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哭得像天塌了:“妈妈别不要我”,又知道付卓最烦她哭,许禾咬住嘴把脸憋得通红。
付卓看着也心酸,过后她也想弥补,给许禾一遍遍的说:“你是我生的,行了吧?”
然后她把许禾送到了寄宿制舞蹈学校,之后就很少再管了。
寄生的孩子都敏感、早熟。许禾知道付卓讨厌她、知道她要靠付卓养活,许禾生病、受伤从来不敢告诉付卓,只刻苦练功想讨好付卓。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许禾的叛逆期:她个子长高了、开始挣钱了、她进了艺体队、她的翅膀硬了、她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她可以嘲笑在舞台上身段漂亮、但面部松弛的付卓了。
风水转了,付卓就再没赢过许禾,被气得咳血是常事。但看着长到一米七七、亭亭玉立的许禾,付卓又觉得踏实欣慰,应了故去母亲当年那句话:这孩子真是她在世界上仅有的亲人了。
许禾想知道她生父是谁,这让付卓警惕:血脉这东西很怪,即使是那些被父母卖掉的孩子长大了依旧惦记着寻根访祖,许禾看来也不例外。
付卓有私心:她养大的孩子应该属于她。她给许禾打电话,想强调这些,但许禾手机停机了;付卓就拨给了木瓜,但长时间占线。

占用木瓜电话的是许禾,付卓前脚走,木瓜就把手机递给许禾:“找你的电话,打到我这儿了。”
许禾不想接,木瓜说是一个自称“老万”的人打来的,要找许禾谈安总的事情。
许禾吃了一惊:“老万”这个角色她记得,就是他策划了她和安喻一次次的“偶遇”,为的是收买她拿到安喻的商业消息,原来他一直都在盯着自己。
许禾接过电话,老万特有的阴沉声音传来:“许小姐,跟安喻闹别扭了?心情不好?”
许禾无力寒暄,说:“万哥,安家的事我真的帮不上忙,别再找我了。”
“呵呵,好,咱们就不说暗话了。我是关心你、提醒你,你要和安喻掰,为什么不在走之前捞一票?据我知道,你都没花到他的钱,可你知道他是怎么给别的女人花钱的?拿裴欣来说,安喻送她的珠宝皮包都数不清了,他是怎么对你的?这不公平嘛。就算你们俩在一起都是玩玩,谁也没把谁当真,但他不能这么亏待你,是不是?安喻那人不念旧、没情谊,你看着,三天、最多三天,他身边是成群的美人,你为他死守什么规矩呢?男人处处留情是游戏,女人亏待自己就太傻了,你伶俐,但要能看穿这些才算是真聪明。怎么样,考虑与我合作,放心,咱们都是懂规矩的人,只有你知我知。安喻手底下那么多人,有的是想卖消息找不到路子的人,他怎么可能怀疑到你?价钱随便你开,帮过我的人都不会吃亏。”
许禾说:“有些钱我不赚、有些事我也不会去做的。无论如何安喻曾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出卖他。万哥,您和他是你们之间的较量,别再揪扯上我了,我胆小,万一在安喻面前说漏了嘴,让他知道您在买他的消息多不好。我不敢得罪您,也没什么用处,只求您忘了我,求您了。”
老万惋惜:“真是傻得可以,你会后悔的。用不了几天,安喻会把你当成要饭的,而你连跟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许禾不答言,挂断了电话,不用老万提醒,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付卓,但付卓活的也很好。

许禾还手机时问木瓜:“我记得你写过禁忌之恋的小说,你怎么能想出那么变态的故事呢?”
木瓜生气了:“你这是对我创作的诋毁,不懂不要瞎说。伏羲和女娲是兄妹结婚、宙斯和赫拉也是,这叫‘遗传性性吸引’,尤其是那些不在一起长大的兄妹、姐弟之间,天生有一种性吸引力。而且禁忌之恋,很玄妙、写精彩的话会很HIGH,有很多名篇的,你要不要看?”
“很HIGH?”许禾难过的说:“小说家编故事,‘肝肠寸断’只需要敲下四个字就OK了,还会觉得虐心很有趣、有噱头。”
“谁说的?我写的呕心沥血,笔下每个人的情绪我都跟着体会一遍,我都快精神分裂了。”木瓜说。
许禾笑笑:“那痛感真是轻得太多了。‘遗传性吸引’?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不那么变态了。人有感情真是灾难,但人若无情就该天诛地灭了,好难。”

