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纭不想再说什么,道了声别,便走出电梯。
那冰冷的坚硬的门在她身后合上,她听到自己在心底叹了口气。
来到了二十九岁的她们,并不是不渴望爱情,并不是不羡慕家庭的温暖,而是…每个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伤痛。
这种伤痛如此深刻,以致于他们都竭力想要忘记它的存在。学不会放下,就自然而然学会了逃避。
世纭打开房门,换了鞋,靠在门背上,觉得自己有点虚脱。黑暗一片的房间里,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深不见底的海,一股压力向她袭来,让她觉得自己就要被淹没。可是耳边忽然响起蒋柏烈的话:你也是因为想得到帮助,所以才来这里的吧。
她双手抱着头,是啊,她再也无法忍受当半夜醒来,一个人被包围在孤独中的感觉。她曾经以为自己会麻木的,或者,已经麻木了。可是她没有。
她仍然会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泪流满面,然后在心底呐喊:救救我…
她仍然,无法离开“那个人”,那个叫做“袁世纷”的人。
手机铃声忽然划破寂静的黑暗,其实那是她特地选的柔和的铃声,可是此时此刻听起来却那么刺耳。
世纭拿出手机,是项屿打来的。
“喂?”
“她…回家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迟疑。
“嗯。”世纭忍不住生硬地回答。
“…哦,”他好像叹了口气,只是很轻很轻,“谢谢。”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谢谢?谢什么?世纭随手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去冰箱里取了一瓶冰的矿泉水,仰头喝起来。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世纭拿出手机找到石树辰的电话号码,按下接听键。
“喂?”石树辰很快就接了。
“是我。”她拿着矿泉水瓶子坐到沙发上。
“什么事?”
“…你在干吗?”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好像原本不是要问这句话,只是没办法唐突地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所以才临时换成这一句的。
电话那头传来翻纸的沙沙的声音,石树辰温柔地笑了一声:“本来在工作,不过现在…做完了。”
世纭忍不住微笑起来,好像被人注入了勇气:“你知不知道…项屿跟子默的事?”
石树辰轻笑起来,有一阵脚步声,像是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不太清楚,不过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个来了。”
她不想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于是搪塞地回答:“只是忽然想到,就随口问问。”
“好吧,我只知道他们之间有点复杂,具体的不清楚,我们彼此之间从来不谈论这种话题——你知道,他们都是很能守得住秘密的人。”
世纭叹了口气:“好吧…”
连经常见面的人都不知道的事,她这个离开了七、八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知道呢。也许,连她自己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满怀着友谊的关爱,抑或是充满好奇的疑惑。
“与其有这点闲工夫揣测别人,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石树辰的口吻,不知道是严肃还是调侃。
“我?”世纭心里一惊,还是嘴硬地说,“我好得很。”
“是么…听说你现在跟袁祖耘在同一间公司。”
她讶然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话题扯到那上面去,而且…好像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一个询问她的机会。
“嗯,怎么了?”
“没什么…”他轻笑了一声,“只是想提醒你小心点。”
“小心什么?”她有一种血液凝结了感觉。
石树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他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仅此而已。”
他好像很强调那“仅此而已”四个字,然后他打了个哈欠,说:“很晚了,还是去睡觉吧,我也要早点结束工作去睡觉了。”
“哦…”世纭闷闷地回了一句。
“周末去看电影吗?”他忽然语调轻快地问。
“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晚安。”
“再见。”
世纭关上手机,丢到一边,猛喝了几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变了。变得不再无话不谈,好像每个人都满怀心事,欲言又止。这究竟是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了?
来到了二十九岁的他们,表面安于现状,内心却渴望突破,总是故意表现得老成而世故,但其实比谁都渴望保持一份纯真。这就是他们,心中充满了躁动与不安,仿佛随时就要爆发的他们,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找不到方向的他们。
她起身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水管里那被太阳晒过的温暖的湿意打在脸上,抬起头,她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伦敦还是上海。
过了好几秒,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上海。这个曾经看着她成长的都市,看过她的快乐和欢笑,也看过她的悲伤和泪水。如今,又再看到一个,矛盾、迷惘、彷徨、不知所措的自己。
那个,连她也无可奈何的自己。
二(中)
周末的上午,世纭早早起床,因为又是去见蒋柏烈的日子。
他还是请她喝牛奶,桌上那本又大又厚的笔记本翻到了新的一页,左上角写了这一天的日期以及她名字的英文缩写。
“这一周你过得怎么样?”蒋柏烈在桌子后面坐下,开始喝牛奶。
“…还好吧。”世纭耸了耸肩。
“如果一定要你回答‘好’或者‘不好’,你的答案是?”
