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水土不服?肯定是听泉那小子做错什么事了,钟嬷嬷不由得好奇,林江月却相反,一个下人而已,再怎么折腾也是涟漪罢了,起不了什么大风浪,所以她没追问原因,直接就同意了,然后道:“听泉回去了,你身边少了一个人,如果那张三十天之内回来了,就让他留你身边吧。”
林星河微微皱眉:“阁主此举是……”
“京城是江湖人的禁地,师姐究竟涉入何事,我们尚不得而知,此去凶多吉少,顾家态度未明,你我势单力薄,不能只寄望于顾家,张三武功不行,但他和他的那帮弟兄跑惯江湖,打探消息或者一些阴私的事都可以交给他们做,比特意找人去做方便多了。”
林星河还是有些犹豫:“那张三一向目无法度,管不住吧。”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林江月自信道。
林星河想了想,又问道:“对杜家太太,阁主是怎么打算的?”
“我会送她一个礼物。”林江月慢慢说道。
林星河瞬间就想明白林江月的意图,先是极力打压她,让她陷入一个绝望的境地,最后不仅把财物还给她,还把她的仇人送到她面前,既让她感恩戴德,还掌握了她处置芳姨娘的把柄,恩威并施之下,杜太太就成为掌中之棋了,杜家这个钉子钉好了,而杜太太兄长是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这条线也埋好了。
林星河越想越心惊,看着林江月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而梳着双丫髻,穿着素服的林江月任谁来看都只是一个娇弱的小女儿,谁会想到她走一步看三步,心思如此缜密呢,他不禁为自己此前的轻视暗暗惭愧。
此后,江上风平浪静,林江月就在厢房里由钟嬷嬷从杜家那边招徕的教导嬷嬷讲规矩,其实她从前也是学过的,只是她一向不上心,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只学了个皮毛,而钟嬷嬷这次打定决心要压着她学,她奈何不了,也只能认命去学。
教导嬷嬷不敢像教杜小姐那样严厉,但该提点的也不敢有所疏漏,林江月生性聪明,态度端正后学得倒是快,钟嬷嬷欣慰不已。
杜太太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羞到了,一直躲着没出来见人,倒是杜小姐跟着教导嬷嬷过来了几次,还亲自传授了自己的一些取巧的小技巧,算是在林江月面前刷了一把好感度,对比那晚上的反应,林江月觉得这杜小姐在大家闺秀的范围内做得其实还挺好的,但遇到意料之外的事就有点应变不及了。
第十日,客船终于到了汉阳,船家憋着大气将人恭敬地送下了船,然后连客人都没招就掉头走了。
林星河包下了一家客栈的大院子,林江月住在正房,他住在东厢房,那些贼人则关在了后罩房内。
杜家因为杜太太的萎靡而不知所措,最后杜小姐做了决定,大着胆跟着林江月一行,住进了西厢房,林星河只是冷眼看着他们住进来,并不曾说什么,杜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这么不争气,难怪被一个妾压在头上作威作福,”钟嬷嬷没好气道,“可怜了她的一双儿女。”
林江月轻笑:“他们锦衣玉食,不过是受了点气,比起那些食不果腹的人好太多了,怎么能叫可怜呢?”
钟嬷嬷一愣,随后说道:“姑娘,你真有大慈悲。”
“我这是叫假惺惺的慈悲。”林江月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想起那帮水贼,便让钟嬷嬷告诉林星河,找个大夫来给他们看看伤。
钟嬷嬷领命而去,回来说林星河早就去请大夫来了,林江月抿唇一笑。
张三驾着马车到达汉阳城时,城门差点关了,他看看天色,正要往码头那边去,就被人拦住了:“大哥!”
“老八!你怎么会在这里?”张三惊呼,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八看看周围,小声道:“是那位让我在这里等你的,给你带路的。”
张三这才放下心来:“兄弟们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已经看过大夫了,都是轻伤,养一两个月就能好。”老八说道,顿了顿,疑惑道,“又扣着人,又给治病的,你说那位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张三也糊涂了,“去了就知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
张三把人装在麻包袋里扛到林江月面前,钟嬷嬷收到林江月的吩咐去请杜太太。
林江月示意张三坐着回话,张三没坐,依旧站着,林江月也不勉强,问他:“怎么抓到人的?”
