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
苏蔡出国留学的送别宴在“华灯初上”夜总会,慕筱白抱着女儿站门口停留了很久,总觉得抱着个孩子进这种地方,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乔夕沐抬眼看了眼门口的闪烁的彩灯,扯了扯慕筱白的衣服:“妈妈怎么不进去?”
这时,苏芽也打了电话过来,劈头就问:“怎么还不来,耍大牌啊?”
“在门口呢。”
“那快上来啊,别愣着啊,大伙都等你了。”
慕筱白吸了口气说:“怎么挑这种地方,我闺女跟我一起来呢。”
“啥?”苏芽大喊了声,“沐沐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上来吧上来吧,刚刚有人上演少儿不宜的画面,我让他们先缓缓。”
慕筱白挂上电话,抱着女儿,风风火火上了8楼的大包厢。
推开包厢里的门,大伙全部转身看着她,站在中间忘情歌唱的一个寸板头青年,拿着个麦克风张张嘴,唱不出歌来了。
慕筱白下意识也觉得今天真不该来,苏蔡的送别宴,请来的都是本班同学,其中只有苏芽一个和她年龄相仿,面对一群青春勃发的少男少女,她这个离婚妇女,深感压力很大。
不过乔夕沐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眼就瞅到夹在角落上苏蔡,然后向他挥挥手:“哥哥…”
苏蔡看见她和沐沐过来,明显很开心,连忙从角楼挤出身来,来到慕筱白跟前,抱过沐沐。
“白白姐,你来了啊?”
慕筱白笑:“这不是废话么?”
乔夕沐趴在苏蔡怀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慕筱白走进包厢,想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屁股还没有落在沙发上,苏芽就操起一把麦克风,特别不低调地介绍起了她:“这位进来的就是慕筱白小姐,我苏芽的闺蜜死党,苏蔡最热爱的姐姐——之一,同样是Z大经济系出来的高材生,另外,她还是Z市…”
苏芽话音未落,慕筱白立马站起身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拉到沙发坐下来,然后拿起麦克风自我介绍说:“还是Z市身份最为尴尬的待业人士。”
苏芽:“我不就想帮你宣传宣传嘛?”
慕筱白压低声音,阴阳怪气说:“这不是招相公,而是招贼。”
“另外,她还是Z市最有价值的单身贵妇。”苏芽不止一次在她前面念叨这样的话,在她知道她和乔兆森离婚的时候,便特别有感触地对她说:“白白,你赚了啊,其他方面不觉得乔兆森有多大方,可在离婚这点上,他还真不计较银子啊,话说,他这样就不怕你再次找上他,然后再离一次?”
慕筱白轻哼了声:“苏芽,你非要挖我伤口找乐子?”
苏芽伸手勾上的脖子,眯眼笑笑:“知道了,不说不说,低调低调。”
慕筱白一直知道她女儿不怕生,但是却没想到如此不怕生,完全属于“人来熟”,之前她觉得沐沐是乔兆森养大的,怎么说也会潜移默化地染上些他的习性,比如寡言,或和人交往时流露的疏离感。
但是,还没有一会功夫,乔夕沐已经窝在一位小美女怀里,对着旁边的一个体型较为壮观的男生甜甜叫了声:“小胖哥哥。”
那男生脸色微红,从小美女怀里抱起她:“乖——可是不能叫小胖哥哥,要叫大伟哥哥。”
乔夕沐点点头:“大胖哥哥。”
慕筱白在那男生脸色还没有变成酱紫色之前,把乔夕沐从他怀里抱起来:“年龄小,口齿不清呢。”
苏蔡对着茶几上放着的正打啤酒,跟服务生要来罐牛奶给沐沐,慕筱白从沙发一旁的小柜子上拿出一根吸管,处理好后,才将牛奶递给沐沐。
“谢谢妈妈。”
不管沐沐多顽皮,还是个懂礼貌的小孩子,作为她母亲,慕筱白感到很欣慰。苏芽也前几天跟她说过,乔兆森也算是教女有方。慕筱白头疼地想了想这个问题,估计犯小心眼的关系,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好像她捡了现成的便宜一样。
苏蔡作为东道主,被同学哄上来唱歌,苏芽很义气地给他点了个最擅长的情歌《背对背拥抱》。
苏蔡摆摆手:“沐沐在这里呢,怎么能唱这种少儿不宜的情歌。”说完,拿起遥控器,换了一首少儿很宜的歌曲:《葫芦兄弟》的主题歌。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颗花,风水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叮当咚咚当当,葫芦娃,叮当咚咚当当,本领大,啦啦啦啦,葫芦娃,葫芦娃,本领大…”
