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科长比黄大爷识货,知道这样的一束花别说几十块钱了,几百块钱也下不来。
齐郁杨还是个学生,按理说不应该收到这样名贵的鲜花。
“这是…?”苏科长询问的看向齐郁杨。
齐郁杨很有些无奈,“是王启帆。他送过不止一回了,之前是送到教室或者宿舍的。我每回都拒收,可他还送。”
齐郁杨不是由学校指定让她给王启帆献过一次花嘛,自从那次献花后,王启帆就不止一次往学校送花,让齐郁杨很苦恼。
九零年代,又是这样的一个小县城,王启帆的行为给齐郁杨带来的全是因扰。
苏科长明白了,“怪不得之前你打听过王启帆。”
原来打听王启帆是这个原因啊。
“黄大爷,您要是不想扔,就把这束花拿回家吧。我不要。”齐郁杨道。
黄大爷乐的眼睛咪成了一张缝,“你真不要啊?你要是真的不要,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他家里困难,在学校传达室看大门工资也不高,见齐郁杨真的不要这束花,琢磨着拿出去卖了,说不定能卖几个钱,给他的小孙子改善下伙食。
黄大爷小心翼翼的把花放好,拿了个小水壶洒上水,心里计算着卖多少钱才好。
苏科长提醒,“小齐老师,王启帆这个人恐怕不会轻易放弃,以后还会来骚扰你的。”
齐郁杨点头,“我知道。”
送走苏科长,齐郁杨便回教室了,眉宇间有丝轻愁。
黄大爷等不到下班,马上给他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儿子过来把这束花拿走卖了。他儿子和他一样不识货,拿到县城的花店前,有人问价钱,他壮着胆子说了个五十块,结果那人兴奋得眼中放光,根本没还价就掏出五十块钱给了他,然后宝贝一样的捧着花束走了。他这才知道卖便宜了。
虽然卖便宜了,但这五十块简直是白捡来的钱,黄家买了只烧鸡加菜,黄大爷的小孙子吃得满嘴油,无比满足。
买走那束花的人,是王启帆手下一个经理。
王启帆看到那束花,脸色就变了。
这是他定的花,包花的纸上还印有一个一个的小帆船呢。
问了下花的来历,王启帆脸色更差。
卖了,他郑重其事送过去的花,居然被卖了!
王启帆忍不下这口气,到学校找齐郁杨质问,“上赶着求人来我家说媒,还摆什么架子!就凭你,摆得起来吗?”
齐郁杨莫名其妙,“谁到你家说媒了?我才上高一,我才十五,怎么可能托人说媒?王启帆先生,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误会,我现在郑重声明:我没有要谈恋爱、更没有想要结婚的计划。我是学生,目前的任务只有学习。”
“好一个只有学习。”王启帆脸色铁青。
他阴沉沉的瞪了齐郁杨一眼,走了。
王启帆回去之后,也不知他是怎么运作的,总之齐郁杨的演讲比赛报名资格被取消了。
也就是说,齐郁杨不能参加演讲比赛了。
王启帆派了一个精明的女秘书过来下最后通牒,“你家先央人说的媒,王总看上你,你又拿腔作势的不肯,未免欺人太甚。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你乖乖的等着做王太太,高中、大学你照上,所有的学费生活费王家都管了,大学毕业也负责给你找个好工作,什么都不耽误你,当然你大学毕业就得和王总结婚生孩子。你和孩子住大房子开好车过有钱人的日子,王总在外面做什么,你不得过问;另一条路就是你一意孤行出尔反尔,那就别怪王总不客气了。”
“我真的没有央人说媒。”齐郁杨声明。
女秘书向她抛了个媚眼,“我相信你真没有,可你的家人呢?你不想攀龙附凤,你家人难道不想靠你发财?小姑娘,我不防跟你说句老实话,央人说媒的确实有人,那个人姓张。”
齐郁杨呆了呆。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有可能是张桂花瞒着常建军把她给卖了…
当然了,或许在张桂花看来这不算卖,毕竟王家有钱,真的很有钱。
女秘书傲慢的看着她,“怎么样,要不要我把当事人找来,跟你当面对质?”
