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这个她从小当作是哥哥的人,有一天忽然爱上了她。他买她最爱吃的掼奶油蛋糕,在下雨天骑车载她去上课,深夜在弄堂口等她回家,对那些误会他们是情侣的同学笑而不答,以及,在一个刮着寒风的早晨坐两小时的车去找林束培然后花三秒钟告诉他:对裴雅文好一点…
他为她做的一切不是因为她是他亲爱的妹妹,而是因为,他爱着她。
可是,那真的是爱吗,他懂得爱的意义吗?
雅文苦笑了一下,轻声说:“我…我想,兄妹是不应该恋爱的,即使没有血缘关系…”
爸爸并没有露出任何高兴或者失望的表情,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的双眼,好像这个女儿是他一直渴望了解却又无法了解的。最后,他忽然站起身来,沉重地说:
“阿文,你和雅君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们都能快乐。如果一定要有人痛苦的话…我多么希望,忍受痛苦的那个是我,而不是你们。”
“爸…”雅文吃惊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父亲,依旧是那个和蔼地给她读故事书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几乎很少出现的人。
裴家臣叹了口气:“该睡觉了,晚安。”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默默带上了门。
雅文颓坐在书桌前,那两只削了皮的苹果已经开始发黄了,可是她一点也没有要去动的意思。如果可以,她想要把它们做成水晶苹果,来代替少年时没有得到的爱。

十 邪恶的莉莉丝(下)

周六的晚上,雅文终于答应了大头和小毛去参加一个据说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接风晚会,地点就在雅君公司附近的酒吧。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雅文问柏烈。
他一脸狡猾地摇摇头:“不了,我今晚约了人。”
说完,他得意地瞥了目瞪口呆的雅文一眼,背上包出了门。
家里又变得异常安静起来,只听到客厅墙角那只立钟“嗒嗒”的声响。她犹豫着要不要给雅君打电话,因为她并不知道酒吧的地址。手机被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好像在做着什么重要的决定似的。
忽然,雅君打开门从房间出来,径自走到卫生间,开始刷牙。
雅文错愕地问道:“你在家啊…”
雅君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刷着牙:“是啊…”
“那…小毛说的晚上去的那个地方你认识吗?”
“认识。”他吐掉满嘴的泡沫。
“哦…”她忽然发现,这个家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雅君折腾了很久才从卫生间出来,走过她身边的时候,飘过一阵淡淡的薄荷味,那是他惯用的刮胡泡沫的味道。
“中午想吃什么。”雅君倒了一杯牛奶,放到微波炉里,然后转过身看着她。
“…随、随便。”雅文尴尬地回答。
“没有随便,你要是随便的话我就炒茄子给你吃。”他似笑非笑地说。
“…”她扁了扁嘴,茄子是她最讨厌吃的东西。她瞪了他一眼,他也瞪她,两人就这样瞪视着。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雅君带上棉质的专用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玻璃杯取出来,然后又把手套整齐地放回它原来该在的地方。
他端着杯子走过她身边,忽然伸手在她下巴上勾了一下,露出一丝浅浅的坏笑:“傻瓜…”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他早已消失在走廊的一端,那轻轻关上的房门仿佛在说:你斗不过我的…
然而到了午饭时间,却迟迟不见裴雅君出现,雅文几次想去敲他的门,可是最后又放弃了。她并不是一个被动的人,但面对裴雅君,她常常变得很被动。
当雅文几乎要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的时候,雅君忽然打开门走了出来。
“走吧,想吃什么?”他随手披上薄薄的外套,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你有…近视吗?”雅文呆呆地问。
他笑了笑:“原本没有的,可能是戴着戴着习惯了,也或者因为画图纸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有一点近视。上次去看医生,医生竟然说我是‘假性近视’,我一直以为那是只有小朋友才会得的。”
雅文不禁也笑了,飞快地穿上鞋,跟在雅君身后出了门。

下午的太阳很好,照在弄堂的水门汀地上,甚至有些刺眼。雅君就在她前面走着,身形比起以前魁梧了一些,但脚步依然是那么有力。忽然,他停下脚步,雅文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了上去。
“哦…”雅文捂着头,觉得眼前这哪里是人的背脊,简直是铜墙铁壁。
宽厚的笑声从她头顶传来,雅君笑得很温暖,仿佛要把六月的太阳也比下去。
“你为什么忽然停下来?”
“因为现在是红灯啊。”他双手抱胸。
“那你什么时候变成铁人了,撞得我好疼。”
他大大的手掌忽然伸过来拍开她原本抚着额头的手,然后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一阵阵暖意从他掌心传来,让她红了脸。
“从…”他顿了顿,面带微笑,却心生落寞地说,“从你走的那一天开始。”
雅文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她轻轻地张嘴,但忘记了呼吸。她只看到了他清澈的眼底,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淡淡的、忧郁的蓝色。
“走吧。”雅君忽然说,他身后的交通指示灯已经变成了绿色。
雅文怔怔地跟在他身后,额头上的疼痛渐渐消失了,他掌心的温度也跟着消失了…