她躺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天花板,迟疑地说:“好…好吧,比上周好一些,所以我觉得应该称之为‘好’。”
“Good nes!”他放下手中的易拉罐,从桌上拿起一副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世纭看着他,目不转睛,直到他也看着她。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戴上眼镜的你跟上次有点不同。”
他笑容可掬:“我也觉得你跟上次不同呢。”
“?”
“上次我的眼镜送去修了,所以看你的时候是‘雾里看花’,这次会比较真切。”他眯起眼睛的样子,很好看。
世纭觉得自己有点脸红,于是掩饰地喝起手边的牛奶。
“好了,”蒋柏烈说,“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嗯…”
“那么,你这周还做过上次说的那样的梦吗?”
世纭点点头:“做过一次,忘记是哪一天了,这次是一个外国人,金发碧眼,叫Linda.”
他吹了个口哨:“哇哦,是美女么,身材怎么样。”
她笑着摇摇头:“忘了,真的忘了,我想那不是我梦里的重点。”
“好吧,”他也笑着说,“下次做梦的时候记得帮我留意一下。”
“…好。”
“现在我有一个问题,小小的问题,希望你能回答我。”
“嗯。”
“你曾经在梦里梦到过你的姐姐吗?”
世纭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片段,像被快进了的录像带,不断播出毫不相干的画面。
“有…有的。”她手心冒汗。
“在发生事件之后?”
“是的…”
“梦见了什么?”他忽然看着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目光柔和而平静,像在抚慰她痛苦的心灵。
“梦见…一样的…”
“一样的?”
“也是告别,她在向我告别,叫我好好活下去…”
“你回答她了吗?”
世纭原本盯着天花板的眼睛转向蒋柏烈:“回答?不…不知道…不记得了…”
他盯着她的脸,过了一会儿,露出温柔的笑容:“梦见过几次?”
“只有一次。”
“好吧,我的观点是,也许你不断做关于陌生人的梦,是因为在潜意识里你很后悔没有回答她,没有把想说的话告诉她。”
真的是这样吗?世纭不禁苦笑。
“给你一个建议。”
“嗯…”
“如果下次再做关于陌生人的梦,除了帮我注意身材之外,也请把你想说的话告诉对方——就当作,那是对你姐姐说的。可以吗?”
他的微笑温柔而坚定,以致于,世纭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一次,当蒋柏烈说结束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显示,他们聊了一个半小时。世纭想,这算不算是她慢慢好转的前兆呢?
“对了,”临走的时候,蒋柏烈说,“想留一个回家作业给你。”
“?”
“下次再梦见陌生人的时候,请试着忘记他(她)的名字。好吗?”
世纭迟疑地“嗯”了一声,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就不妨尝试一下吧。
这天下午,世纭顶着烈日练习了两个小时的倒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开过了子默的车的缘故,原本习惯了左行的她,渐渐对右行有了感觉。一脸严肃的教练,在闷热的天气下表情缓和起来。
晚上本来约了石树辰去看电影的,但他临时打电话来说要改期,于是世纭又去了上次遇见过袁祖耘的那家餐厅。
她依然坐在靠墙的位子,点完菜,眼光不直觉地在店堂里扫视着,没有,没有看到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垂下眼睛,心想,应该没有人会再去曾有着不愉快经历的地方,即使那里的菜很美味。
“可以坐吗?”
世纭抬起头,错愕地说不出话来。
袁祖耘在她对面坐下,摘下墨镜放在桌上,示意服务生拿了一个烟灰缸过来。
“鸡肉饭套餐,谢谢。”他说“谢谢”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感谢的成分,只是一个礼貌的结语。
世纭怔怔地看着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抢先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吧。”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去别桌吗?”
袁祖耘摸了摸鼻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静地说:“你不是出国去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世纭抿了抿嘴,很不想回答,但最后还是生硬地说:“总要回来的吧…”
他稍稍眯起眼睛看着她,好像在想着心事,又好像,只是在发呆。
世纭点的通心粉上来了,她拿起餐具,向袁祖耘示意了一下,袁祖耘立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拿出一包烟,开始玩起烟盒来。
她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他手里的烟,打算一旦他要拿出烟来抽的时候,就一脸正经地说:“对不起,我很介意别人吸烟。”
然而,袁祖耘只是玩着盒子,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我记得你还有个双胞胎姐姐?”
