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人冲顾许幻打招呼转身走掉。

顾许幻确实觉得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我的确是不知道。”

“哎呀,朋友之间有什么,我不过就是一小公司,有什么,可不许叫我齐总,这不糟践我嘛。”齐晖急忙打断顾许幻。

顾许幻抿嘴不说话,这地界儿可不是小公司能租得起的,当下也不再说什么。齐晖本人看起来就是一普通人,个子差不多一米七五的样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平头,就是胡同里特普通的那种孩子,不似裴中恺,个子高,总得有八五以上,人长得漂亮,尤其一双眼睛,笑的时候是桃花眼,冷的时候就是寒彻骨,走哪儿,范儿都摆得足,又招人,跟他说话交往都有压力。

齐晖约顾许幻在楼下星巴克喝咖啡,左也无事,顾许幻也没多推辞,说老实话,跟齐晖说话还是挺放松的。

“现在做什么项目?”

“也没什么。”顿了顿,顾许幻说了实话,“我现在是待业青年。刚才是来应聘的。”

齐晖一呆,接口说,“还有你找不到工作的。”

“可不一定,我这都是第六家了。”顾许幻现在全当笑话讲,她没想到佳译,或者是杜德鸣会如此“重视”她。

“怎么会?嗨,我这里是庙小,否则就把你请来。”齐晖不知道怎么安慰顾许幻,她居然找不到工作,匪夷所思,只好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被拒的原因,庙门小,神灵大,多合适的理由。”看齐晖有点儿尴尬,顾许幻笑笑,“你那公司和我的专业跨那么远,请我我也不去,才不去给你充门面。别担心我饿死,同声传译那边偶尔会接活儿,累是累点儿,养活自己还够。”

时至中午,齐晖邀顾许幻吃饭,被顾许幻婉拒,她现在闲,不是每个人都有空。再说齐晖多少是有陪她的意思,怕她感伤。顾许幻想这件事情还不至于让她有多难受,更不需要人陪,她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等齐晖走了,顾许幻坐着继续翻看几本杂志,刚准备起身走却看到宋文启进来买咖啡豆。本欲装着没看见的样子收拾东西走,不料宋文启倒先过来讲话。

“唉,顾首席,怎么有闲情在这里喝咖啡?”话里透着讥讽。

顾许幻把杂志合上抬头对上宋文启的眼睛,“真巧,宋翻译。”

“我不是巧,我在这里上班。世锋诚译。”

心里百转千回,“今天拂了宋翻译的好意的确是不好意思。”

宋文启脸色在白与青之间转了个圈,的确,当顾许幻的简历发到世锋诚译时,他多少有些意外,转念一想,杜德鸣那只老狐狸恐怕谁都不信任,从以前同事那里侧面打听顾许幻的确是辞职了。让人事助理给顾许幻发邮件邀她来面试。按他的想法,他会在和顾许幻见面的时候给她一个下马威,然后羞辱她。可是当他自得意满地等着面试时间的时候,人事助理来告诉他那个叫顾许幻的不来了。这的确让他已编好的戏码没机会上演,心里枉自咬牙切齿。没想到中午在楼下居然碰到顾许幻。他岂肯放过?

“杜总的眼里真是揉不得一点沙子,这出清君侧实在是大刀阔斧。连顾首席这样居功至伟的强将也不能幸免。可惜,可惜。”

“你想说什么?”顾许幻听出宋文启似乎知道事情的真相。

“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看来中鼎总监的力保也不能让你幸免于难,终究被扫地出门。”宋文启竟然坐到对面,刚才齐晖的位置。

“你到底想怎样?”真相似乎呼之欲出,顾许幻不免着急,尽管一再告戒自己不要再寻找已经过去的,但看到事实的尾巴露出,不去掀开谜底还是不忍的。

“说你对岳中的事情一无所知,我也不相信,只不过你好命而已。不过,这是我之前的看法,看来那个裴总监也不能保你长久,是你让他不满意,还是他又换了新女伴。”事业上的失败和感情上曾经的受挫让宋文启多少显得猥琐而小人。

“你以为别人看不出你和那位裴总监的猫腻?”宋文启和顾许幻在工作上曾经有交接,在岳中项目组共同待了两天,那两天的时间以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的眼光会注意到顾许幻身边的每个人,那个裴中恺未免出现的次数太多,而且对他和她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到后来东窗事发,他和申卫国一众人等受到牵连,而牵扯其中的顾许幻却毫发未损,即使这里没有她,但未免摘得太快,摘得太干净,后来听说是裴中恺出面拿出证据证明的顾许幻。

