何处置。
安平喃喃道:“你说怪不怪?”
燕王思索着道:“既然母后没有先问你——放过你了,那就说明,这事情与你无关,也不是你能担当的。”
安平虽然才十二三岁,介于孩童与少女之间,但她毕竟是公主。在这宫中,她任性妄为的时候不少,因此有些事情她已经非常通透了,远非一般人家的少女可比。
她看着燕王,声音越发神秘:“四哥,你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燕王淡定说:“猜不着。”
安平嗤了他一声:“你猜都没猜。”燕王又道:“你放心。她是母后族人,只要不犯大事,母后只会对她小惩戒。至于换了她身边人…你该明白的,这宫中多少事情是本来没有的事,被话一传就不成样子了,无事生非。换了一批人,免得话乱传。”
安平点点头,又低声问:“你说,这事情会不会和太子哥哥有关?”
原来她不去找太子,径自来问燕王,是怀疑太子与棠婳之间有了什么事情,是想要燕王去试探太子——她知道有些事情尤其是涉及男女之事,太子不便与她说,但说不定会和燕王说。
燕王看出了她的心思,似笑非笑道:“我去过太子那里,他一切如常。再者这事情涉及叶姑娘清誉,即便有什么事,太子也不会告诉我。”
安平见从燕王这里打听不出来什么,只能讪讪作罢。
燕王就道:“你要着实担心她,不妨去问谢嬷嬷。她在皇后面前说得上话,也许知道一二。棠婳本就是你的人,你去打探消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安平其实知道这一点。她就是这样闹着好玩。
燕王看了她一眼:“还是你已经问过谢嬷嬷了?”
安平点点头:“她只说没有大事。”这话安平已经不信了。
萧广逸对叶棠婳的事情本不是十分关心。但仔细想想,若不是因为叶棠婳,也许皇帝与皇后之间的裂痕不会裂那么快那么深。
他想着清沅出宫时候心情似乎不错,虽有些紧张,但没有十分沮丧。叶棠婳应当还没有出事。
安平临走时候,燕王叮嘱她若是得了什么消息就告诉他,他借口棠婳与清沅玩得好,若是棠婳出了事,清沅会不忍心。
叶棠婳正在一间小小的佛堂里。
此处离无明堂不远,也是异常冷僻之处。她站在窗前,能看到无明堂的外墙。不由想起之前曾和安平公主,还有清沅一起被顾皇后关了三天禁闭。
昨天她被皇后审过之后,就有嬷嬷带走了她,将她带到这个佛堂。外面有太监守着。只有一个宫女过来送水和食物。
棠婳昨天一夜没睡好,快凌晨时候她才熬不住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送朝食来的宫女又惊醒了她。
朝食很简单,一碗清粥,一碟糕点。宫女摆好之后就离开了。
棠婳将糕点端到佛堂中供着的观音小像前,默默跪下祈祷片刻。她沉着脸,心中全是胡思乱想——皇后要是想弄死她,怎么样都会弄死她。
她含着一股阴郁和激烈,端起了那碗粥,赌气一般慢慢喝了下去。
然后她静静坐着,等着结果。
两仪宫这边,顾皇后也思索了大半夜。叶棠婳的事情,她只和身边几个心腹说了。她所忧虑的并不是一个叶棠婳。
她要处置一个叶棠婳并不是难事。她想的是与皇帝的将来,还有太子妃的选择。
昨夜皇帝没有来两仪宫过夜休息,顾皇后正好可以整理心绪。她这些年来虽然心性大有长进,但仍怕这时候对着皇帝会失态。
到了今天,顾皇后终于觉得能和皇帝面对面了。她派了人去皇帝那边,请皇帝晚间来两仪宫。
谢阿竹到皇后面前说了棠婳的情形:“叶棠婳去了佛堂之后,除了祷告,就是发呆。今早宫女送了东西过去,她也吃了。”
顾皇后点点头。谢阿竹又道:“安平公主察觉到了叶棠婳不在懿光,来问过是出了什么事。”
顾皇后这才想起这个难缠的小女儿,道:“你没有告诉她吧?”
