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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馆子里出来顾许幻拒绝裴中恺送自己回家的提议,裴中恺也不多坚持,只说路上小心为她招一辆出租车。顾许幻婉拒,说离地铁近,这样方便,说完头也不回下台阶走入街影中,瞬时和夜色溶为一体。
待顾许幻看不见,裴中恺上车一拳砸到方向盘上,惹得喇叭突兀地鸣叫。
起初顾许幻的脸上透露着小小的喜悦和神采,被他几句哼哼哈哈敷衍之后,脸上的光线消失,那句“裴总监”叫出口,裴中恺知道顾许幻原本打开一半的篱笆门又关上了。原本就想让顾许幻有这样一天能够接受自己,却没料到自己也陷落,始料未及中,只好以这样笨拙的方式切断瓜葛,冷静一下。
可是,心里比那天还要乱,很痉挛。
顾许幻的神情又回到之前的无嗔无喜。
外国老头儿休假回来,顾许幻再忙起来。一个星期陪董事长去广州和武汉,回来只几天又去上海,再赶回来老头儿又让她陪着出席一个展会,所谓展会也是一个商业宴会。
顾许幻觉得这牛奶黄油不是白吃的,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比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能干。因为关系已经熟稔,顾许幻冲老头儿皱皱眉的时候被抓住。
“幻,你不是吃不消了吧?”老人看她一眼。
“我是怕你太累。你没看公园里的抖空竹的人?那个比较适合你。”顾许幻也不知为什么和这个外国老头儿很投缘,从来没有和长辈相处的经验,可是和这个叫霍华德的老人却处得轻松自然。或许顾许幻简单的生存经验正好和他合拍。
自从当了董事长秘书后不可避免地要照顾到霍华德的个人生活,尤其他是个离家在外的老人。所以顾许幻和霍华德的相处与其说是上下级,莫不如说是朋友。
其实顾许幻有时候很享受霍华德慈父般的谆谆教导,让她有时候会萌生家的幻觉。外国人不兴对儿女唠叨,来中国后,发现父母唠叨孩子理所应当,霍华德一腔父爱只能倾倒在顾许幻身上。也是周瑜打黄盖而已。
霍华德也有女儿,跟顾许幻差不多的年纪,所以有时候霍华德说上帝让我的女儿远离我清修,却让另一个女孩儿出现照顾我。
霍华德的女儿起先执意做修女,被家人反对后,又跑到印度做所谓的灵修,也做善事,但是并不包括家人。
对于这个顾许幻不予置评,只是在霍华德感慨的时候给他一杯咖啡和一片薄薄的巧克力蛋糕。
顾许幻本来是打算穿这套暗灰色的职业套装去展会的,可是霍华德坚持让她去换件礼服,说你瞧我都打了领结,你个漂亮姑娘这身衣服不够衬我。
看老头儿一脸嫌憎的样子,顾许幻说,我又不是主角。结果被老头儿打断,说场合,要注意场合。
翻遍家里所有的衣服没有一件适合出席那个展会,为了这么一个小时的时间再买件平日束之高阁的礼服并不划算,最后顾许幻的眼光落到衣橱一个盒子上,是上次从裴中恺那里穿走的的衣服。
打开盒子,珠光灰的颜色加上质地实在是一件低调的小礼服裙,很合适很合适,只是要不要穿。
这件衣服在上次早晨救过急以后再未上身。脑袋里转过无数个圈后,顾许幻下定决心把衣服抖落开套到身上,没有猜错,相当合适,只需在颈上绕一串珍珠,头发松松挽起,绝对是个标准的晚宴造型,而且相当的低调。
当顾许幻出现在霍华德的面前时,风趣的老头儿居然吹了口哨,孩子,很不错。
霍华德的确有浓重的口音,晚宴上和别人交谈的时候,顾许幻适时地做些补充。其他的时候基本上处于无聊的时候,手里拿杯香槟站在霍华德身后眼睛偶尔四下看看。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一晃,顾许幻以为眼花,低头啜一口香槟,味道不怎么样。
有人和霍华德说完话,眼光自然落到顾许幻身上,饶有兴致地,“这位小姐是…”
“我的秘书,”霍华德往后站一步,“凯瑟琳。”
这个名字是顾许幻大学时候用的,因为看一部影片,里面的公主叫凯瑟琳,觉得应该是个不错的名字,后来慢慢知道名字的意思是纯洁的,她觉得自己的背景怎么能配得上这个名字。
顾许幻被推到人前,只好伸手与来人浅浅一握。
“我怎么觉得凯瑟琳小姐有点面熟?”
