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没有妹妹,所以我不能理解他对你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但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号,很多年也没有答案。但昨天晚上,终于有了答案。”
“?”雅文诧异地看着他。
“雅君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他顿了顿,“他是养子。”
“…”她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我想我所有的疑问马上就有了答案。我终于明白,他看着你的时候,为什么是这么全神贯注,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
“——不要说了。”雅文悄悄地抹眼泪。
小毛果然沉默了,拍了拍她的头,就好像他来的目的并不是要对她说这些。过了很久,他才不无幽默地说:“搞不好,一直把你当妹妹的人,其实是我和大头。”
雅文被他逗笑了,记起许多小时候的回忆,忽然发现,他们竟然是她记忆中不能分隔的一部分,无论经过多少时间,无论她去了哪里,也都不会忘记那些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有件事拜托你,”小毛忽然一脸认真,可是雅文知道他越是认真就越是在开玩笑,“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雅君刚才我把你惹哭了。因为我很怕被人用铅笔插在我鼻孔里。”
雅文先是楞了楞,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高中时曾经有一个男生惹哭了她,雅君当时只是冷笑了一声,但一个礼拜之后,校园里就流传了一张照片,根据看过的同学描述,照片上的那个男生鼻孔里被塞满了铅笔。有的说有六支,有的说有八支,但是一直也没有一个定论,并且从此以后那个男生看到雅文就低下头迅速绕道走了。
小毛也跟着笑了,笑得很敦厚:“不管怎么说,看到你在这里好好的,我们都放心了。”
雅文噘起嘴说:“讨厌,我又要哭了。”
这个午后,雅文记起了许多往事。她发现自己开始变得钟情于回忆,这是不是代表她老了?
或许吧。
也或者,代表她已经不再逃避了。
周日的早晨,雅文原本打算睡到十二点,但安妮早早就把她叫醒,告诉她十点的时候在吧台前的大堂集合,然后就去上班了。
雅文被吵醒了之后睡不着,只好起床整理房间。
她很少整理房间,因为洁房的同事通常会把她们的房间也一起打扫,但她有空的时候还是会整理,她喜欢一切井井有条的样子。
十点的时候,雅文来到吧台,柏烈和安妮几分钟后才姗姗来迟。
“Sorry,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人帮我顶班。”说完,柏烈向吧台内的一位澳洲姑娘眨了眨眼睛。
“如果…我说…我找不到人顶我的班,你们会不会打死我…”安妮一脸忐忑。
“当然会!”雅文和柏烈几乎同时说。
“可是真的找不到嘛,”安妮无奈地撇撇嘴,“不然你们去吧。”
雅文难过地看看柏烈,好像在等他做决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个三人行的组合常常由柏烈说了算,尽管看上去发表意见的总是雅文和安妮。
“那好吧,”柏烈说,“你这个家伙,总是临时抱佛脚。”
安妮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对雅文说:“先跟你说声‘生日快乐’!玩得开心点哦。”
于是雅文和柏烈告别了安妮,搭上早就预定好的车出发了。
“去哪里?”坐在车上,雅文有点期待地问。
“暂时保密,不过一定不是有暴风雨的小镇咖啡店。”
雅文笑了,记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天空是一片晴朗,不知道,雅君将如何度过这个生日呢?
“不过我想我们今天一定要赶在晚餐之前回来,”柏烈信誓旦旦,“不然这次裴雅君先生可能真的要杀了我。”
雅文笑着拉下他摆动的手指:“你很烦耶…”
“真的吗,可是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说,最喜欢我烦她。”他很得意。
“不相信。”雅文摇头。
“是真的,她说,‘你每天对着我却一句话也没有,只有做爱的时候才会发出一点声音,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我情愿被你烦死’。”柏烈尖着嗓子,一副指手画脚的样子。
雅文哈哈大笑起来:“这样是不是说明,你爱的那个会冷清到死,而你不爱的会被你烦到死?”
