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严爱华还愧疚自责,以为是她误了齐明明的病。现在知道齐明明有可能是得了隔代遗传的怪病,严爱华的自责全部转化成了对周静的憎恨和怀疑。
隐瞒家族病史结婚,给齐家生下得病的孙子,太缺德了!
严爱华恨不得把周静给吃了。
周静又大又黑的眼眸中闪过怒色,声音不知不觉间提高了,“我没有家族病史!我很健康,我母亲身体也很健康,我父亲多年前死于车祸,生前从没住过院!”
眼看着严爱华和周静就要打架了,齐一鸿忙站到她俩中间,把她俩隔开,“妈,周静她真的没有家族病史。”“周静,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可妈也是一片好心,你对她态度好点儿。”
暂时哄着两个女人不针锋相对了,齐一鸿又和冯医生、谭医生到了病房外面,向他们请教现在应该怎么办。
冯医生说道:“如果是Wilson病,需要做驱铜治疗。如果是重症病毒性肝炎,需按肝炎治疗。如果诊断错误,后果会很严重。患儿的家族病史、即往病史对于正确诊断是很重要的,请家属一定及时提供,准确提供。”
谭医生研究生毕业不久,对工作很有热情,却还没学会委婉表达,说话很直接,“Wilson病是隔代遗传的,有许多例子是外公遗传给了外孙。患儿的症状非常接近Wilson病,如果患儿的外公曾经得过这个病,那就可以确诊了。”
冯医生提醒,“患儿现在的病情很严重,越晚确诊,越危险。”
护士拿了新出的化验结果过来,两位医生回办公室研究化验结果去了
齐一鸿呆呆站在病房外面,心乱如麻。
确诊,尽快确诊,越晚确诊他的宝贝儿子齐明明越危险…
重症病毒性肝炎,Wilson病…Wilson病是隔代遗传的…
齐一鸿心中涌起浓浓的疑云。
他从来没有见过周静的父亲。
周静的父亲周幼平是一位著名的作家、学者,不幸英年早逝。据周静的母亲杜安然讲,周幼平死于车祸,可是,杜安然说的是真话吗?有没有隐瞒了什么?
九零年代,与狼共舞(十)
齐一鸿往帝都拨了个电话。
杜安然正在帝都游玩。
“什么家族病史,没有!”电话那头传来隐隐含怒的女人声音。
齐一鸿晓以利害,“妈,现在明明病得很严重,已经肝硬化腹水了!医生要确诊病情,必须知道家族病史、既往病史。这时候如果隐瞒不说,耽误的可能就是明明的生命了!”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齐一鸿焦灼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才传过来少气无力的声音,“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齐一鸿面无人色。
Wilson病,周幼平真的是死于Wilson病。
他木木的挂了电话,跌坐在椅子上。
隔代遗传,他的命根子齐明明隔代遗传了周幼平的Wilson病…
齐一鸿愤怒极了,恨不得从棺材里把周幼平给揪出来鞭尸。
为什么要得这个可恶的Wilson病,为什么要遗传给齐明明?
明明是多可爱的孩子啊。
齐一鸿和周静的感情很好,但现在他连周静也恨上了。
为什么要隐瞒家族病史?如果杜安然、周静母女不隐瞒,他一定会对明明的身体格外留心,早日就医。Wilson病如果发现的早,及时驱铜、保肝,一定不会这样…
齐一鸿把他自己锁在屋里,不开灯,不见人。
齐少儒和严爱华几乎没被他吓死,在外面哭流满面的拍门,“一鸿啊,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你可不能出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爸妈也不活了!”
齐一鸿向来是孝顺儿子,但不管老两口在外面怎么哭怎么哀求,他也不出声,不动弹。
明明都已经腹水了,做爷爷奶奶的居然没发现!怎么照顾孩子的…
齐少儒和严爱华哭得没有力气,瘫到了地上。
齐少儒后悔了,“要是当年咱们不逼着一鸿离婚,就会有健康的孙子了…谁知道周静会有家族病史啊…”
严爱华气得又有精神了,扯着嗓子叫道:“那个农村女人不配做我儿媳妇!无论如何我不要那个土里土气的儿媳妇,丢人!”
