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呵呵一笑,“梅香,才一个月不见,你就厉害到比武松还强了?”说着,顺手把窗前油灯挑亮,一张俊朗而略显沉稳的脸,便展现在主仆俩面前。
“弘皎贝勒?”小丫鬟梅香先惊呼出来,紧接着,似乎是感觉到不对劲,急忙握住嘴巴,冲身后直看。
少女长出口气,至少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了。扶着床柱缓缓站起来,冷着脸问:“怡亲王贝勒,不知您把我主仆劫来,有何吩咐?”
弘皎往前走一步,那梅香便往后退一步,直把身后少女逼到墙角。弘皎扶额叹气,“梅香,我跟你家姑娘有话说,你先出去。”
梅香抱着自家姑娘使劲摇头,“贝勒爷,你出去。这是我们大姑娘,奴婢誓死都不能离开她!”
弘皎劝了几次,梅香都不肯依从。最后,弘皎不怒反乐,“哦,不离开?”
梅香摇头,“不离开。”
“那我问你,要是你家姑娘入洞房,你也跟着?”
“这…”梅香闹了个大红脸,拉着富察氏的袖子不知该怎么办好。富察氏柔声对弘皎说:“怡亲王贝勒,还是叫梅香留下吧。她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弘皎一阵无力,没什么不能知道的?那我要跟你表明心迹,也要当着她的面?顾不得这孩子以后恨他,一把抓住,拉开门,扔了出去。还是弘春哥哥说的对,女人,就不能太宠了!早知道,直接把这丫头扔出去,省得浪费口舌。
梅香刚到外头,还未站稳,就被人堵住口鼻。这倒霉丫头还要挣扎,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喝:“别吭!”原来,弘皎前脚刚进屋子,傅恒就领着粘杆处侍卫躲过前院弘明兄弟等人设置的岗哨,直接进得后院。梅香见到自家少爷,流着泪呜咽。傅恒这才放开手,低声问:“真是弘皎?”
梅香点头,亦低声急道:“少爷,快救小姐。小姐一天没吃饭,就等着少爷来呢!”
本来,没有完全确定幕后人之前,傅恒还有些急躁。可是,听梅香肯定,这小伙儿反而颇有些踌躇不前了。弘皎其人,傅恒并不陌生。祖父生日、父亲升迁,但凡家里有什么喜事,怡亲王不方便出面,都是叫弘皎领着人到府上送礼。马奇、李荣保见来的是个孩子,也不好叫他跟着一帮老臣坐到一处。都是叫傅恒兄弟们陪着。小伙子们年纪相仿,脾气相投,弘皎因为弘春兄弟关系,得了年羹尧许多指点,眼界开阔。因此,傅恒等人都很喜欢这位健谈大气的怡亲王世子。
若是今日弘皎抢的是别家女子,傅恒或许会拍掌叫好,顺道送礼看热闹。毕竟,在他看来,满洲男儿,就该这副想要什么就争什么的脾性。然而,现在屋内是自家姐姐,那可就不一样了。可话又说回来,这位怡亲王嫡子配姐姐,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若不是弘历有皇子身份,在傅恒心里,还真比不上弘皎。
梅香见自家少爷踟蹰,急得直跺脚,“少爷,您这干嘛呢!大姑娘还在里头呢!”
傅恒一愣,扭头招手叫来一名侍卫:“去,到前头请爷过来。”一个是你儿子,一个是你侄子,就看你怎么发落了。无论如何,不能亏待我家姐姐。想到这儿,唤来梅香,附耳一一吩咐明白。梅香听了,狠狠点头,“少爷放心,梅香定不辱命。”说完,按照傅恒指引,溜着墙角,趁着前头戒严、后头松懈,她一个后院丫鬟,竟然成功出逃,摸到怡亲王府后门外,找到一直盯梢的富察家奴,喘着气催促:“快,到家里去请老爷、老太爷,就说少爷在怡亲王府跟人打起来了。快!”