20
程青柏最近的日子好过了些,季雨桐在忙着做他中标的机场项目,暂时把收购域科的事情放松了。
如事前所料,机场项目招标过程中“帮”过季雨桐的几位“领导”陆续被调离,扔到清汤无油的闲差去养老了,好在季家中的标没有被废。现在的人都聪明,这里面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在一个不算大的工程上,季雨桐为了打击域科用力过猛,一拳闪空险些把自己栽进去,这账其实并不划算。
程青柏这天生平头一遭去当了回被告,安氏电子终究是把他起诉了。安氏的出庭人是位部长,从法庭出来,不停的给程青柏赔礼做解释——域科是有江湖地位的,没人敢小觑。何况官司归官司、合作依旧是要继续的,两人原本关系就不错,最后程青柏被邀到安氏喝茶,又拿了一张货款支票才算消气。临走前,程青柏去了安喻办公室。
安喻看见他,直说来的正好。他把电脑递给程青柏:“看看这个项目域科能不能做,收集到的信息都说这一行是未来二十年的风水所在,我犹豫的是这个项目咱们是外行,上手会有难度。”
这是近来被吵得很热的一个项目,程青柏也有耳闻,但他并不看好:“不管它是不是新兴产业,你要去做就得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人生地不熟的大西北,这边的事情就兼顾不过来了,这很冒险。你如果想试试,最好是用安氏去投资,对于安氏这样规模的企业是不成问题的。”
安喻摇头:“这事和安氏完全不搭边,董事长目前的规划是不扩张、要打造国内尖端品牌,我不可能说服他,除非等到我彻底接掌安氏之后,只怕大家都等不及。”
“那你还是收敛野心,专心研究域科的事情吧。”程青柏无奈的说。除了安喻,他没见过谁能把傀儡做得如此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安喻曾自嘲:“安氏电子是董事长的,他想管多久就多久,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这种萌祖荫的家伙,应该追随董事长。”
安氏电子是安普然创立的,几死几生才有今天的龙头地位,是他大半生的心血和成就。虽然把继承人扶上了台,安普然终究不愿意失去对安氏的控制。
安喻乐得扮演成阿斗,让父亲掌管企业,只要老爷子高兴。但装“窝囊废”实在让人扫兴,安喻就在暗地里自己做事情。
如今,安氏、域科,一个是老王牌、一个是新锐,加起来在本地区占了三分之一的市场,这已经是很理想的状态了,再突破很难。加上域科由程青柏打理得很好,安喻也不用怎么管,他闲下来就琢磨着扩张。

安喻说:“怎么操作是后话,先得找到新市场。西北这个项目挺有意思,我信不过那些说客和炒家,你近期有没有空,和我过去看看。”
“知道了,我安排时间。”
安喻又问:“域科赞助的那场舞蹈大赛,什么进度了?”
程青柏答:“暂停了,我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替许禾。主办方趁机钻我空子,要和一个娱乐公司把赛事办成选秀,我没答应。我投钱的时候他们喊我‘救命恩人’,走进市场后发现自己能卖钱了,为了解约威胁我、说要告我,没这么便宜的事,除非他出高价从我这里买回去。”
“奸商。”安喻笑了,想到许禾不对称的膝盖和受伤的腰,他说:“我会说服许禾回来把事情办妥。”
程青柏趁势提起了裴欣:“裴欣昨天找我问许禾的事情,我看她挺难受的,没喝两杯就醉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许禾。”
“你这是替她来问我了?”
程青柏也不避讳,说:“算是吧。”
安喻认真的想:“这种事哪里有‘为什么’和‘输赢’可讲,倒是能理论下谁能比谁更狠,谁够狠谁就赢了。裴欣很好,好到无懈可击,这让我很佩服、也觉得很不真实。她永远不会说错话,任何事都应对得体,简直是完美的模版——你会爱上一个模版吗?我已经不记得她本人是什么样。就拿许禾这件事来说,我猜她不会来问我,果然又是这样。”
程青柏替裴欣惋惜,她走错了方向,为安喻的女友设定了标准,努力塑造自己达到这个标准,再加上她布局太过稳健,很难制造出怦然心动了。
但程青柏也替安喻惋惜:“恕我直言,错过裴欣,你可能一辈子再也找不到对你这么好的人了。”
安喻沉默,这话他几乎都要认可了。
程青柏告辞:“你要去西北的时候通知我,一起走。”
安喻叮嘱:“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别告诉裴欣。”
安喻的事情回避裴欣?这可是头一回。程青柏讶异:“裴欣看问题稳妥细致,你应该听听她的意见。”
安喻是少见的肃正:“域科的消息不断被走漏,我今年更是一直被人跟踪,着手查了很久,这两天终于查清楚了,是季雨桐做的手脚。季雨桐是要慢慢斗的,清理门户却要抓紧,你在这方面也要留心,把身边人挨个筛一遍,有泄密嫌疑的人暂时不要惊动调离,留着或许有用。”
程青柏彻底明白了:安喻怀疑到了裴欣,会逐渐把她屏蔽出核心团队。她在安喻这里,无论职场还是感情,都已经走到头了。