“不对不对,”柏烈又开始摆动手指,“我可没说过我爱她哦。”
“如果几年前我听到你这样说,一定很讨厌你。”雅文看着柏烈,面带微笑。
“那么现在呢。”
“现在嘛,我看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不论一个人是对是错,他总有自己的选择。我想我们这些局外人,不应该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柏烈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说明你成长了。”
“大概吧。”她点点头。
“我想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表里不一的,好像你,起初我以为你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可是后来发现你玩起来也一样疯,而且有时候你说话的毒辣不逊于我。”
雅文哭笑不得:“你这样算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又好比我,”柏烈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我想我给人的第一印象要么是一个装酷的家伙,要么就是花花公子。”
“可是这好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种是冷漠另外一种的热情。”她指出。
“哦,这很正常啊,”柏烈不以为然,“对男人我很酷,对女人我很热情。”
说完,他假装不正经地一手搭上她的肩膀:“小姐,那么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雅文笑着想了想,才说:“不记得了,不过我可以肯定既不是酷也不是热情,我想…”
她回想第一次见到柏烈的场景,那是她来到珍拉丁的那天中午,所有G.O.在剧场集合开会,大家都站在舞台前聊着天,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坐在角落穿着白色麻布衬衫的男人,他有一对细长的丹凤眼,那就是柏烈。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然后就看着海边发起呆来。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们在一起很多场景她都记不清了,却唯独记得这个悄悄地躲在一边的柏烈。
“我想…”她不知觉地眯起眼睛,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丹凤眼,“可能是孤独吧。”
她感到柏烈拥在她肩头的手一瞬间有些僵硬,她转头看着他,他竟愣住了。
他们对望了几秒钟,然后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一直跟你说,能够很容易就看穿你,其实那是假的。”
“?”
“其实并不容易,至少我是在我们相处了半年以后才慢慢开始了解你在想什么。”
“…”
“所以真正厉害的那个人是你,”柏烈眯起那双丹凤眼看向窗外,“第一次就看穿了我。”
“啊…”雅文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这一刻,自信的蒋柏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忧思的男子。
过了很久,他才拉回目光,看着她:“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也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我喜欢热闹,却常常觉得孤独;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其实我的性格很阴郁。”
“我不知道,”雅文摇摇头,“我只知道,很多时候你看上去在笑,但其实一点也不快乐,你只是习惯让自己笑而已。”
柏烈先是一怔,然后笑了,雅文知道,那是一种真情流露的笑。
“我想这句话应该我跟你说才对:你不去做心理医生真是太可惜了。”他收紧手臂,笑得很灿烂。
雅文摇摇头:“就像你说的,我只能看穿少数几个人,而你很不幸就是那几个人之一。”
他们相视而笑,都没有再说下去。
“那么裴雅君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柏烈不再以“你哥”来称呼他。
“?”
“你们做了很多年的兄妹,所以有许多相似的特质,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雅文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
“小鸵鸟,”柏烈的表情很平和,“不管最后结局是怎样的,你至少要学会平静地谈论他。”
“…”她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我反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我们是恰恰相反的两种人,”柏烈顿了顿,“他表面看上去很孤独,但实际内心却很温暖。”
“不知道他听到你这么说,会不会对你有所改观。”雅文无奈地耸耸肩。
“不会,”他叹了口气,“我们注定是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
“…”雅文无话可说。
“提问时间,”柏烈一脸心血来潮,“如果我和裴雅君同时掉进海里,你会先救谁?”
“两个都不救,让你们自生自灭。”
“…”柏烈悲哀地叹了口气,“女人们都越来越狠心了。”
雅文忍不住笑起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两个都要救。
破旧的小面包行驶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珍尼湖?”雅文有点诧异地看着柏烈,可是忽然又觉得不那么意外,这是一个他们常常向游客介绍,自己却未曾到过的地方。
她走到木质的围栏旁,看惯了海,再来看湖,就觉得眼前的水是如此安静,如此平缓。
“这个生日礼物喜欢吗?”柏烈两手插袋站在她身后。
“不管是什么礼物,我都喜欢。”她回望他,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们不再说话,都痴痴地望着远方。天空中,是云淡风轻,中午的阳光很浓烈,湖面上有一片片的粉色的荷花以及水光,可是一点也不刺眼。
“小时候,我有一个梦想,”柏烈走到雅文身后,“在宁静的小湖边盖一座小木屋,养一条小狗,然后度过快乐的时光。”
雅文想象着他说的情景,不禁微笑:“你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柏烈也微笑:“那么你呢,你有什么梦想。”
她依旧望着远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虚无缥缈:“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我和爸爸妈妈…还有雅君,又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家,平凡地生活下去。”
“你也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看上去我好像比你自私,因为在我的梦想里面,只有我自己。”柏烈一手撑在木质围栏上。
“可是人越是长大,就越明白梦想可能往往只是一个梦想。”
“你是想说,成长都是很残酷的是吗?”他向前走了半步,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几乎碰到了她的发。
“有一点…”雅文若有所思,“我们是‘湖边的卡夫卡’。”
他低笑了一声:“你是我遇过的最有趣的女孩子。”
“可是,”雅文眨了眨眼睛,“我觉得安妮比较有趣,我不像她那么开朗,也不像她那么爱说笑。”
“雅文,”柏烈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你就这么不自信吗?”
