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嵩松又一次离开后,宋司歌才松开咬紧的嘴唇,她说的那么冷酷,是因为她不想害他,她自己对藏在心里的感情都无能为力,为什么又拖一个人在里面痛苦呢?想到邵司晨,宋司歌胸口又疼又酸,是的,正如赵嵩松所说,他们是大学生了,恋爱天经地义,再不用藏着掖着,所以她心里的那份情感也不可控制地发酵起来,只能用好大好大的力气才能压住。
大学生活对宋司歌来说有区别但也不算太大,她几乎是走读,学习之外有时间就去医院陪着严文静,赵嵩松在沉寂了几个月后给她发来第一封电邮,标志着他们恢复邦交。宋司歌暗暗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脆弱又不易的友情。邵司晨还是N城S城两头跑,而且似乎随着S城的业务开展,变得特别忙,宋司歌不敢打电话,因为有一次邵司晨打过来之后,却频频跟她说对不起有电话进来,最后还是她主动说哥哥你忙你的吧,我挺好的。挂掉电话,通话时间二十多分钟,她跟邵司晨说了大概不到五分钟的话,后来,有一天邵司晨又特意打过来道歉。
宋司歌听着邵司晨的声音有些变化,问是不是感冒了,邵司晨满不在乎地笑笑说,有点儿受凉,不碍事,又问宋司歌钱够不够用。
直到结束通话后很久,宋司歌都维持一个姿势,她和邵司晨之间都是邵司晨来关心她,他们之间除了吃饭注意身体钱够不够用就再没有什么话题,她感觉自己像邵司晨背的一个包袱,徒增重而已。
一晚上的思考,宋司歌几乎没怎么睡觉,早晨醒来盯着镜子里发肿的眼睛,宋司歌突然做个决定,她想去见见邵司晨,他们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面,邵司晨感冒了,她去看看哥哥有什么说不通的?宋司歌这样劝说自己安下心做这件让自己心潮澎湃的事情。想到邵司晨那么忙,一定是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宋司歌特意炖了汤,安顿好严文静后带着鸡汤就去公司找邵司晨,结果被告知他人在N城,宋司歌又去赶火车。从S城到N城的高铁只有两个多小时,抱着保温壶坐在座位上,宋司歌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来,如果邵司晨知道他来看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高兴吗?不,照他那样,一定会数落她吧。
下了火车,宋司歌拨通邵司晨的电话,电话很久被接通,是个陌生的男声,宋司歌愣了下还是礼貌地问道。
“请问您哪位,我想找邵司晨。”
“你好,我是司晨的同事,他病了在睡觉,你找他有事?”
邵司晨的电话被陌生人接到,还说他病了,宋司歌立刻着急起来。
“你好,我是他…亲戚,我来N城看他,你们在哪儿?”宋司歌没报出自己的身份,或许邵司晨并不愿别人知道他的私生活。
望着床上面容惨白的邵司晨,宋司歌不知道邵司晨的家里人为什么没来,她真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为什么自己的亲人都会躺在这里?
邵司晨慢慢醒过来看清眼前的景象,当时就愣了,怎么会是宋司歌,他努力想撑起身体再看一眼,却不料哼了一声,这微弱地声音却惊醒了坐在椅子上睡着的宋司歌。
“哥哥!”宋司歌一声轻叫,忙按住邵司晨还要挣扎的身体。
“你怎么会来?”邵司晨皱眉,他印象里没有跟宋司歌说什么吧,而且他在公司里同事都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怎么会把宋司歌叫来?
