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倩猛回头,一名中年男子立在身后,满脸掩不住的怒气,“错了,你错了。”

心中叹气,腿弯却不得不弓下来,半蹲着对那人行礼,“臣妾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安好?”

乾隆“嗯”一声,“本以为你闲下来,还能多看点儿书。哪知这么首脍炙人口的词,你都记不清楚。还怎么教导永璂?”

舒倩迷瞪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乾隆,你老抽啊?

尹嬷嬷等人在屋里听到动静,赶到院子里来看,一见皇帝龙驾停在外面,登时傻了眼,扑倒在地,跪拜请安。

乾隆这才收了怒色,问尹嬷嬷:“可有纸笔?”

尹嬷嬷急忙回话:“启禀万岁爷,还有几张纸,半截笔。是主子娘娘抄佛经剩下的。只怕不太好用。”

说话间,小平就闪身回屋,端出笔墨来。乾隆径自坐到石桌前,捏起笔来,心中叹气,“看来,皇后日子过的确实不好啊。笔是秃笔,墨无黑色。”勉强耐着性子,写下来方才皇后吟唱的词句,递过来。

舒倩伸手接来,就着桌上灯笼光扫了两眼,低头赔罪,“皇上恕罪,臣妾并未看过这些词句。只是小时候听人说过,记不太清。方才污了皇上耳朵,是臣妾的不是。”乾隆,你居然敢偷看《三国演义》!不知道那是禁书啊?

舒倩这么一说,乾隆也明白过来。皇后自幼长在贵族之家,怎么可能看过这些闲书。想想,因为皇后闲暇哼曲儿生气,着实有些小题大做。嘴上却说:“皇后也该多看看书,你是一国之母,肩负教导皇子皇女之责。今日多亏是朕听见,要是给孩子们听见,岂不闹笑话?”

舒倩低头翻白眼,嘴里答应,“臣妾遵旨。”教导谁?除了永瑆跟十二,谁闲着没事儿过来?

吴书来跟尹嬷嬷侍立一旁,都不知该怎么办。如今,这帝后二人相处,太过诡异。万岁爷莫名生气,皇后娘娘看似恭敬,实则敷衍了事、满不在乎。这等帝后,千古罕见!

看皇后如此态度,乾隆刚下去的火气又涌上来。那拉氏,本来,朕看在十二的面子上,才来看你。你居然敢不把朕当回事!哼!

眼看没人说话,气氛尴尬,一阵茶香飘来。小平端着一壶茶、两个杯子,上前伺候。有了茶香茶韵、红袖软语,乾隆也不怎么跟皇后计较,安心享受小平服侍。

舒倩低头把弄手中半根豆角,耳朵里,净是小平恭维之词,心中冷笑,面上仍旧不喜不怒。这个小平,二十九岁了,还不出宫,对着乾隆,跟老熟人似的,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只可惜,凤印不在手中,查也没法儿查,问又问不出来。如若不然,还能瞧一场好戏!

小巧与尹嬷嬷互相看一眼。平日里,小平在皇后跟前,除了偶尔说句话,那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皇上一来,搞的如此殷勤?

“嗯,这茶不错。茶香中,还有股花香味儿。”

小平站在一旁,款款回答:“启禀万岁爷,这茶倒是两三年的陈茶。好处在这水上。这不是玉泉山的水,而是奴婢奉主子娘娘之命,早晨起来,接的石榴花上的露珠,掺上往年雪水,煮成而的。”

“哦?皇后还有这雅兴?”

舒倩淡笑,“臣妾镇日礼佛,哪有这些兴致。不过是小平丫头做事用心。万岁爷要是喜欢,就多喝几口。”怎么不喝死你!

乾隆听了,放下茶杯,借着月光,往四处看看。“皇后,你在院子里种这么多菜?”

“是。万岁爷要是初夏来,还能尝到早黄瓜。现在,就只剩下丝瓜和秋黄瓜,不好吃了。豆角倒是因为种的晚,正是旺季。回头,让尹嬷嬷摘下一些,您带回去尝尝。”

乾隆听了,想起吴书来提起,永瑆曾去御膳房,叫他们给皇后送新鲜瓜果。原来,皇后这边用度,确实不够啊。当着皇后的面,吩咐吴书来,日后,皇后所用瓜果蔬菜,不得欠缺。

吴书来躬身应下。尹嬷嬷也急忙暗示皇后,赶紧谢恩。

不得已,舒倩又跪下来磕头。

乾隆点头,叫皇后在石桌旁坐。说:“永瑆跟永璂同岁,去年已经成亲。朕也留意永璂婚事。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有个姑娘,今年十七岁了,属蒙古正蓝旗。朕看着不错,指给永璂,你看如何?”