那家奴本就是傅恒跟班,听梅香这么一说,生怕自家主子吃亏,跟同伴说一声,留下人继续盯着,飞一般朝富察家方向跑去。梅香不敢停留,拉住另一个家奴问明履郡王府邸何处,迈开大脚就要飞奔。身后家奴急忙拉着,递过来藏在墙角的马匹缰绳,“骑马快!”梅香顾不得道谢,爬到马背上,疾驰而去。留下一阵烟,呛的家奴直打喷嚏。
履郡王妃、马奇之女富察氏正要睡下,就听陪房嬷嬷在门外回事:“福晋,富察家来人,说有急事要见您。”
富察氏一愣,急事?莫不是爹爹年纪大了,有什么不好吧?前几日还听说得了风寒。想到这儿,急忙站起来穿衣服,对外吩咐:“叫她进来。”
梅香一进门,扑通跪地,哭着喊:“姑奶奶,不好了,您快去救救少爷吧!”
富察氏大惊,扶着桌角站起来,“你不是小玉身边的丫鬟,怎么是你来了?快说,什么事?少爷怎么了?”
梅香还记得傅恒嘱咐,只把糊弄马奇、李荣保的话拿出来搪塞。富察氏暗想,侄儿的事,自己不方便出马,少不得麻烦王爷。如此一来,履郡王夫妇也连夜赶到怡亲王府。李荣保夫妇因为女儿出门礼佛,至今未归,本就在家中等待,得了消息,也立刻动身前来。
姑嫂俩见面,直接到后堂去见兆佳氏。舅婿两人则是去找怡亲王。四人本以为是傅恒闯出祸端,匆忙离家之时,都带上赔礼之物。哪知,一进门,就看见帝后二人车驾,更加疑惑。兆佳氏迎着十二嫂子和李荣保夫人进到后堂。一见二人进来,衲敏抱着公主就笑了,“刚我还跟十三弟妹说,这深更半夜的,俩人干坐着无趣。正好你们来了,既然都无事,那就打圈儿雀牌吧。”说着,便招呼小丫鬟摆桌子发牌。
兆佳氏站在一旁发愣,刚才小丫鬟暗暗给她使眼色她不是没看到。只是,如今的事,叫她如何办好?
十二福晋一路上在马车里,见梅香吞吞吐吐,心里疑惑,怎么侄子招惹是非,反而是侄女的贴身丫鬟来报信。如今一看皇后也在,心中多少有些眉目。急忙跪倒在地,给皇后请安。李荣保夫人也跟着自家姑奶奶行礼参拜。
衲敏只好放下公主,笑着亲自扶起二人,“这是做什么。我跟十二弟妹本就是妯娌,跟李荣保夫人眼看就是亲家,这又不是朝堂,很用不着多礼。十三弟妹,你说是不?”
兆佳氏淡淡一笑,“娘娘自然是平易近人,最让人敬佩的。”
衲敏一笑没说话。十二福晋还要再说,就听门外高无庸叫人传话:“主子请主子娘娘去一趟。”
衲敏深吸口气,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便抱起公主,吩咐弟妹们和李荣保夫人,“你们也一起去吧。既然来了,干坐着也没意思。”
跟着报信的小太监,皇后、公主、命妇一行来到东小院儿后院门外。院子里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只有料峭的北风刮过树枝发出呜呜声。吹的人身上一阵发冷,衲敏不禁裹紧身上斗篷。公主窝在皇后怀里,瞪着眼看院子里冷脸站着的雍正、十二、十三和李荣保父子。至于那些个太监、侍卫、家院,全部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开玩笑,皇家窝里斗,亲王世子抢皇子媳妇,这是咱这平民百姓、包衣奴才能知道的?