“宋文启,我尊重你叫你一声宋翻译,那是看你还有些专业能力,不过现在我觉得你很可怜,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别人,却不反省自己。我很庆幸今天没去面试,谢谢你“好意”的提携,没让你如意,很对不起。”顾许幻拿起包起身就走,和这样的人说话对视简直是污辱自己的视觉感官系统。

出得门来方才慢下脚步,看宋文启说话的样子一定以为她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不平,所以羞辱。他提到裴中恺是什么意思,什么裴中恺力保她?大脑一时有些糊涂,但是心里明白得很,裴中恺知道很多事情。可是这一次她还要不要再去找他?

醉酒记
顾许幻还在患得患失中,裴中恺的电话倒是打来了。

看电话响起,没怎么犹豫便接起来,“喂?”

“我出差了。”裴中恺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顾许幻心里想笑,十天前一个电话,十天后一个电话,他这算不算玩失踪。尽管如是想,但玩笑却绝对是开不出来的,自从岳中事件以后她和裴中恺似乎又回到最初的僵冷,只是简单地“嗯”一下。

“工作找到没有?”

“还没有。”顾许幻不知怎么就顺着回答了问题。

裴中恺敏感地听出来顾许幻尾音中带出来的情绪里,有些许的心灰意懒和漫不经心。心里怎能不明白事情的缘由,若不是出了什么特别情况,依顾许幻的能力不应该找不到下家儿。

“能赏光吃个饭?”裴中恺少有的客气。

大概是照顾到她情绪。咬着唇沉默几秒,顾许幻还是答应,心里一直的疑问像蝴蝶一样呼扇着翅膀东突西撞,她想知道。

裴中恺看顾许幻几乎没有动一筷子,“需要我帮忙吗?”

顾许幻的眼睛迅速抬起来看裴中恺一眼,良久说话,“谢谢。不用。”

两人继续吃饭,“想喝家乡的酒,你要不要尝尝,刚才居然看见有。”顾许幻突然对裴中恺说。

裴中恺眯眼睛,“如果你确定,我不反对。”

那酒初尝起来有点甜,有点酸,每个人的杯子里还放一颗梅子,感觉像饮料。

顾许幻似乎有点殷勤地频繁为裴中恺空了的杯子倒酒,自己也喝不少。

美酒软化了两个人之间的困境,顾许幻的话稍多起来。

“觉得很辛苦?”

顾许幻一怔,盯着裴中恺看。

沾了酒意,眼波潋滟,星眸熠熠,裴中恺一时发呆,未曾看过顾许幻如此娇柔妩媚的一面,他们的见面一般是剑拔弩张,平和都难得一见,何况是这样的艳色。裴中恺嗓子发紧,心里一下烧起一把火,摸到茶杯抿一口水。

顾许幻盯了裴中恺片刻,眼波一转,眼光投向那瓶雕花的酒瓶,酒精烧软了曾经武装的神经,“还好。”

“你就嘴硬撑着不说,恐怕别人早觉得是地狱了。”裴中恺简单地下结论

顾许幻拧着眉头看裴中恺,又低低垂下睫毛,手抚着酒瓶雕镂的纹理,半晌,“我从来不觉得有天堂,又怎么会有地狱的感觉?”口气清淡,却字字沉重,把席间刚还酒暖茶香的气氛淬至寒冰冻玉的阴冷。

裴中恺的心没来由地觉得像裂了个大洞,那一句“没有天堂何来地狱”不经心的喟叹震得他的心一下一下缓缓地跳。经历什么样的难和苦才会生出对幸福如此无望的认知,看似平和地接受,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痛痒。

尽管裴中恺本人的经历够得上出一部五十集以上的连续剧,如果是韩剧还可以在励志成份上多着笔墨,拍他个一百二百集,但是几乎每个阶段又都过得自在。黑社会玩得风生水起,转去读书又念成个中翘楚,再回国办公司,凭着人脉和还不错的情商,倒也闯出一片天地。齐晖曾经说,哎,裴子,你怎么总能被幸运女神狠狠地临幸。

所以顾许幻的跌宕身世在他起初的眼中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负责任地想,如果他是一个孤儿,照样会活得有声有色。