张三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怎么利用那小丫鬟要挟小丫鬟的爹娘去哄那芳姨娘去了道观,他如何瓮中捉鳖,又如何处置那小丫鬟一家三口,末了,还递上来一本册子。
林江月随手翻开一看,哟,竟然是杜知州这些年的“外快”,钓虾竟然钓上了大肥鱼,运气不要太好嘛。
钟嬷嬷把杜太太带过来之后,林江月便把芳姨娘和账本都交给了杜太太处置。
杜太太几乎崩溃,原先芳姨娘仗着杜知州的宠爱骑在她头上,她为了孩子和体面忍了下来,甚至连给老母准备的贺寿礼物被芳姨娘找借口顺去了,她也按捺住了,想着尽管回京找兄长给她撑腰,可不料芳姨娘竟敢买/凶/杀/人,在此之前她还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只是芳姨娘一个人的主意,夫君并不知情,可看到这个账本之后,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这么绝密紧要的东西竟然交给了芳姨娘保管,而她这个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名正言顺的妻子竟然毫不知情……
杜太太看向麻袋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杀意。
林江月将人和账本都交给杜太太自行处置,然后定定地盯着张三看了好就,看得张三的后背从直挺渐渐躬了下来,才道:“对京城熟么?”
“不熟。”张三急忙回答道,紧握着的手心里被冷汗打湿了,“但兄弟里有两个曾经走镖去过京城。”
“很好。”林江月微微一笑,“你觉得,听泉这个名字怎么样?”
张三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江月,从他的角度看去,只看到她额间浓密的秀发下,半低垂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如同他的心一般。
次日,杜家主仆一行带着失而复得的财物登船离去时,随行人员之中并没有芳姨娘的踪影,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杜家走后,钟嬷嬷将一本账本交给林江月:“平香和四公子已经核对过几遍了,绝对不会出错的。”
“杜家的人没发现吧。”林江月再次确认道。
“绝对天衣无缝。”
如此,一枚钉子已经牢牢地钉进去了,只待日后寻找更多的钉子,连成线,结成网,才好成事。
林江月抬头看着那不比现代雾霾的蔚蓝天空惋惜,逍遥宁静的日子即将结束了,而她,即将踏入那鱼龙混杂,不知深浅的京城,等待着她的,或许是机会,或许是末路,而她所能做的,是凭着自己手中的力量,给自己争取到一丝生机。
第五回 ...
再上路时,听泉被林星河打发回去了,新的听泉则带着林江月给的银票,率着一干弟兄乔装之后,分散地隐在前往京城的商船和粮船里,先行去打探消息,而林江月则带着剩下的六个人去到了饶州府治鄱阳城。
当林江月坐的船划开江波的同时,一只信鸽展开双翼,向北方飞去。
因提前去了信,顾家派了仆人在港口等着了,林江月一行人刚下了船,就有穿着青衣的仆役过来询问他们是否是叙州林家。
“表大爷表小姐,小人顾山,是二老太爷身边伺候的,”为首的约莫四十岁左右男仆躬身说道,“老太爷和老太太接到信后,早早就打发小的过来等着,终于把您二位盼到了。”
表大爷表小姐?林星河意外地看向林江月,表大爷他倒是当得起,可表小姐?在凌霄阁,林江月和林星河的确是同辈没错,可若顾家这把她当成林星河的同辈,那就有意思了——林星河属于顾之铭的侄辈,而据林江月所知,顾之铭的子辈可都成了亲生了娃了,所以林清音打的是顾之铭孙辈的主意,若林江月与林星河同辈,那岂不是乱了辈分了?这在名门世家可是大忌讳。
既来之,则安之。
林江月侧着身子对着顾山微微颔首,然后扶着钟嬷嬷的手,登上了顾家的马车,随后钟嬷嬷、平香以及沉香陆续上了车,林星河及听涛大元上了后一辆,一干行箧则装在最后的大车上。
“阁主,这鄱阳城可真热闹。”沉香生性活泼,上车后没多久就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自然被钟嬷嬷狠狠训斥一番。
“以后要叫姑娘了!”钟嬷嬷提醒道,“不要在别人面前称呼阁主,错一次,我就罚你少吃一顿饭!”