高无庸此时是退无可退。只得到皇后跟前行礼,低声道:“主子娘娘,主子在院里等您呢!“
衲敏点头,头也不回,对身后说:“走吧,早晚要知道的。”兆佳氏和富察氏姑嫂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进来。一行人悄声轻步,到雍正跟前。雍正摆手,暂免行礼,指着屋里,叫衲敏听动静。
衲敏围着斗篷,竖耳细听,一句话,差点没叫她把怀里公主扔出去。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说:“小玉,你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明天,我就请阿玛额娘到宫里求四伯父、四伯母给咱们指婚。只娶你一个,什么侧福晋、庶福晋,我通通不要。今生今世,只你一个。”
衲敏听的热血沸腾,哦,我的天,俺不是穿到穷摇奶奶的世界里了吧?咋还有这样的二货呢?这——这就是怡亲王费尽心血培养的世子——弘皎?
还好富察小玉的回答扭转这一朦胧场景,“弘皎世子,你逾矩了。奴才已有婚约。恕难从命。还是请您放我主仆回去。我父亲或许会看在您是初犯,又未伤害我们主仆的份上,不做计较。”
李荣保夫人和十二福晋听了自家孩子回答,都松了口气。还好,还没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
衲敏瞅瞅雍正脸色,平淡无波。再看怀中女儿,一副高高兴兴听墙角的模样。暗自感慨,这都什么父女啊!一个个的没心没肺。再看怡亲王十三,那脸色真是精彩!犹如七色彩虹,绚烂夺目。也是,自家儿子抢了自家侄子媳妇这样的事,是挺为难的。更何况那正大光明匾后面,还是这个侄子的名字。至于十二、李荣保,天黑离得远,看不清。傅恒站在窗户下头,一脸戒备,好似里头小玉一声叫喊,他就破窗而入。衲敏皱眉,明明破门而入更方便,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
此时傅恒也是心中悲愤啊,弘皎你个混蛋,早不说晚不说,如今我姐都要嫁人了你才说。你跟弘历有仇,别害我姐呀!
弘皎这倒霉孩子还真认死理,“小玉,我是真心的。弘历有什么好?你不知道,他十二岁,屋里就有通房了。如今,身边更是有个御赐的侍妾高氏,是大学生高斌之女。听说,很得弘历喜爱。才十三岁,就已经身怀有孕。小玉,难道,你想进门不出一年,就有人叫你嫡母吗?我虽然比不上弘历出身,但我会一心一意待你。你可能不知道,那年我陪额娘到广济寺上香。远远看到你和傅恒跪在佛前为父母祈福,我,我就看上了你。我发誓,今生非你不娶。小玉,你相信我,我会叫你过上好日子的。”
听到这儿,衲敏噗嗤一声就要笑出来。弘皎啊,人家好歹是一贵族小姐,日子本就是穿金戴银、吃穿不愁。你叫人家过上好日子?你这么一出,是想叫人家跳进黄河洗不清吧?雍正斜了皇后一眼,衲敏急忙敛气,细细听里头谈话。说起来,这雍正皇帝真是闲着没事干了吧?连听墙根儿这样的乌涂事都要赶来凑一脚?
也不知道弘皎后面的话小玉听进去没,只听这孩子顿了半天,才问了句:“高氏,有孕了?”
弘皎大概是点头没说话。过了会儿,小玉才自言自语,“那又如何?她既然是四阿哥的女人,有了身孕,就算是奴才,也只有高兴的份儿!弘皎贝勒,您还是放我们主仆走吧。再晚回去,我父母会担心的。”
院子里几个女人都佩服这孩子定力,还未大婚,新郎屋里人就有了身孕,还说高兴,这得多大的心胸啊!衲敏则是感慨,不愧是未来的孝贤皇后啊!只可惜,经过这么一出,弘历日后能否立你为后,恐怕还是两说呢!
弘皎愣了半天,“你,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就那么死心塌地?”