“…”她说不出话来,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回到十年前,依旧做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
可是,这个世界并没有一辆开往时光隧道的列车,她怀念的,或许也并不是曾经放肆的自己,而是那一段无忧无虑、充满了青春的味道的少年时光。
雅文和柏烈回到度假村的时候,天已经暗了。雅文望着高高的棕榈树,以及棕榈树上那片泛出星光的天空,不禁有点失神。
她一低头,就看见雅君双手插袋,缓缓地走来。
他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因为柏烈从她身后的车里钻出来。
“干吗挡在这里…”柏烈差点撞上怔在原地的雅文,一抬头,也看到了雅君。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好像这个世界,忽然静止了。
“我想,我最好还是找个借口先走一步吧。”他不无幽默地说,然后便离开了。
雅文和雅君仍然远远地站着,昏暗的路灯照得雅文眼前一片模糊。
雅君忽然又缓缓地走到她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口,“这么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到处找你。出发来这里之前,我以为终于找到你了,但是…”
雅君的口气很平静,雅文忽然意识到,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都长大了。她早就不是父母身旁天真的女孩,而他,也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不服输的男孩。他们在分别的这段时光,仿佛进行了时间的洗礼,也终于有机会重新审视自己。
“但是我还是找不到你,”雅君脸上竟然有一丝自嘲的微笑,“阿文…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们能够回到过去快乐的时光,那么你就不会走,我们也不会分离。”
“…”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把我们一家人分开,除了我们自己,”他顿了顿,“现在我终于知道你是对的。”
雅文默默地流下泪来。
“但我知道我们回不到过去,即使回到过去,我想我还是会忍不住喜欢上你,所以我明白,这么多年,我们承受的痛苦,终究是免不了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带走我们的痛苦…除了我们自己。”
她抬头看着他,好像能够从他的眼里看到他的挣扎、彷徨、忧虑、悲伤,同时也看到自己的种种痛苦。然而她从来没有试着正视这所有的一切。
“阿文,”他借着月光望着她,“我曾经很努力地试着忘记你,我把你的房间锁上,把所有属于你的东西丢在纸箱里,不跟任何认识你的人联络,我试着去约会,认识新的朋友,我尽力把你从我的生活中赶走,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可是有一个晚上,我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墙角那只很老的落地钟忽然敲了起来,每敲一声就好像敲在我的心上,我泪流满面,因为我知道,我终究忘不了你。”
“…”
“所以阿文,你是不是也曾经很努力地忘记我?”
她没有擦眼泪,只是怔怔地点点头。
“那么…”他露出一丝微笑,“你忘记我了吗…”
雅文望着他,想起了巴厘岛的那段时光,她向每一个人微笑,可是心里却笑不出来。后来,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忘了父母离异的伤痛,忘了曾萦绕了她好几年的自卑感,忘了那座伴随她成长的都市,也忘了那些生活在都市里的人。
然而,她轻轻摇了摇头,换来雅君深深的拥抱。
她从未忘记过他们曾一起度过的许多个快乐与悲伤的日子,也从未忘记眼前这个,眼底总是印着淡淡月光的少年。
“生日快乐…”他轻声说。
“生日快乐…”她微笑着回应。
他们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雅文甚至记得那个连“生日快乐”四个字都已经变形了的蛋糕,以及,她醉了之后,雅君那个羞涩而迟疑的吻。
“裴雅君,”雅文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我们可不可以,还是一对快乐的兄妹?”
