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斗地主不?”一个民工打扮的男人问许刃:“两块局。”
许刃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他伸手扭了乐百氏矿泉水瓶盖,民工打量着他,目光落到了他手里的矿泉水瓶上,拿瓶的手,抖得不行,瓶子里的水都快溅出来了。
“兄弟,你是不是身体有啥不舒服?”民工甲问。
许刃摇头,重重地放下了矿泉水瓶。
民工甲见他不爱说话,也不打扰他,与民工乙继续玩牌。
许刃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列车缓缓地开动了。
“喝!好车呀!”正对面边上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车是法拉利吧?”
接着一个女人开口了,充满惊羡:“是啊!限量款法拉利!酷!”
许刃猛地睁开眼,只见铁轨边并行的公路上,那辆红色法拉利宛如一团疾驰的火焰,
法拉利车窗缓缓落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开车,不断地朝着窗外的火车上看,她通红的嘴唇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他的心猛然收缩,他读出来,她在叫他的名字。
许刃,她在叫许刃。
许刃的手拍在了窗户上,死死盯着那辆车,罔顾了边上人都投来的怪异的目光。
我在这里,小千金,我在这里。
法拉利加快了速度,朝前面开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许刃的视线中。
他感觉…眼角有温热的东西,滑落了。
法拉利停在前面的分叉路口,他看到她站在车前,手里抱着那个乌龟盒子,站在大雨中,迎着飞速奔走的火车,大哭大喊着。
许刃猛地站起了身,整个人都趴在了窗户上,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程池像是看到了他似的,她突然跑下了公路,往田埂边追了过来。
她哭着跑着,大雨倾盆。
但是很快,她单薄的身影就被火车远远地甩开了。
心痛得难以呼吸。
“Sex。”他喃喃地,哽咽地说:“替我…”
“陪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刃哥你说那些话,就问你良心会不会痛:)
就这一章虐!明天就好啦!!!
真的真的!!
顶锅盖跑~


第34章 纵情(13)

程池没有填报任何志愿。
她颓了整整一个月,每天都被杨靖白悠他们弄出去, 赛车, 散步,或者看电影, 希望她振作起来, 可是程池就跟死了似的,整一具行尸走肉, 除了喝酒,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每晚回家都是满身的酒气, 弄得杨靖都想一个飞机飞到上海把许刃暴揍一顿。
许刃没有手机, 他一走, 便与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想找, 都找不到。
白悠很生气, 什么话都骂出来了。
“程池, 你别想他了,许刃那种人,就他妈一凤凰男, 一门心思往上面爬,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过去他跟你好,指不定就是看准了你能让他在学校里少受欺负,现在考上好大学了,不需要你了, 就一脚把你踹开!”
白悠越说越气:“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伤心,等他将来真的成功了,他不会看得上你的,你会成为他过往最不堪的证明。”
最后这句,倒是和许刃离开的时候说的那一句,异曲同工。
可是程池知道,他并不是那样的。
他一定有苦衷。
“我并没有一定要他与你分手。”
书房里,程正年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缓缓说:“我给了他两个选择,他想带你走,可以,但是你跨出了程家的大门,就不再是我程正年的女儿,以后在外面,不管你活得好活得不好,都是他许刃的人,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或者援助。”
他看着程池,继续道:“还有一个选择,他一个人走,把你留下来,你还是程池,你可以过任何你想过的生活,开着你的法拉利,飙车,泡吧,随便你,或者去念一个专科,毕业后进公司,我给你弄个轻松的职位,安稳地过完这一生。”
程正年淡淡地说着他与许刃交谈的内容,程池越听,越感觉却感觉全身冰凉。
“许刃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知道,即使他可以打工赚钱养活他自己,申请助学贷款完成学业,但至少现在,他没有实力带着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公主。”
程正年站起身,走到程池身边,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女儿,你还小,或许感觉,爱情是大过天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现实很残酷,尤其是跟许刃那样的男孩生活。爸爸不想你走上一条将来会后悔的道路。”
程池用力擦掉了眼泪,与程正年对视,她的目光,极其用力。
良久,她咬着牙,决绝地说:“后不后悔,交给未来,现在我要去找他!”