小玉冷语:“这是圣旨。”顿了顿,又说,“不过,今日之后,恐有变数。如果能侥幸存的一条性命,富察氏愿将余生献与佛祖,常伴青灯。”
好一个理智明理的富察氏啊!院子里众人一致感慨。
弘皎还要再说什么。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里面突然就传出桌椅倒地的声音,接着小玉一声惊呼:“弘皎——”
87、三哭殿
饶是十三再沉稳,再精通为臣为官之道,此时也不能静观其变了。只见十三爷一声大喝:“逆子!”一脚踹开门,扑进屋内。傅恒则踢开窗棂,飞身而入。
随后,粘杆处便衣侍卫接连围住小屋,等里面安静下来,这才恭请雍正进屋。
衲敏也领着王妃诰命紧随入内。
屋里面,本来臆想的香色场面并未上演。相反,是因为弘皎一激动,不小心碰翻了桌子上的菜汤,连带弄倒了椅子,溅的袍子上一片油污。小玉站在一旁,伸出手,手里攥着帕子,想给他擦,又不敢上前。两人就隔着三步互相看着,直到怡亲王和傅恒闯进来。
弘皎一见自家老爹来了,顾不得衣服上汤汁流淌,跪倒在地,磕头:“父亲大人!”
“哼!”怡亲王飞起一脚,将弘皎踹翻。这孩子,闯了祸就叫他父亲大人,只是这次,叫老天爷也没用了。傅恒从窗上进来,一落地就上前护住姐姐,问:“姐没事吧?”
小玉摇头,拉拉傅恒袖子,“你来了。我们快走吧。”
傅恒抓耳挠腮,“这个,父母都在外面,皇上皇后也来了。咱们恐怕是不能立即回家了。”
小玉一听,一个趔趄,站立不稳,跌坐在地。皇上、皇后都来了,那么,她这一生,恐怕就只能常伴青灯了。傅恒急忙去扶姐姐。弘皎也忙问:“小玉,没事吧?”
十三气极,“跪好!”回首躬身拱手,“有请皇上、皇后。”
雍正领着人进来,弘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头:“侄儿拜见皇上四伯。拜见皇后四伯母。”
雍正瞟一眼,没说话。反而问后面傅恒,“小玉闺女怎么样了?”
傅恒跪在小玉身边,“回皇上。奴才的姐姐惊吓过度,又一天没有好好吃饭。体力不支,这才晕倒。”其实小玉并未完全昏过去,只是如今,她还是昏了的好。小玉得了弟弟提示,急忙紧闭双眼装晕。
李荣保夫人听说女儿晕了,顾不得规矩,推开兆佳氏和十二福晋,奔入屋内,抱着女儿大哭,“儿啊,我可怜的儿啊!”十二福晋富察氏也紧跟着进来,守在嫂子、侄女身边痛哭,“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衲敏立在雍正身后,不住叹息,悄声吩咐碧荷:“请太医来。就说十三福晋身子不爽。叫他们快点儿。”碧荷得令,急忙出去吩咐。
兆佳氏在皇后身后听了,也急忙吩咐小丫鬟们在正院偏房准备干净屋子,将富察家大姑娘送过去歇着,好一会儿等候太医。
李荣保夫人和十二福晋护着,将富察家大姑娘送到正院。小屋里就剩下雍正一家三口、十三一家三口、李荣保父子和十二。
雍正也不坐,就站在弘皎面前,盯着他看。看的这孩子发毛,再也忍不住了,哭着上前抱住雍正大腿,“四伯父,孩儿错了。您要生气,打儿骂儿都可。就是别不要孩儿啊!”
衲敏听着直犯呕,那是你伯父,不是你爹!搞得好像雍正私生子似的。弘皎,你是从还珠穿来的吧?
