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林江月轻笑,对上吕先生满是怒意的双眼,问道,“按照先生的意思,苏皇后也是一个没规矩的人咯?”
吕先生顿时面色大变。
“苏皇后自幼出身乡僻,想来是没有学过献身所说的规矩的,后来苏皇后襄助太/祖夺得天下,其中徐州献策,潼关代夫出兵,凤翔招安,都是苏皇后做的,史书上记载得一清二楚,按照先生说的,苏皇后那不是牝鸡司晨了么?”林江月完全不理会吕先生的瑟瑟发抖,继续道,“在我看来,女子至少应当像苏皇后那样,出,则行事有序,入进,则安家定户,不是离开了家,离开了丈夫就什么事都不懂,那一旦家里遭遇什么危机,要你何用呢?”
林江月搬出了苏皇后,吕先生根本就不敢再说什么,最后掩面哭着跑了,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女学生和一脸无所谓的林江月。
顾元瑶偷瞄着自己未来的二嫂,只觉得小心肝跳得飞快,这样的嫂子,二哥以后只有被欺负的份吧?正想着呢,就对上林江月看过来的目光,吓得她如同受惊的兔子,立刻就转移了视线。
林江月微微一笑,这才是年轻小姑娘该有的姿态啊,若真教成女诫、闺范里的模子,跟木头人有什么区别?将来多半是不受丈夫欢喜的,就只有含泪给丈夫纳妾的份儿了。
吕先生直接去了伯夫人那里请辞,态度很坚决,方氏先是好言好语将人劝了下来,然后打发管事嬷嬷过西府这边问顾元瑶和顾元珠到底怎么回事。
顾元珠只说林江月顶撞了先生,旁的没多说,到了顾元瑶这里,顾元瑶起初没敢说话,焦氏让她实话实说,她才将林江月和先生的对话一一说来,虽算不上一字不差,但也说对了七八成。
得知了真相后,方氏一时倒为难起来,女学原本的先生姓邹,教着两府大一批的姑娘,后来收了东府大姑娘顾元琪为徒,顾元琪嫁去济南府容氏,请了邹先生过去享福,邹先生后来就推荐了一个弟子过来当先生。
吕先生虽然比不得邹先生博学多才,但入府这些年也出过什么岔子,再则女子比不男子要考科考中状元,只求认个字明个理数罢了,方氏并不怎么上心,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
晚上,待威远伯顾文松回放,方氏跟他说了此事,然后叹道:“刚上学没两天就把先生气走了,这名声真要传出去了,以后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文松沉默片刻,道:“传就传吧,现在就传总比以后突然冒出什么更加荒唐的事来要好一点。”
“算了,还是我多累两趟,把人留下吧。”方氏说道。
第二日,方氏亲自备了厚礼去见了吕先生,好话说尽,终于把人挽留住了,吕先生的意思说留下来可以,但林姑娘那个学生她是教导不来的。
方氏笑眯眯道:“对林姑娘您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她一向心直口快,并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我定会好好跟她说说的。”
安抚住了吕先生,方氏回头就让管事嬷嬷去跟林江月说,以后吕先生的课,她喜欢就听听,不喜欢就不用勉强自己,旁的声乐丹青女红的课也如此。
林江月撇撇嘴,从此不再去上吕先生的课,反正她一天也没多少时间去上这个女学。
吕先生见林江月不再来上课,以为方氏限了林江月的课,心里暗自得意,讲课时难免带了几句自得出来,引得顾元瑶与顾元珠纷纷撇嘴,人家那是懒得理你呢。
时间终于到了腊月上旬,外放的顾文梧来了信,顾宗琅从庄子回来,带着下人提前去了直隶港接人。
在一场雪的午后,六老爷一家终于进了家门,顾文梧最会讨老太太的欢心,还没下跪磕头呢,老太太就“我的儿”心疼地叫唤起来,母子俩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泪。
林江月不在现场,没看到这样“温情脉脉”的一幕,实在难以想象这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和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抱起来大哭是什么情况,她是第二日去寿安堂请安时才见到六太太顾蒋氏的。