她说完转身就走,坚定决绝。
“我不拦你。”程正年说:“但是我不会资助你,程池,你要想好,不要一时意气…”
“爸,你得给我一笔钱。”
“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程正年闻言,有些生气,加重了语气:“你已经成年了,像许刃那样,要什么自己去挣,不要依赖别人,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爸,我需要学费。”
“什么学费?你志愿都没有报…”
程池看着他的眼睛,咬着发白的下唇,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复读。”
程正年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复读!
她要复读!
他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程池决绝地说:“我要复读,考S大。”
明年的今天,她要堂堂正正考去上海,考去许刃的S大!
她不会成为他的负累,也不会成为处处被他照顾被他养的小千金,更不会成为他过往不堪的见证。
她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实力,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边!
-
夜深了,程正年一个人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宁静的夜色,心情很是不能平静。
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女儿,这个叛逆的,却是最让他心疼的女儿。
显然,他错了,他并不了解她,他甚至都不如许刃,这个只与她相处了半年的男孩,更懂她。
那天也是在这间书房里,许刃信誓旦旦地对他说,他要把这个选择交给程池,并且他坚信,她会做出更成熟的决定。
许刃和他赌了一场。
现在,许刃赢了。
-
程正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程池真能考上S大,于情于理,他都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她喜欢那个灰小子。
许刃这一招,将了他的军,而且赢得很漂亮。
-
七月底,十三中的复读班就已经开课了,程正年兴奋而又有些忐忑地带程池去报了名,一路上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她又反悔,而程池看着窗外飞速流过的街景,一直沉默。
开学了,程正年忐忑了几个月,一颗心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程池的确是下了决心,开始发狠学习了。
每天早上六点便起床,吃早饭的时候照例要拿一个单词的小本子,这回她不再独自开车上下学,而是让司机每天接送,以便她能够在路上温习功课,程正年有时候夜深了下班回家,还能看到她的房间亮着一盏小夜灯。
最重要的是,她不再出去和她的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兴许是因为高考之后各奔东西的缘故,也可能是她的确要改过自新,现在的程池,与过往那个不良少女早已经判若两人。
而这一年里,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程正年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有江依络和程厉铭去酒店开房的照片,两个人相依相偎,很是亲密。
接着程正年就和江依络离了婚,同时把程厉铭也赶出了家门,断绝父子关系。
没了老爸的庇护,程厉铭的公司很快就经营不下去,也倒闭了,而程正年似乎是铁了心,连见都不愿意再见他,程厉铭彻底成了丧家之犬,过得很落魄,后来便离开了鹿州,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他也不再跟家里人联系。
白悠留在本省念了一个二本,杨靖则巴不得赶紧逃离他爸的掌控,一个人千里迢迢跑去上海念书,乐得逍遥自在,时常给程池打电话,说起自己的大学生活;说学校的妹子们妆浓画得跟鬼似的,好看的很;说大城市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不出来都不知道,觉得自己过去实在是井底之蛙,现在和真正的有钱人接触之后,才觉得自己他妈就是一暴发户。
程池哑然失笑。
最后,杨靖还说了许刃。
他说他一来上海就跑去S大,想把他揍一顿,给程池出气,结果许刃请他喝酒,把他灌醉了扔在路边,搞得他还受凉感冒了好几周。
他还说,许刃现在混得可牛逼了,没人不知道,大一新生里有个颜值突破天际的帅学弟。
杨靖每次去S大找许刃,都能撞上有女生告白的,杨靖直接帮程池把那些女生轰走了,还放话说许刃是有女朋友的人,让妹子们都死了这条心,因为他在S大出没实在频繁,结果直接被人误会,以为许刃的女朋友其实就是杨靖。
此事在S大一度被传为佳话。
程池只顾着笑,杨靖却很不服气:“怎么看,也该是老子威武一点吧!凭什么说老子是他女朋友!”