黑暗中,齐一鸿那一直呆滞的眼神动了动。
他眼前浮现出一张美丽活泼的少女面庞,心中一阵痛楚。
那是他的原配发妻,被他抛弃的原配发妻。如果他当年没有昧着良心抛妻弃女,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报应了…
齐一鸿在单位本来是很受器重的,但齐明明得了这个病,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就经常请假了。
这是人之常情,领导、同事都理解。
齐一鸿之前主持的工作,也就移交给别人了。
毕竟工作不等人。
接下齐一鸿工作的人,就是之前和齐一鸿打招呼、对齐一鸿非常同情的女同事,叫林茜。
林茜对儒雅英俊的齐一鸿副主任非常有好感,非常尊敬,虽然相关工作全是她做的,但在文件上还是写了齐一鸿的名字。
这份省教育局关于开展1995年度全省高中生英语演讲比赛的通知传到各个学校时,上面赫然印着“联系人:齐一鸿”。
齐郁杨到老师办公室送英语作业,英语老师王莉高兴的拿文件给她看,“本来这种比赛咱们县城的高中是没什么希望的,毕竟咱们的学生和市里、省里的高材生差距还很远。但是你的口语太流利了,发音又标准,表达能力又强,这个比赛,你大有希望。”
王老师指着文件上的内容给齐郁杨看,“这个之后学校要全面动员同学们报名的,我先给你说说。你看到没?这个演讲比赛是由郑氏企业出资支持的,演讲设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两名、三等奖三名。奖金很丰厚。”
齐郁杨听到有奖金,眼睛就亮了。
没办法,她需要钱。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仔细审视着文件的内容,齐郁杨露出欣喜的笑容。
由教育局和知名企业联合办的演讲比赛,既有官方的承认,又有企业方的奖励。如果得了奖,可以说是名利双收了。
目光落到文件结尾处,齐郁杨眼睛咪了咪。
齐一鸿。
人渣的名字太丑陋了,齐郁杨厌恶的转过了头。
齐郁杨当即向王莉老师表示愿意积极参加,“虽然我水平一般,但重在参与嘛。”
把王老师乐的,“你还水平一般啊?”
王老师拿出报名表让齐郁杨填了。
这次演讲比赛的规则是先在市里比,每个市选出三名到省里比赛。一中的同学们都觉得是个锻炼自己英语水平、演讲水平的好机会,高一高二报名的学生很多。
高三学生几乎没什么人报名。
毕竟高考才是最重要的,高三学生的精力全用在复习功课上了。
因为县里报名的学生太多,所以县教育局要先进行一轮比赛,选出能到市里参赛的人。
下午放学,齐郁杨正在埋头做数学题,鼻尖突然传过来浓浓的脂粉香气。
转过头,林姗姗坐在身边。
齐郁杨四处看看,见许海洋不在,“你不是来找我的吧?你要找的人不在,到别处看看。”
林姗姗闷闷的,“我就是来你说话的。哎,听说你父母也离婚了?”
齐郁杨道:“你用了‘也’字,这个也字用得很奇怪。”
林姗姗趴到了课桌上,整个人蔫儿蔫儿的,“我爸要和我妈在闹离婚…”
齐郁杨沉默片刻。
这阵子林姗姗常来找她,她对林姗姗的家庭情况也有所了解。林姗姗的爸爸辞掉公职下海经商开了家贸易公司,公司挺赚钱的,林姗姗的妈妈就辞职在家做起阔太太。林姗姗的爸爸在公司和秘书不清不楚,林姗姗的妈妈到公司闹过一回,把女秘书打得很惨。林姗姗曾抱怨过她爸妈在家没完没了的吵架,没想到现在已经闹到离婚的地步了。
林姗姗平时挺张扬的,这会儿脸黄黄的,有点可怜。
齐郁杨放下笔,摸摸她的脑袋,和声细语的告诉她,“你还好啦,上了高一才遇到这种问题。我才出生,我爸就把我妈妈和我抛弃了,我不也一样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可你过得多苦啊,你多穷啊。”林姗姗扯扯齐郁杨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
齐郁杨:…
林姗姗你说话能不能含蓄些…
齐郁杨笑,“我确实太穷了。那你呢?你爸爸如果给你足够的抚养费,你的伤心会不会少很多?”
