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泽摇摇头,紧锁着眉头,就好像已经不再认识眼前这个人:“赚钱的方法那么多,你为什么要选这种?”他想起他们的父亲周睿,愈发感到不解,“你忘了就是传销害死了爸爸?”
哪里还听得进弟弟的质问,周楷明摇头避重就轻:“这不是传销,是多层次直销。”
“要真是多层次直销,你会八年都不跟我们联系吗?”不善言辞的周承泽却难得反应快了一回,他微微眯起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楷明的眼睛,眼里满是惊痛,“你自己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干?”
或许是被弟弟的眼神刺痛,周楷明猛然间涨红了脸,语气竟突然强硬起来:“别瞎猜了!”他瞪大眼睛,显然不再给周承泽商量的余地,“你以后就跟着哥好好干,保准没几年就能住别墅、开豪车!”
周承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而站起了身。他虽然不及周楷明高大,但一米八的个头,早就不像小时候那样与他力量悬殊。他迎着周楷明的视线,摇摇头判断:“你疯了。”接着他又蹙紧眉心,难得表现得严肃而不肯退让,“我不会干这一行的。妈还在家里,你跟我回去。”
偏偏周楷明执迷不悟,直直地同他对视,同样不肯让步。
两兄弟对峙了好半天,周承泽终于确定周楷明不会回头。他捏紧了拳头,只好先放弃周楷明,转身往屋子的大门跑!
谁知门外还守着四个男人,在周承泽推开门的第一时间就围了上来,又将他堵回屋里,关上了大门!
周楷明人还没追上来,命令就已经先下来了:“打晕他!”
四个男人便围过来要把周承泽打晕。他不得不从裤兜里掏出那把水果刀指向他们,防止他们靠近。而其中两个男人见他有刀,竟也掏出两把匕首,猛地冲过来就要刺他!
“不要动刀!”周楷明一惊,一个箭步扑上去就把周承泽拽了过来,躲开了刺向他的刀尖。可几个男人已经被惹恼,又是常年受周楷明这种上层的欺压,这时候早就不再听周楷明的指挥,嚷嚷了一句“这小子想跟我们玩命”,就再次冲上前要捅周承泽!
周楷明一见情势不对,赶忙把周承泽护到身后,那刀尖也不认人,直直地就冲着他捅了过来!那一瞬间周承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推开了周楷明,再要伸手去挡时,已被匕首狠狠刺中了腹部!
“小泽!”周楷明惊呼,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屋子的大门就被强行推开,一大批持枪的警察涌进屋内:“警察!统统不许动!放下武器!”
已经被那一刀刺得脱了力,周承泽手中的水果刀滑落,他疼得脸色惨白,踉跄了几下就被周楷明扶住:“小泽、小泽…”
周承泽艰难地推开他的手,看都没看他一眼,满头冷汗,却还是忍着痛憋出了一句话:“你要给妈一个交代…”
刚让几个刑警将屋子里四个男人铐住,严聪看见这一幕不禁迈开脚步和急救人员一起上前,只不过他扶住的不是周承泽,而是周楷明。严聪一面把周楷明的两只手铐在身后,一面沉着嗓音开口,“清醒点吧,你差点害死你亲弟弟。”
两个小时后,肖杨回到了市公安局。他已经接过严聪的电话,听说周承泽被刺送进医院,还好没有伤及要害,做个手术再住一阵子院就能康复。局里也已经有人通知了周承泽的家属,肖杨便换了身衣服,就去跟上头汇报情况。
处理好一切,他准备从局里回家的时候,想起要看看自己那台手机,便也就发现了乔茵两天前发来的短信。等看完最后那句把他捧上天又让他即使有气也没法发作的话,肖杨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其实他一早就发现陈月红对乔茵过分依赖了,毕竟她那些无意识的小动作已经将这种心态暴露无遗。所以在听陈月红说乔茵是周承泽的女朋友时,肖杨并不怎么惊讶,并且大致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肖杨本来没打算计较这件事,但眼见着乔茵这么油嘴滑舌百般讨好,忽然又觉得确实需要给她一个教训。
因此他一边想着该怎样给她一个教训,一边捎上换下来的衬衫就走出了警局。没想到刚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他就瞧见了那个自找麻烦的女人——乔茵居然就站在他的车前,低着头手指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像是在编辑短信。
肖杨便没什么声响地来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去医院?”