可是,如今看顾许幻,在经历了近几个月的种种后,裴中恺觉得究竟是自己太幸运。顾许幻不是不努力,不是不坚强,能在这京城站住脚,能成为佳译的首席,是最好的说明,可是只是岳中一个小小的漩涡,被牵扯进去,之前的一切都要成灰。或许这不能算作最终结果,但这样的飞来横祸多是她一个小小女孩子无法承担的。

“先不喝了,吃东西。”裴中恺把酒瓶放置另一边,将一只虾夹到顾许幻的骨碟中。

顾许幻猝然抬眼看裴中恺,大概裴中恺喝得有点儿多,要不他为什么用如此和缓如此温柔的音调和她说话,声音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可是裴中恺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坦然地和她对视,然后自然地伸手取了她的碗盛一勺炒饭。

低头一粒一粒吃饭,顾许幻觉得脑子不够用,她今天为什么会来吃饭,为什么要主动喝酒,难道只是为吃饭,为喝酒,为见裴中恺一面?最后一个念头吓自己一跳,不去追讨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大口吃饭,压住心底起疑的萌芽。

顾许幻还是喝多了,自认为酒量不错,据说伤心苦闷的人容易喝酒醉,她不伤心,也不苦闷,为什么只一瓶酒就多了。想不出要干什么,呆呆地坐在车上,思维像被这寒冷的天冻住了似的。

回头看裴中恺坐在自己身旁,为什么会这么近,看看前面有个人开车,想起好像是代驾。

两个人坐在后面的空间实在是逼仄,即使这是一辆不错的车,车身足够宽大。但关键是裴中恺似乎不打算像她一样紧靠着那边的门坐,大剌剌坐在偏中间的位置,所以即使顾许幻像壁画贴到车门上也不会减少物理距离的紧凑。

可是她不是壁画,那酒后劲儿大,现在晕的厉害,身体不自主地晃,晃得只想捧着脑袋舍了脖颈直接固定在身体上。

一只胳膊伸过来,顾许幻连身体带脑袋就被稳稳地嵌到男人的怀里。

心里雪亮,明白是谁的胳膊谁的怀抱,想挣扎,身体却不配合。却让对方以为她只是不舒服,挪动下身体,“这样舒服吗?”

顾许幻不挣扎了,刚才也只是裴中恺俯看她的脑顶,这一折腾就是她抬眼仰看他的下巴,刚才算是靠着,现在却是半躺着了。惊觉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太过温暖。索性装着不知道,闭眼睛装醉酒,谁不会?

扶着进电梯,听见裴中恺和开电梯的人聊天,似乎很熟,“呀,好长时间没见您来了。”“最近常出差。”“我说呢,总看顾小姐一个人回来,漂亮女孩子可不能扔得太远不管了,得娇着点儿。”“我知道了,谢谢。”

他们都在说什么,顾许幻一只手托着脑袋,一只手紧抓着裴中恺腰间的衣服,好像酒精的作用越来越明显,脚步是发飘的。什么漂亮女孩儿要娇,谁跟谁啊,她从来就没有跟人撒过娇,裴中恺肯定不一样,得有多少个女孩子冲他撒娇耍赖,他会哄人开心吗?

这样想了,不由自主侧脸看裴中恺,他的脸总是晃,晃得她头晕,托着脑袋的手伸出去抓住裴中恺的下巴,“别动。”

感觉裴中恺要摆脱她的手指,顾许幻伸出另一只手固定他的脸,“别动,我头晕,有几个?”

好像裴中恺问什么几个。

顾许幻松开手,掏钥匙开门,“不说算了,我知道有很多个。”

钥匙怎么都插不到锁眼儿,还是裴中恺在旁边帮忙抓住她的手捅进去。

半夜是渴醒的,顾许幻手习惯性地摸床头的柜子,没摸到熟悉的杯子。摸到台灯开关,“啪”地屋里亮起来,下床却不料腿一软又跌回床榻。拖着绵软的身体去厨房倒水重新回到床上,热热的水喝到胃里才觉得人清醒了一半,低头看自己穿着衬衫,再看黑色保暖裤也箍在身上。这是怎么回事儿?