舒倩低头笑答:“臣妾代永璂谢万岁爷。万岁爷看着不错,一定就是好的。臣妾没有意见。永璂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你说不错,我还能说不?

乾隆听了,略微点点头。舒倩只是低头安坐,问一句,答一句,乾隆不说话,她也不吭声。

隔了一会儿,乾隆自己觉着没意思,起身要走。舒倩领着尹嬷嬷等人送到院子门口。眼看乾隆就要抬腿出门,穿堂风一吹,舒倩打一个激灵,开口“皇上——”

乾隆扭头,“何事?”

舒倩低头踟蹰,顿了顿,还是缓步上前,伸出手来,替乾隆轻轻拉拉衣领,抬头看老抽一眼,低头轻声嘱咐:“秋天来了,天气转凉,皇上多多注意身体。”说完,后退一步,躬身相送。

乾隆看皇后一眼,“嗯”一声,转身出门。

不愧是老抽,偶尔,乾隆还真能抽。出了门,还不肯走。叫吴书来带两个人陪他站在院墙外,剩下的人先回养心殿。

吴书来托着拂尘,迎着秋夜凉风,默默哀叹,“万岁爷哟,您这是发哪门子疯哦?晚上这天儿可冷呢!”

立了多时,还是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乾隆叹一声,转身要走。忽听院内,一曲轻起,沉稳圆润:“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吟唱之后,还有笛子伴乐。笛声清越,高亢明亮,与歌声大不相同。乾隆听了半晌,这才点头,吩咐吴书来,“回去吧。”

当天夜里,乾隆睡了场好觉。第二日,早朝过后,到慈宁宫请安。太后趁众嫔妃不在,问起昨晚之事。乾隆便说了准备把博尔济吉特氏指给永璂的事。

钮钴禄氏太后听了,点点头,“皇上说的是。永瑆都大婚了,眼看着,七公主也要出嫁了。永璂的婚事,确实不能再拖了。皇后是他亲娘,该跟她知会一声。”

乾隆听了,点头称是。

母子俩又说了些话。令皇贵妃领着嫔妃前来请安。听小太监通报,钮钴禄氏太后对着乾隆笑笑,“看看,哀家就说,皇上是个金果果。你到哪儿,魏氏她们就能跟到哪儿。往常,可没见这个点儿来请安的。”说着,不等乾隆说话,对小太监吩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皇贵妃她们进来。外头冷,要是冻着了,可又该腿疼了!”

小太监躬身下去传话。不多时,令皇贵妃就领着庆贵妃、婉贵妃、颖妃、愉妃、容妃、豫妃等嫔妃按序进来。对太后、乾隆行礼之后,按分位分别落座。

钮钴禄氏拿眼扫了一圈,看到新晋位的淳嫔汪氏,笑着招她近前。拉着她的手,笑语细问。

淳嫔人也乖巧,见太后喜欢,转着圈儿挑好听的逗太后笑。不一会儿,太后高兴,硬是按她挨着坐在炕上,陪乾隆一起说话。

其他嫔妃还好。令皇贵妃则是心中透亮:今日太后拉个嫔位主上来,一来,是看她年轻得宠,顺带拉拢;二来,怕是要借机给自己难堪。想起下人回报,昨日夜里,皇上因为十二婚事,专程到小佛堂去看皇后。如今,太后又如此做法,只怕,往后更要小心谨慎,不可在他母子面前,落下一点儿不好才是。

心里这么想,身体却不容她一丝怠慢。因为早上起床,两腿在外受了寒气,到这慈宁宫,又没能及时暖和。痛意如同针扎一般,从骨头处,一寸一寸爬上来,直通心口。

令皇贵妃脸上带着笑,暗地里,却暗暗咬牙强忍。不一会儿,额头便满是汗珠。

婉贵妃紧紧挨着令皇贵妃坐,正笑吟吟地听太后与乾隆说话,不经意间,瞅见皇贵妃坐在椅子上直摇晃。小心细瞄,最终,还是低声问:“令皇贵妃,你不舒服吗?”

她这么一问,令皇贵妃可真有些受不住了,勉强点点头。颖妃在一旁看着,捂着帕子惊呼,“令皇贵妃,您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要不要请太医?”