在一帮人的哄堂大笑中,苏蔡唱完这首歌,唱完的时候,还说句话:“送给沐沐小朋友。”
慕筱白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本以为女儿也会开心,不过乔夕沐的小脸都纠结在了一起。
“妈妈,我要…”
苏芽探过脑袋:“沐沐要什么啊,苏芽姐姐给你拿。”
慕筱白恍然明白了什么,操起乔夕沐,往外面走去。
“华灯初上”作为高级夜总会,慕筱白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时之间,忘记了洗手间往哪里走。
三年的失忆生涯,倒让她的记忆变差了许多。
而作为高级夜总会的“华灯初上”,却忘记了弄个通往卫生间的沿路标志。
幸好,走来一个端着数瓶洋酒的女服务生,穿着一身贴身旗袍,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慕筱白抱着女儿走到她跟前:“请问洗手间在哪?”
女服务生被惊吓不少,双手微微颤抖,导致餐盘里的一瓶洋酒要滑落下来…
紧接着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酒瓶的破碎声很是响亮。
女服务生为了保护要缓落的那瓶酒,结果手上托着的其它酒全部掉落了下来。
“天哪。”女服务生完全失措了,惊吓后唯一反应就是抓上她的手臂:“你知不知道这酒有多贵?”
女儿急着上厕所,慕筱白没有心思理会女服务生,不过女服务生却紧紧抓着她,不让她离去。
“这位小姐,这酒是你打碎的,关我什么事?”
女服务生红着眼,眼泪就要落下来:“如果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我怎么会打碎这些酒。”
慕筱白最见不得人哭了:“你先放手行不行,让我先带女儿上完厕所,你再和我算算账,可以不?”
女服务生被慕筱白的脸色吓去,正要松手的时候,对面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探出身子来,皱眉看了眼低下碎了一地的酒瓶,转脸对里面包厢的一个人说道:“乔总,没什么大事,就是服务生把酒给打碎了,只是可惜了几瓶82年份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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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位中年男子已经跟里面那位说了没关系,但是这位“乔总”明显还是不相信,在慕筱白决定要立马离开这里的时候,乔兆森已经推门而出。
包厢门的被推开,里面的美妙景色也呈现在她面前,基本上每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旁都坐了漂亮姑娘。
“乔总,酒不是我打碎的…不是,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打碎这酒…”站在慕筱白身边的女服务员立马为自己狡辩。
乔兆森开口让这女服务员离去,低沉温和的声音听来有着公式化的淡漠。
中年男子也感觉气氛不对,立马走进包厢,顺带将门关上。
而乔兆森就这样一脸严肃的立在她面前,视线在沐沐的身上逗留了会,脸色变化的速度就跟川剧里玩变脸的一样。
她怀里的乔夕沐因为突然看到想念了好几天的爸爸,满面喜色,不过很快又一脸纠结地对乔兆森说:“爸爸,沐沐要尿尿…”
乔兆森脸上放柔,习惯性想接过她怀里的乔夕沐。
慕筱白立马转身,不顾怀里的女儿正向乔兆森伸出了双臂。
“洗手间在左边。”乔兆森的声线在她身后响起。
慕筱白不吭声地转过身子,然后匆匆抱着乔夕沐往洗手间走去。
解决好女儿的生理问题,慕筱白蹲□子替沐沐拉上粉色的小棉裤,等站在身子的时候,只觉得女厕金碧辉煌的装修过于晃眼,安置在墙面上的落地镜子里,是她有些消瘦的身形,突然很不待见镜子里面的自己,而讨厌自己的感觉很不好受。
乔夕沐一边对着镜子照了照,一边对她咧嘴说:“妈妈一定故意骗沐沐,爸爸明明在这里,你还说爸爸不来…”
慕筱白扬扬唇,牵上女儿的手:“走吧。”
走去女厕,乔夕沐便挣脱了她的手,一蹦一跳地向立在不远处的乔兆森跑去。
“爸爸…”
乔兆森一把抱起女儿,笑着用自己额头碰了碰乔夕沐的额头,低声问道:“沐沐有没有想爸爸?”