“我来看你,碰上了。”宋司歌回答得很镇定。
急诊的医生看见邵司晨醒过来,让他夹一个温度计,之后看了看温度,说:“没什么问题,可以离开了。”
宋司歌跟着医生又问了些注意事项,那医生说了几句,然后看一眼邵司晨,说:“回去不要吃油腻的,吃些清淡的,养养胃,年轻人喝酒悠着点儿,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糟践,你说你这样,女朋友该多着急。”
宋司歌刚还在小本上记注意事项,听到医生最后一句,脸都红了,忙说,不是女朋友,是妹妹。结果医生看她一眼,又道,妹妹,是妹妹,没追求成功之前都是妹妹,女孩子这么紧张你,小伙子你就赶紧表白吧。
邵司晨没理医生,这话越解释越暧昧,他也没那精神解释,看一眼脸红得像番茄的宋司歌,说:“走吧,回家。”
到了邵司晨的住处,宋司歌扶着邵司晨进去,公寓不大,一居室,但是很舒适,把空调打开,邵司晨在床上安顿好,又找出干净的衣服放到邵司晨的床头,让他暖和点儿再换上,宋司歌问了问超市在哪里,这才带上门出去。
邵司晨一觉醒来,精神好了很多,坐了一会儿开门出去,见宋司歌在灶台前忙乎,这公寓是开放式厨房,本来也没想过做饭,宋司歌听到身后的声音,见邵司晨醒了,赶紧把手擦干净,拉把椅子出来让邵司晨坐好,这才把已经备好的粥端过来,又端来一盘细细的白菜丝。
邵司晨吃一口小菜,觉得味道很好,又多吃了几口,吓得宋司歌忙把盘子端得远点儿。
“这个是就粥喝的,怕你嫌嘴里味淡,医生说你得多喝粥,吃些温软的,这个少吃。”
邵司晨笑,说:“哪有那么玄乎,你这菜怎么拌的,很爽口。”
“就是把白菜心切丝儿,然后放点盐,也可以用花椒呛一下油浇上去,你要喜欢吃,等好一点儿,多拌点儿,现在不行,得遵医嘱。”
一碗粥喝完,邵司晨放下筷子,看看旁边的宋司歌,真的长大了,大学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似乎只要在里面待些日子,人就会脱胎换骨地变化,八月份见宋司歌时还是个小丫头,三四个月的大学生活,已经出落得有模有样,虽然仍是一条马尾辫,但是气质沉静,尤其是从医院到现在除了被医生的话弄红脸,办事待人都有板有眼有条不紊,俨然是个大人了。
“天快黑了,你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儿。”
宋司歌收拾碗筷,然后说:“我已经给张姨打过电话,麻烦她帮我看着妈妈,我明天回去。”
“我这挺好的,你待着干嘛?”精神好一点的邵司晨果然又有些恢复臭脾气,他怎么不知道严文静的情况,宋司歌恐怕也未必多放心。
“你怎么不让家里来人?”宋司歌迟疑地问道。
邵司晨拧眉,母亲邵洁知道他在S城就和他对立起来,扬言不管他,看他怎么闹腾。
宋司歌见邵司晨不说话,便也不再问。
“我妈妈最近很好,已经可以开始吐字了,昨天医生还说复健很有效。我一晚上不回去也还好,医生说你明天还有一次输液,等你输液完我就走。”宋司歌说的淡淡的,也不跟邵司晨争辩。
邵司晨看着宋司歌擦桌子倒水的样子,表情镇定,没有他往常熟悉的一被反驳就着急脸红咬唇的动作,她这样,他反而不好再板着脸训她,从椅子挪到沙发,刚把笔记本打开,面前便来了个黑影,啪地把电脑给合上,被拿走,邵司晨皱眉,抬头。
宋司歌俯视着他。
“医生说好好修养,今天不能再看工作了。”
“我现在很好,拿过来。”
宋司歌把笔记本藏到身后,摇头。
“宋司歌,别闹,给我。”邵司晨声音有些严肃,他的确是还有个事情要处理。
宋司歌盯着邵司晨看了几秒,把笔记本电脑还给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给邵司晨倒杯水放在边上的几案上。
邵司晨有些讪讪的,想要说些什么,正犹豫间,宋司歌拿个闹钟放他眼前,指指指针,意思是一个小时。这下邵司晨摸摸下巴不好意思笑了笑,抬头看宋司歌,正好见她冲他做鬼脸,结果被逮个正着,脸立刻红了。唉,再怎么武装,还是个孩子,邵司晨低下头看电脑时候这么想。
晚上又因为谁睡哪儿两个人闹起来,邵司晨自然不会让宋司歌睡沙发上,但宋司歌也不可能让一个病号躺着不舒服,最后宋司歌说要去住宾馆,邵司晨才勉强同意。半夜里起来见宋司歌盖着棉被安静地睡在沙发上,气息安静,睡相甜美,邵司晨蹑手蹑脚过去把垂下来的一角棉被掖回去。
“哥哥…”宋司歌无意识地呓语一句,似乎是感应到邵司晨。
邵司晨震在那里,这个哥哥除了他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人吧,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女孩子的心里已经占据到这样重的地位,突然有些内疚,与他所做的,她这样的铭记更让人感动,他不过是用些钱解决了她生活的麻烦,这些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她这样的惦念却是用心记下的。