程池说,杨靖,你帮我顾着他,别让他受欺负。
大城市里,人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难免踩低捧高,许刃这样的出身,少不了遭人的白眼。
杨靖你要帮我顾着他。
“他受欺负,他欺负我好吗?”杨靖很不爽:“要不是看在你程池的份上,老子才懒得理他。”
寒假的某一天,杨靖打电话跟程池邀功,说许刃开始做生意了,还是他牵线搭桥给介绍了好几个有钱的客户,据说赚了不少。
程池好奇:“什么生意?”
“我也搞不懂,类似资金融通那种,存钱,放贷,他当个中间人,赚利差。”
程池也听不明白:“正规吗?”
“应该挺正规的吧,还弄了个app。”反正杨靖是一头雾水:“他跟他们学院的人一起在弄,背后还有大老板的投资,好几次他们开会我去听过,经手数目好像还挺大的,利润也高。”
程池很好奇,挂了电话,按照杨靖提供的信息,下载了那个app,自己摸索了一阵,好像就是个理财的软件,把钱存进去,一段时间生利息的那种,不过想提的话,随时也能提现。整个界面很是清爽干净,而程池同时又搜到很多类似的软件,稍稍有些放心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别人都在弄,说明这是可以做的。
她索性也注册了账号,然后从自己的银行账户里转了五万块进去,算是对他的事业的一点小小的支持。
三月底的某个晚上,程池温习了功课,灭了灯准备睡觉,接到了杨靖的电话,杨靖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喘,说许刃那死王八蛋应酬的时候喝多了,现在大马路上撒酒疯,他一个人,根本把他弄不回去。
他一边说,一边骂,电话里还传来低沉的喘息声和肢体碰撞的声音。
程池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因为她剧烈的动作而摔地上,她有些慌张,说:“杨靖,你就近酒店开个房间,喝醉了千万不能让他一个人睡觉,万一睡熟了要吐,噎着气管就完了。”
“老子...老子…”杨靖断断续续,喘着粗气:“弄不动他啊!他不听话,也不跟我走,把脑袋伸进垃圾桶里,哭着喊着,要找什么金子,神经病啊!垃圾桶里能翻出什么金子?”
程池捂住嘴,眼圈霎时间红了一片。
他不是找金子,他是在找…小千金。
良久,她平复了心绪,说:“杨靖,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说话。”
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两个人,没有直接的对话。
全是杨靖充当了中间人,跟程池说许刃最近怎么怎么了,跟许刃说程池模拟考又怎么吊打他们班的一众学霸学神…
两个人的反应一模一样,淡淡地应着,眉眼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浅笑,不着痕迹,不动声色。
电话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拉扯声,隐约听到杨靖说,许刃,程池要跟你说话。
随后,拉扯的声音停止了,电话那边出奇的安静了,程池隐约能听见街道边飞驰而过的汽车轰鸣,还能听到风吹树叶沙沙作响,还有他…滞重的喘息。
“许刃?”她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
喘息的声音加重了。
“许刃,你别哭,我在这儿。”
….
那天晚上,杨靖把许刃背到酒店,许刃趴在他的背上,不再闹腾,杨靖却能够感受到他全身的颤栗。
他抓着杨靖的手机,放在自己的耳边,电话一直没有挂断,但他也一直没有说话,杨靖不知道程池跟他说了什么,但是许刃乖得像个幼儿园里拿到糖果的小朋友,除了死拽着电话不肯松手以外,就算杨靖扒他衣服和鞋子,他都完全不反抗,跟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杨靖无力地瘫倒在酒店沙发上,看着许刃抱着他的电话,躬起身子,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听电话里的声音。
杨靖他有点心疼自己的长途话费。
他曾一度以为,程池着了许刃的魔。
但是现在看来,许刃好像中|毒更深。
作者有话要说:请宝贝们指尖优雅地向左滑,今天依旧万更哟~


第35章 纵情(14)

查成绩那天,程正年兴奋地打来电话, 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非让她猜猜自己考了多少分。
程池想也没想,给了他一个分数的区间。
620到660之间
她考完之后凭着卓绝的记忆力, 又将考试题目重新刷了一遍, 并且对过了答案,语文和英语作文给自己留了约莫四十分的误差, 其他的都能够得到准确的分数。
“658!”程正年兴奋得简直忘乎所以:“不愧是我程正年的女儿!爸爸真为你感到骄傲!”