谢阿竹回道:“事情还没定下来,怎么敢对公主说。”
顾皇后淡淡道:“我是从心里不愿意她知道这件事的。等处理好了再说吧。”
她已经等不及了,希望夜晚快点到来。
暮色慢慢显现时候,棠婳忽然捂住脸,眼泪却止也止不住。
她还活着,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活着是如此珍贵。她想回家,想见母亲,想要有一个能保护她的人。她忽然想到皇帝那句话,他说她一定会后悔。
她不知道自己再这样被关上一段时间,她会不会后悔。如果皇后将她在这里关一辈子…
她在昏暗的佛堂中浑身颤抖。
两仪宫里,宫人依序点亮了灯。小宫女脚步轻盈,布置着碗碟。金碗银盘在灯光中更显华美,沉甸甸的红木筷子和牙饰摆放整齐,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就等着皇帝到来了。
皇帝一到两仪宫,就舒适地叹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顾皇后有一丝异样。他们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能看出来。
顾皇后吃得很少,几乎没有动筷子,眉间有愁绪。
晚膳撤下去之后,他们开始闲聊,说起重阳节怎么过,还有燕王的婚事也提了几句。顾皇后终于道:“清沅能嫁给四郎,我心中还是欢喜的。只是这婚事定下来,清沅伴读的差事也卸了。如今安平身边剩下的几个人要么病着,要么不成器,或是因为清沅成为王妃的事情,心思也散了。既然如此,我看她们也不适宜再留在安平身边。”
她顿了顿,道:“我打算将她们都送出宫去。”
皇帝一怔,随即道:“这么快?”
他又看了皇后一眼。
顾皇后的神色很平静,但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看向皇帝的脸。皇帝就知道了,她已经知道了。
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伸手去捉住皇后的手。皇后轻轻挣扎了一下,但没有甩开皇帝的手,只是任她握着。
“陛下…”她有些伤感地说,“她们都是与我有亲缘的女孩子,论辈分都该叫我一声姑姑。我召她们进宫来,除了给安平做伴读,还存了一些别的心思。陛下应当知道。”
皇帝有些想为自己辩解。他想说他不会让任何人越过皇后,这么多年都是如此,皇后应该明白。过去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
但是皇后的眼泪已经滚落了。他很多年没有看到顾娘的眼泪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辩解,他只能说:“你何苦…为这事情难过?”
皇后缓缓道:“陛下有没有想过,若叶棠婳是我相中的太子妃,这事情该如何收场?”
皇帝终于淡淡笑了:“可她是么?我知道她不是。”
皇后终于用力想甩开他的手。皇帝不仅握得更紧还揽住她的肩,道:“好了,我知道你在乎旁人怎么看你。在乎宗室的目光…这些我都知道。”
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得叶棠婳。毕竟是个难得的美人,又十分年轻。但顾皇后这样伤心,他没有料到。
他只觉得这个难题,十分难解。自从厨娘之后,他对宫中美人兴致缺缺,好不容易又遇上一个,就此放弃又十分可惜。
他说不出放弃的话。
他这样的态度终于激恼了顾皇后。她泪痕未干,淡淡道:“你以为这事情我是怎么知道的!”
皇帝原本没想这个问题,他以为又是那个宫人来和皇后告密的。这事情本来就不可能一直瞒着。但顾皇后这么问,似乎这次有些不同。
“谁告诉你的?”他问。
顾皇后道:“是叶棠婳自己来说的!陪着她来的是顾清沅!”
她把棠婳怎么自己招供,清沅怎么陪她来都一气说了出来。
这确实出乎皇帝预料。他没想到叶棠婳竟然投了皇后,更意外的是未来的燕王妃也参与其中。
“哦…”他在心中想着这两个少女的样子。棠婳他是知道的,他其实已经快得手了。他有些意外,顾清沅竟然对顾皇后这么死心塌地,怂恿着棠婳向皇后坦诚。
他觉得这事情有点意思。
他忽然转变了态度,道:“既然叶棠婳是自己来向你求救了…”
他将求救两个字说得有些讽刺。
“那就按你说的处置吧。将她送出宫去。另外,你将她发配远点,朕不想在京中再看见她。”他要皇后立刻给叶棠婳指一门婚事,变相流放出京中。
第117章
清沅在家中又等了一天。燕王派人送了东西并传了消息过来,说叶姑娘的病好转了,这天早晨在懿光园露面了,安平公主还见了她。
清沅暂时放心,皇后将棠婳放回到懿光园,仍让她靠近公主,就说明仍想掩住这件事情,不欲使外人知。这样将事情抹过去,最最紧要的就是保住了皇后的颜面,棠婳能平安度过这一关对顾皇后而言是顺带一笔,对棠婳却是天大的好事。
虽然来人只说了个大概情形,但清沅能推断出棠婳这两天的经历——先是被皇后审问,然后被皇后藏在宫中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等皇后与皇帝交涉一番,商议定了之后,才将棠婳放了出来。