齐郁杨摇头,“不用了。”
就算把张桂花找出来又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现状呢。
女秘书语气酸溜溜的,“这么说,你是同意和我们王总处对象了?也是,王家有钱,王总年轻英俊,还答应让你继续上学读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齐郁杨失笑,“哪里,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同意。请你转告王先生,说媒的事我根本不知情,这是一个误会,请他忘记我。”
女秘书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容光焕发,“我可是把话都带到了啊。你真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齐郁杨没有改口。
王启帆彻底没了耐心,“她不是只爱学习吗?她不是很缺钱吗?很好,演讲比赛她别想参加,以后奖学金她也拿不着,我看她的苦日子怎么熬!”
县教育局举行了英语演讲比赛,齐郁杨根本没有连名也报不上去。
英语老师惊讶极了,亲自找了校长问原因,校长打太极,“不知道为什么,齐郁杨就是报不上名。这个我也当不了家。”
班主任从前看齐郁杨的目光是慈爱的,现在却是忧心忡忡。
同学们纷纷为齐郁杨鸣不平,“郁杨的英语水平要是还算不好,那咱们县的学生就没有好的了。”
九零年代,又是小县城,偏僻闭塞,同学们虽然很不服气,但也没胆量向学校抗议、向教育局抗议。
谷艳春、王琪她们都快哭了,“小八,你可怎么办啊。这个英语演讲比赛你准备很久了,现在落空了…”
“谁说落空了?”齐郁杨笑。
“这是教育局主办的比赛,一层一层筛选的。县里选不上,就到不了市里、省里…”王琪不解。
不光王琪,其余的人都很茫然。
县里的选拨出不来,以后就是没希望了啊,为什么小八说没有落空。
齐郁杨笑,“这次演讲比赛由教育局主办是没错,可还有一家赞助商呢。教育局这边是没办法可想了,但是,赞助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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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教育局办公室,一名西服革履的年轻人彬彬有礼拿出一封信函,“这是A县一位高一学生的信,信中的内容,还请您看一看。不瞒您说,这封信我们老董事长也看过了,他老人家对此次清演讲比赛的公平性有所怀疑。”
办公室主任看了信,非常生气,“A县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令人气愤了!”
他告诉年轻人,“请郑老放心,我们一定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件事情,不会埋没人才的。”
年轻人微笑鞠躬,“多谢您。”
办公室主任是真的生气,想要彻底调查这件事,但A县教育局的局长是某位领导的学生,如果要彻底调查这件事,多有不便。办公室主任最后采取了折中措施,以郑氏企业特别邀请的名义,把齐郁杨加到了参赛人员的名单里。
齐一鸿现在已经回来上班了,办公室主任亲自把参赛名单交给齐一鸿,“这个齐郁杨很重要,一定要让她顺利参加比赛,一定不许出状况。”
齐郁杨。
齐一鸿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齐郁杨应该是他的女儿啊。
“…咱们的女儿就叫郁杨吧,郁郁葱葱的小白杨…”清脆柔美的女子声音仿佛又回响在他耳边。
齐一鸿湿润了眼眶。
齐明明确诊之后,医生采用了驱铜疗法,齐明明的身体好多了,齐家也不像前一阵子似的那么紧张了,齐父齐母和周静都有了笑模样。
齐一鸿也高兴,但他不知怎时时常回想起他在常家村的日子。
这天回家之后,他鼓起勇气和周静商量,“要不然,咱们把郁杨接回来吧。她到底也是我的女儿,村里的教育跟不上,别把她给耽误了。”
齐一鸿本以为周静会和他闹,但出乎意外的是,周静很爽快的答应了。
齐一鸿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
齐明明在客厅玩。
周静目光落在齐明明小而弱的身体上,心被揪起来了。
医生说了,明明的病情好转只是暂时的,将来可能会时好时坏,甚至有可能会肝功能衰竭,需要活体肝移植…
齐一鸿想把他的女儿接回来,就让他接吧。
他的女儿,也就是明明同父异母的姐姐,接回来养在家里备用,很有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九零年代,与狼共舞(十八)

齐少儒、严爱华本来是住在树德苑小区的,齐明明出院之后,老两口放心不下小孙子,也跟着住到家属院来了。
家里要多一个人,是件大事,齐一鸿不好瞒着他们,便老老实实的说了。
严爱华大恼,“接她回来干什么?一个乡下无知村妇生的小丫头片子,又土又蠢,接回来给齐家丢人吗?”