林姗姗烦恼得靠到了齐郁杨肩头,“我还是会伤心的。我爸新找的那个女的可年轻了,我妈妈不能照镜了,一照镜子就唠叨她老了,抢不过年轻小姑娘了,就开始哭,眼泪都快流成河了。”
齐郁杨诧异扭头,“你妈妈为什么哭?如果我是她,我肯定要求分一半家产,然后拿着钱潇潇洒洒的享受生活啊。你爸有钱,可以找年轻小姑娘;你妈手里有钱,一样也可以找小奶狗…”
“什么小奶狗?”林姗姗瞪大眼睛。
齐郁杨语塞。
现在还没有小奶狗的说法…
齐郁杨笑,“这是个比喻啦,如果说男朋友年龄比较小,粘人,忠诚,这种就叫小奶狗。”
齐郁杨告诉林姗姗,“俗话说得好,只有买错没有卖错。你爸和你妈离婚,和那小秘书结婚,你妈就等于卖货的人,小秘书就等于买货的人,你妈对你爸了解最深入最透彻,不会卖错的。卖东西嘛,成交价格合理,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对不对?”
林姗姗来的时候心情灰暗,离开的时候迷迷糊糊。
卖个好价钱才是最要紧的?
这话怪怪的,却又好像挺有道理,还是回家告诉妈妈吧。
林姗姗周末回了趟家,周一再来上课的时候精神好多了,特地找到齐郁杨通报了下最新进展,“我妈不哭了,请了个律师和我爸谈离婚呢。律师说我妈能分好多钱,我妈以后打算在家里数钱玩了。”
齐郁杨很替林姗姗高兴,“这太好了。”
离婚的时候多争取利益多要钱啊,哭有什么用。
林姗姗邀请齐郁杨到家里玩,齐郁杨忙得走不开,婉言推辞了。
“我爸我妈真离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爸。”林姗姗苦恼,“齐郁杨,你要是现在见着了你爸爸,会怎么样啊?情不自禁嚎啕大哭、还是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齐郁杨不禁一笑。
看来林姗姗这阵子真的用功了,一口气说了四个成语。
林姗姗丝毫没有留意到齐郁杨的情绪,伸手推推她,“快说啊,真见着你爸爸你会怎样?会不会激动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齐郁杨微笑,“如果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会要求他把欠了十六年的抚养费一次性补给我。”
华国宪-法规定,父母有抚养教育未成年子女的义务。齐一鸿既然是齐郁杨生理上的父亲,就对齐郁杨有抚养义务,欠了十六年的抚养费,请连本带息一起补足。
九零年代,与狼共舞(十一)
“就这样?没别的了?”林姗姗有些失望。
齐郁杨道:“这当然还不够。按照法律规定,他应该抚养我到十八岁的。所以,除了把欠了十六年的抚养费一次性补给我,他还要再付两年的抚养费。”
林姗姗听得惊讶极了,“齐郁杨你眼里怎么就只有钱啊?父女之情呢,你就完全不在乎吗?”
齐郁杨道:“一个十六年都没有见过面的人,能有多少感情?”
林姗姗愕然不解,“可他是你的爸爸啊。”
齐郁杨不由的一笑,“姗姗,你爸爸虽然背叛家庭,但他至少小时候是疼爱过你的,所以你能感受到父女之情。我爸从来没有管过我,我对他哪里来的感情?”
林姗姗没话说了。
这个星期天,常景庭来学校给齐郁杨送了几件厚衣裳,和一些吃的。
“杨杨,这件新衣裳是你香叶姐做的,看看喜欢不。”常景庭特意拿出一件红色上衣。
这上衣一看就知道裁缝手工做的,手工挺细致,款式虽然不新颖,却也不俗气。
唐香叶的审美还是可以的。
齐郁杨又高兴又惊讶,“香叶姐还会做衣裳啊,我都不知道。”
常景庭告诉齐郁杨,“你香叶姐这几个月学了裁缝,打算在镇上开个店,地方都弄好了。”
“香叶姐真能干。”齐郁杨由衷的道。
唐香叶挑了个好行业。不管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孩子,总归是要穿衣裳的。尤其是女人,永远少一件衣裳,对衣裳有着发自内心的热爱和痴情。现在的农村虽然还不富裕,但农民家里有粮,手里也有些余钱,还是有一定的消费能力的。
唐香叶手艺不错,会有人光顾的。
把捎来的东西放好,齐郁杨带常景庭出去吃饭,“哥,你好不容易来趟县城,咱们下馆子。”
常景庭在路边一个面馆门前停下来,“杨杨,咱们吃碗面就行了。”
齐郁杨笑着拉他,“我做家教挣钱了,咱们吃点儿好的。”带常景庭去了学校附近一个门面不大但干净整洁的菜馆。
这时候物价还很低,这家菜馆又是平民消费,齐郁杨点了两个肉菜两个素菜,两碗米饭,一个汤,才花了十二块钱。
常景庭吃的很开心很满足,又有点心疼,“杨杨要给人家上一小时多小时的课,才能把这十二块钱挣回来。”
齐郁杨给他盛碗鸡蛋汤,“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嘛。哥,我嘴挺馋的,小时候家里没肉吃,我闹着不依,你逮只野兔烤了给我吃,你还记得不?”