但看这情形棠婳也不会在宫中再留很久了。清沅按捺着紧张,告诉自己耐心等。
宫中这边,叶棠婳这两天仿佛去了地狱一趟回来,回到懿光园的头一晚,她噩梦连连。白天醒来之后神色郁郁,沉默寡言。安平公主一看就知道她受了一番磋磨,再加上棠婳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公主对棠婳也就淡了,只说棠婳病虽然好了,但精神不佳,只要她在自己房中休息,不用到她面前伺候了。
如此一来,玉苓竟成了安平公主身边唯一一个能用的伴读了。
玉苓小聪明有几分,她也看出来棠婳这事情不简单,并不像表面上说的只是病了两天那么简单。棠婳回来之后,玉苓没有去看她,只是打发了一个宫女去送了一包茶叶。
宫女回来之后说棠婳气色不佳,也没说话,无精打采的样子。玉苓心中就更确定了,棠婳这是真一蹶不振了。
眼看着棠婳在公主面前失宠,玉苓心中暗喜,对她来说这说不定是件好事。她暗暗告诫自己可不能得意忘形,多嘴打探,万一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把棠婳的祸事引到自己身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玉苓盘算着这段时间她只要把公主黏好了,再没有人挡着她的光彩,皇后一定能看到她——她不像清沅那么轻浮,被燕王轻易得手。她也不像棠婳,长得那么妖娆,结果在宫里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遮遮掩掩见不得人。
她安静,乖巧,不张扬,但宫里时兴的装扮在她身上也很妥帖,她一开始不是最亮眼的那个,但她运气好,到了最后就剩她了。皇后也会欣赏她这份福运的。
怀着这份心思,玉苓这两日神采越发好了,她小心翼翼陪在安平身边,只觉得安平对她似乎也比以往更亲热。
这天皇后召了安平公主去两仪宫,有事要与安平单独说。
玉苓就在隔壁和几个女官玩,她们正在为重阳过节做准备。重阳之后,听说皇帝还会安排狩猎,宫中忙不完的事情。玉苓就一边闲话一边帮她们誊写些东西。
正写着,太子过来了。一众人忙放下手中事情,都围着太子照顾了。太子面带微笑,与旁人调笑了几句,才看到玉苓也在。
他像是有些意外,又见玉苓微微颔首,虽不如先头离开宫中的清沅大方,但总有几分娇羞情致,他看着也微觉可爱。
他把玉苓叫到一边说话,问道:“这几日你是不是担心了?”
玉苓一时没明白,然后才想起来,太子一定说的是棠婳的事情。她点头道:“桐儿近来一直不舒爽,叶姐姐又出事,我心中愁得很。”
太子轻声道:“别怕。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玉苓觉得太子这话说得颇是亲热,又这样温柔劝慰她,听起来似乎是说她与棠婳是不同的。
玉苓柔声道:“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就笑:“这话不错。”玉苓一见他笑,心也酥了,又道:“我是个笨人,一心就知道陪伴公主。不像旁人,在宫中没几日,就得了好姻缘;或是又有些旁的心思。我只想好好当值。”
太子仍是笑,他又想起来了,玉苓到底有些小气。清沅都已经出宫了,她还要编排几句。
他本来是想让玉苓放宽心,但看来她其实不需要他宽慰。反而是不该给她太多希望。
太子没再与玉苓说下去,就离开了。
又过了片刻,安平公主那边就传话过来,说今晚留在两仪宫,让玉苓等人先回懿光园。
太子与安平公主一起陪顾皇后用了晚膳。
叶棠婳的事情,顾皇后已经都告诉他们了。太子是昨天知道的,顾皇后今天又告诉了安平。
顾皇后将安平召来就是说这事情的,她告诉安平要将剩下的三个伴读都送回去。安平立刻就问:“为什么?凭什么?”
顾皇后被她气笑了,她说:“凭我是你母亲!”
安平仍是一脸不服气,她坚持要顾皇后告诉她为什么。若桐儿是因为久病,那棠婳到底是怎么了。
顾皇后叹了一口气,她淡淡道:“我本不想告诉你…你听了之后,要答应我,不要怨你父皇。”
她这话一出,安平已经明白了大半。
顾皇后把事情大概说了说,只说要趁还没出大事,将棠婳送出宫。既然桐儿和棠婳都要出宫,单留下一个玉苓又挺显眼。干脆就一起送出去,这批伴读的使命就算完成了。过段时间或再重选几个。
安平没了声音。她虽然时时反抗顾皇后。但一旦涉及皇帝的新欢,她总是天然站在顾皇后一边。何况这次还事关她的伴读。若是真的东窗事发,不仅顾皇后丢脸,连她的颜面也会丢光了。
太子与安平陪顾皇后晚膳的时候,顾皇后心中已经平静了。皇帝信守了他的承诺,他没有再去找过叶棠婳,将叶棠婳交给她处置了。但这两天皇帝都没有再来两仪宫。
他得不到满足,也会有些脾气。
每当这时候,她都会想,这次裂缝是有惊无险度过了,她费心维护了这么多年,所得到的一切就是永远战战兢兢等待,等待不知道哪一天他们之间的缝隙彻底崩裂无可挽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