她恨铁不成钢,伸手点齐一鸿的额头,“你啊,你真是要恨死我了,下乡就下乡吧,你为啥要娶个乡下女人?真是不精明!”
齐少儒没好气,“不娶那个乡下女人,一鸿那些年在乡下谁伺候他吃喝?谁替他干农活?一鸿回城时候的公章,谁到镇里求爷爷告奶奶的给盖上?行了,那个乡下女人也不是没功劳,你也别再埋怨一鸿了。”
严爱华脸一板,“那也不能把小丫头片子接回来!她在村里长大,土得要渣,我可不要那样的孙女!”
严爱华这个人是有几分固执的,和齐一鸿吵得厉害,不同意把齐郁杨接回来。
齐一鸿拿他妈没办法,告诉了周静。
周静父亲是知名人士,母亲在大学任教,来往的人全是高级知识分子,对严爱华这样的婆婆很看不上,但为了齐明明,还是耐着性子去劝了严爱华,“明明的病情可能会有反复,如果需要活体肝移植,齐郁杨就有用了。”
严爱华紧张了,“明明的病情会有反复?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周静费了番功夫,才让严爱华明白了齐明明将来有可能会需要什么。
严爱华生气的瞪了周静一眼,“你是明明的妈,你给明明移植!”
周静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说瞎话,“我和明明血型不符,不能移植。媛媛也不能。倒是一鸿可以…”
“不行!”严爱华跳起来了,“我儿子不能动手术!说啥也不能动手术!”
周静心中冷笑。
儿媳妇就能做活体肝移植,儿子就不能了。这个老太婆真可恶!
“妈,把齐郁杨接回来吧,咱家这个经济实力,多养一个人没有问题。将来明明好好的,自然皆大欢喜,万一需要换肝,齐郁杨就是现成的人选,不用出去找肝-源了。”周静苦口婆心。
严爱华烦恼的挥挥手,“为了我孙子,我忍了!”
严爱华终于点了头。
齐一鸿原本没往这方面想,他知道了严爱华点头的原因,犹豫了,“我一天也没养过杨杨,让她给明明做肝移植,是不是不大好?”
严爱华嗓门特别高,好像嗓门越高她就越有理似的,“你虽然没养过她,但你生了她,她就得尽做女儿的义务。你对她有要求只管提,只要她还有一点儿良心,就得答应。没有你,哪来的她?”
“是啊,没有你,哪来的她?”周静柔声道。
齐一鸿一脸纠结,但在严爱华和周静两个人的联合劝说下,他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
也对,没有他,哪来的齐郁杨?如果齐家真的需要齐郁杨做牺牲,齐郁杨不能太自私,应该为了家庭的和谐和睦,自觉自愿的做奉献。
齐一鸿向局里请了假,到A县接人。
齐一鸿知道齐郁杨在县一中,但是他没有先到一中找齐郁杨,而是回了常家村,先找到了张桂花。
张桂花这个人很容易就被收买了。
齐一鸿只拿出了几包好点心、几块好布料,就把张桂花给笼络住了。张桂花这些年来没少骂齐一鸿,但见着了东西,得着了好处,以前的怨恨她就抛到九宵云外了,满口答应替齐一鸿说好话。
常建军从地里干活回来,见到齐一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拿起锄头朝着齐一鸿就砸,齐一鸿吓得赶紧跑,张桂花紧着拦,“看看你这个急脾气!他到底是杨杨的亲爹,你把他打坏了,杨杨不心疼?”
提起齐郁杨,常建军心软了,长叹一声,把锄头扔到地上。
齐一鸿跑得急了,靠在墙上喘粗气。
想起刚才常建军红着眼睛跟要杀人似的凶悍相,齐一鸿很有些后怕。
这些农村人可真凶!
张桂花忙拉着常建军坐下,唾沫星子乱飞,“杨杨是个好孩子,你看她多会读书!妹夫在教育局工作,教育局你知道是个啥地方不?就是管学校的啊。妹夫要接杨杨走,杨杨以后就是城里姑娘,是文化人,不比跟着咱俩这两个老农民强?你呀,你不能光顾着自己出气,你得为杨杨想想!”