蒋氏是个真真大美人,柳眉大眼,鼻腻鹅脂,樱桃小口,艳而不妖,乍一看还以为是二十出头的少妇,而她身后的两位姑娘容貌都随了她,极为貌美。
林江月一边想着,蒋氏伸手招她过去,道:“这位就是林家姑娘吧?长得真是可人,比我们家三个丫头强多了,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四太太真是有福气。”
这话里话外,也不知道是对着焦氏还是对着她,林江月只当作没听见,跟两位姑娘见了礼就坐在下首了。
蒋氏生性就是个不安分的,见林江月这边挑不出什么事来,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打量着袁氏身后的低头的陈氏,娇声道:“二太太,真是恭喜了,琏哥儿媳妇刚进门就要给生下大胖孙子了,咱们二房终于也有重孙了。”
袁氏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蒋氏就跟没看到似的,笑呵呵地看向陈氏,柔声道:“二奶奶快生了吧?吃的还好吧,睡得也香吧?我看你这怀相,保准一举得男,心想事成。”
陈氏被她说得头更低了,半点不敢抬头说话。
袁氏脸色缓了过来,笑道:“愿得六太太你吉言了,若琏哥儿媳妇真的生了男孙,我定让她留着那百家衣给你,让你也沾沾喜气。”
蒋氏的笑意一僵,随即笑言:“那我就先谢过琏哥儿媳妇了,我正自省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福分不够,害得六老爷现在膝下空虚,可怜我们元玥元璐也没个兄弟傍身,寻医问药也没见起效……我听说林姑娘也善医术,正在给琅哥儿媳妇看诊,不知道林姑娘能否也帮我看看?”
蒋氏活泛的眼睛落在了林江月身上,其他人也随之看过来。
这蒋氏刚回府就知道这么多消息,可见手段不差,林江月放下茶杯,笑道:“这只怕不行。”
“为何?”蒋氏登时泫然欲泣,眼泪眼看就要掉,戚戚道,“难道林姑娘是看不起我们这一房么?难道我做了什么得罪之事?林姑娘身为名师之徒,行的是侠义之道,总不会见困不救吧?还是您需要什么报酬?您尽管开口,我一定奉上。”
这番话说得软中带刺,就是要逼着林江月给她看病,林江月完全不为所动,拒绝道:“六太太,恕我爱莫能助。”
蒋氏有些恼了,皱眉道:“你都没帮我把脉看诊,怎么就断定帮不了我?林姑娘莫要糊弄我。”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再高明的大夫也只能医治不孕者,从未听闻有谁能助人生男的。”林江月的目光在蒋氏身后的两位姑娘身上溜了一眼,缓缓道,“六太太求子之事还是多求求送子娘娘。”
林江月就只差没直接说蒋氏生不出儿子那是命,不必强求了,其他人的表情跟见到鬼一样,蒋氏就更不必说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江月。
“好了,林姑娘事忙,就不要烦她那么多了。”上首出假装不存在的宋氏终于开口了,盯着蒋氏道,“你刚回来,先把家里的事打理好,特别是元珠,你们三年不见她了,是该管管她了。”
蒋氏瞥了一眼身后的顾元珠,不情不愿地应了。
宋氏又对袁氏道:“快过年了,回京的人也多了,宴会也多,别人家的帖子你要亲自过眼,别得罪了人。”
“是。”袁氏不敢不从。
“后日去刘家,林姑娘也去吧。”宋氏又道,“你现在也该都结交些人来了,明日我让管嬷嬷去给你讲讲规矩。”
林江月笑着答应了,心里却在疑惑,她什么都还没做呢,宋氏怎么会主动让她出去走动的?
宋氏原也不打算让林江月出去的,东府那边文松媳妇让人带话过来说,与其等林江月婚后出来走动时丢人,不如让她现在多接触,做姑娘时谁不会犯点小错无伤大雅,等做媳妇时改好了便是了,何况林江月看起来也不是蠢笨的人,该知道怎么做对她来说才是好事。
焦氏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双福院,顾元瑶见状便关切地问了一句,焦氏拍拍她的手,道:“我这是在担心后日之行呢,刘家在朝中虽说不上话,但刘婕妤在后宫却极讨圣上的欢心,林姑娘明日若得罪了贵人……”
“母亲真要担心,就后日就派两个老人跟着呗,我看林姐姐应该不会在意的。”顾元瑶道,“要不,后日我跟她一起?”