挂断电话,程池抿嘴浅笑。
一整天家里的电话响个没完,全是亲戚打过来询问分数的。
程池稍晚一点的时候, 接到了杨靖的电话, 杨靖很不屑地问:“怎么样, 上400没?”
程池想一脚把他踹飞。
程池忍着笑:“你跟许刃说, 就说程池要来找他算账了。”
“所以你到底上了400没?要是没上, 欢迎报考我们学校啊!学长, 罩着你!”
程池笑得合不拢嘴,骂了声:“你妈的。”
夜深的时候,程池还接到了程厉铭的电话, 他已经将近大半年没联系家里了。
“妹妹,恭喜你了,哥从小就知道,你聪明,一定会有出息。”
“谢谢哥。”程池急切地问:“你到底在哪里?”
“哥现在在外面做生意。”
“什么生意?”
“你别管,说了你也不懂。”程厉铭有些踟蹰:“那个…你能不能给我打点钱过来, 生意上要周转,不过你千万别跟爸说。”
“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哥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我有多少你就要多少?”
“多多益善嘛。”程厉铭又拿出那副吊儿郎当的口吻。
“最多六万。”程池给许刃的app里存了定期,那是没办法取出来的。
“行行,六万就六万,我发给卡|号给你,你打过来,记住了,千万别跟爸说!”
程池第二天出门给程厉铭汇了钱,并且查了那个账号,是在上海开的户。
程厉铭也在上海。
怎么都凑一块儿去了?
-
没有任何悬念,程池被S大的文学院录取了。
她选专业的时候并没有很纠结,程正年让她自己做主,全凭兴趣爱好,她便选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程正年问她为什么选这个专业,她说,因为她是有钱人。
听说国外搞文学艺术研究都是有钱的中产阶级的活动,程池觉得,这个专业特别适合自己,她没什么远大理想,对赚钱也是蔫不拉叽兴趣不大,搞点清汤白水的文学艺术,写写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感觉也还不错。
程正年有点后悔,本以为这家伙终于有了人生目标,但是看起来,除了想考去S大见许刃以外,她做出的所有决定,都带有玩票性质。
“你知道这个专业是干什么的吗你就选了!你了解它的专业背景和就业前景吗?你扪心问问你自己,你对它感兴趣吗?”
从程池把志愿报上去的那一刻起,程正年就絮絮叨叨开始教育她,他是一个生活严谨的男人,最是不喜欢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对自己都能不负责任,还指望她能自立自强,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程正年很是气闷。
终于,九月下旬,程池在这个家再也呆不下去了,她决定提前去学校。
自从许刃念了大学,就断了与程家的联系,程正年也没有再给他任何资助,程池其实也挺想像他一样,不再向家里伸手要钱,而是自己靠拿奖学金和兼职零工养活自己,不过这个想法在她拖着她的大行李箱,登上K字头火车开始,彻底烟消云散。
妈哒,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为毛人可以直接坐在车厢过道上!被单上那黄渍渍的到底是什么!还有车厢里到底是什么怪味儿,有人在车上炒胡豆吗!
她后悔,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飞机不坐,偏偏跑来坐什么卧铺。
她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厢,找到自己的位置号床边,坐了下来,从始至终一直皱着眉头,用手背捂着嘴。
好一躲高贵冷艳白莲花。
对面一个抱小孩的女人一直拿古古怪怪的眼神打量她,程池一抬眼,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女人连忙移开了目光。
边上有个穿蓝色背心的男人正在吃泡面,味道很重。
程池戴上墨镜,闭上了眼睛,琢磨着要不要趁火车还没有开动,走了算了。但是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肯定会被老爸嘲笑。
正在程池拿不下决定的时候,有人踢了踢她的箱子:“喂,把箱子放上面,搁这儿不是挡路吗?”