“干杯!”
雅文举着装满了啤酒的玻璃杯,诧异地看了看小毛,因为他那“干杯”两个字说得很有怀旧的感觉,好像她真的是他们中的一员。可是她环顾四周,眼前的这些男男女女,几乎有一半是她叫不出名字的。
雅君没有说话,雅文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却清楚地知道他在微笑,浑身散发着温暖的气场。
碰完杯,围在大圆桌周围的人们就热热闹闹地吃起东西来,好像主角根本不是雅文。
她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也拿起筷子。
“雅文,你接下来打算找什么工作?”小毛口齿不清地问。
“…工作?”
“你大学学的是英文,应该很好找的。”大头抬了抬夹在鼻梁上的眼镜。
“…”
“其实当年你出国去我们都觉得很意外…”大头想说下去,却被小毛刻意打断了。
“今天不是叫你来讲课的,”小毛倒满酒杯,“你只要扮演‘普天同庆’的一员就可以了。”
大家都被他们逗笑了,雅文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学校晚会上,他们一唱一和说着相声的情景,忍不住也笑起来。
“…其实我,”她双手抵在下巴上,“并没有打算留下来。”
雅文身旁那温暖的气场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诧异的沉默。
大头和小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其他的男男女女也看着她,好像,她终于又成为了这里的主角。
“我只是…”雅文尴尬地开口,那种尴尬就好像在公开课上回答错了老师提出的问题,“我只是回来休假而已…”
“我们还以为…”小毛抓了抓头发,悄悄看了雅君一眼,没再说下去。
“我…”
雅文挣扎了很久,开口想说些什么挽回气氛,却忽然看到身旁的雅君倏地站起身,丢下一句“失陪了”,便像风一般地离开了。
“…”余下的人都错愕地对望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雅文咬着嘴唇缓缓站起身:“不好意思,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说完,她不顾这个借口有多荒谬,拿起包追了出去。