早晨宋司歌陪邵司晨输液后又炖了粥和汤才离开,邵司晨要给她带钱,一直好脾气的宋司歌当时就急了,也顾不上邵司晨是病人,话也不说,目赤眼红地瞪邵司晨一眼,一把推开他,邵司晨没防着,被推到门框上,见宋司歌低头使劲把自己的东西塞到背包里,然后背起包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要走。邵司晨扯住宋司歌的书包带子,然后摸摸鼻子,说,脾气不小,来,跟你说个事儿。宋司歌不回头,仍然气呼呼的,邵司晨揉揉自己刚才撞疼的肩膀,说,过完春节我就在S城长待下来,工作。宋司歌猛地回头,眼里是不置信,看着邵司晨点头,这才笑起来。邵司晨戳戳她的脑袋,宋司歌也不躲,就那样傻笑着,眼里闪着星光。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春节快乐,上班见:)
一眼凉心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都是灿烂开心的,严文静醒过来后已经可以慢慢开口讲话,在宋司歌和护工的帮助下从床边走到窗前,尽管腿上绵软无力,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身边的两个人身上,但是在沉睡了将近两年后这无疑是鼓舞人心的。
苏醒过来的严文静很少说话,待语言能力恢复一些后,宋司歌便拿着严文静喜欢的小说一句一句教她说话,渐渐地当言语不再成为问题,严文静突然不想说话了,往往是宋司歌说半天,她才回答一句两句,起初宋司歌有些着急,总是“妈妈”“妈妈”地叫,后来有一天严文静用略略不流畅的话说,你让我先想想,想好了,我再和你说。
宋司歌的心罩上一层灰。不过严文静醒来后从没有问过宋江潮的事情,宋司歌很庆幸她没问,不问最好。但是看着严文静沉默的样子,她总怕严文静哪天突然打开话匣子后会不会把她睡着后错过的一切让她重复一遍,那些事情宋司歌自己都不愿再回想,过去了就过去了,更不想让严文静也经历一次,后来听护工说严文静和她白天在一起的时候倒还会说些话,宋司歌才放心一些。
除夕夜里,宋司歌一直在医院里陪严文静待到十点钟,本来是想劝她早点儿休息,可是严文静看着春晚,跟着笑了几场,宋司歌觉得难得这么欢乐的时候,便也纵容了一下,直到护士来催。
从医院回家宋司歌拿着手机几次要拨出电话去,却又打消念头,邵司晨那边不会像她这样冷清,这个夜晚一定热闹非凡,她还是不要打扰得好。正想着,电话突然响起来,赵嵩松的名字在上面一跳一跳的。
“司歌,过年好!”赵嵩松的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赵嵩松,过年好!”赵嵩松的声音感染了宋司歌。
“我估计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家,所以打电话过来,我本来想放假回S城的,可是我妈带我去了香港,估计只能暑假回去看你了。”
“没事的,你玩得高兴点儿,我们电邮联系。”
“我在迪斯尼乐园给你买了礼物,回去寄给你。”
“你太客气了,赵嵩松,不用的。”
“我觉得你会喜欢。”
“宋司歌,过年好!你如果也能看到烟火就好了,真漂亮啊!”突然一个声音凑过来喊了一句。
宋司歌只觉得耳熟,那边赵嵩松结结巴巴解释。
“王蕊也到香港玩儿,我们碰到了,就一起来看烟火。”
宋司歌了然,等赵嵩松解释完,笑着说:“那你就好好看烟火吧,请你转告王蕊,我也祝她新春快乐。”
外面的爆竹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响,映得屋子里一片雪亮,宋司歌靠在床头,眼睛睁得好大,她不喜欢哭,可是这样无人的夜晚,在这所有家庭都团聚的时刻,尤其在她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亲情之外的陌生情感时候,也许眼泪会稀释这些对她来说突如其来的沉重和思念。每当她仔细想这急遽发生的情感的时候,都会经历甜蜜、失落、猜测和沮丧,没有一次不是这样,宋司歌也曾劝过自己,大概是邵司晨对自己的照顾让她因这种关心而产生喜欢,等上了大学,那么多的男孩子,有机会也有理由恋爱,或许会好一些吧,可是上了大学,有人追求有人表白,她的心却安静地荡不起一丝涟漪,有一个小开曾经载着鲜花在她的宿舍楼外等她,可是那招摇的样子只会让她反感。她从没有将邵司晨和任何一个人比较,她可以客观承认有的比他高有的比他帅有的也许也很有钱,却还是拗不过主观上的认定,邵司晨很好,即使什么都不如别人,也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宋司歌接到邵司晨打来的电话。
“拜年电话也不打一个?”