焦氏有些意动,可看着顾元瑶天真明朗的脸蛋,又有些忧虑,特别是知道林江月把先生气走的来龙去脉之后,林江月那番话说的是没错,女子在世间本不易,若女子再不怜惜自己,更没人怜惜了,可世情如此,想得太多反而过得更苦,大部分女子都不可能像林江月活得那样自在的。
对唯一的女儿,焦氏不指望她能嫁入多高门的人家,只求能嫁给一个心疼她的人就好了。
次日,管嬷嬷领了宋氏之命来提点林江月,林江月根本就记不了那么多,直接就让平香帮忙记了,而焦氏也差人送了一些首饰来让她挑选,虽然林江月要守孝,但过于素净对主家也是不敬,还给了几个装着银锭子的荷包,说姑娘家都要备着,以防万一。
第三十五回 ...
出门这一天,府里的太太姑娘都起了个大早,去寿安堂请了安后,便在袁氏的带领下去了东府,一起出了门,家里出了在庄子养病的小宋氏,大腹便便的陈氏,上了年纪的两位老太太,女眷都去了,袁氏还带上了王芝兰。
刘家老爷不过是一个六品的闲职,底下两个儿子也没多大出息,可架不住他运气好,生了两个好女儿,大的嫁给镇国公三房嫡次子,小的入宫伺候圣人,当了婕妤,深得圣心,现在又传出小儿子刘炎彬得了容惠郡主的垂青,容惠郡主可是汉王跟前最受宠的女儿,一时之间刘家门前车马不断。
而这次听说是刘婕妤有喜,圣人借口刘老爷当差用心,赏下一处小园子,刘家趁机把旁边人家的屋子都买下俩,打通了园子和住宅的位置,对这种僭越违例之事,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人家女儿正得圣宠呢。
到了刘家之后,太太和姑娘们就分开了,林江月自觉跟在顾家姑娘后面,这让焦氏派过来的竹青松了一口气,收敛着表情跟随其后。
顾家东府的姑娘都出嫁了,西府的姑娘里,六老爷膝下的二姑娘顾元玥年纪最大,但她离京三年,对京中人事早已陌生,所以领头的是三姑娘顾元瑶。
顾元瑶自有交好的几家姑娘,带着姐妹前去相聚,小姑娘没什么心防,说了两句就聊上了。
顾元玥和顾元璐承袭了蒋氏的好容貌,且又是从外地回京,将的很多外地风俗很吸引人,很受小姑娘们的关注。
顾元珠看在眼里,心中暗恨,凭什么都是父亲的女儿,顾元玥和顾元璐就是天上的云,而她就是那脚底的上不了台面的泥?她一时嫉恨,开口道:“二姐姐四姐姐不过是随父亲去外地住了三年,而且都是待在府衙后宅,还是不如行走江湖的林姐姐来得见多识广吧。”说完还往林江月这边微微讨好一笑。
林江月微怔,随即失笑,这顾五姑娘该不会以为帮她出了风头,她就会感激吧?
顾元玥很快就回过神,笑道:“林姑娘的见识我自然是比不过的了,还是让林姑娘将将南方的世情民风吧。”
“虽然我出身江湖门派,”林江月镇定自若道,“但一直都呆在阁内,说起见识,比诸位也强不到哪里,二姑娘和五姑娘都太抬举我了。”
周家三姑娘好奇地问道:“那你会武功吗?是不是能飞檐走壁,刀枪不入?”
“因继承师门的是师姐,所以我练得不过是强身健体之术罢了,没有说的那么厉害。”林江月笑笑道,“况且我这个人生性疏懒,吃不了苦,就算教我,我也学不好。”
齐姑娘瞪大眼睛,惊讶道:“你武功不好,万一仇家来寻仇怎么办?”