雍正话也不说,拔出腿就往外走。李荣保父子紧跟其后。十二伸出指头,指了弘皎半天,最终“唉”了一声,背着手出去。十三接着踹儿子一脚,出去找雍正。兆佳氏看儿子一身狼狈,本想上前安慰,哆哆嗦嗦上前,最后,还是一巴掌打过来,嘴里骂着:“你个逆子——”便哭着说不出话来。衲敏怀里,公主刚又睡了一觉,提溜转悠着俩眼珠,摇头晃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而不得,呜呜——”
衲敏捂住宝贝嘴巴,跟着就要出去。弘皎在背后叫:“四伯母,不要伤害小玉啊!”
衲敏头也不回,暗冒冷汗,难道我天性凉薄至此吗?
怡亲王府正堂,雍正领着皇后坐在正中首座。公主窝在皇后怀里看热闹,这大半天,最开心的估计就是她了。十二与十二福晋坐在雍正左手,李荣保坐在十二福晋下首,傅恒立于父亲身后。十三福晋坐在皇后右手,十三立在堂下,面前跪着弘皎,陪同跪着的,还有十四家四兄弟。
十四得了信儿,也带着完颜氏匆匆赶来。一进门就打哈哈,“哟,这不是四哥、十二哥嘛!哎哟,李荣保,好久不见。哎哟,我最近忙着工部的事儿,忙啊!等过几日,再去拜会马奇老大人啊!这都怎么了?这几个孩子怎么都跪在地上?哎哟,十三哥,你不心疼,弟弟我还心疼呢!弘皎,快起来。弘春,愣着干什么,快领着你弟弟们起来呀!看看,这地上多凉啊!”
十三不发话,弘皎不敢起。弘春则不一样,自家阿玛都叫起了,他可不会虐待自家兄弟。急忙笑呵呵地招呼弘明三个,抖擞身形就要站起来。雍正坐在上首,冷着脸咳嗽一声。完颜氏急忙一把摁住儿子们,冷喝:“干什么。都给我老老实实跪着!说,犯了什么错儿了,赶紧麻溜地给你们四伯父、四伯母赔罪。要不然,送你们去宗人府我可救不了。”
完颜氏一面说,一面冲衲敏使眼色。衲敏坐在上头,拿宝贝公主身上披风挡住脸,只当没看见。
完颜氏无奈,只好冲十三福晋笑说:“哎哟,十三嫂嫂,您瞧瞧,我这几天忙的都找不着北了。这是怎么了,咋叫孩子们都跪到地上?快叫他们起来吧。虽说立了春,这地上,还是很冷的。万一要冻坏了可怎么办呢!是吧,十二嫂嫂?”
十二福晋扭脸不答。完颜氏这才觉得事情不对了,讪讪笑着回头,呵斥儿子们,“说,闯了什么祸,还不给我老实交代。”
十四就站在完颜氏身后,登时给自家媳妇口水喷了满脸。伸手抹去唾沫,跟着逼问:“还不回答你们额娘的话?难不成想在你十三伯父家跪一辈子?”说着,一个劲儿给小儿子使眼色。
弘映得了父亲授意,上前一把抱住十三伯父大腿,哇哇大哭,“伯父哇,孩儿错了。孩儿们听说弘皎哥哥喜欢一家贵戚之女,立誓说非她不娶。又听说那位贵女不日就要出嫁。想起当年成吉思汗他妈也是抢亲抢来的。又听说咱们满洲男子喜欢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孩儿们想弘皎哥哥也是咱们满洲男儿。理应学习老罕王那股霸气。这才不顾性命,只顾兄弟义气,学着当年圣祖用兵之道,跟几个哥哥一起帮弘皎哥哥抢来嫂嫂。伯父啊,孩儿错了!早知这样,孩儿就应当劝哥哥备上礼物去求亲啊!伯父啊,孩儿一心为哥哥着想,却忘了伯父您老人家!早知道您也想早点娶儿媳妇,孩儿就应当拉上您一块儿啊!伯父,您饶了孩儿吧!孩儿知错了!”