顾许幻皱皱眉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对方。
“啊,是顾许幻顾翻译吧,上次佳译国际派你来帮我们,啊呀,你现在跳槽了,我以为你跟申总一块儿呢,你们申总今天也来了,呶,就在那边。”来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
申卫国迈着方正的步子走过来,看到顾许幻也是一愣,旋即展开一抹会心的笑,“这个老杜啊,说他什么好呢。”
其实隐隐约约也知道怎么回事,面对申卫国的假笑,顾许幻觉得作呕。但社交场合,何况还是霍华德的秘书,顾许幻只好装了笑脸叫声申总。
又有人过来和霍华德打招呼,申卫国和那个人暂退,顾许幻听到那个人在申卫国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很嚣张地大笑,还不忘回头暧昧地看她一眼。
霍华德看顾许幻累让她去休息一下,拍拍她的头,“孩子,一会儿我们就走。”
老板好心,顾许幻可不敢掉以轻心,比个手势去洗手间就回来。
裴中恺抽着烟在阴影里看顾许幻从洗手间出来,“新旧老板都应付得很好啊。”
眯眼睛看裴中恺,顾许幻的心觉得冷飕飕的,裴中恺到底什么意思,要温柔的是他,要冷漠的是他,心底没来由地酸涩,这种脆弱的想法怎么会滋生出来。
“做人当然要厚道,过河拆桥的事不大符合我做人的本分。”
“什么时候七窍玲珑了。”裴中恺扔了句话就走。
顾许幻没心思猜裴中恺的话是什么意思,低头走才意识到身上的裙子就是裴中恺送她的,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后知后觉的难堪让顾许幻红着脸回到宴会。
霍华德看顾许幻回来,“幻,你得扶着我走了。”
顾许幻挽着霍华德的胳膊走出大厅,身后有好几道眼光射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pia我,裴同学这样做也是符合情理的。你以为他三十多年就没碰到过什么好姑娘,这是不现实的,所以小顾走到他的心里,能够让裴在清醒的情况下改变和接受,是需要过程的。这是原因一。
另一个原因也是各位亲给我的启发,至少目前裴是走不了温情路线的,如果此裴成了彼崔,那JQ去哪里呢。
哼哼,
陡转记
司机去开车,顾许幻陪霍华德等在酒店门口,胳膊虽然半挽半搀着霍华德,但眼睛却看着路灯,突然听到霍华德的声音,“生时要快乐,因为死是长久的。”
顾许幻诧异地回头。
霍华德只是重复一遍,“这是印度人说的,我觉得有道理,幻,不要忧郁,你的年龄多好啊。”说完便不再说话,恰好司机开车过来,两人上车。
送霍华德回住的酒店,顾许幻让司机先走,自己一人在街上慢走。霍华德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由于身世和经历的关系,从来不觉得有多快乐的事情。
经历苦难多了以后人会有两种境界,一种是积极乐观的,一种是麻木不仁的。顾许幻知道自己是后一种。
霍华德还是年纪大,看什么都看得出来,只是轻轻说一句,便挑开她二十多年压抑的伤疤和辛苦。于她来说生活就是简单的经历而已,父母给了生命,不情不愿来到世上,经历完苦楚,再离开世界,要么独自一人,要么把苦楚留给其他人,从来没有人跟她说生活的真相,就算是最知她心的鲁蘅也只是叫她和她一起玩,似乎看到她的笑脸就觉得世界是和谐的,仿佛那样就是快乐了。只有霍华德这样有人生经历的人参透了她的存在。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本和什么东西能让她放纵的活?