张桂花指着农家小院,“你看看咱家,又脏又破的。你再想想妹夫的家,省城的大房子,又新又宽敞,你说杨杨是想住咱家,还是想回妹夫家,回她自己的家?”
常建军看看自家破旧的院子,抱起头,苦闷极了。
他是真不想把外甥女交给齐一鸿这个人渣带走,可他太穷了,他给不了外甥女好吃好喝好住,也给不了好前途…
“看杨杨自己的意思吧。”最后常建军无奈的道。
齐一鸿大喜。
他就知道,他这个大舅子是个老实人,好对付。齐郁杨就更别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亲爹来接她回省城,她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能有个不字?
齐一鸿是开车来的,请常建军和张桂花上了他的车,“咱们一起到学校接杨杨。”
常建军和张桂花没坐过这崭新的高级轿车,坐在车里,手脚没地方放。
张桂花用胳膊捣捣常建军,“你看看妹夫这车,杨杨要是跟着咱们,一辈子也坐不上。”
常建军想想自己平时骑的那辆破自行车,下气的低了头。
他和杨杨亲爹的条件真没法比…
让杨杨走吧,走了能过好日子…
齐一鸿满怀信心的到了县一中。
他是省教育局的副主任,来头不小,校长亲自出面接待。听说他是来找女儿的,校长大吃一惊,“齐郁杨是您的女儿啊?这个我真不知道。”想起前阵子齐郁杨报名资格被无故取消的事,心里惴惴不安。
“齐郁杨同学报名资格的事,不是我从中作梗,是上面…”校长吱吱唔唔。
齐一鸿哪在意这个,笑了笑,宽容大度的道:“没事没事,反正郁杨已经由郑氏企业特别邀请,可以直接到省里参加比赛了。”
校长放了一大半的心,“我让人去叫齐郁杨同学。”
齐一鸿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不用,我去找她。”
校长还满腹心事呢,齐一鸿坚持,他也就陪着齐一鸿往教室走了,“这会儿同学们应该下课了…”
常建军和张桂花紧张又拘束的跟在后面。
下课铃响,学生们先后走出教学楼。
操场上非常热闹。
齐一鸿挑了这个时间段来认亲,可以说是挑了个好时候。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和齐郁杨父女相认的场景在众人的见证下会更加感人,会传为美谈的。
齐一鸿想像了一下将要发生的情景,自己先感动得不行了。
“齐主任,那位就是齐郁杨同学。”校长指着人群中一个穿宽大校服的女生。
女生衣着简朴,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但脸庞很美,一双眼睛尤其又黑又亮,湛如秋水。
齐一鸿看到这双眼睛,登时热泪盈眶。
一模一样的眼睛,杨杨有双和她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
“杨杨。”齐郁杨才出教学楼,就被一个中年男人叫住了。
只一眼,齐郁杨就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是齐一鸿。
无他,校长亲自陪着这个人,常建军和张桂花也跟在一边,这个人不是齐一鸿还能是谁?
而且,齐一鸿和齐郁杨的面目是有些相像的。就像不明内情的人,也很容易猜到他俩之间有血缘关系。
“这人是谁啊?”谷艳春、王琪等人和齐郁杨一起出来的,见到齐一鸿,纷纷小声询问。
有校长在,她们说话没敢大声。
“齐郁杨同学,这位是你的父亲,省教育局的齐主任。”校长热情介绍。
常建军歉疚又心疼的看着齐郁杨,说不出话来,张桂花却赶紧表功,“杨杨啊,这是你亲爹!舅舅和舅妈特地带你亲爹来找你的,你爹要把你接回省城,你以后要过好日子了!杨杨,你以后可不能把舅舅和舅妈还有你两个表哥忘了啊。”
张桂花既要表功,又要拉关系,唯恐齐郁杨回省城之后就把常家的一家四口给忘了,那她不是白养活齐郁杨了吗。
父亲?齐郁杨的同学们都呆了。
这就是齐郁杨的亲爹啊,那个在她才出生时就抛弃了她的人?