邵司晨的戏谑立刻让宋司歌窘迫起来,赶紧道:“过年好,哥哥。”
“嗯,红包给你留着,年后给你。”
“什么时候过来?”
“估计得初五以后。”
预料中的答案,却还是有意料外的失望。
正月十五前一晚宋司歌给邵司晨打电话问他第二天有没有空,她在家里包了饺子,邵司晨大概是很忙,想半天才说了句,哦,也是正月十五了,正当宋司歌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的时候,邵司晨抱歉地说只中午有时间,听到这个宋司歌已经满心欢喜。第二天她早早起来去菜场买了白菜又买了新鲜的猪肉,回来把菜和肉洗得干干净净,先拌了一碗饺子馅,包了几十个饺子给护工,然后又给严文静单独做份吃的带到医院,陪着严文静说了一会儿话,大概差不多中午时间回来赶紧和面拌馅儿。
听见门响,宋司歌几乎是跳起来去开门,邵司晨站在门口,穿一身青灰色的大衣,挺拔潇洒,宋司歌刚要说话,邵司晨的身后又站出一个人,居然是丁慧慧。
宋司歌雀跃的心一下子沉下来,她盯着丁慧慧,下意识叫:“小丁老师。”
“司歌,好久不见。”丁慧慧亮出手里的纸袋,“我带了元宵,老字号的。邵师兄说你肯定都买了,让我别浪费,但是我想我也不能吃白食啊。”
面对丁慧慧的大大方方,宋司歌反而有些局促,看一眼邵司晨,邵司晨说没跟你说起过,慧慧一直在这边的公司帮忙,她家也不是本地的,听说我来这里,便要蹭饭,你们都认识,也没什么不方便。
宋司歌听邵司晨这么说,只能默默微微笑着把纸袋接过来,说,水开了,我先下几个汤圆垫一垫,饺子很快就好了。
厨房里热气蒸腾,客厅里不时传来丁慧慧的笑声,外面还有偶尔的鞭炮声,节日的气氛还是浓浓的,宋司歌的心却凉下来,她没想到丁慧慧会来,更没想到丁慧慧会在邵司晨的公司里做事,而且已经这么久,邵司晨世界里的每个女生都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既不能像女朋友一样表现出嫉妒,也不能像妹妹一样撒娇探问,邵司晨的情感世界里根本就给她设定了亲情角色,而这种亲情因为血缘和长久的时空距离,又缺了无话不谈的信任。丁慧慧喜欢邵司晨,那会儿是小丁老师的时候她已经有察觉,她羡慕丁慧慧可以这样正大光明地喜欢一个人,靠近一个人,沈芯薇、丁慧慧,或者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可以喜欢邵司晨,只有她不能,即使他们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是他们的身份却是兄妹,而且她也曾经为了维系这种关系而偷偷地毁灭了证据,如今她又心生贪婪,可这是悖论不是吗?你抵抗命运把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生硬地留下来,命运却还会在前面静静地等着你看你追悔莫及痛哭流涕。
丁慧慧已经完全没有以前当老师时候的矜持严肃,对宋司歌的手艺赞不绝口,言语里透着亲昵熟稔,中间还和邵司晨热烈地讨论公司的问题,宋司歌微笑地听着,不怎么说话,她听不懂那些技术术语,也不懂经营管理,这场小型的家庭宴会悄悄地转变为公司聚餐,而她,怎么都是一个配角。
邵司晨见宋司歌沉默,意识到话题不合时宜,不过他也很兴奋,公司正在进入正轨,他很庆幸去年过来提前熟悉市场的决定,他们几个合伙人每天讨论的都是未来的发展方向、客户资源、市场预期,每晚都几乎要到凌晨几点,睡三四个小时起来依然精神抖擞。
“宋司歌,你手艺越来越好了,如果哪天我们改行做饭店,恐怕也没问题。”
丁慧慧也意识到邵司晨突然转换话题的原因,转脸笑眯眯地看着宋司歌,说:“司歌学的是西洋歌剧,做的却是传统好饭,这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学校里一定有不少男孩子追求吧?”