淳嫔坐在上头,看的清楚,急忙站起来,对太后说:“臣妾有罪,不知令皇贵妃身体有恙。还请皇上、太后责罚。”

太后还没开口,那边令皇贵妃就痛的从椅子上跌下来,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慈宁宫正殿一通忙乱。

等到把令皇贵妃送回延禧宫,传太医前去诊病之后,钮钴禄氏太后对着殿内一帮莺莺燕燕摆手,“都回去吧。哀家乏了。”

众嫔妃由庆贵妃、婉贵妃带领着,行礼告退。乾隆坐在一旁,替令皇贵妃陪不是。

太后靠在大迎枕上,无力摆手,“哀家都是八十岁的人了。哪里会因为这些个事儿计较。只是,这令皇贵妃的身体,自从有了九公主,就没个好时候!皇上啊,若是别人,养着就养着吧。可她手里,还握着凤印呢。你是怎么想的?”

乾隆笑笑,“令妃养病,不是一回两回。也没一次耽误过宫务。这回,还让她管着就是。”

太后听了,微微摇头,“你呀!你可忘了,孝贤皇后病重时,还在处理宫务。后来,太医怎么说?再说,哀家看这魏氏,原本病的不厉害,可见,全是累着了。宫里头,除了她,又不是没人会管宫务。横竖,贵妃、妃位主都在呢。再说,七公主已经行过册封礼,眼看就要出嫁。魏氏这个做娘的,不管女儿婚事,净忙着宫务,传出去了,又该有人说咱们天家薄情了。”

乾隆听了,连忙点头称是,“还是皇额娘考虑的仔细。儿子这就传旨,命庆贵妃与婉贵妃共同管理宫务,颖妃、愉妃、容妃、豫妃协理。凤印,还是叫令皇贵妃拿着,办起七公主嫁妆,也方便。”

太后听了一笑,“既然如此,就叫魏氏再拿一段儿日子。等七公主出嫁后,再交出来也不迟。不管怎么说,她是皇贵妃,总不能一年到头老病怏怏的。好好养病,养好身子,指不定,还能再给皇上添个小阿哥。哀家看啊,这宫里头,也就魏氏最有子孙福!这几年,也没见其他人怀上龙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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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高山流水 ...
乾隆听了,赔笑答应。“要让儿子说,皇额娘的子孙福,那才是最大呢!”

钮钴禄氏太后笑笑,转头谈起其他。罢了,一回也不能说太明白。再说,别人看不出来,身为皇帝之母,她还看不出来。皇上对魏氏,其实啊,就那么回事儿。

乾隆又说了几句话,钮钴禄氏太后便催他,“得了,去忙吧。国事为重,你要想陪皇额娘,到晚上,咱娘俩一起打圈儿牌就是了。”

乾隆笑着答应,“皇额娘喜欢,儿子自然要来。”说着,站起来告退。

等乾隆去乾清宫见大臣,太后招来陈嬷嬷,问:“你说,要是这时候,把凤印要过来,交给皇后,会怎么样?”

陈嬷嬷低头想了想,回话:“太后主子要是觉得可以,也没什么不行。不管什么说,凤印本来就该放在中宫。只是,如今主子娘娘住在佛堂,管起宫务来,怕是不方便吧。”

太后眯着眼睛想了想,“罢了,等等再说吧。”睁开眼,看看自己一双厚实白皙的手,淡淡说道,“魏氏那身子骨,真叫人担心呢!”

陈嬷嬷陪着担忧,“可不是嘛!奴婢听说,令皇贵妃娘娘,白露才过,就套上夹袄了。只是今天,穿的却不怎么厚。”

太后冷笑,“穿的太厚,岂不臃肿难看了?”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就此打住。

乾隆忙完了国事,回到养心殿,宣来淳嫔伴驾。淳嫔性子活泼,年轻漂亮,进宫以来,深得乾隆宠爱。只是,接连侍寝,竟然仍无所出,心中焦急。今日在慈宁宫,得了太后青眼,听明白太后希望自己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暗示。晚些时候,奉旨前来,看乾隆眼神,就多了几分直白勾搭。

若是往常,乾隆也乐得跟年轻嫔妃你来我往。然而,今日令皇贵妃病发,诸多事情,都要他留意。便对淳嫔有些爱理不理。

淳嫔无奈,陪着乾隆把玩多宝柜里的东西。看见一把凤头焦尾琴,伸手轻轻抚上,笑问:“万岁爷,这把琴可是名物。弹起来,一定好听吧?”