“知道了。”沉香委屈道,然后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林江月求助。
林江月掀了掀眼皮,没说话,沉香就知道主子的意思,当即端正跪好,不敢造次,半晌,林江月才道:“因为协助英宗登基,我们凌霄阁从一个三流的门派一跃成为与玄月宫齐肩的大门派,却也因为英宗后面的重文抑武的举措衰败下来,虽然其他门派也遭到打击,可若当初先师能跟如今的顾二老太爷结亲的话,凌霄阁至少能借着顾家在朝中的地位不至于滑落得那么厉害……如今阁中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外有死敌,内有纷扰,若是没有好的改变,我们就要从二流滑到三流了,这次和顾家联姻,也许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林江月一直觉得穿越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她上辈子活得很自在,结果在她就要拿下暗恋的男神的时候,她穿了……穿越成了婴儿,天知道,一个成年人假装幼稚是多么令人恶心的事。
想当初她是多么天真无知的人,终于能够认字的年龄,想着跟穿越小说的女主角一样,背背古诗,当才女,一鸣惊人什么的,结果完全是瞎背——可怜她绞尽脑汁把自己能背出来的诗都写了下来,被她师姐看到了,第二天她的书桌上就多了一本《李太白诗文选录》……她也因此才知道,若不是大安朝的开国皇帝当初胜利了,今天坐上宝位的就该是朱元璋了——中国大部分知名的古诗词都在元明之前,就算这是平行世界,历史还是一样的,她可不是瞎背呢。
自此,林江月便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安安分分地当凌霄阁前任掌门的小徒弟,现在,这份安分也没了,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希望师姐的失踪只是一场意外,而不是跟师父临终前说的第三件事有关,否则,凌霄阁真的难逃一劫了。
在林江月的满腹心事中,终于来到了顾家,林江月示意平香掀开帘子一看,青砖铺成的街道边上,粉墙黛瓦,高高树立起的外门楼上正中刻有“和睦堂”,外部镶有砖雕“双龙戏珠”图,四沿“富贵绵延”砖坊,门楼内正中水磨砖浅雕“圣旨”二字依稀可辨,想必是当年英宗所赐。
马车从正门驶进去,停在了外院小天井,林江月扶着平香的手下了车,就看到一位梳着妇人发式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面前,身穿一件掐牙云锦斜襟袄子,黄色刺绣镶边折枝花卉荷叶裙,云鬓里插着蝶花吊穗骨钏,白净的鹅蛋脸,大眼眉疏,嘴角微微翘着,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
看到林江月和林星河,女子快步上前,相互行了礼,女子便笑道:“林家表叔,林姑娘,你们二位终于来了,老祖宗等得可着急了,快与我进去吧。”
林江月微微低头,问道:“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我娘家姓宋,闺名慧娘,你要喜欢,叫我一声嫂子吧。”宋氏温和道,然后主动拉起林江月的手,带着她往里面走。
从高墙深坑的通道走过,经过两间过堂,到了东院的正厅,前方中央一张黄花梨无束腰裹腿直枨主桌,左右各有一张配套的黄花梨攒靠背镂空云纹南官帽椅,上面分坐着两位六十上下的老人,男左女右:男的穿着靛蓝白纹五蝠捧寿纹大襟袍,头戴四方平定巾,花白胡须严谨有顺,飘然有正气;女的穿着丁香色直领对襟鸦青色折枝牡丹团纹窄袖褙子,下面穿着褐色云雷纹的马面裙,额间戴着盘金绣花纹抹额,圆脸眯眼,慈祥和蔼。
这想必就是顾家二老太爷顾之铭及他的妻子宋氏了,林江月匆匆一瞥,然后脚下一顿,让左边的林星河前走一步。
林星河的祖母自下嫁到林家后,就再也没跟顾家联系,若不是因着这回的事,林星河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外家竟然是顾家,因此这次是他第一次来顾家拜访,按照规矩,他是要给顾二老太爷和顾二老太太磕头的。