常景庭笑了,“记得。一只野兔子,我和景堂还有你,三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
难得的美味啊。
吃过饭,齐郁杨到隔壁的一家西点店买了才出炉的蜂蜜蛋糕、海绵蛋糕让常景庭带回去,“挺松软的,舅舅和舅妈应该爱吃。”
店里的师傅在切水果蛋糕。
蛋糕是常见的生日蛋糕的样子,乳白色的奶油呈花瓣状,草莓铺成了一个心形。
这样的蛋糕在当时算是非常精致了。
齐郁杨注意到常景庭的目光在水果蛋糕上停留了好几秒,之后又迅速移开。
“哥,我想吃蛋糕。”齐郁杨故意说道。
“哥给你买。”常景庭边说边摸口袋。
他没有钱包。
仅有的一些零钱就放在衣裳口袋里。
齐郁杨笑,“我有钱。”买了两块蛋糕,和常景庭一人一块。
常景庭咪起眼睛,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这蛋糕真不错,又好看又好吃。”
齐郁杨忽然想到一件事,“哥,你要是喜欢,可以学学做蛋糕,以后在镇上开家蛋糕店啊。镇上家里宽裕的人家不少,小孩子过生日的时候也时兴买个蛋糕。镇上还没有蛋糕店,他们得到县城定做。要是你开家蛋糕店,生意肯定不错。”
常景庭听得很动心,“要是能开起来,一准儿红火。可我到哪儿学手艺去?也不知学费贵不贵。就算学费便宜,开店也贵,租店面、置办东西、进货买原料,这都要钱。”
常景庭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常家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民,家里有粮食,但是没余钱。光是常景庭的学费,或许还能想想办法,但是在要镇上租房子,租好房子之后简单装修一下,买齐各样东西,粗略算起来至少得两三千块钱吧。这两三千块钱,常家可拿不出来。
那只能向亲戚朋友借钱了。
唉,开口向人借钱,哪有那么容易的。
齐郁杨留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其余的钱给了常景庭,“哥,你打听着哪里能学这个,先学起来再说。反正现在地里没活,你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学门手艺,总归是好事。”
常景庭不肯要,“你还上着学呢,哥哪能要你的钱。我回家和爸妈商量商量,爸妈要是同意了,会给我学费。”
齐郁杨硬把钱塞到他手里,“一家人别说两家话。舅舅一直供我上学,我也没和他客气啊。这钱你先拿着,等你学了手艺,挣了大钱,以后家里靠你,我也靠你了啊。”
常景庭激动得脸色黑红。
齐郁杨把钱塞给他,嘱咐他早早的回家了。
常景庭回家之后和常建军、张桂花商量过后,上了一个烹饪学校。
他倒是挺喜欢做饭、做糕点的,学习虽然辛苦,他津津有味。
张桂花很犯愁,“镇上租个房子,还得修整修整,再买买东西,做做宣传,得好几千块钱,上哪儿弄去?”
犯着愁,她想起从前的事,胸中冒火气,“要不是你那个妹妹拖后腿,咱家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她硬在嫁个没良心的知青,知青走了她一个人苦哈哈的带个孩子也不改嫁,这十几年咱家在她身上贴了多少钱!”
张桂花这个心疼。
要是不贴补那个没出息不走运的小姑子,家里哪至于连几千块钱也没存住?
常建军不愿意了,“不许你这么说我妹妹!”和张桂花吵了一架,气冲冲的出去借钱了。
常建军不富裕,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本家兄弟也不富裕,跑了几家,就借了三百多块。
张桂花虽然嘴上抱怨,但毕竟她是常景庭的亲妈,还是关心爱护常景庭的,也回娘家借钱去了。
她娘家爹已经没了,娘家妈是当家人,把她一通大骂,“别人家出嫁的闺女知道往娘家捞钱,你就知道回娘家要钱!你个赔钱货!”