“那就跑呗。”林江月理所当然道,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几个姑娘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答案。
林江月好笑道:“仇家上门,自有会武功的人上去挡着,我若是不跑,留在那边不是耽误事么。”
周三姑娘恍惚道:“听这样的话,你跟我们也没什么不同嘛。”
“这可不敢当,”林江月坦白道,“诸位都是家里精心教养长大的,跟我这样散养长大的人肯定是不同的,至少让我吟诗作对,我可是做不来的。”
林江月这样自嘲,让之前对她略有防备的几个小姑娘顿时没了心防,齐姑娘拉着顾元瑶小声耳语道:“她就是你之前写信说的未来的嫂子吧,也没那么可怕嘛。”
顾元瑶深以为然,她也觉得林江月并不是难以相处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长辈对林江月都极为忌惮和堤防。
内宅姑娘对江湖生活自然是好奇无比,追着林江月问了很多,林江月捡着能回答得都回答了。
“你说你不过比一般人更耳聪目明一些,那到底有多耳聪目明?”一个小姑娘追问道。
林江月想了想,便说:“摇骰子,我可以听出大小。”因为骰子每一面的凹点不同,每一面的质量不同,内力高深的人可以随便就听出点数,但她的内功实在一般,勉强能听得清大小,而沉香比她厉害,可以听出单双数。
小姑娘们一听来劲了,周三姑娘立刻让下人去拿骰子和摇盅来,等下人把东西拿来了,林江月就坐在一边,其他人纷纷围在周三姑娘身边,看着她将一颗骰子投入摇盅之内使劲摇了摇,放在桌面上,然后看向林江月。
林江月偏偏头,想了想,说:“大。”
周三姑娘掀开摇盅一看,五点,果真是大,又玩了一局,林江月也说对了,小姑娘们看向林江月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佩。
林江月非但没有骄傲,反而还有些惭愧,这点小伎俩糊弄外行人还行,若在场的有个练家子,她就丢脸了。
周三姑娘拿起另外一颗骰子,问道:“若多加一颗骰子,会如何?”
“许久不玩了,不知道功力是否还在,周姑娘尽管一试。”林江月没把话说满,周三姑娘是个玩心重的,当即多加了一颗骰子摇晃起来,林江月略显为难地想了一会儿才说大,结果是对的,周三还要试三颗,林江月便道,“江月资质愚钝,两颗已是勉力,不敢再丢人现眼了。”
周三有些失望,但随后又兴奋道:“林姑娘,你耳力这样好,改日汉王府设宴,你可以跟容惠郡主比上一比呢。”
林江月诧异道:“容惠郡主?”
“你还不知道呢,”周三一脸神秘道,“容惠郡主自小耳力过人,可以隔着帘子听出里面的人写的是楷书还是草书呢,这还得了太后的赞呢。”
隔帘听书?这可是一般人做不来的事,林江月自觉做不到,这位容惠郡主并非江湖之人,从未修习过内功,若真的能隔帘听书,那这份天赋实属难得。
周三还欲再说,一个穿着华丽的十五六岁的女子带着几个人走过来,打断她的话,道:“周三,你提容惠姐姐做什么?容惠姐姐跟你很熟么?”
周三姑娘顿时涨红了脸,容惠郡主一向高高在上,跟她都没说过话呢。
女子得意地哼了一声,目光在这边几个姑娘身上溜了一圈,又多看了顾元玥顾元璐两眼,才倨傲道:“飞流亭那边的比试要开始了,你们赶紧过去吧,迟到了可被说我刘家拦着你们不给你们出头的机会。”说完趾高气昂地走了。
周三被气得眼眶顿时就红了,齐姑娘等人脸色也有些不好。
顾元玥不解地问道:“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
周三没说话,齐姑娘小声地解释,这是刘家庶出的三姑娘刘碧玉,平时仗着自己嫡姐和容惠郡主的威风,除了京中最得势的人家,其他家的姑娘都不放在眼里。
“真是狐假虎威,不过是个庶出的,得意个什么劲?”顾元玥嘀咕道。
顾元瑶看了顾元珠一眼,提醒道:“这话可不是让别人听了去,这会儿还在刘家呢。”
顾元玥不情不愿地住了嘴。
林江月好奇道:“刚才那人说的比试,是什么意思?”
顾元瑶就跟她解释了一番,早几年因为佩兰书院的几个女学生在聚会开了头,后来发展成京中设宴,未婚姑娘相聚总要来一场琴棋书画比试的风气,若能在比试中多得鳌头,便能入了更多夫人太太的眼,对自己未来的婚事自有好处。
“佩兰书院?”林江月不解,“这是女学吗?”