这天下午,许禾的家门被安喻的司机老王敲开了,许禾下意识的往老王身后看,空荡荡的没人。
老王很客气:“许小姐,安总派我来的。”
许禾走出来关上门问:“什么事?”
“程总找不到你,让安总帮忙捎个话,问你愿不愿意回去把舞蹈选拔赛的事情做完。如果你不回去,程总想把这个赞助卖了。”
“我和域科了已经没关系了。”许禾撇清关系的说。
老王明白了:“许小姐的意思我会转告程总。”
许禾陪着他等电梯,顺口一问:“选拔赛要转给谁家了?”
“听说是要转给一家公司,办成选秀那样的,能赚钱。安总还说笑话:没想到搞艺术的人贪起财来比职业商人的花招更多、更豁得出去。”
电梯到了,老王告辞下楼。

娱乐公司?选秀?赚大钱?许禾万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急转弯。
一场为舞剧选角筹办的舞蹈选拔赛,要彻底娱乐商业化…这念头一起,就像弹簧似的摁都摁不住。
许禾不知道具体情况,想来想去只有问钟熠。她手机停机很久了,用木瓜的电话拨给钟熠,十几通的拨过去始终无人接听。许禾不知道的是,钟熠从来不接陌生号码的来电,就是把他的手机打烂了也不会接。
不如当面问个明白,许禾出门直奔主办方去了。
她也怀疑这是安喻的手段,就像安喻最初设计她去域科一样。安喻能轻易的掐中她的要害,他知道她对舞蹈总有一丝执念放不下。这就算是个套,许禾也要往下跳,她不可能坐视一个选拔优秀舞者的赛事变成烂大街的赚钱机器。

主办方租来的办公室锁着,空无一人。走廊里贴着公告:请报名的参赛人员等候通知。门外聚着几个参赛的舞校学生,一个个细腿长腰水葱似的,都是来打听消息的:
“这公告都贴出来一个月了,这比赛是不是要黄了?”
“听说是没钱办不下去了。唉,为了准备这场比赛学校里的好几场演出我都没参加,老师骂死我了,再拖下去我就没法参加了…”
“我也等不上了,家里催着让我回去考幼儿园老师…”
“这么大的比赛不可能出问题吧。再说,现在能给新人跳舞剧的机会哪儿找去啊,等死也得等啊…”

许禾听不下去了,去了域科要找程青柏问个明白:为什么决定支持的赛事却要半途而废,他和安喻就急缺这么两个钱?
许禾曾是域科的顾问,因为安喻的关系她跟程青柏也是说的上话的,但今天她被拦在了门外——没有预约。只能等,许禾甚至问不出来程青柏在不在公司,她每隔一会儿去问,都得到官僚的回答:“还没有见你的通知。”
许禾不耐烦,一跺脚出门去给自己的手机充了话费,开机后拨给程青柏。
程青柏一看来电的人,以为是安喻做通了许禾的工作,她是回来找他上班的,派手下把许禾接进他的办公室。
不待许禾开口问,程青柏简单的说了赞助暂停的原因,随后他的话就是在给许禾安排工作了:
“你回来的正好,再找不到合适的执行人,我怕是真的要再打官司了。主办方那些人已经起了贪心,日后的合作他们未必配合,你遇事要多跟我沟通。总之要把握住,咱们是赞助花钱、是要塑造企业形象,不是去赚钱的,你盯紧他们本本分分的把赛事办好。”
见许禾还站着不走,在文件堆里翻找东西的程青抬起头问:“有问题吗?”
她想问的程青柏都已经说明白了,许禾摇摇头:“没有了。”
“那就去人事部门报个到,尽快上班。”