乾隆瞥一眼,叫吴书来近前,“把这把琴锁起来,没朕的旨意,谁也不许碰。”

吴书来躬身遵旨,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搬起焦尾琴,放进一个紫檀箱子里,挂上一把大铜锁。

淳嫔得了没脸,猜到乾隆今日心情不好,只得老老实实坐在一旁,不敢多说一句话。

到了晚上,陪太后打完牌回到养心殿,乾隆也没留淳嫔侍寝,直接打发她回储秀宫拉倒。

七公主与九公主侍奉令皇贵妃床前,听到这个消息,都替自家额娘松口气。至少,皇阿玛心里,额娘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因为额娘病了,就不招他人侍寝。

令皇贵妃强忍疼痛,笑着摇摇头,“你们啊,就要嫁人了,还这么天真。当年,孝贤皇后病危,皇上还跟嫔妃们日日同眠。何况是我!不招人侍寝,那是因为他自己不想。记住,男人——靠不住!不管什么时候,能依靠的,只有子嗣。即使是公主,也要把子嗣牢牢地握在手里,不能让其他女人借此爬到你头上。明白吗?”

七公主垂眸点头。九公主似懂非懂,看姐姐明白了,也跟着点头。

腊梅跟冬雪在门外听了,心里发寒。怪不得,自从自家主子掌管凤印,宫里头,除了延禧宫,就再也没传出过喜讯!

又过些日子,七公主以固伦公主身份远嫁科尔沁。和敬公主以送妹妹为名,带上额驸随牧。

半年后,和敬公主与额驸回京,禀报和静固伦公主一切安好,请皇祖母、皇阿玛、令皇贵妃勿念。钮钴禄氏太后与乾隆听了,都放下心来。唯独令皇贵妃依旧不安,悄悄派人打听。得到信儿,也是和静固伦公主一切安好。这才安心,准备九公主嫁妆。

这一年,永瑆得了长子,到慈宁宫去报喜,顺便带富察氏去小佛堂看往皇后。随口提起和静固伦公主归牧之事。富察氏感慨,“大公主不愧是长姐,对妹妹照顾,连七公主的斡尔朵,都是大公主亲自监制完成的。”

舒倩看富察氏一眼,随口问:“说起来,大公主还是十一福晋表姐吧。你们姐妹俩,长的还真像。”

富察氏急忙点头称是。

永瑆看富察氏一眼,转头问皇后,“皇额娘,今年是皇祖母八十寿辰。皇阿玛有意,让儿臣参与寿辰庆典。不知皇额娘有何训示?”

舒倩笑着摆手,“我哪有什么训示。你只管跟礼部大臣商量。另外,跟户部打个招呼就行。大事上,你跟大臣们商量。要是小事,问问你家福晋,我看就不错。”

永瑆笑笑,没有接话。富察氏则急忙站起来连说不敢。舒倩拉她坐下,“有什么不敢的?男人在外头忙,咱们女人,该出主意就得出。你看你娘家三嫂,不就是深得众人赞佩嘛!”

富察氏这才惴惴不安地答应下来。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双双离开。

尹嬷嬷上前给皇后换茶,不解地问:“主子娘娘,奴婢看,这位十一福晋,跟当年的孝贤皇后,可有些不如啊。”

舒倩笑着摇头,瞥见小平站在廊下,琢磨一下,回答:“有什么不同?亲姑侄,出身同一家族,哪有不同。要说真有不同,也是一个是福晋,一个是皇后罢了。”

尹嬷嬷听了,没说话。小平低头,暗暗记在心里。舒倩看了,暗暗发笑。这个小平,不知在琢磨什么呢!

到了晚上,舒倩收拾完了黄瓜、丝瓜秧子,坐在院子里,吹笛子打发时间。按照正史,乌拉那拉氏早就该入妃陵园了。如今,自己还要死不活地赖在皇后位上不走。真是罪过啊!罪过!

这么想着,笛声中自然就带了出来。刚呜呜吹了没一曲,就听院门处响动。起身一看,两排灯笼开路,乾隆老抽又来啦!