“侄儿宿宇拜见表伯父,表伯母。”林星河没等旁边的丫鬟铺上蒲团,干脆顺畅地跪下磕头。
顾之铭和宋氏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宋氏更是立刻开口说道:“地上凉,快起来快起来。”
“是。”
“好孩子,来,站到我这边来。”宋氏对着林星河招手道,林星河只是一顿便走过去了,于是,林江月就露在了顾之铭夫妻的面前。
林江月穿着一件白绸暗绾镶边交领中衣,竹青撒花披肩,月白百褶裙,梳着垂鬟分髾髻的乌黑发间只简单戴了几个白色的细钿和米珠,稚气未脱的五官,配着一双黑亮灵动的眼睛,一看就是特别聪颖的人。
“这位……就是林姑娘了吧。”开口的是宋氏,虽说顾之铭年纪大了,跟林江月这样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在一起时无须在意男女大防,男主外女主内,跟女眷谈话之事是宋氏的分内事,他无心插手。
奇怪的是,林江月没回答,也没什么表示,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宋氏微微蹙眉,看了看小宋氏,小宋氏立刻出来打圆场:“如此长途跋涉,林姑娘是累着了吧,咱们还是坐着说话吧。”说着就示意旁边的丫鬟搬座椅过来。
林江月丝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宋氏表情有些不好,正欲再发话,旁边的林星河偷偷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微微地摇头,宋氏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顾之铭。
这就是凌霄阁的规矩?顾之铭心中冷哼,幸好当年他没娶林清音,不然他就有得受了,他将手中的茶盅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让小宋氏和几个婢女都不由地打了个激灵,他才看着林江月,不怒自威道:“林清音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讨债,还需要规矩?”林江月笑道,下巴点了点,钟嬷嬷的手一动,一道白光飞过,顾之铭刚才耍威风用的茶杯瞬间就被打出了一个小洞,茶水咕噜流了一桌子。
几个女人大惊失色,想要惊呼却被钟嬷嬷冷漠的眼神扫过,硬生生地收住了声音,宋氏紧握着林星河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真把我当成过来投靠你们顾家的一般孤女了?”林江月慢悠悠道,“要知道,江湖上排名首位的杀手冷锋出道时才九岁。”
顾之铭就像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忽然间就冷静下来了,他仅有的跟江湖人打交道的经验就是年少时凌霄阁上门谈论婚事那一次,可以说是毫无经验,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手一挥,小宋氏和几个婢女赶紧退下,而宋氏也想退下,被林江月拦下了。
“老太太留下吧,这些事您也该听听。”林江月说道。
小宋氏着急地看着宋氏,宋氏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敢问老太太,您是哪一年与顾二老太爷订亲的?”林江月问道。
“建昌二十一年。”
林江月不由嗤笑:“建昌二十一年,可不就是我师祖及师父刚从你们顾家回去的那一年么?真迫不及待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顾之铭做贼心虚道。
“你在指责我?”林江月挑眉道,“若当初你跟先师成了亲,现在你就能以师丈的身份来教训我了,可惜,你们放弃了这个机会。”
提起这件事,宋氏的在场多少让顾之铭有些尴尬,他皱眉道:“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师父的意思我明白,但问题是我们顾家文字辈的嫡子都成亲了,联姻之事有待商榷……你就没有哪个长辈吗?哪有人自己商量自己的婚事的?”