许禾走出来轻轻的关上门,她对程青柏心生敬重,这是一个有所为、也有所不为的人,他能控制住选拔赛不被贩卖成一个赚钱工具。这项赞助的始作俑者是安喻,程青柏这样的坚持必定也是安喻的态度。如果他不是安普然的儿子,许禾一定会立刻狂奔过去恶狠狠的亲他。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安喻想必已经忘了她这个“不识抬举”的女骗子了。
许禾对自己笑笑,去了人事部门办手续——善始善终的把选拔赛办完、办妥,拿钱走人。她无需再为了避讳安喻把自己藏起来,现在一个是安氏电子的总裁、另一个是域科的临时工,就算她千方百计的想见他也未必能得逞。

21
第二天程青柏亲自带了许禾约见主办,用投资方大佬“谁有钱谁说了算的”的霸道气势为许禾立了场子,也为日后的协作立了规矩。中断的赛事重新启动,这一回推进的速度很快,双方都想尽快结束这件事情。
决赛场地选在了一个封闭式的小剧场,赛前最后一次查看场地,许禾站在观众席里看舞台上的灯光师布光,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钟熠在检查布景,看见许禾凝固在空荡荡的观众席里,他走了过去。赛事恢复后她和钟熠天天在一起加班、混工作餐,堪称密友了。许禾被钟熠打断了神游,对他笑了笑。
钟熠看见她身后贵宾席的暗红色椅子,贴着安氏电子的标签。他很清楚许禾和安喻的事情。就在许禾去安氏找他的第二天,钟熠居然被总裁助理召见,却是被盘问:你和许小姐怎么认识的、她为什么来找你、她跟你都说了什么…那两天,安氏电子里盛传安喻的“地下女友”来找他,两人险些吵起来,总裁大人不顾身份的亲自去调取她的进出记录和视频——这个“地下女友”竟真的就是许禾。
钟熠还知道,如果许禾不回来这场选拔赛怕是也要黄掉,他前期做的那些工作连报酬都没处去要。
“比赛马上结束了,之后你去哪里,还会留在域科吗?”钟熠问。
“问这个干嘛?”
“看能不能再见到你。”
许禾奇怪的看钟熠:“散了就散了,干嘛还要再见?”
钟熠被问住了,只好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薄情寡义的人,而且毫不掩饰。”
许禾嗤笑:“得了吧,咱俩是一种人。你只爱画画,除了对我、你对其他人也都是一样的不搭理,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更适合那个台子,比正在上面跳的人更适合。”
“那不是我的舞台。”许禾说完就走。
钟熠追上去:“生气了?对不起,请你吃饭赔礼?”
“还是我请你吧,谢谢你给我画了那么多的素描。”许禾说。
钟熠最近把许禾当成了模特,时不时的一摞文件纸递给她,纸背面画满了她的速写。但许禾请客的主要原因是她知道钟熠在攒钱,他想出国深造。有梦想可追的人都是幸福的人,许禾很羡慕钟熠、甚至有些嫉妒。
而且,和钟熠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趣,他总有很多新奇的花招让气氛变得轻快奇妙。这些煞费苦心的花招绝不是他在给自己解闷,许禾知道钟熠喜欢她、对她事事用心,而她被安喻缠乱了心,她需要这种解闷。

吃饭时钟熠又问:“吃完饭你去哪儿?”
“你怎么总问我接下来干什么?我还没想呢,怎么了?”
“有没有兴趣消闲一下,喝咖啡?看电影?散步…”
许禾抬眼看他:“约会吗?”
钟熠笑了,阳光男人温和起来有致命的魅力。
许禾也笑了,摇头:“我是坏人,你是好孩子,咱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画家还是应该专心画画出国的,沾上我你就走不了了。”
他们坐在大堂临近门口的小桌,许禾面朝门,说话间迎面看见一行衣冠楚楚的人从楼梯上下来,其中一个赫然正是安喻,和她面对面的撞个正眼。
钟熠发现许禾的脸色一变,盯着他身后看,他想说的话也就没说出口。