舒倩翻个白眼,福身施礼。

乾隆径自走到院子里坐下,开口问:“心情不好?今晚笛声幽怨了些。”

舒倩听了,起身回话,“没什么不好,就是听说颖妃生病了。想起当年,她刚进宫时,不过十三四岁,青葱可爱一个小姑娘。哪知道,身体连臣妾都不能比。刚才在佛前念了一卷经,替她祈福。现在吹吹笛子,借风送去咸福宫,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乾隆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院子中,黄瓜结出了纽子,丝瓜也开出了大黄花,一派生机。看来,皇后的日子,果真寂寞。闲来无事,一定在这些蔬菜上,费了不少功夫。

尹嬷嬷沏茶来奉,小平抢过来托盘,亲自动手,殷勤服侍。只可惜,乾隆并未留意。

乾隆不说让坐,舒倩不敢动,立的腿疼,也不敢埋怨。好容易乾隆转回头来,吩咐:“皇后坐吧。朕有事跟你说。”

舒倩得了旨意,急忙跟乾隆隔一个位子坐下,略微低头,笑问:“不知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乾隆点头,“朕去年跟你说,想给永璂指个蒙古贵女。你可还记得?”

舒倩点头,“是,万岁爷说,那孩子很不错。臣妾很高兴。”

乾隆点头,“只可惜,她跟永璂无缘,正月的时候,草原大雪,她为了看护两头母羊——没了。”

“没了?”舒倩听了,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想了想,还是宽慰乾隆,“这也是他二人无缘。万岁爷您别伤心。媳妇——总会有的。永璂他年纪还小,不急的。”

乾隆听了,点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永璂知道这信儿,也写信宽慰朕。他还请求,将博尔济吉特氏以十二福晋的身份葬到密云。朕来问问你,你什么意思呢?”

舒倩摇头,“这孩子,难为他有心了。万岁爷决定就好,臣妾没有意见。”

乾隆点头,“永璂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既然你没意见,那朕就下旨,命博尔济吉特氏的父兄,将其骨骸移到密云,就葬在和婉和硕公主旁边吧。”

舒倩点头,“全听万岁爷的。”

十二母子如此通情达理,乾隆见了,很受感动。想了想,还是开口跟皇后商量,“朕又看了秀女名册,觉得章佳氏跟喜塔拉氏都不错。不知皇后喜欢哪个做十二媳妇?过两个月,十二也该回京了。趁他回来,把婚事办了。”

“章佳氏?喜塔拉氏?”谁呀?舒倩皱眉,小心回话,“臣妾也不知道呢!万岁爷觉得好,定然都不错。叫臣妾挑,可真是为难呢!”面都没见过,怎么挑?

乾隆听了,也觉得问皇后没什么意思。从心里来说,乾隆更加希望皇后看重喜塔拉氏。毕竟章佳氏背后,是阿桂中堂一脉,势力太强,不适合做贤王岳家。而喜塔拉氏则不同,全家就她一个闺女,兄弟姐妹皆无,出身满洲正蓝旗,父亲不过一个知府,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说得过去。做十二福晋,刚刚好。

如此一想,便说,“那好吧,等明天,朕叫她们进宫来拜见太后。皇后你也顺便见见。看看哪个更合适。依十二的性子,还是找个沉稳一些的好。”

说着,站起来要走。

舒倩急忙领着人恭送。眼看乾隆老抽就要离开,却见他猛然转身,吩咐吴书来,“把朕那把凤头焦尾琴送过来。皇后以后无事,便可抚琴吟唱。”

说完,扭头大步走了。

尹嬷嬷压着,无奈之下,舒倩只得对着空荡荡的大门谢恩。站起来,小心琢磨,“沉稳一些的好”。这两个姑娘,哪个更沉稳一些呢?乾隆属意的,究竟是哪位?或者是哪家势力,更让他放心呢?

想着想着,舒倩这夜就失眠了。老抽啊,你到底想说啥呀?

第二日,见到章佳氏与喜塔拉氏,舒倩就彻底明白了,所谓的“沉稳”,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剧场:
乾隆:皇后啊,朕将自己最心爱的古琴都送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听琴音知雅意,挑对儿媳妇啊!

舒倩:万岁爷呀,您老到底喜欢谁,好歹留个谱哇!

淳嫔:原来,万岁爷不让臣妾碰琴,是等着把这东西送皇后呢!

令皇贵妃:我苦哇!吃完了新醋吃陈醋!防住了小妾儿防主母!

和珅:好险,皇后啊,您可千万把柜门儿关严了,别让万岁爷出来找奴才哇!

刘墉:他敢!

弘昼+弘瞻:皇上四哥快跑!黑脸话唠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后天更,晚上八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