听到丁慧慧的话,宋司歌的脸立刻白了,眼睛看向邵司晨急着说没有没有。
邵司晨不以为意,但也没有顺着丁慧慧的话题,从就近的盘子里夹一个鸡翅放到宋司歌的碗里,说:“学校的生活还适应吧?”
宋司歌点点头,说:“今年有一个国际比赛,老师让我报名。”
“那就去试试,其他的不要多想,你的专业就是要走出去多看看,需要钱吗?”
宋司歌摇摇头,说:“我不缺钱,哥哥你刚开始创业钱也很重要。”
邵司晨说:“那也不缺你那几个钱,反正现在离得近,有事就打电话。对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了。”
宋司歌接过邵司晨递过来的名片,上面写着起创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看到这里嘴角不由得翘起来。
邵司晨发现她的异样,便问:“有什么好笑的吗?”
宋司歌把名片仔细收好才回答道:“总觉得总经理会很威风,想不出来你在公司什么样儿?
邵司晨转头看看丁慧慧,说:“现在除了总经理还有技术总监市场总监,但就是没有兵。”
丁慧慧也抬头,看邵司晨,对宋司歌说:“那就算我是兵吧,等以后再来人我就是老资格了。对了,师兄,我的会计从业资格已经拿下了,下一步考会计证。”
话题很快又转到公司经营上面,宋司歌站起身把凉了的饺子放到一边,又去煮新的饺子,外面的讨论很热烈,宋司歌站在窗前,煮饺子的水蒸气扑到玻璃上,外面的景物渐渐看不清楚,混沌一片,然后很快因为外面的气温又冻得淌下水来,留下一道一道的痕迹,像是一张哭泣的脸。
邵司晨和丁慧慧离开,宋司歌从窗户玻璃的斑驳痕迹看到两个人说说笑笑地钻进邵司晨的车里,丁慧慧仍然是一件修身的针织裙,外罩一件束腰大衣,身姿摇曳,比起去年的装扮,更加成熟性感,或者也因为打扮得体,容貌也多了几分秀色。宋司歌机械地刷着碗,她或许就这样永远躲在一隅偷看别人的甜蜜?
一个幻觉
下午的街道比早晨的热闹得多,宋司歌走到路上才发现正月十五正逢情人节到处都是卖玫瑰花的,这样的节日,邵司晨未必注意,丁慧慧大概是知道的吧,否则为什么非要来蹭饭?想到这里,宋司歌的心上又堵了些东西。抄近路从医学院里穿过去去附属医院,有个女孩子在路口卖玫瑰花,看见宋司歌走过来,抢几步向前拦住她,说,哥哥给姐姐买支玫瑰吧。
宋司歌有些疑惑,是对她说话吗,回头一看一个年轻男子同时被拦住,也正拧眉转头看向她。
“我不是他女朋友。”
“我不认识她。”
宋司歌和那个男生几乎同声驳斥。
卖花的女孩子似乎了然地笑笑,说,闹别扭就更需要玫瑰了。
那男的看宋司歌一眼不耐烦地冲卖花女孩子挥挥手,嘀咕一句真麻烦,然后绕过卖花的就走,宋司歌有些哭笑不得地跟卖花女孩子解释,说我们真不认识,你弄错了。
卖花的女孩子愣了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看到你们一前一后走得近,以为是呢,说着赶紧跑开。宋司歌拎着饭煲继续走,前面路口等车子过马路时看到刚才的男的也在那里站着,正好回头看到宋司歌,愣了下,又皱紧眉头回脸看向前方。宋司歌心里好笑,她都不觉得什么,他一个男的有什么生气的。
两个人一路相随居然一前一后地走进医院,那人中间又回头看过一次宋司歌,宋司歌心里有事,也不理他,这是医学院的附属医院,遇到医院实习的学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进到病房,严文静刚睡醒,靠着床头,正翻手里的小说,听见宋司歌走到身边也就是抬头看她一眼继续看书。
宋司歌已经习惯妈妈病后醒来的各种行为,有时候她干活时能感觉到背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可是真要转身面对的时候,严文静又把目光错开看向他处。如果换做以前宋司歌一定会疑惑会着急,除了身体弱一点儿,严文静已经什么都记起来的,为什么一个慈爱的妈妈突然变得神秘冷漠?可是自从知道她不是严文静和宋江潮的孩子后,宋司歌就安之若素地等着最后的结果,她相信严文静会在某天告诉她,这一天是哪天,她不知道,但总会告诉她的,或许她现在的沉默都是为那一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