雅君的脚步很快,雅文几乎是跑着才追上了他。
“裴雅君!”
他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快。
“你…”雅文只得追上去,“你这样让一桌的人都没有台阶下你知不知道?”
“…”
“…尤其是大头和小毛。”
“…”
“裴雅君,你站住!”雅文觉得有些气喘。
“…”
“裴雅君!你…你是不是永远都是这样…”
“…”他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向前走,就好像身后并没有一个裴雅。
“永远都要所有人都听你的安排,永远骄傲地认为不可以有人对你说‘不’——”
雅文停下脚步,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因为裴雅君忽然转身,用一种…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可怕的表情盯着她。
“就算全世界没有人敢对我说‘不’,但是还有你——裴雅文!你忘记了吗,从…你知道我没有把你当作妹妹的那天起,你就一直在对我说‘不’,我做了什么,我能够做什么?没有!我什么也不能做,我什么也做不到,我只能一次又一次让自己沉下去的心再跳动起来,等待你一次又一次地打击我、伤害我,不是吗?”
“我…”
雅文很想说“我没有”,可是看着雅君的眼睛,她忽然明白,这些年来,痛苦的人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我以为我们在马来西亚的时候已经达成了协议,如果你愿意回来,我也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藏起来——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可是裴雅文,你太过分了!”他忽然扯住她的衣领,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
“你不但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还若无其事地说你从来没打算留下来…你以为我纵容你、忍让你可以到一个什么地步?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我…”雅文张口想反驳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凶神恶煞的脸一点一点地靠近,直到他温热的嘴唇碰上了自己冰冷的嘴唇。
他的双手紧紧拥着她,她很想推开,可是却不由自主地想看清他眼里的,究竟是愤怒,还是悲伤。
她渐渐觉得无力,无力改变这个世界,无力改变他,也无力改变自己。无力甩掉那些她想要甩掉的记忆,也无力忘记那些她想要忘记的感觉。
他的嘴唇是固执的,舌尖是温暖的,她忽然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们也像现在这样吻着,那个时候,他的表情绝不是今晚这么愤怒、悲伤,而是快乐、温柔的。
雅君倏地放开了她的嘴唇,讶然而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好像有一种难以置信。
“你…刚才是不是…回应了我?”他问地有点小心翼翼。
雅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觉得一阵晕眩,雅君的那张充满了期待的脸渐渐变得担心起来,周围的灯光消失了,就好像她闭上了眼睛,可是她知道自己并没有。
她只是,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雅文看到了一盏灯光,那是她书桌上的灯光。
书桌前坐着一个人,双手抱胸打着瞌睡,那是裴雅君。
她忽然没来由地觉得脸颊发烫,好像整个脑袋都要烧起来了。她轻轻地呻吟了一声,雅君忽然就醒了。
“你发烧了,”或许因为没睡醒的关系,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三十九度,不过爸爸说用冰敷,多休息,就会好的。”
雅文努力抬眼看了看额头上的冰袋,原来,是因为发烧才晕了过去。
“要喝水吗?”他起身走到床边,手里拿着一杯水。
雅文想了想,点点头,想坐起身,却被他按了下来。
杯子里插着一根弯头吸管,递到她嘴边。
她轻轻吸了几口,觉得喉咙不那么炙热了,才放开吸管。
雅君把玻璃杯放在书桌上,人却依旧坐在床边。
雅文别开眼,没有看他,忽然觉得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有一片暧昧的尴尬。
“我没事…你去休息吧…”她说。
他沉默着,直到雅文忍不住转过脸来看他。
“我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很不好…”黑暗中,他忽然开口说。
“…”
“每一次,当我以为终于会有一个光亮的时候…却又熄灭了…甚至于,变得更暗。”
“…”
“就像你说的,我是一个…固执地不允许别人对我说‘不’的人。可是,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一次次逃离我,我却一次次仍然不愿意放手。”
“…”
“对不起…刚才对你发火,可能我实在…”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有一抹很少出现的蓝色,“没办法再假装自己不在乎,没办法再假装自己没有嫉妒地发疯…”
“…”
他忽然没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在想心事。
“有时候,”他苦笑了一下,“我也觉得自己是一个邪恶的人,竟然爱上了‘妹妹’…”
雅文觉得心一阵抽痛,很想伸手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再说那些伤害他自己的话。
她以为他还要说什么,但他却站起身,走了出去。
那盏书桌上的昏暗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关了,天花板上只有一条条白晃晃的由远处的路灯散发出的光芒。
雅文闭上眼很想睡,但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有时候在梦里,她也觉得自己是一个邪恶的人,是那个邪恶的、爱上了兄弟亚当的莉莉丝。

十一 倔强的狮子(上)