张桂花钱没借着,憋了一肚子的气,黑着脸离开了娘家。
她娘家嫂子追出来,“桂花,你日子这么难,为啥不把你那个外甥女嫁出去?她长得还行,又上过高中,不愁找不着好人家。她要是嫁个富户,你收笔财礼,别说给景庭开店了,给景庭盖房子也盖得起…”
张桂花烦恼拧眉,“别提了。景庭、景堂跟他爹一样实在,拿那个丫头当亲妹妹了!”
张桂花态度不好,她娘家嫂子康招弟一点也不在意,接着劝说,“别说是表妹,就算是亲妹妹,该换彩礼也得换彩礼啊。不拿闺女换彩礼,咋娶媳妇?咱村儿那个王二狗柱你知道吧?家里穷的叮当响,两个儿子都娶不上媳妇儿。王二狗柱穷,可他家里有个闺女啊。把闺女嫁到山里,收了份厚厚的彩礼,都够娶俩儿媳妇了。“
张桂花道羡慕得眼光发绿,“俩儿媳妇进门,红火啊。“
唐招弟趁热打铁,“你也苦了这些年,把景庭、景堂给养大了,以后娶两个儿媳妇进门,地里让儿媳妇们忙活,你做婆婆在家里享福,多好。这不难办,你把那个外甥女嫁了,收笔彩礼,啥都有了。“
唐招弟见张桂花看着像动心的样子,忙把她拉到路边,压低了声音,“我可是听说,在山里开矿的王家要给小儿子说媳妇儿了。王家多有钱,我就不用跟你多说了吧?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你要是攀上了这门亲戚,能得一大注彩礼不说,妹夫和景庭、景堂也能到王家的矿上管个事,工资只高不低。”
张桂花眼睛都绿了。
常景庭模样周正,人又老实,给常景庭说媳妇儿的也不是没有。可农村兴彩礼,就因为常家拿不出像样的彩礼,亲事最后还是黄了。
要是真把齐郁杨嫁到王家,得一大注彩礼,常景庭、常景堂的媳妇本就有了,爷儿仨还能有份工作,不用种地了,多美的事。
“王家那么有钱,能看上杨杨?”张桂花犹豫。
唐招弟笑了,“你还不知道吧?王家说了,姑娘家里穷富都不要紧,只要人才好就行。王家有钱,不图姑娘嫁妆,只图个好人才好人品。还有,王家愿意要个学历高的,最好是大学生。”
九零年代,与狼共舞(十二)
“杨杨才上高一。”张桂花想到亲事有可能不成,心疼肚疼。
“说啥呢?”一个胖呼呼笑咪咪的中年男人骑着辆自行车到了跟前。
这人是张桂花的二哥,叫张福顺。
唐招弟把她和张桂花的对话说了说,“…王家想要个大学生,高一学生怕是不行吧?”
张福顺本来眼睛就小,笑起来更是咪成了一条缝,“我和王家岭的大栓子最熟。大栓子说了,他叔婶又有钱,心又善,只要姑娘人才好,啥都好说,王家愿意供姑娘上大学。只要亲事说定了,姑娘学费生活费,全归王家管。都说这人越有钱越小气,王家可不是。”
张桂花这下子是真动心了。
这事要真成了,她老公、儿子有工作了,儿子有老婆本了,齐郁杨还能继续上学读书,人人都满意…
唐招弟冲张福顺又是使眼色,又是努嘴。
张福顺明白她的意思,乐呵呵的问张桂花,“你那个外甥女长的不错,学习又好,王家说不定能看上。要不我托大栓子问一声?王家富得流油,这你也知道,十里八乡的姑娘,就没有不想嫁到王家的。你要是有这个意思,咱就早点找人说,可不敢让别家的姑娘抢先了。”
唐招弟推张桂花,“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你还想啥?你那个外甥女要是被王家看上了,既能得彩礼,又能有工作,她自己还能上大学。你赶紧点个头吧,这种好事,赶早不赶晚。”
张桂花咬牙,“那就烦二哥替我问一声吧。”
她知道常建军是不同意齐郁杨小小年纪就定亲的,可人家王家多有钱啊,这只是问一声,王家还不一定愿意不愿意呢。问一声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