乔茵明显地吓了一跳,身子一颤就抬起了头,似乎没从他的声音里认出他,等到看清了他的脸才松了口气:“你在啊…”
而肖杨却稍稍皱了眉。虽说被妆遮去了脸上的憔悴,但他还是看得出来她眼里的疲惫。她那双大眼睛甚至没法完全睁开,眉宇间的疲态显而易见,自个儿却没有察觉似地继续说着:“我刚要发短信问你回来了没有…你看到我上一条短信了吗?”而后不等肖杨回答,乔茵又轻轻拽住他的手指抬了抬,有些迷茫地歪着脑袋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似乎想确认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听严警官说你去‘卧底’了,没被虐待吧?”
“被虐待了还会站在这里么。”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脸色,见她弯着眼放心地笑了,才再次随口问了一句:“没去医院?”
这才终于听到了他这个问题,乔茵抬了抬眼皮:“哦,我刚从医院那边出来。周承泽手术成功,已经脱离危险了。我还没听说你的消息,所以赶过来看看。”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正事,稍微张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指尖,微仰着脸眨巴眨巴眼问他,“你没生我气吧?回去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以为他跟她一样有好吃的就能打发么?肖杨还真想讽刺她两句,可看她一副昏昏欲睡意识不清的样子,最终还是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没有。”接着就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没什么表情地垂眼看她,“还去医院吗?不去就正好跟我一起回家。”
乔茵咧嘴笑笑,咕哝了一句“就知道你最英明神武了”,便摇摇脑袋:“我跟你回去。”说完还禁不住揉了揉眼睛,“我想回家睡一觉了。”
结果她刚一上车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积累了近一个星期的疲劳都转化为倦意涌上来,想撑也撑不住。肖杨把车停到社区里的地下停车场后,转头见她侧着脸睡得沉,就没有叫醒她。他绕过车子来到副驾驶座旁,打开车门给她解开安全带,就弯下腰把她稍稍扶起,再转身将她背了起来。
乔茵睡得真够熟,伏在他背上也没醒。肖杨锁了车便背着她上了楼,到了家门口才不轻不重地掐掐她的腿:“钥匙放哪了?”
半睡半醒地睁了睁眼,乔茵答得含糊不清:“不知道…”
肖杨面无表情地再掐了她一下,“不想回家了?”
她还是一心只想睡觉,就把脸往他颈窝里埋了埋,瓮声瓮气地给了个敷衍的音节:“嗯…”却不知道这无意识的回答让肖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次乔茵喝醉酒在肖杨家住过一晚,现在他转个身就能把她带回自己家,让她再住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如今的境况到底跟当初不一样了,那时他们还是普通的邻居关系,现在则是男女朋友。
肖杨不至于小气到不让她来自己家休息。
只不过他不能保证,两个正在交往中的成年人共处一室一整晚,不会发生点“状况”。
Chapter 24
肖杨最后还是把乔茵带回了家里。
她也是个不认床的,一沾床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蹭睡了,眼睛都没睁开过。肖杨找到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又给乔茵找了条小毛毯盖住肚子,脸上没什么情绪地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才关上房门走去厨房。
差不多快要到晚饭时间,他打开冰箱打算拿现成的食材做两道菜,却发现冰箱里那半罐泡椒凤爪居然还放在原来的位子,看上去根本没被动过。
看起来她这整个星期都在担心周承泽,连食物都给忘了。肖杨没多少表情地盯了会儿那半罐泡椒凤爪,最终伸手将它拿出来,准备统统倒进垃圾桶。结果才抓住冰凉的罐身,他就发现玻璃罐上贴了什么东西。
眼角微微上扬,他把罐子拿出来,扯下上面贴着的便利贴,落入眼帘的果然是乔茵清秀的字迹:“怕你回来饿了找不到东西吃,所以就没吃啦。但是这么辣的鸡爪还是别空腹吃,我放了馒头在冷冻层,你可以蒸几个馒头一起吃。别嫌麻烦,七分钟就可以蒸好~”