拖着脚回家,却看到门前立着一个人影,没有力气和那个人影争辩,自顾自开门,人影跟着进来在后面关上门。
身后有酒气飘来,不浓不淡,不醉不酣。
恍然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顾许幻的腰,带着酒气和冷气。
“你究竟要怎样?”顾许幻并不挣扎。
裴中恺箍着顾许幻的手臂松开又以更紧力度扣上,明白顾许幻说的是什么意思,只闭了嘴不说话,呼出的气息却是一喘一喘的。
今天晚上很不爽。
其实这个展会和自己的关系不大,但主办方和他认识,给了一份请柬,说有可能会酝酿几宗大的国内并购。裴中恺知道这是对方给的信息。
朋友多了的好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就会给你铺条生财的路。所以结交朋友方面裴中恺从来不吝啬,慷慨大方自是有的,就连性格也变得风趣幽默。
齐晖曾经见识过一面这样的裴中恺,感慨说你他妈真是该去学川剧变脸的,那时候你比谁都狠,这几年进化文明了,披上羊皮,见女人会说甜言蜜语了,装得像四大才子似的,见男人会说你好哈罗了,整得虚头八脑的,要不是我知道你底细,也被你骗了,还不就是当年那个狠得得的裴子。
裴中恺不置可否,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样的脸谱,什么样的阶段什么样的人生,他是聪明人,不会只以一招排山倒海打天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端的是一副八面玲珑的样子。或者齐晖说的是对的,只要犯过他的人落在他手里,除了狠只有更狠。
裴中恺想说那些儒商都是假的,真的商战哪有不带血腥的,不过是看流血漂橹还是兵不血刃而已,反正有人败有人死。
思维扯得有点儿远,抱着一动不动的顾许幻,裴中恺想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晚宴上早看到顾许幻了,陪着一个六十多岁的外国老头儿,裴中恺知道那人叫霍华德,FOX在中国公司的董事长。顾许幻是个认真的人,一晚上所以几乎寸步不离霍华德左右,穿的就是那件曾匆匆被他赠送的衣服,头发不知怎么别起来,有头发丝缕垂下来,比那天刚穿的早晨有是别样的情致,毕竟那天是没有配饰和化妆的。总之,很得体,很优雅,也很低调。
是不打算上去说话的,可是就是看不得顾许幻在那个老头儿耳朵边说话的样子,低眉敛眼,透着乖巧和顺从,裴中恺能想到呵气如兰,口吐芬芳的感觉。老头儿的笑尤其看得刺眼。
没料到还看到申卫国,这个申卫国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地产公司的总经理,不知今日为何也来这个与汽车相关的展会。
申卫国年轻时候应该是个长相还不错的人,国字脸,浓眉,是那个时代的美男子,如今四十出头,身材保养得宜,看上去的确像所有事业成功家庭稳定丈人厉害的中年男人,包括对年轻女孩儿有贼心没贼胆儿的暧昧。
看申卫国走向顾许幻,明知道他们之间的笑是客套,但顾许幻的浅笑还是让他心生不快。然后就听到申卫国和另一个人离开顾许幻之后的玩笑,那玩笑隐晦却透着暧昧,而且暧昧得让人抓狂。裴中恺听到那个人说,申总就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申卫国不知低低说了什么,就听那人哈哈大笑,这个更有趣,申总玩风雅没人能比啊。
心里的草嗖地长出来,挡都挡不住,扎得嗓子眼儿疼。
再看顾许幻,霍华德居然拍拍她的头,在这样的场合,居然丝毫不避讳,他看到了,余光中注意到申卫国的眼睛也往这边扫。
看不惯顾许幻在霍华德面前的驯服,一时意气,追着去了洗手间。还是刺猬般地抵触,然后他就没话了,心里嘲笑自己也堪称毒舌的称号。
转眼顾许幻搀扶着霍华德就走了,裴中恺觉得除自己之外,至少还有两双眼睛扫视了他们的背影。心里的不爽更甚。
都是聪明人,怎么不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顾许幻的心动裴中恺能体会得到,裴中恺的犹疑顾许幻何尝不明白缘由。两个人就维持这样奇特的姿势大概有几分钟。
屋里静默得厉害,一时之间只剩呼吸。
顾许幻眨眨泛酸的眼眶,“你是来道歉的,我接受,我不会计较的。”