这个弘映,不愧跟着完颜氏走东串西,嘴皮子利索。一番话,把责任都推到十三一家身上。气的十三真想飞起一脚把这倒霉孩子踹出去。再低头一看,这孩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兮兮的一个劲儿叫伯父。十三又心软了,嗯了一声,扭头不说话。
十四跟完颜氏在一旁听完,心里一嘀咕,抢了谁家的闺女呀?十四还以为哪个勋贵家的,只当十三生气,老四也不过是来调和调和。总之,老四那么宝贝十三,绝对舍不得十三的儿子受苦。只要弘皎这个主犯没事儿,那他四个儿子自然也无罪释放。
完颜氏则是斜眼看看座下众人。心里暗道:“该不会是抢了孝贤皇后吧?我的天呐!刚跟哥哥商量好,小宝长大之前绝对不和弘历发生冲突,这下好,夺妻之恨!怪不得小敏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这可怎么办?”
十四夫妻俩各怀心思,雍正脸色就不好看了。衲敏也觉得这俩人演戏演够了,安然开口,“你们半夜来此,做什么呢?”
完颜氏见小敏终于开口了,乐乐呵呵地甩着帕子近前,“哎哟,主子娘娘啊!好歹咱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您看,孩子们犯了错,咱这做父母的都来了。您就行行好,别追究了吧?”
衲敏淡笑,“我倒是不想,可是…”衲敏话未说完,就听十三福晋身边贴身丫鬟跑来回禀:“不好了福晋,富察家姑娘要悬梁自尽。富察夫人拉不住她,您快去看看吧!”
“啊?”兆佳氏急忙站起来,对着衲敏蹲身下拜,就要往后院去。弘皎更是急急忙忙要站起来往里冲。完颜氏起初猛一听,也吓了一跳,还真是孝贤皇后啊?稍微一顿,看见衲敏脸色不变,立刻就觉察出丫鬟话里味道来:要悬梁自尽?还说她娘拉不住?见过谁家真心寻死的还当着亲娘的面儿啊?还叫说“要悬梁自尽”,真有气性的,就应该撞柱子。怡亲王就算不上战场,家里刀剑应该也不算少,稍微找一把,狠劲往脖子上一拉,不比悬梁快?别是不想死,做给外人看的吧?
十二福晋可没完颜氏这么事不关己,站起来跟着兆佳氏就往后头奔。十三拦住弘皎,傅恒则挥拳相向,“你还嫌害我姐姐不够苦,连最后一会儿也不叫她安生吗?”说着,就闷头大哭起来。
除十三外,雍正几兄弟则冷眼看热闹。富察小玉这套把戏,在他们眼里,还不够看。只是,如今局面,确实难缠。实在不行?雍正看看皇后,暗自思忖,皇后是否能狠下心来,舍弃富察家姑娘呢?再看看十二弟,不妥,富察家毕竟也是十二弟的岳家呀!想到这儿,雍正再看皇后。当初衲敏一番话又在耳边想起:别说臣妾娘家,就是其他乌喇那拉氏的姑娘,也是不能选做皇子福晋的!富察家上一朝,已经出了皇子福晋,如今,还要再出。看来,是朕当初考虑不周啊!如此一来,富察小玉是否嫁给弘历,在雍正心中,第一次,开始动摇。
这前堂闹腾,后头更是哭声连天。十二福晋拉着嫂子出来,对着雍正跪下,“皇上,您要给奴才们做主啊!”
衲敏急忙站起,跟完颜氏一边一个,扶起弟媳、亲家母。雍正叹气,“坐吧!你们都有诰封在身,坐下说话吧。”
兆佳氏也红着眼睛进来,碧荷得了衲敏暗示,到后院去看顾富察家小玉。等这几位坐定,雍正示意皇后,“既然这事关系到命妇,皇后,你有什么看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而言之,不能叫初二婚礼搁置。
衲敏扫一眼堂内各命妇,兆佳氏就先哭了,“嫂子,求您救救弘皎吧!他——他是您亲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