世纭诧异地抬起头,忘记了刚才关于烟的一切,嘴里的通心粉不知道是不是被浸泡在沙司酱太久的缘故,味道有点酸得发苦。
“嗯…”她草草地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着盘里的东西,里面有她最讨厌的西兰花,可是她根本没注意到。
也许她可以对蒋柏烈说出关于世纷的事,却无法对其他任何人说。
“为什么你对我总是一脸防备?”袁祖耘直白地说,同时,也直白地看着她,手上的烟盒停滞着。
“有吗…”她直觉地说,不敢看他。
“有。”他斩钉截铁。
“可能因为…我对男人有恐惧症。”她的回答很生硬,不过那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因为连她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就是这样。
袁祖耘看着她,没有说话,忽然笑起来,笑得露出眼角的鱼尾纹,笑得褪去了原来的戾气。
“怎么了…”世纭停下手里的叉子。
“没什么…”他好像笑得很开心,为了不让她尴尬,把头转向其他的地方,但脸上的笑却没有停止。
奇怪的人!
世纭低下头用叉子戳着盘里的通心粉,心里有点愤恨。
这个时候,袁祖耘点的鸡肉饭也上来了,他们没有再说话,各自吃着自己盘里的东西,变成一顿沉默的晚餐。世纭偷偷瞥了对面的男人,他没有再笑,脸上的线条却是柔和的。
结帐的时候,服务生很自然地走到袁祖耘的身旁,他也很自然地付了。世纭一直沉默着,没有要给钱的打算,几十块钱他应该还请得起吧,如果一脸急切地想要跟他分摊,反而有点不伦不类起来。
“晚上可以请我看电影吗?”他忽然说。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请你吃饭,你总也该有点表示吧。”他并不像在开玩笑,但也不是很认真。
“我还是请你坐车吧。”世纭盯着他的眼睛,从皮夹里拿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向他推了过去。
袁祖耘戴上墨镜,把钞票又推了回去:“不要,我要看电影。”
结果,世纭愤愤地看着手里的爆米花,他们还是来看电影了。
“这东西…”袁祖耘摘下墨镜,看着爆米花,“会好吃吗?真搞不懂…”
说完,他摇着头把手里的票交给检票员。世纭目瞪口呆地跟在他身后:可是,这爆米花是他买来塞在她手里的不是吗…
影片开场了,世纭没想到袁祖耘挑的是喜剧动画片,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观众们都随着剧情笑得前俯后仰。黑暗中,她偷偷看他的侧脸,他也在笑,笑得很傻,不是那个面无表情的袁祖耘。
忽然,他像感应到她的目光一般,转过头笑着说:“怎么,不好笑吗?”
世纭的脸一瞬间红起来,可是幸好,这里是电影院。
她敷衍地“哈哈”笑了两声,算是捧场,袁祖耘没有管她,又看着大屏幕笑起来。
她微微扯着嘴角,真正好笑的,是他吧。
影片散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世纭走到旁边把空了的爆米花纸筒丢到垃圾箱里,一转身,袁祖耘还在原地等着她,目光矍铄。
她有点踟躇,忽然心生一股转身就逃的冲动,但最后,她还是走上去尴尬地点了点头。
“要我送你回家吗?”袁祖耘问。
“不…不用了吧…”她答得迟疑。
袁祖耘噘了噘嘴,有点慵懒地“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她忽然觉得他那个噘嘴的动作很孩子气,跟她印象里的袁祖耘很不同,一个会噘嘴的恶魔?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他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世纭学他把头转向别的地方,嘴角却还挂着笑意。
走出电影院,袁祖耘双手插袋,说:“回去的路上小心。”
“哦…”世纭觉得这样的气氛有点怪,所以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么,再见了。”他微微低下头,想看清楚她眼里的东西。
“再见…”她吓得后退了几步,僵硬地摆摆手,转身逃走,也不管那个方向,是不是回家的方向。
她只是很单纯地想逃开,逃离那个男人的身边。
至于说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星期一早晨的温度已经攀升到了35度,所以当世纭踏进办公室的时候,她那高高的、遮住了大半个脖子的立领衬衫显得有点引人注目。
她轻皱着眉头,不自然地抓了一下颈后,那里有大片大片的红色,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吃了西兰花引起的过敏。
是什么时候呢?她无奈地想,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Carol通知她十点临时开会,可是她一点工作的心情也没有,总是没来由地觉得烦躁,是因为过敏的关系么?