顾元瑶顿时一脸向往:“佩兰书院是永顺二年苏皇后创立的,是本朝第一所女子学院,学院教的都是为女子者最当学的知识,先生也全是当朝有名的女先生,从女学毕业的女子个个都是一女百家求,所以很多人家都想把女儿送入佩兰书院,但佩兰书院门槛极高,很难考入。”
林江月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佩兰书院就是新娘进修学院呀,毕业的学生就相当于新娘修行通过了,难怪这么受欢迎。
“那刘三姑娘也是佩兰书院的学生么?”林江月又问。
周三姑娘这会儿终于逮到一个发泄情绪的机会了,哼道:“她一个庶出的,怎么入得了佩兰书院?白日做梦呢。”
这句话直把顾元珠说得脸都黑了,庶出的怎么了,庶出的就不配活在世上么?可恨苏皇后当初建佩兰书院时立下的规矩,头一条便是不收庶出的学生,不请庶出的先生,从书院毕业的学生不可嫁为人妾。
这条规矩曾引起了天下热议,甚至引发朝堂关于嫡庶的争论,都察院左督御使曾上折申饬皇后薄情严苛,有失尊体,不能母仪天下。
据说苏皇后见到那份折子,不怒反笑,还跟太/祖说笑道,没想她开个书院还能引来御史的申饬,太/祖还欲打回折子让左督御史自辩,苏皇后拦下了,然后写了亲笔写了份自辩辞,贴在佩兰书院门口。
“从古至今,嫡庶有别,嫡为正,庶为副,两者尊卑有别,地位悬殊,此乃人伦也,妾既领天子命,统摄后宫,辅佐陛下,当遵从人伦法度,区分嫡庶,使嫡者稳,庶者从,长者平,贤者遵,假若庶者入得书院,有所宠恃,骄于嫡者,心生妄念,以庶压嫡,扰乱家序,此乃妾之不愿也,更有甚者,窥探朝堂立基之本,妾更为惶恐,为免日后之患,妾乃立此规矩,后来者不可改之。”
苏皇后冠冕堂皇地搬出嫡庶之别,甚至扯到了朝堂立嫡立贤之争,纵然御史胆再大,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不然你就是对下任皇帝的归属有想法,因此这条规矩一直就延续至今,佩兰书院一直坚持着,就算是王族贵族的庶女也进不了,这也是佩兰书院一直受人追捧的原因。
林江月心想这苏皇后确实很有意思,她就差没明晃晃地说出她的潜台词了——老娘是皇后,只为正室代言,母仪天下也只管嫡出的,小妾庶子什么的,死一边去!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买爱疯来装X,甚至卖肾也在所不惜?因为爱疯就是死活不降价啊,X格高啊。后宅之事基本上是由大妇管着的,真心为庶女着想的嫡母能有几个,这条规定虽然得罪了那么一两个人,可却牢牢地抓住了大部分大妇的心,这名声还愁上不去?真是做得一手好生意啊,林江月忍不住佩服起来,就是不知道这位嫡庶分明的皇后在后宫时,可否肯让皇帝广开后宫之门,替皇帝纳妃?
一行人走到了飞流亭,那边已经聚了不少小姑娘,顾元瑶小声地介绍着那些人,特别强调了两个人,一个是户部尚书孙兆年之女孙文清,善作诗赋,工于楷书,一个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王之山孙女王芜龄,善博弈,两人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几人等了片刻,那边终于传出话来,今日要比的是丹青,让诸位才女将画作好之后,匿名置之,然后参赛者不记名举荐,票数最高之人获胜。
顾元玥和顾元璐跃跃欲试,顾元瑶自己知自己事,她不擅作画,不想参加,转头看到林江月一脸不在意,便问道:“林姐姐,你不参加吗?”
“没兴趣,”林江月随口说道,“我一个江湖女子,就算夺魁了,于我也没什么好处。”
顾元瑶还没答话呢,斜里就插入一个尖酸刻薄的嗓音:“哟,我听到了什么?敢情这魁首是你的囊中之物呢?”
林江月和顾元瑶抬眼一看,又是刘碧玉,顾元瑶心里一个咯噔,只见刘碧玉捏着帕子,吃吃一笑,道:“孙姐姐王妹妹,你们也来听听,这不知道哪儿来的人竟然说她不稀罕魁首呢。”
孙文清和王芜龄的目光刷地落在林江月和顾元瑶身上,顾元瑶微微一缩,林江月嘴角一扬,上前半步,挡在顾元瑶面前,道:“原来这魁首还非得人人稀罕才行呢。”
“你不稀罕这魁首,那你来做什么?”刘碧玉质问道。
林江月挑眉道:“原来过来做客就要争这魁首,我才知道这京中有这个规矩,太没见识了。”
刘碧玉被顶得无言以对,没人规定要参宴就要比试,可……这不是时下最流行的么,哪有人不愿意比试的?想到自己在那么人面前被一个乡巴佬顶撞,她气得牙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