肖杨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看了它好一阵,而后将罐子搁回冰箱,关了冰箱门才想起自己是来厨房做晚饭的。于是他再次打开冰箱,却又突然想起他从上周六开始就没回过家,而那天早上跟乔茵一起出门前,他似乎忘了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洗手间的盥洗盆里也还拿盆子用漂白剂泡了衬衫。
一整个星期,估计早就沤臭了。
捏了捏眉心,他来到洗手间,发现盆子里的水早就被倒干净,泡在里头的衬衫也不见了踪影。大约猜到了什么,肖杨于是又径直走到阳台,洗衣机里果然没有衣服,可晾衣架上却也空空如也。
回头看向客厅才瞧见,几件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沙发的一端。
不得不说,乔茵这人心思确实细。肖杨倚在阳台的护栏边,习惯性地掏出了打火机和香烟,抽根烟纾解一下心情。他想起近两个月的生活,除了各式各样叫人烦闷头疼的案子,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只剩下乔茵。虽然已经做了四年的邻居,但在这两个月之前,他们几乎没有真正打过交道。也是自李成的那个案子之后,他才开始注意她。
最开始大概是因为乔茵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打电话给他求救,他觉得自己担上了某种责任,赶去泰好食餐厅的时候多少就有些急躁。但等到案子结束,肖杨把后续工作都丢给严聪,意识到自己居然急着找到她送她回家时,才多少发觉自己的心境变化。
肖杨不是没谈过恋爱,当然清楚这是种好感。恐怕就是因为乔茵在那种紧急情况下堪称惊艳的应急表现,还有事后警告记者、叮嘱他不要把险情告诉她母亲以免老人家担心的行为,让他对她产生了一定的好感。
不过肖杨脑袋还是清醒的。他知道乔茵有个交往了好几年的男朋友,所以没有把这种初级阶段的好感放在心上。可等到在自家餐馆遇上郑子昊一家,得知她已经跟郑子昊分手而眼下老人家又明摆着要欺负她的时候,肖杨难得没有克制住冲动,拉着乔茵就在郑家的餐桌边坐下了。
他平时不爱显摆,对老人的态度也和乔茵差不多,多是容忍,不会去刻意顶撞。那天肖杨本来没打算让乔茵知道贵乡人那家餐馆就是他父亲开的,但最后还是没忍住要在替她解围的同时表现一回。
事后回想起来,肖杨感觉自己真是幼稚至极。他很清楚,在这种男当婚女当嫁的年纪,他跟乔茵的条件并不合适。更何况他的职业,也不一定是她能够忍受的。与其相处一段时间再分开,倒不如根本不要穷折腾。
结果一边这么想,一边还是忍不住留意她。甚至投其所好,给她做菜。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多地注意到她的优点和小毛病。该死的是那些优点他很欣赏,而那些小毛病他又能包容。
直到乔茵开始追他,肖杨才彻底找回了理智,深知不能再这么闹下去了。偏偏她这人不怕打击,而严聪又在一旁煽风点火,逼得肖杨非但没在悬崖边勒住马,还跟马一块儿栽下去了。他还从没想过,过了三十岁,他也有“失足”的时候。
一支烟抽了十分钟,还想抽第二支时,肖杨克制住了。他估计乔茵从医院回来还没吃晚饭,刚好又已经睡了近一个半小时,待会儿等他做好饭起来吃点东西再睡比较好。因此他又回到厨房打开冰箱,却发现剩下的食材太少,只好出了趟门买些菜回来。
晚饭便在一个半小时之后才做好。为防止叫不醒乔茵,肖杨特地做了道糖醋排骨,端到卧室里好用香气引/诱她,而后又不轻不重地推了推她的胳膊:“起来吃饭。”
出乎意料,乔茵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侧了侧脑袋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搭理他。
肖杨挑了挑眉,拿手探探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便再推推她,“乔茵。”
她这回动都懒得动了,不见半点反应。看她多半是累狠了,肖杨就没再试图叫醒她,自己吃了晚饭,又把糖醋排骨和一碗米饭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里,才洗了澡睡在了客厅。
肖杨一向睡得浅,所以半夜卧室里响起尖叫声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赶到卧室打开了灯。乔茵还好好的躺在床上,可两手正死死揪着毯子,一张脸没什么血色,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紧紧皱着眉头,合着的双眼眼角还不停有泪珠子滚出来,像是在做恶梦,表情恐慌。
“乔茵,”他来到床边,弯腰摇了摇她的肩膀,“醒醒,是我。”
她应该已经有些半睡半醒了,听到他的声音就挣扎着睁了睁眼,被灯光刺了眼球才侧过脑袋适应了一会儿,半睁着她那双大眼睛迷茫地盯着他看,眼眶里剩下的泪水也滑了下来。
“肖杨…”好半天她才缓过了劲,分辨出眼前的场景,“这是你家啊?”