裴中恺却不说话,扳过顾许幻的脸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顾许幻有些微的挣扎,背还靠着裴中恺,脸被侧扳着,姿势别扭,心里却渐渐生出古怪的快意,生的时候要快乐,死是会死很久的。
头用力地向斜后方靠过去,睁大一双眼睛,她想看裴中恺,想看他的表情,猜他会不会和自己心里猜的一样。
裴中恺被顾许幻的动作所牵引,手臂使力,顾许幻整个人便面对面贴过来。印象里顾许幻似乎从未如此柔顺过,欲望大过诧异,压着心底的惊喜顺着心思将顾许幻搂住,牙齿也瞬间用了力气,磕磕绊绊中泄漏了情绪。
吻的开始是狠狠的,带了压抑过度的急切,感受到顾许幻的顺从后,强势的吻变得从容,却依然炙热。
顾许幻始终睁着眼睛看裴中恺的面部表情因欲望和某种情绪的纠结而显得狰狞急迫又变得舒缓沉醉,终于闭上眼睛,眼角沁出一滴泪,她就打算过这样的人生了。不知道真正的快乐是什么,反正此时的心里的确是有快意嚣张地充斥,既然辨不清,就由着它去了。
裴中恺直睡到早晨,醒来只看见一只跛腿的猫蹲在阳台的窗户上用森冷的眼睛看他。拾起衣服去卫生间,看顾许幻在镜子上留张便签纸让他直接关门即可。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没有时间。
多少还是难以面对的。早晨醒来看身边有人躺着,满眼都是凌乱的衣服,顾许幻想起一晚上的荒唐,当整个人沐在晴天白日里时,才觉得清醒,暮光中的恣意和放纵已然毁掉构筑好的界线,再想筑起也不过是另一道马其顿防线。
可是不是已经选择了吗?不是就想在及时行乐的快意中得过且过吗?不能因为是夜深就推脱判断力失去准星,不能因为夜深就想借口不过是荒唐一梦?只是不能坦然面对,只好急急走掉。
裴中恺在顾许幻的屋里待到中午才走,略有复杂地给狗剩儿换了清水和猫粮。
昨天的事情不是不鲁莽的,可是当时真的只是挠心挠肺的烦躁,即使知道那些人的不堪和无赖不是真实的,仍然心存了恨意去找顾许幻,但这些恨意中又有多少是恨,多少是求之不得的怨,其实也不能说是求之不得,顾许幻给过他机会,如果是婚姻就可以一起的。尽管知道是顾许幻的恶意的排斥,但说出来却灼了他,逃也似的走。
狗剩儿倒表现得乖,喝了一点儿水,自在地又爬到窗台晒太阳,并不理屋里多出来的人,气质居然有些像顾许幻。是北回归线最靠南的时候,太阳能照到小屋的深处。
裴中恺无聊看半晌,直到电话响起,匆匆接起就走,临走的时候不忘看看门窗是否关好。
霍华德看顾许幻恹恹的,昨天已经把话说到尽处,即使再心疼眼前的女孩子,但是人人都有自己的篱笆,关心太过便是逾矩。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这段,可能有人会骂我,骂小顾,忍了。再来听我掰掰理儿。
这是个顿悟,是昨晚写报告加班时候的顿悟。
突然觉得一味地写他们之间的躲避是不对的。我误入了一个怪圈,大男大女,又有了深深浅浅的交叉,怎么会不明白对方的心思,都是聪明人。有情是知道的,不知道的是究竟能否罩住一切。
而老人家的一句话点透了小顾,因为活得苦,所以想贪尝甜而已。
所以在今天的文中呈现的是这样的一幕。
当然症结仍在,同是恐惧婚姻的人,一个是真正的不婚,一个是下定决心的浪荡。
写得很难,想把小顾的心思抓住,却总是溜之边缘,所以没了心思写JQ,延后。辩白完毕,请扔板砖。
约会记
顾许幻把一天的工作做好,下了班仍然怔怔地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家里会是什么样子,即使猜裴中恺肯定不可能一天在那里呆着,但还是莫名的心慌。仿佛回去了就是承认前一天下的决心。
其实也是多虑,裴中恺怎么会在屋,看着公寓的窗口,黑漆漆的,估计只有狗剩儿蹲在窗台亮着猫眼儿。
床榻被收拾得很整齐,不是亲身经历不会看出来和平日里有多少区别。
叹口气,把床单扯下来准备清洗。听到“叮”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顾许幻循着声音在地上看半天,最后在狗剩儿的食碟旁看到一颗亮亮的东西,捡起来却是一个男性衬衫上的衣扣,玳瑁质地的,应该价格不菲,但是被扯落了。
后来,后来他们怎样呢,无非是饥渴交缠,他扯她的,她扯他的,激烈地像是打架一样。顾许幻的衣服只需把大衣脱掉,背后的一条拉链便可滑落,裴中恺却是脱掉大衣,还有西服,西服之内是银色的衬衫,或许就是在难耐的抽丝剥茧中有一颗衣扣悄悄被扯落跌在床榻的深处。