雅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然后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如果你快乐的话,我愿意。”
雅文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她只知道,自己并没有像雅君说的那样快乐起来,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角落,隐隐作痛。
“小婶婶,你好吗。”安妮仍在工作,雅文一个人回到宿舍,洗了澡坐在写字台前写电子邮件。
“最近我常常回想起以前的时光,想起你和小叔,忽然觉得,时间从我的身边偷偷地溜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以后能够变成另一个你,聪明、自信,还要有一个男人像小叔爱你那样爱我。可是后来我终于知道,我不可能变成你,亦不可能变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我就是我。
“你走之后,我遇见了雅君,我曾想过成千上万个与他重遇的场景,却料不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就像紫霞仙子说的:我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他变了很多,甚至于有时候我觉得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不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
“我很迷惘,我不知道面前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也不知道自己要走一条什么路。你可以帮我吗?期待你的回信。”
她敲完最后一个字,忽然觉得信写得很乱,但她还是点了发送,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了解她,那么她想应该是书璐。
她关上笔记本,走到阳台上,四周的路灯都很昏暗,显得月光是那么明亮。人们都聚集在泳池旁,阵阵富有节奏的电子音乐从远处传来,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泳池边的场景。
她看到木质走廊的拐角处有一个人,那是雅君,他背对着她,望着不远处宁静的海。一缕轻烟升起,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抽烟?
不知道。这个她曾最熟悉的人,现在却有太多的不知道。
她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也想抽一根烟。
七 湖边的卡夫卡(下)
“你以前有没有交过男朋友?”
雅文正在发呆,忽然听到安妮的声音,有点回不过神来:“有啊…”
“都是些怎么样的人?”安妮放下手中的面包,一脸兴致勃勃。
“是…”雅文轻促着眉头,回想起那个几乎已经忘记的身影,“是我高中的学长。”
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
“你是说,你只交往过一个男友?”安妮讶异。
“嗯,”她点点头,“有什么问题?”
安妮摇摇头:“没有,只是我的朋友们大都交过好几个男友…”
“这种事情,”雅文撇了撇嘴,“是要看缘分的吧。”
“也对,”安妮微笑,“那么你和那位学长又是怎样分手的呢?”
“因为…”雅文以为自己会感伤,可是脸上却有微笑,“因为另外一个女孩子。”
“哦,”安妮的脸庞有些黯淡,“是第三者吗。”
“是,但那个第三者是我。”
她不出意外地看到安妮目瞪口呆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好笑:“起初我并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我就决定放弃。”
“这个男生好差劲。”安妮皱眉,好像被脚踏两条船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真的吗,”雅文依旧微笑着,“当时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后来…我慢慢觉得,或许他只是出于本能吧,一个人如果有的选,一定选对自己最有利的,他只是本能地这么做而已。”
“感情当然是可以选择的,但是只能是单选啊。”
“安妮,”雅文很想拥抱她,“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像你这么善良,那么我想我们每天听到的就只是笑声而没有哭声。”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她的脸忽然涨红了。
“那么你呢,你有没有故事可以说给我听?”雅文喝完碗里的汤,单手撑着下巴。
“我没有啦,”安妮摆手,“我从小到大就是一个自卑的乖宝宝,大人说不能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去做。”
“那么总有暗恋过吧。”
“…”安妮可疑地沉默着。
“不想说?”
“也…不是。”
“你该不会是暗恋自己的爸爸或者叔叔吧。”雅文忽然想到。
“当然不是!”安妮急切地否认,惹来邻座的侧目。
“哎呀,”她想了又想才说,“人家只是不好意思说,并不是什么不伦之恋啦。”
雅文微笑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我暗恋的人…也是一个学长,不过在学校的时候他并不认识我。”
“他长得好看吗?”
“我想也不算很好看吧…”
“那么性格好吗,是不是也像你一样善良?”
安妮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是,我们班很多同学都觉得他可怕。”
“那么他是不是读书很好?”
“不会,他跟我一样,都只是压线考上了二流大学。”
“那么安妮,”雅文双手抱胸,“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安妮愣了愣,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喜欢就是喜欢,我想这是没有道理的吧。”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雅文反而怔住了,是啊,或许她早就忘记了,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不需要漂亮的外表,不需要温柔的脾气,不需要过人的学识,不需要万贯的家财。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构成喜欢一个人的理由,这才是单纯的喜欢,只是因为对眼前这个人心动了,并且感到自己的心就这样跳动下去。
“我只记得,有一年校运会的时候,我们一群女生坐在足球场边看球,那个大个子的守门员一脚踢歪了,球就这样向我们砸过来…那个学长就飞起身来扑球,结果自己被球砸到,摔在地上腿受了伤。从那以后,我就觉得,他这个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