“当你爱上一个人,你为他(她)哭,为他(她)笑,为他(她)快乐也为他(她)悲伤,有时候我们并不能控制自己,因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们情愿只要微笑不要眼泪——然而我们无法选择。我们能够做的,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告诉他(她)愿意为他(她)做一切事,就算他(她)只是笑着摇头,然后轻轻地说:不用…
“…现在是二零零四年五月十五日二十三点零一分,各位听众,我们又见面了,这里是‘书璐漫漫’,我是小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裴雅君习惯于在周末接近午夜的时分收听书璐和小曼主持的电台节目,或许因为,这也是雅文的一个习惯。
不过升上大三以后,雅文很少听了,因为周末的晚上她常常不在家,总是快到午夜才回来,脸上有时挂着笑容,有时挂着悲怨,但无论是什么,那都是关于林束培的表情,所以他觉得厌烦。
也或者,他是想代替雅文收听,这可能是他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事情。
不过有趣的是,相较于他那敬爱的小婶婶,他本人更加偏爱直率而感性的小曼,并且他曾经直言不讳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书璐。书璐听后惊喜地看着他:
“那么说这是真的…”
“?”
“我的同事说,根据网络调查,喜欢我的听众80.53%是女性,而喜欢小曼的98.45%是男性!”
“…”雅君耸了耸肩,看来男人和女人很多时候确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残留的牛奶从杯口缓缓流到杯底,他没有去洗杯子,因为,他想等到雅文回来以后再去。在此之前,他什么事也不想做。
过了一会儿,客厅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他竖起耳朵,那是雅文。
她似乎开了门,在门口呆了一会儿,没有开灯。然后,她轻轻关上了门,脚步有些沉重。
“阿文…”如果他没有叫住她,或许她就在黑暗中走回自己的房间,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对于她来说,是不存在的。
雅文转过头,神情有些恍惚,不过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还没睡…”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里没来由地一紧。
“我…去睡了。”
说完,她转身,才走了两步,就被他拉住。
“怎么了?”雅君皱着眉头问。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雅君忽然觉得他们像是暗夜里,两只倔强的狮子。
“或许,”雅文忽然开口,“双胞胎真的有心电感应…”
“…”
“不然为什么每次我难过或者悲伤的时候,你都能感觉得到呢…”
雅君心念一动,轻轻抚上她的脸,指尖是她温热的眼泪。
“你愿意…跟我谈一谈吗?”他也哽咽着,喉间有什么东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雅文直直地站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最后他拉着她坐到床边,自己则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上。他想要跟她保持一段距离,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拥住她。
“你有没有爱上过什么人?”她说。
雅君苦笑,这个问题,雅文问了好几次,他从来没有回答过,因为他知道,她并不想从他这里找到答案。她只是,想要有一个人明白她的感受。
“雅君,”然而这一次,她流着泪的眼睛好像真的在问这个问题,“你有没有爱上过一个人?”
“有…”他觉得自己无法再多说一个字。
“那么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因为爱这个人而觉得痛苦…”
“…”他默默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快乐的吗,为什么又会有痛苦?”她像一个幼稚园的孩子,歇斯底里地问。
“…”他无法回答。爱,从来都伴随着快乐与悲伤,然而有多少人在爱,就有多少种理由。
“我知道他还喜欢别人,但我装作不知道;我以为那个女孩是第三者,但原来我才是第三者;我以为我可以骗得了自己,但其实…我根本…”雅文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根本只是在做一只鸵鸟,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
雅君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用他有些粗糙的手指抚着她的眼角:“小傻瓜,没关系…如果你觉得难过,就想一想,还有我陪你。”
雅文不能抑制地哭起来,好像长久以来埋在心底的、不想告诉别人也不想告诉自己的悲伤,终于释放出来。
雅君轻轻地抱住她,抚着她的短发:“也许很久以后,你再回头看的时候,会发现这根本不算什么,或者甚至不能算是爱…这样,你就会觉得好受些。”
“…可是,”她抬起头,眼睛看上去那么悲伤,“我现在很痛苦、很难受啊…”
“那么…就哭一会儿吧,但是哭完了,最好快乐起来。”他微笑,没有发现细细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们拥抱在一起,各自流泪,雅文哭得很大声,雅君却是默默地。
他忽然觉得可笑,十年前当妈妈离开的时候,他们最应该抱头痛哭,可是他们没有。十年后,在这个夏天快要到来的夜晚,他们却相拥着流眼泪。
那天晚上,他们就像小时候玩累了一样,牵着手躺在床上。身边传来雅文均匀的呼吸声,雅君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事,一些关于爱的事。
他曾经以为的爱,是占有、是独享,是一种除了你和你爱的人之外,再容不下其他人的心情。可是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爱其实是包容、也是祝愿。如果身边的这个女孩能够收起眼泪,发自内心地微笑,那么他会很满足,再也不奢求其他的愿望。

之后的一个月,他们再也没有谈起关于那晚的事,就好像,那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他们依旧是一对偶尔会闹别扭的兄妹,但他们开始在周末的晚上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一起听“书路漫漫”。尽管雅文也常常想心事想得走神,可是雅君觉得她的眼神又变得明亮起来。
“你猜我找到了什么。”雅文把一瓶酒放在餐桌上。
“我不知道这酒有多贵重,不过我知道如果你喝了它老头有多生气。”雅君把盛满了意大利面的盘子端到桌上,一脸无奈。
“不管他,酒就是拿来喝的,意大利面要配红酒才说得过去。”说完她真的开始找开瓶器。
“老头发火的时候我不会帮你挡的。”雅君板起脸来想借此阻止雅文,但她似乎不为所动,已经开始在软木塞上钻洞了。
雅君冷眼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才挥了挥手:“让我来。”
雅文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哦,我去拿杯子。”
雅君忽然记起几年前的生日,他们也是这样偷开了老头的酒,最后免不了被叫到书房狠批了一顿。老头骂得累了去喝水的时候,原本一脸沉重的雅文忽然转头露出得意的微笑,于是他也笑了。
“其实你这个人很闷骚,”雅文把高脚杯放在桌上,“开酒瓶也能开到一脸淫荡。”
雅君用力拔起软木塞,没好气地说:“我是想到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我们也偷喝了老头的酒,后来还挨了骂。”
“我明明叫你把瓶子扔了,结果你却换了可乐倒进去,放回原来的地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结果呢…”雅文想伸手去接瓶子,却被雅君制止。
“要是像你说的扔了,老头会更早发现。”他在两只杯里倒了浅浅一层,然后塞上塞子。
雅文迫不及待地举起杯子:“干杯!”
“为什么干杯?”雅君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