十点差五分,她拿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一抬头,袁祖耘正一个人摆弄着投影仪,他白色衬衫的袖子被胡乱地卷到手肘上,显得有点邋遢,不过也很…随性。她只能用这个形容词来形容他,另一个形容词被她用力抛到脑后。
“没想到,”他躲在笔记本电脑后面,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会早到的,也只有我们两个。”
世纭抿了抿嘴,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座位坐下来,她只是老板不在时的一个“耳目”,最好不要惹人注目。
大概因为她没有答话,他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看着她。
世纭看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拉了拉领子,这件立领衬衫就这么显眼吗,连袁祖耘也注意到了。
他的脸又缩回电脑后面,声音有点闷:“你那天一个人回家没事吧。”
“没事。”她把本子打开,翻到新的一页,写上今天的日期。
“有时候,”他顿了顿,“女孩子还是不要表现得那么坚强比较好…”
她疑惑地看着那遮住了他的脸的电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因为…”他没说下去,因为他的身怀六甲的秘书捧着两大叠资料进来了。
他起身从秘书手上接过资料放在桌上,有点埋怨地说:“不是叫你不要搬这么重的东西吗。”
世纭一瞬间错愕地看着他们,这是她认识的那个袁祖耘吗?一个会关心别人的袁祖耘。
大腹便便的秘书小姐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谁叫你平时在公司里出名的凶,没人肯接我的手,要不然我早休假啦,要知道我已经三十五岁高龄,上次产检医生说我血压又升高了。”
“那是因为你吃太多又不运动的关系吧…”袁祖耘皱了皱鼻子。
“咦,你这臭小子,还敢顶嘴。”
世纭不自觉地摸了摸后颈,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谁比较凶。
秘书小姐迟缓地转过身,好像忽然才发现坐着一个袁世纭般,原本咄咄逼人的表情立刻换成亲切的笑脸:“你是?”
“二老板的新秘书。”袁祖耘解释道,又指了指身边的孕妇对世纭说,“Shelly.”
世纭挤出一点笑容,不过想必有点生硬,因为Shelly正仔细地上下打量她。
同事们一下子从门口鱼贯而入,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十点了,袁祖耘和Shelly忙碌地分发会议资料,然后会议开始。袁祖耘站在投影仪的幕布前不断讲着最近的销售和库存形势,她一句也听不进去,手里的会议资料已经有英文版的了,所以她就像一个多余的人,兀自尽情地开着小差。
他刚才想说什么呢?女孩子还是不要表现得那么坚强比较好,因为…
因为什么?
周围的声音变得时有时无,她的思绪飞到很久以前。
那是暑期班某个闷热的下午,老师在讲台上究竟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因为她就要睡着了,眼皮重地怎么也撑不开。
忽然有人从背后戳了她一下,很疼,所以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刚要发火,就看到老师正疑惑地盯着她看,她连忙坐直了身子,一脸聚精会神。
老师继续讲课,世纭悄悄把手伸到背后,抚着那个疼痛的地方。她故意把笔丢在地上,弯腰下去捡,趁机回头看——袁祖耘?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讲台上,两手垂在身旁,一脸淡定。
过了几秒,仿佛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看着她,仿佛在询问她为什么傻傻地看着自己。
一瞬间,世纭不确定起来,这个跟她从来没有交集的人怎么会从背后戳她呢?
于是她捡起笔,定定地看着讲台,开起小差来——就像此时此刻的她,低垂着头,盯着笔记本。
忽然想起有人曾经这样对她说:你的专长就是开小差,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就算旁边有人拿着刀互砍你也可以旁若无人地开起小差来,这一点真的让人很钦佩…
她不禁笑起来,一抬头,却碰上了袁祖耘的疑惑的目光。
她连忙收起笑容,假装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就像那个,闷热的暑期班午后一样。
二(下)
自从上次疯狂飙车的夜晚之后,世纭就再没见过子默,她不想去找她,等着她来找自己。如果她来了,大概就代表没事了吧?
可是子默始终没有来,世纭忽然觉得寂寞起来,她自己去超市买了瓶红酒,就是上次子默请她喝的牌子。整个房间只开了一个小台灯,她拿着酒杯站在窗前,从三十一层望下去,一切显得渺小起来。
为什么少了子默就会觉得寂寞呢,她不是应该本来就很寂寞吗?
她走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前,打开网页,鼠标点击了几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周过地很快,书璐又跟大家见面了,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的专属信箱终于在电台的网站上开通了,各位一直默默地收听着节目的听众们,如果有什么话想对书璐说,就请直接发送电子邮件给我吧。
“这一周纽约的天气很奇怪,起初很闷热,但随着几场倾盆大雨,温度忽然降了下来,不知道正在收听节目的各位,又在经历着怎样的天气呢?很盼望在网络收听节目的澳洲的朋友能够跟我分享一下堆雪人的场景,好让我们这些照耀在北半球严严烈日下的人们感受到冰雪的畅快淋漓。”
澳洲吗?世纭浅浅地酌了一口杯里的红酒,中央空调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室内温度是二十度,那是伦敦夏天通常的温度。可是原来,这个时节,也有正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