乔夕沐有力地点点头:“想。”顿了下,又加了句,“沐沐每天都有想爸爸,可是爸爸你都不见了…”
乔兆森的身后有一盏壁灯,光线斜射在他的身上,也落下了大片暗色的投影。
虽然这里的环境极好,但是由于暖气开得太足,慕筱白还是觉得胸口有股气透不过来,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乔兆森开口了。
“筱白,你不应该带沐沐来这种地方。”乔兆森的口吻很淡,眼眸一敛,眼中暗光闪过。
慕筱白走过去,接过乔兆森手里的沐沐,扯扯嘴角:“不会有下次了,等下我就带她回去。”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眸光里有情绪浮动:“我送你们。”
怀里里乔夕沐扭动身子,转脸对慕筱白说:“妈妈,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慕筱白只觉得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她倒抽冷气,正在这时,苏蔡出现在洗手间过去的拐角处,他看向她:“白白姐,原来你和沐沐在这里啊。”
苏蔡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性子跟他的外表如初一则,单纯得要命,跟她姐姐苏芽的性子全然相反,如果这次是苏芽出来找她,看见乔兆森肯定会冷嘲热讽一番,而苏蔡,还会走过来,礼貌性地跟乔兆森问好,单纯地礼貌性问好。
“乔先生,你也在这里啊?”
乔兆森沉默地点点头,然后对他说:“沐沐年龄小,不能在这这种环境多呆,我先送筱白和沐沐回去,抱歉了。”
苏蔡摸摸脑袋:“没事没事…”然后还特别懂事地跟慕筱白说了句,“白白姐,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告别宴。”
慕筱白笑了下:“出国后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早点学成归来。”
苏蔡点了点头,又跟沐沐说了再见,才转身回到包厢。
苏蔡离去后,乔兆森把沐沐交到慕筱白手里,交代了句:“我进去拿下车钥匙,等我。”
慕筱白望着乔兆森,提醒他说:“我也开车过来了。”
乔夕沐望着慕筱白,小嘴撇啊撇,圆滚滚的眼里开始蓄满眼泪,慕筱白在女儿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立马笑着对乔兆森说:“那麻烦乔先生了…”
乔兆森清瘦的脸庞微微僵硬,说了句:“不用客气。”后,转身去包厢取车钥匙。
乔兆森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左手拿着件黑色的大衣外套,另一只手和里面出来相送的男子一一握手,脸上带着的是无懈可击的公式化笑容。
慕筱白突然想起以前有次她帮乔兆森下班回来,她帮她按摩的时候问他哪里比较酸。
他回答嘴角。她诧异。
乔兆森解释说:“笑得酸了。”
那时她对乔兆森这句话还保持怀疑态度,乔兆森天性不爱笑,所以她一直猜想不到他笑容一直挂在嘴角的样子。所以今天是第一次,她看见乔兆森带着一张完美无缺的面具客套地各位商业人士周旋。
她想,虽然认识乔兆森那么久了,因为他有如此多张面具,她还是一点不了解他。
乔兆森出来后,抱过她手里的乔夕沐,对她说:“走吧。”
出了电梯,“华灯初上”的老板看见乔兆森出来,有丝惊讶,然后走到他跟前。
乔兆森低声跟这家声色场所的老板交代了句:“好好照顾楼上那几位,尤其是黄老板。”
“华灯初上”老板点了点头,然后对慕筱白笑了下,便走开了。
外面的气温和里面相差很大,乔兆森走出来后,便把手里拿着的大衣披在乔夕沐身上。
慕筱白问:“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夜总会外面是一片闪烁的彩灯,乔兆森的脸色在这片灯海里显得并模糊而不分明。
“不要紧。”
车厢的气氛因为乔夕沐的存在,并不沉闷。乔夕沐多日没有看见爸爸,所以总有很多话问乔兆森,比如这几天他去哪里了,比如为什么不来看沐沐,比如爸爸是不是不会再走了。
每当女儿问出这种问题,乔兆森握方向盘的手便紧握了几分,然后才笑着回答乔夕沐的各种问题。
“爸爸出国开会了。”
“爸爸也很想沐沐,只是太忙的关系。”
“估计还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过爸爸会常来看沐沐。”
“…”
心口升起一股苏苏麻麻的疼意,慕筱白转脸看向窗外,因为车内和车外的温差,车玻璃上面覆盖了层白色的水蒸气,用手触摸玻璃,是一阵冰凉凉的触感。
“最近好吗?”