心地单纯的同学在替齐郁杨难过,心眼儿多的同学却开始盘算:省教育局的主任,齐郁杨亲爹官儿不小啊,以后她是不是要搬到省城了?不再是A县一中的穷学生了?
穷酸齐郁杨有了个好爹,有些人心里直冒酸泡,还是挺嫉妒的。
齐郁杨直直的盯着齐一鸿。
她目光实在不对,齐一鸿本来很激动,都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了。
校长也觉得不对,忙打圆场,“齐郁杨同学,这是你的亲生父亲,他特地来接你回家的,快叫爸爸啊。”
齐一鸿哽咽了,“杨杨,爸爸对不起你,一直没来接你…”
“你为什么一直没来接我?”齐郁杨蓦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我…”齐一鸿被她这犀利无情的问话弄得有些慌乱。
“你为什么一直没来接我?”齐郁杨拨高了声音。
齐郁杨拨高了声音,周围反倒安静下来了,老师同学包括校长和常建军、张桂花。
齐郁杨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我才出生,还是襁褓中的小婴儿,你就抛下我母亲和我,一个人回省城了!我母亲爱你、信任你,你骗她回省城之后马上回来我们母女,她天真单纯的相信了你,一直痴心的等着你。可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也没有等到你的只言片语!”
“你在省城又结婚了,又生孩子了,她一无所知。她曾经抱着还是婴儿的我到省城找你,她一个农村长大的姑娘,连县城都没去过,但她为了找你,勇敢的去了省城啊。她像大海捞针似的在省城找你,孩子在她怀里哭,她走得两条腿都断了,也没有找到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围观的同学当中,多愁善感的女生已经在掉眼泪了。
男生也大为震惊。
同学们看向齐一鸿的目光是带着疑问的,甚至是鄙夷的、看不起的、憎恨的。
齐一鸿蒙了。
不光幻想中的父女抱头痛哭的相信场景没出现,齐郁杨还指责起他来了?不对,父女相认不应该是这样的。
“杨杨,你听爸爸解释…”齐一鸿汗都下来了。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齐郁杨一脸悲愤,声音更是高而响亮,务必让在场的人都能听清,“你骗我妈妈,和她离了婚,抛妻弃女回了城,然后你又结婚了,把我妈妈抛在脑后!你十几年没有找过我,没有给过我一分钱抚养费,现在突然回来找我,原因是什么?你敢不敢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什么真正的原因?”围观的老师同学七嘴八舌。
齐一鸿汗流夹背。
当然他也是想父女团聚享天伦之乐的,但严爱华和周静之所以能同意他把齐郁杨接回去,是因为齐明明将来有可能需要活体肝移植,齐郁杨就是现成的供体…
“杨杨,他把你接回去是什么原因?”常建军急得眼睛都红了。
齐郁杨拉着舅舅的手,湿润了眼眶,“舅舅,我听省城来的人说过,齐一鸿有一个叫齐明明的儿子,得了Wilson病,也就是肝豆状核变性,将来可能肝脏功能衰竭,需要活体肝移植。舅舅,齐一鸿之前十几年对我不管不问,今天突然来接我,不是他忽然良心发现了,而是他需要我的肝!他想让我为他的儿子捐肝!”
“天呢。”一片惊呼声。
常建军气得浑身发抖。
他赤红的目光盯紧齐一鸿,仿佛要杀人拟的。
齐一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还真有点怵常建军,当年他和常喜梅吵架,常建军曾经狠狠的打过他一顿…
常建军赤红的目光又落在张桂花身上,“张桂花,你这是要害死杨杨啊。”
张桂花慌了,“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妹夫就是来接外甥女回家的。”
齐郁杨说话有了鼻音,“舅舅,捐肝是有可能会死人的…”
齐郁杨这话当然不是威言耸听。活体肝移植的供体死亡,曾先后有十几例,齐郁杨的原身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要给齐明明移植肝,原主活生生送了一条命啊。
“啊----”常建军怒吼,“齐一鸿你个混蛋,你害了我妹妹,现在又来害杨杨了!”
常建军像发了疯一样冲过去,要打齐一鸿。
齐一鸿吓得连连后退。
“不许打人,不许打人。”校长慌乱大叫。
齐一鸿是省教育局的副主任,校长可不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