肖杨颔首,拿了床头柜上的抽纸给她,“做恶梦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听见他这么问以后,乔茵忽然睁大了眼,接过纸巾猛点头:“我梦到我上次去美国碰到的变态杀人狂。”她胡乱地擦了擦脸,忽而又半眯了眼,神情略显迷蒙,“其实他应该本来是没打算杀我的…但是我看到了尸体…”
肖杨蹙起了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记得她曾经提过一次在美国的经历,但仅仅是轻描淡写一句过了,从没详细说过。
皱眉摇了摇头,乔茵却不打算继续回想,“不想了,好恐怖。”她抬抬眼皮问他,“现在几点了?”
他便瞥了眼床头的闹钟,“凌晨三点。”
“那我再睡一会儿…”她听罢立刻又陷入了疲惫,含糊不清地咕哝完,就抱着毯子合了眼。肖杨虽然想知道详情,但见状也不追问,给她拉了拉毯子,拿手心覆上她的额头,再次确定她没有发烧,才把空调调成睡眠模式,关了灯离开。
第二天一早,乔茵总算是被牛肉汤的香味给引得饿醒了。
她躺在床上,先是反应了一会儿想起这是肖杨家,然后低头瞧瞧自己的衣服,见还是昨天穿的那身,便没再多想,顺着强烈的渴望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整理了头发就找到遥控器关了空调,小心翼翼地走到卧室门口,稍稍打开门探出脑袋。肖杨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她开门的动静,眼皮也不抬一下就翻了一页手里的报纸:“牙刷和毛巾都给你买了新的,去洗漱,等下吃牛肉面。”
乔茵听了便弯了眼睛笑起来,飞快地钻进洗手间洗漱了。
“我待会儿还得换身衣服去医院看看周承泽。”等到坐在餐桌边拿着筷子捧住碗后,她吃了几口面,终于记起了正事,抬头拿她那双大眼睛瞅瞅坐在对面的肖杨,仔细注意他的表情,生怕错过他的情绪变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陈大娘还想亲自谢谢你。”末了又想想,补充道,“昨天周承泽的哥们已经跟陈大娘说了,她现在知道我不是周承泽的女朋友了。”
哪想肖杨仅仅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面,“嗯。”
她便再眨眨眼,“那要不要一起去?”
肖杨咬了口荷包蛋,不紧不慢地嚼碎咽下,才口吻平淡地给了回答:“可以。”
“你真没有不高兴吧?”乔茵歪了脑袋瞧他,不大确定地向他确认。
他又吃完了碗里的生菜,“没有。”
看这反应,也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乔茵想了想,转而弯着眼摆出笑眯眯的脸,嘴边的酒窝又露出来:“你不高兴也没关系,我要是知道你不高兴,肯定会很高兴的。”
“把自己的高兴建立在别人的不高兴上么。”吃下最后一口面,肖杨脸色平静,简单直白地评价,“不敢恭维。”
他每次毒舌一发作,乔茵就怪乐呵的。她忍着笑垮下嘴角,挑高眉毛佯装生气,义正言辞地瞅着他:“你哪是别人啊,分明是自己人!”
换来的是肖杨放下筷子不冷不热的一瞥,他语气平平,却威慑力十足:“吃你的面。”
Chapter 25
乔茵跟肖杨一起抵达医院的时候,正好是上午十点。
郑天翔刚好在停车场打电话,老远见着乔茵从车里出来,就赶紧挂了电话跑上前叫她:“诶,乔妹!”