慕筱白怔了会,才发现乔兆森这句话是问她。
仔细想了下,她回答道:“很好。”
乔兆森沉默了片刻:“那就好…”
回到慕家,乔夕沐很不情愿在和乔兆森告别,临走前,在乔兆森的额头亲了亲:“爸爸记得要来看沐沐。”
乔兆森捏了捏女儿的脸蛋:“爸爸不骗你。”
可能因为今晚看过爸爸的原因,沐沐晚上不用多哄便沉沉睡去,粉扑扑的脸蛋散发着光泽。
慕筱白起身打开窗帘,只见乔兆森的车还停在楼下,夜色朦胧,昏暗的路灯投在车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幽幽的光晕,车内的蓝色光线也透过玻璃流露了出来,与外面柔和的路灯交汇。
其实离婚后很多个晚上,都能看见乔兆森将车停在楼下,不过清晨起来,车又消失了,不知道是何时开走的。
犹豫了下,慕筱白套了件外套,走出了房门。
第六十五章 ...
慕筱白从后门走出来,外面是像黑丝绒般的夜色,没有星斗月轮,也没有一丝云影,昏暗路灯下,坐在车内的乔兆森虚虚笼笼的,给人感觉像是七八十年代老片子的主人公,陈旧的画面是岁月的质感。
乔兆森看见她立在对面,玻璃窗被缓缓打开,这个画面很寂静,就如他一言不发的神色,假如点微妙的变化,是他的双眸,里面闪过的某种光彩,可以被称作希望的话。
慕筱白走过去,敲了敲车身,语气是自然不过的平淡:“乔总,大半夜停留在寒舍楼下是为哪般啊?”
乔兆森抬眸看着她,怔了会,语气也是不咸不淡:“这里,不能停车吗?”
慕筱白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实在不明白乔兆森现在死皮赖脸的功力如如何练就的。
面对死皮赖脸,最好的办法是置之不理,反而,如果采取而不是骂他辱他或者打他的招数,只会让对方越挫越勇。
正当她决定转身离去的时候,车门猛地被打开,一只手突然扼住了她的手臂。
这是一只秀致雍洁的手,手指很长,指甲剪得很短,圆圆润润得很漂亮,也是一双她极其熟悉的手,手的另一面,腹指上长着细细的茧子,延着神秘的纹路,掌心处有道暗色的伤疤,浅浅地留下一条印记。
今夜的气温不冷,但是夜风也不小,将她披在身上的外套吹得窸窸窣窣作响。
然后,她听到乔兆森略带清冷的声音。
“筱白,给我点时间,我有话对你说。”
慕筱白低下头,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细细长长,脑子突然重叠了这样一幕,在B市的小镇上,乔兆森背着她去医疗站,同样是昏暗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那时,她真的以为两个人会一起走得很远很远。
因为那时,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用沉默包容她各种缺点的男子,之前,她一直不明白,自己是否爱乔兆森,如果爱,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开始,她和他的心思一样,只将他当成结婚对象,一个优质的结婚对象,即使心里溢满了喜悦,那也单纯出于女人的虚荣心理。
所以离开乔兆森的时候,她也是那么想的,她失去的只是一个利用过她的丈夫,而不是一个爱人。
但是自欺欺人的感觉不会长久,她也明白,如果真的不爱,当明白乔兆森对她的欺骗时,她不会如此疼痛,整个灵魂像是在海水里浸泡了几天几夜,全身心都是沉重的负荷感,带着咸味的压力,迫使她绝然。
苏芽有次感触说她淡然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其实,还真是给她戴高帽,她又不是神仙,受了伤也是会疼的,只是不想把自己弄成悲天悯人的傻瓜而已,即使真的是个傻瓜,也没必要剖析给别人看。
乔兆森的车上放着先些磁带,都是一些恶俗的流行歌曲,而且还是盗版的。
而这些磁带,她自然是感到熟悉的。
“前几天去了幸福街,有个叫小丽让我带给你的。”
慕筱白望向乔兆森,然后开口问他:“她还好吗?”