“叮”地一下,记忆回溯七八个小时前,喝酒,裴中恺…,顾许幻呻吟一声头靠在墙上。事情很明白,她想下圈套诱敌,却把自己掉到圈套里。

顾许幻的酒量不错,到底有都不错,反正佳译里最能喝的男同事好像也只能跟她打个平手。所以昨天她答应和裴中恺吃饭,甚至要了一瓶酒,灌醉裴中恺她倒是没奢望,就是想让裴中恺喝多,放松戒备好能问出什么,结果,居然是自己被放倒了,明明他也没少喝。

她还做了什么,应该酒品不错,起码应该没有吐,否则这件衬衫不会干净完好,顾许幻隐约记得自己是睡觉了。或许自己就是睡觉了。

继续找工作,否则还能做什么。打开邮箱看有没有通知什么的,却看到一封来自“中恺?裴”的邮件,题目是“希望对你有帮助”。发信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多。

顾许幻不确定地打开邮件,只简单几句话,带了附件。

顾许幻:
如果翻译公司没有很好的结果,你可以想其他出路。
虽然需要从头做起,多少会证明还有不错的明天。附件是近期一些大公司的招聘事宜,只抛砖引玉而已,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裴中恺

打开附件,一行行粗略地看过去,有的是行政秘书,有的是董事长助理,都避开了她专业不突出的劣势。

佳译和杜德鸣的追击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顾许幻果断地改变求职意向,不再把翻译作为唯一选项。听人劝吃饱饭,变则通,马上有效果,今天是一家美资汽车企业的面试。

基本上还是顺利,唯一的遗憾就是顾许幻的专业并不成为专业,但是作为董事长秘书多少还可以避开专业性过强的要求,最后顾许幻还是凭着良好的素质和过往的经验被企业认同,那个五十多岁的外国老头和顾许幻很投缘,再往上追述老人的爷爷曾经作为传教士来过中国,曾在苏城呆了四年。

老头和顾许幻谈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苏城的风景人物,到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他希望下次去苏城有顾许幻作陪。顾许幻的第六感知道自己应该被录取了。

路边的书店买了一本汽车专业的书和名车杂志,这对顾许幻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不出所料,第二天中午顾许幻就接到对方人力部门的通知,几天后去报到。

接完电话,顾许幻踌躇着是否给裴中恺打电话告知一声,毕竟是他的建议有效。于情于理,她是该打的。

自从那天醉酒后裴中恺似乎又消失了,这一周里除了发一封邮件外没有其他联系。

最后顾许幻还是简单发了短信。只几分钟电话就响起,裴中恺回得很快。

“恭喜你转型成功。”

顾许幻一时找不到话,“是落魄转行。”

“怎么就落魄了,FOX公司的董事长秘书还落魄?身份金光闪闪的。”裴中恺是由衷的高兴。

“要那么闪有什么用,荷包瘪很多。”顾许幻想开个玩笑忽视自己心底的别扭。

裴中恺那边笑得嚣张,“这个你放心,以后请喝酒我掏钱。”

顾许幻脸红脖子粗地挂掉电话,暗暗骂自己一句,多事,幽默细胞不足就别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俺很听话地劝小顾同志去了,结果,她不争气啊,不怨俺。
另:《十年》这周没更新,亲们可以不用去点了
最近忙着折腾,参加好几个考试。见谅。
变脸记
缓缓挂上已是忙音的电话,裴中恺脸上的笑纹收敛,眼神也不似刚才的轻松,对顾许幻怎么会有如此的感觉。

想起前几天顾许幻喝醉的一幕。

刚开始还有带嫌疑地劝他喝酒,毕竟不是江湖老手,到最后竟是自斟自饮,看她话密起来才觉得好像有点儿多了。其实,说是话密,也不过是比平时多了一些,顾许幻本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如果之前只是同情和怜惜,那天着实让自己的心疼了一次,是真的狠狠的心疼,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觉,左心房突然揪紧了,有一丝闪电似的东西从心口斜穿至嗓子眼儿,划出一条被灼伤的痕迹。

醉了的顾许幻居然变可爱很多,眉目也变得柔和,脸上浮出没有城府,没有漠然的笑,纯粹如孩子的,而且耍宝似的抓住他的下巴。

酒品还不错,没有吐,只是躺到床上睡觉。

很奇怪吃饭的时候还被顾许幻的美色蛊惑得有些蠢蠢欲动,真的看她躺在床上,乌发散开,脸颊绽放玫瑰色的红晕,比平时更诱人,他居然没有一点儿邪心,甚至帮顾许幻脱掉毛衣和长裤时看到诱人的身姿都没有动一丝旖旎的想法。