这时肖杨也下了车,站在车子另一边跟乔茵一起转头看向了他。郑天翔看清肖杨的那一瞬间就愣住了,他停在乔茵跟前,脑子里警铃大作,已经构想出了最坏的可能性:“肖警官?”摆出疑惑不解的表情,郑天翔看看肖杨,又瞅瞅乔茵,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她身上,“你们…”
“老郑。”乔茵冲着他笑笑,看了眼肖杨,一句话就浇灭了郑天翔那点可怜的希望之火,“之前一直没机会跟你们说,肖杨是我男朋友。”而后又扭头给绕过车子朝他们走过来的肖杨介绍,“郑天翔,你们办案的时候见过的。”
肖杨就站到了她身边,平静地对郑天翔颔首,“你好。”
他这一米八四的个头往一米八不到的郑天翔面前一站,还真叫他没法表现出异议。他只是想不通,乔茵活到二十九岁,前前后后也就交过三个男朋友,怎么每款都这么大相径庭?!这姑娘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恋旧——不不不,她找对象难道就没个标准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就说呢…”好在不管内心多震惊,郑天翔表面功夫还是能做足的,立马就露出笑脸迎上去了,跟肖杨握了握手,很是感激的模样,“你好你好,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们找到周承泽了。”
“分内的事,不用谢。”对方答得随意,却也滴水不漏。
他们便三个一起走向住院部大楼。周承泽的病房在五楼,他们从电梯间出来时,正好陈月红从茶水间打了热水回来,站在病房外头首先就瞧见了乔茵和郑天翔:“小乔,小郑。”等她眯着眼瞧清了肖杨,顿时惊得差点将手里的水瓶摔下来,“肖警官!”
肖杨伸手扶稳她手中的水瓶,略一点头,“陈大娘。”
“你们聊,我先去看看周承泽。”乔茵那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又对陈月红笑笑,便径自走进了病房。郑天翔可是两边都不敢打扰,见机就找了个借口先走了:“伯母,我得去个厕所,你们慢慢聊啊。”
陈月红早就激动得红了眼眶,一早就想当面感谢肖杨,真正到了他面前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只得握了他的手一个劲地鞠躬:“真的太谢谢你们了,你们这一下就帮我找回了两个儿子…你看我,这也不知道还能怎么谢你们…”
两手托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再继续鞠躬,肖杨也不跟她客套,只面不改色地告诉她:“这是我们的职责,您不用特地道谢。”
他俨然一副履行职责公事公办的模样,陈月红便也不好再行大礼,只能抬了手背抹掉眼里的泪花,不住地感叹:“你们都是好警察,好警察…”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她只好再抬了手擦,“只可惜楷明…居然选了这么条错得离谱的路走…”
“乔律师他们那边会请最好的辩护律师替他辩护,如果他能悔过,不会判太重的刑。”他讲这话时也没有流露出多少个人情绪,还真没个安慰人的样子,却又实在在理, “回来总比没回来要好,早些改过,也能早点走回正道。”
其实安慰人的话肖杨几乎不说,从来只一板一眼地陈述事实,不带任何私人感情。所幸他讲出来的话也实在,不然还真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因此陈月红听了直掉眼泪,却也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埋着脑袋点头。
这时候乔茵已经走进病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周承泽。他脸色还有些苍白,正偏着脑袋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乔茵走到病床边,把水果篮搁到床头柜上,才出声问他:“好点了吗?”
周承泽愣了愣,似乎才注意到她进了病房,回头看看她,还有那么点反应不过来:“乔茵。”又愣了好几秒,他想起要回答,便点了点头,“好多了。”
“你哥的事,我会让我们律所最好的刑辩律师帮忙。”乔茵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想想又从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走到病房内的小盥洗台前洗干净,找到水果刀坐回床边冲他一笑,“所以不要想太多,好好休养。”
“谢谢。”周承泽嗓子还有些干涩,见她开始削苹果,不自觉想起从前他们俩交往的时候,她每天给他送一个苹果的样子。那时候乔茵总是把苹果洗得干干净净的装在保鲜袋里拿给他,还常常警告郑天翔他们几个室友,不准抢他的苹果。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没跟我妈说明白,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