程池摘下墨镜,只见面前站了一个与她年纪一般的男孩,穿着一件休闲体恤配破洞牛仔裤,背上背着吉他形的盒子,手里也拿着拉杆箱,他的轮廓很锐利,五官立体分明,眼睛深幽,很明显的双眼皮,看上去特别有神,还挺英俊。
他一走过来,隔壁铺的俩女孩直接伸长了脖子朝他望过来。
“你这箱子。”他又踢了踢:“放上面去。”
程池蹙眉,不喜欢他这颐指气使的语气,懒懒说:“弱女子,放不上去。”
男孩想了想,将自己的吉他取下来立在桌板边,然后抬起了程池的箱子,直接扛在了肩膀上。
程池看着让他的动作,心说厉害了。
这箱子被她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零碎碎,压了又压才勉强盖上,几十公斤的重量,他就这么扛起来给放进了行李架里。
他喘了喘,嘴里咕哝了一声:“够重的。”
“喂,你把我的箱子弄上去了,到站得给我搬下来。”程池不满地说。
“不用谢。”男孩拖长了调子回她。
程池心里轻哼了一声,带上墨镜,继续闭目养神。
“喂。”
“干嘛!”
“你坐的是我的铺。”
程池重新摘下墨镜,男孩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票根。
程池腾身起来给他让了铺,一个人闷闷地站在了过道边,此时火车已经缓缓开动了。
程池网购的票随机买到了中铺,她没地方坐,对面的小板凳已经被两个男人坐了,她只好一个人憋屈地站在过道里,人来,她便个人让道,戴上墨镜,与世隔绝的高冷模样。
陆行商看了她一眼,心说这是哪里来的小公主,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坐过除了CDG开头以外的火车吧。
他将自己的铺位重新叠好,收拾整齐之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程池说:“过来坐吧。”
“不需要。”程池翻了个白眼,直接爬上了自己的中号铺位,准备蒙头睡一觉。
她捻起被单,放在鼻尖嗅了嗅,很大一股…脚臭味。
她恶心的快要吐了,索性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小瓶香水,往被单上喷了喷。
香味很快就漫开了,下铺的陆行商轻不可闻地喃了一声:“香奈儿coco。”
程池将脑袋下潜,重新打量了他一眼,怎么看,都只是个长得还可以的破牛仔,居然还能识货。
程池重新躺回了铺里,摘下了助听器,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迷迷糊糊之际,一段非常有好听的旋律,若有若无地笼上了程池的梦境,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头顶是白色的上铺床位板,她被拉回了现实,还在这可怕的列车上。
程池起身,伸懒腰打呵欠。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劲!
她听到了什么声音,是梦中的那段旋律。
她又将脑袋吊下来,看到陆行商抱着他的深红吉他,他闭着眼睛,睫毛卷翘,微微颤栗,他的手修长而白皙,看样子保养得非常得当,一下一下,指尖拨弄着琴弦。
随着他指尖的拨动,吉他发出轻快悠扬的旋律。
程池像只受惊的兔子,她扬起头,将自己的枕头一扯,枕头直接从中铺掉下来,砸在了陆行商的身上。
弦声戛然而止。
程池从枕头下面摸到了她的助听器。
她刚刚没有戴助听器!可是她听到了他弹吉他的声音!
见鬼了!
陆行商有点不满,站起身,将枕头扔给了程池,极力压制着隐隐的怒意:“小姐,有什么不满,你跟我说,旅程还长,解决问题好好相处,出门在外以和为贵。”
-
两分钟后,程池整个脑袋都快要贴在了陆行商的吉他上,陆行商很无语地看着她,停下了手上的拨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