安喻也很意外,目光一亮随即咧嘴笑了,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许禾,称赞着:“这不是许小姐么,好久不见。虽然瘦了些、头发也没打理,但人还是这么打眼漂亮。”
许禾笑嘻嘻的:“谢谢安总夸奖,你还是那么帅。”
“你也还是这么会讲话。”安喻笑了,看定了许禾,像锁定了猎物。
许禾起身:“我们吃完了,先走了。拜拜,安总。”
她对安喻摇摇手告辞。安喻向后退一步,给许禾和钟熠让出过路通道,非常绅士:“不打扰你们约会了,再会,慢走。”
许禾和钟熠离开,俊男靓女背影登对。安喻目送,夸奖着许禾:“真是个能压住台的好演员。”
他今天来这家饭店吃工作餐,同来的还有裴欣——安氏电子里,有安喻的地方就会有裴部长。
裴欣也在说远去的一男一女:“真是一对璧人,看着都赏心悦目。”
安喻没听见一般,自言自语的:“如果有一个人,你再看见她的时候还是很喜欢,怎么办?”
不待裴欣回答,安喻撇下裴欣快步出了饭店。车早已停在门口等了,安喻上车吩咐司机:“去许禾家。”


许禾是心头烧着一把火走的,这样才能镇得住她见到安喻时的心惊肉跳。
又是“偶遇”!像之前频繁的“邂逅缘分”一样——巧得像足了电影蒙太奇。她看向钟熠,今天是他引着自己的路线,许禾怀疑他是阴谋家老万的人。
许禾黑着脸问:“你为什么选这家饭馆?”
钟熠理所当然的:“这家店是我们公司的协议饭店,我来这里能打折。”
许禾差点骂出声来,心烦意乱的先送瘟神钟熠回住处,她自己回到家时已经夜色深沉。许禾在漆黑的车里坐着,方才安喻那漫不经心的摸样又出现在眼前,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对她的杀伤力依旧强大。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甩出的鱼钩扎在她心上,偏偏安喻还一下下的扯着那根鱼线…
许禾叹口气下车,没走出几步,刺目的白光猛然罩住了她。许禾被吓到,忙用手臂挡住眼睛,指缝里逆着光望过去,是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忽然对着她打开了远灯——这是针对她的,许禾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笼罩她的灯光马上就熄了,那辆车里的还亮着,许禾看见里面坐着安喻,面无表情的在看着她的反应。
许禾顿时松了口气,发现手心全是冷汗,她被吓得着实不轻。
安喻下了车走过来,许禾恨恨的瞪他:“大半夜的,你想吓死我!”
“你不是怕黑么,所以给你点光。你在车里发了半天呆,想什么了,是不是在想我?”安喻问。
“管得着么你?”
夜色清冷疲惫,安喻也很疲惫:“许禾,你累不累,我挺累的,咱们和好行不行?”
许禾好笑:“不至于吧你,现在已经不流行旧情难忘了,早点回去睡吧,啊。”
安喻骂她:“无情无义的东西。本来我是忘了,可刚才又看见你,你知道我什么感觉?真奇怪,居然和见你第一眼时一样,明明知道这是个伪装的假货,可就是觉得新鲜喜欢,想看看这张假面下的心是冷是热、是黑还是红。”
许禾装傻,抬腿想溜,不妨被安喻一把抓住了胳膊。许禾被烫到了,但她不敢挣脱,安喻此时喜怒莫辨,她不敢招惹。
近在咫尺,光线稀微,安喻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细长的颈子上。幽暗温润的光泽与纤细锁骨的阴影交叠,是女人的柔美和倔强。许禾从前乖巧柔顺的能化掉他,但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根刺,与他锋芒相对。
安喻叹气,松开了手,说:“谈正事吧,我今天找你有事商量。你做的那个选拔赛再有两天就结束了,办完这件事你和我出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