敲敲脑壳,裴中恺喝一口浓得不象话的黑咖啡,没有糖,没有奶。说实话,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非常非常的不喜欢,仿佛总有什么吊着自己,不是那种生理上的蠢蠢欲动,是心里头七扯八扯的乱。

做生意把自己搭进去,这生意太折本儿。

不是裴中恺感情受伤,他一直游刃有余跳脱自如,不是家庭不幸,父母相濡以沫伉俪情深,只是,只是他从来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以前当混混时,正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那美人从来就不能跟江山比肩的。再说那个圈子里又有什么样的颜色入眼。可能谁都不信,他那个时候都不曾沾过女人。真真的是一个硬骨头混不吝的——混混。

怎么就开始有了花名在外?

刚在美国的时候,学习外就打工,哪里来的时间谈情说爱,到了后来,在投资公司兼职后,每天身边穿花飞蝶的,突然就开窍了,顺势接了几单感情,不能说没味道,但的确是在他可想像的范围内,女孩子们都很精明,二十一世纪的开放和文明就是秦香莲王宝钏一样的女人少了,多了些算计和考虑,所以大家好聚好散。

真要追究好像有那么一个两个是主动提出分手的。一个是有了更高的枝儿。一个是因为他那些日子资金周转困难,事业遭遇瓶颈,而那女孩子要去日本泡三温暖。

去个日本的钱还是有的,但那样对不住合伙人,无论是金钱上还是精神上。所以他拒绝了,后来那女孩子自己去三温暖了。

裴中恺喜欢这样轻松的事情,他的心思不在于此。从来就没有要和谁白头的想法。这一晃都三十多了。

电话合上,回忆止此。叫秘书进来安排米氏地产的案子,够烦,好几个月了都没完,纯粹是一帮暴发户发达的闹剧,偏要搞什么经济全球化,还要喊什么去美国西海岸造房子。他听了就想笑,可是他的合伙人接了,怎么也得做完才是。

顾许幻哼着歌儿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去报道。

晚上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满嘴泡沫突然就咧着嘴笑了,吐掉泡沫,唱一句负鼠版的“I believe I can fly.”

新工作多少有点儿陌生,但对顾许幻并不是太大的困难,她现在的功课就是抱着汽车专业词典和技术资料进行工科知识恶补。那天坐地铁,看一本汽车机械理论,总听到旁边有吸气声,回头看是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阿姨,你能造汽车吗?

也不是没有麻烦,有一个工程师,很跩的样子,汇报工作时语速特别快,汉语英语一通混杂,有一个术语太长太快,他说话又吞音,顾许幻多问了句请重复,工程师很没好气地说,算了,我自己说吧,顾许幻的脸纹丝不动,狠狠地在本子上记下那几个词。

不过,总的说来,很好,好得顾许幻觉得是不是该当面谢谢裴中恺。

是去FOX两周后,顾许幻基本应付自如,老外董事长回国,她的时间一下子宽松很多,下班就走。

犹豫着拨通裴中恺的电话。“裴…中恺,…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这里现在很好…对,很顺利…想说声谢谢…请你吃饭。”

裴中恺并没有拒绝,顾许幻的心放在肚子里,说不出是什么心理,告诉自己就是想当面说声谢谢而已。

裴中恺守约而来,顾许幻也不敢再张罗喝酒什么的,老老实实吃菜喝汤。

中间裴中恺也只是问问新公司的简单情况,再不说什么,顾许幻也不多言,一顿饭吃得沉闷之极,倒不如平时随便相约吃得气氛融洽。

裴中恺这态度,客气中带了疏离,以前总是针锋相对挤兑她,今天反而客气得厉害,顾许幻虽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但也知道事情定不是几日前喝醉酒那样了。

定定心思,和服务员要两杯红酒,称呼在舌尖上打几个转儿,最终吞掉裴中恺三个字,换之一声“裴总监,多谢你的提示,感激不尽。这杯酒是我敬你的。”说完喝光红酒,嘴角微翘,“放心,只这一杯,否则不够诚意。”

是自己酒后无德无状,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这点自制力顾许幻还是知道的,再说以她的力量断不会让裴中恺无从抵抗。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了。裴中恺只是想告诉她不要枉生痴念。

顾许幻的大脑飞快地设计各种可能性,到最后算是想明白一点,当下心也凉了,比以往更沉默地对付食物,然后抢着付账,再转过头看裴中恺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又好像想什么,焦距没有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