“我们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林江月漫不经心道,“你们顾家要么给我一个嫡子,要么就让你们的某一位风流的祖宗曝尸荒野,泉下不安。”
顾之铭瞪着林江月,咬牙切齿地想说什么。
林江月一笑而过,想过河拆桥?开什么玩笑?当初凌霄阁认下了林星河祖母那个亏,不过是不想跟顾家撕破脸罢了,可凌霄阁现在内忧外患,掌门还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整个凌霄阁的命运就落在了她这个不靠谱的人手中,她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跟顾家联姻之后的好处,因为顾家一向明哲保身,若林江灵真的涉入什么不得了的事,顾家绝对不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因此她从来不指望顾家,她只是需要一个进入京城借口和一个留在京城的身份,仅此而已。
至于那个给她身份的男人究竟会是谁,她并不在意。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顾之铭质问道,“如果你想要一个大靠山,我在几位皇子面前还有几分薄面,可以为你牵线。”
皇子?凌霄阁与皇室的关系还不够错乱复杂么?林江月腹诽,然后平静道:“我们想要什么?我师父的信写得还不够清楚么?林星河要上京备考,而我,要去京城挑一个你们顾家的嫡子当夫婿。”
“可嫁入我们顾家,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顾之铭还在尝试着要说服林江月。
“我不需要好处,我只要完成本该完成的盟约。”林江月如此说道,“所以,你们最好马上收拾东西上京,别耽误我的时间。”
顾之铭的长孙顾宗琅从族学中回来之后,小宋氏就急忙印上去,顾宗琅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大郎,那一位来了。”小宋氏小声地说道,神色慌张,犹如惊弓之鸟,生怕说大声一点就会惊动了林江月身边那个嬷嬷。
“我知道了,进门的时候听说了。”顾宗琅说道。
“你不懂,那个林姑娘……”小宋氏努力地寻找字眼来形容她人生头一次遇到的这种人,“她人看起来就是小小的,很乖巧,可手段真的是……”
顾宗琅听完妻子惊魂不定的描述,眉头开始皱起来,若是这女人真的成了他们顾家人,那家里绝对会被闹得鸡犬不宁的,他必须要阻止。
“我去找祖父谈谈。”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抚道,“祖父一定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嫁进我们顾家的,你日后也不用再这样担惊受怕了。”
“大郎,你要当心点,别给那边知道了。”小宋氏担心道。
妻子的关怀让顾宗琅很是受用,他低下头在小宋氏耳边轻声说道:“不要担心,我很快就回来陪你了。”
“油嘴滑舌。”小宋氏娇嗔道。
顾宗琅笑嘻嘻地出去了,小宋氏脸上的笑意就收了起来,她高声喊道:“木蓉!”
木蓉很快进来了,小宋氏吩咐道:“你让抚琴去伺候大大爷,让他留心老太爷说什么。”
“是,大奶奶。”木蓉恭谨道,然后犹豫了片刻,说道,“大爷出去时,木莲方才又在院门等着了。”
“由着她吧。”小宋氏微微翘着的嘴角露出一丝冷酷,“我知道你跟她姐妹情深,可你劝了她那么多次,她还是一意孤行,路是她选的,就由她去吧。”
“那大爷……”木蓉迟疑。
“这你放心,顾家可不是宋家,没那么多污糟事。”小宋氏哼道,“她不是想要在大郎面前表现么,以后林姑娘的事就让她好好表现吧。”
看来,大奶奶真的下定了决心舍弃木莲了,木蓉心中叹气。
第六回 ...
不欢而散之后,林江月被婢女带到了芙蕖轩安置,而林星河则被留下了,理由是当侄子十分忧心外嫁多年的庶姑母,想向林星河问问情况。
忧心?还十分?跟顾家人一直换地儿当官不同,凌霄阁可一直都没挪窝,怎么不见顾家人派个人写封信过去问问?这些名门世家,就是嘴上说得好听,暗地里却肮脏得很。
林江月并不怕对方去拉拢林星河,一则是林星河本算不上是她手中的棋子,既然不能完全为她所用,那送给对方也没什么,指不定哪天她还能走一走他那颗棋子;二则林星河虽然重要,但并不是非他不可,虽然他们一家子掌管着凌霄阁的庶务,但他们武功不高,对凌霄阁最根本的秘密也毫不知情,目前对她的作用还不如张三重要,不过她想,林星河也不是那么好拉拢的。
将顾家的丫鬟都打发下去后,林江月立刻关心地看向钟嬷嬷:“嬷嬷,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就是……这几天不能再动这个拇指了。”钟嬷嬷讪讪道,本来姑娘只是要求她把茶杯的水震出来,她想着立威震慑嘛,应该还要更有魄力,便决定要震碎茶杯,为避免碎片弄伤顾家那对老夫妻,她一时托大,想用石子打洞,结果洞打了,拇指也伤到了。
“下回可不能这样托大了。”林江月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