最后除掉一切束缚裸裎相见的时候,两个人反倒变得迟钝起来,唇齿间的缠绵辗转代替了肢体上的冲撞纠缠,顾许幻记得紧抓了裴中恺的肩膀,手指不敢有稍许的移动。裴中恺也只是浅缓地用手指研磨她的脸颊,直到研磨至锁骨,顾许幻敏感地颤抖,手指滑到上臂,裴中恺仿佛受了鼓动,禁闭的欲望才突然迸发。
将衣扣拿起找了信封塞进去封口,放到床头柜子的抽屉里。
狗剩儿没有像往常一样冲到门口迎接她,看顾许幻对着衣扣发呆,就蹲在旁边看着她,最后犹疑不定地上来闻她的胳膊,只是昨日一宿,难道她就沾染了他的气息,让狗剩儿也怀疑对她的熟悉。
弯腰抱起狗剩儿,假装恶狠狠地,“我知道你都看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不担心,你又怕什么。”这些话与其说给猫儿听,不如说是对自己昨天的行为进行安慰。
狗剩儿挣扎跳下地,老一套地跳上一个布垫,使劲用爪子挠织就的纤维,这是狗剩儿情绪不稳定或郁结时候的状态。顾许幻知道隔几天这个垫子就该再换个新的,这样宠着狗剩儿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墙边那一组漂亮的布艺沙发。
不是你想不通,我也不是时时能想通的。
抱着猫儿翻出久已不动的笔和纸,随手涂鸦,隐去心底一动的念头,擦去第一笔,重新执笔把刚才狗剩儿的丑态捕捉下来。
第二天公司半下午就放假,只一会儿工夫公司里的人早就走光了,平安夜,谁不愿意出去会情人。顾许幻挽拒了霍华德夫妇的邀请,这回是霍华德夫人来中国和丈夫团聚,这个夜晚还是留给聚少离多的夫妻吧。
独自走出电梯,搭地铁,商场比过春节还热闹,无非是抓住吉时促销,顾许幻拐进路边的书店,唯有这个时候这里是冷清的,只零零散散几个背影。书店的工作人员用怜悯的眼光看这些个人,尤其是年轻的,这个时候单身和寂寞是可耻的。
顾许幻去到汽车专业的书架,抽出一本最简单的汽车原理看,前几日买的书有点儿深奥,从网上查了汽车系的大一课程准备自修。
等一本书翻个七七八八看时间已是七点多钟的样子,顾许幻觉得腹中空空,中午就没怎么好好吃饭,饿得厉害是正常。
从书店出来发现连肯德基和麦当劳都人满为患,机敏的人早已定了位置,更多的情侣在等位置,西餐厅早已客满,必胜客等速食西餐成为追捧的地方,就连中餐厅都是热热闹闹。不打算外面觅食,再搭地铁回家,在地铁口的麦当劳买一份套餐全当是平安夜的大餐了。
进门还未及脱掉衣服,就听见有人敲门。心里不是不意外的,其实只是在下午的时候闪过这样的念头,是在看书不得其解的时候茫然抬头遇上工作人员可怜的眼神时候心里迸出的冲动,如果…那样…。
裴中恺扫一眼放在玄关鞋柜上的麦当劳,心里一松。松的是她还没吃饭,也没人约吃饭。
“别换衣服了,出去一快儿吃饭。”看顾许幻应声开门让他进来,解开绕在颈上的围巾,扶着门说。
顾许幻抬头看裴中恺,停下手中的动作,“外面都没有地方,就在家里凑合了。”
“我也没吃。”裴中恺眼睛扫过汉堡,如果没猜错应该只是一人份的。
顾许幻愣一下,看裴中恺的眼睛落到麦当劳上,略微不好意思,“你有地方?”手上已经将围巾重新绕回去,手里拿上脱下的羽绒服。
居然让裴中恺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新开的西班牙店,不是熟悉的人大概不会知道在胡同里藏了这家西餐厅。
顾许幻对吃的没什么兴趣,所以平日里猎奇美食也就是跟着单位的同事尝尝而已,西班牙菜式,没吃过。看裴中恺熟练地点了海鲜烩饭,牛排煎鹅肝,煎虾和一客甜点,知道是常来的,心里忍不住凉凉的,跟谁?也就两个字在脑中转半圈,又被生生地压下去。
饭吃得稍嫌沉闷,顾许幻只是慢慢嚼,眼睛并不看裴中恺。没注意到裴中恺何时已经把勺和叉放到一边正注目看她。
顾许幻刚吃一块鹅肝,有点儿腻,拿红酒喝,眼神轻轻一瞟看裴中恺看自己,灯光暗,眼神儿看不清,却是欲言又止,顿时心跳,杯子就凑在嘴边喝不下去。
“好歹也碰下杯,过平安夜呢。”裴中恺似乎心情很好,毒舌开玩笑还好。
顾许幻脸红,杯子离开嘴唇,主动碰裴中恺手里的酒杯,“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裴中恺重复,突然倾身过来向顾许幻刚抿口酒的唇上吻去。
隔着桌子他们就以这样奇怪别扭的姿势探取对方,探取酒香之后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