乔兆森声音缓缓说着这件事:“现在已经离开了理发店,在一家夜校学习计算机,她说感谢你让人送给她的钱,等她毕业了一定会还给你…”
慕筱白看着这些她曾经向小丽借过的磁带,接着问:“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她说如果有时间就幸福街看看,包子铺的王大爷也常念叨你,理发店的大师兄快要结婚了,也想要你能回去喝一杯喜酒…”
车厢很寂静,除了乔兆森低沉的声音在缓缓叙述着,慕筱白心里酸酸楚楚的,像是刚上市的青柠檬汁兑进了血液里。等乔兆森话音落下的时候,她匆匆别过脸,不留痕迹地擦掉眼角的泪水。
过了会,她问:“为什么要去哪里?”
乔兆森突然伸手将她眼角还没有擦干净的泪水拭去,黑幽深邃,像是氤氲着许多的话语。
“因为想知道,这三年你是怎么生活的。”
慕筱白拿掉乔兆森放在她脸上的手,静默不语。
乔兆森的视线在她长过冻疮的手逗留了会,继续说:“明明知道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还是想知道,这三年里,你有没有受苦,交了什么朋友,经历了什么事,是不是也有人,会在你心里留下什么印记…”
慕筱白抬眸对视着乔兆森:“这关你什么事,乔兆森,需要我提醒你我们已经离婚了么?”
乔兆森脸上划过一丝落寞,然后,他坦然地看着她:“因为这些事发生在离婚之前,所以你三年前里发生了什么…关我的事。”
慕筱白一时明白不了乔兆森这是哪里来的理论,轻哼一声,好笑地开口说:“乔兆森,现在钻这些牛角尖,你还觉得有意思吗?”
乔兆森清瘦俊朗的脸上有深沉浓厚的情愫在翻卷:“是没有什么意思,不过现在如果还不钻牛角尖,我怕以后连尖尖都没得钻了。”
慕筱白哑口无言,过了有一会,她再次提醒他:“乔兆森,我今晚下来不是和你哼哼唧唧后再继续良缘的,而是下来提醒你…既然都选择放手了,就真的放手吧,给我们彼此都留点自尊。”
乔兆森转脸:“如果你认为我之前选择放手是彻底让你离开,那就错了…”
慕筱白眯了眯眼睛。
乔兆森继续,像是讲述一个事实:“筱白,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只是暂时,暂时让你冷静一段时间,暂时先把事情处理完…而我,我也只能允许自己,让你暂时离开而已。”
慕筱白猛地睁开眼睛,她和乔兆森之间空气像是突然冻结一样,过了几秒,她弯了弯嘴角:“很抱歉,我不是像你这样想的,我恨不得立马找个跟你们乔家没有相关的男人嫁了。”
乔兆森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手:“你这是在赌气。”
慕筱白:“赌气也比你这样耗着好。”
乔兆森望着她,他黑漆漆的眼眸里倒映着是她的一张素脸,平静的脸色不起一丝波澜。
“如果你带着沐沐改嫁,那孩子会恨你。”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乔兆森这样开口。
慕筱白身子猛地一僵:“是啊,我忘记了你还有这样的好法宝。”
乔兆森眼瞳一缩:“之前我说了,除非迫不得已,我并不想用沐沐威胁你,筱白,难道你就真的不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毫无准备地从慕筱白眼眶里倾泻出来,滚烫的泪水划过冰冷的肌肤,一点点温润触觉。
然后,她猛地扑向乔兆森,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
乔兆森吃痛,闷哼一声,没有推开她。现在只穿了件深色的开司米羊毛衫,薄薄的羊毛衫里面便是他坚实的肩膀,慕筱白咬着不放口,直到口腔里有了血腥的味道。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她低声问,仿佛刚刚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乔兆森蓦地将她搂进怀里,双手紧紧桎梏住她,下巴顶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