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讲个故事。”安喻说:“从前有很多人在沙漠里迷路,只有一对情侣幸存。因为他们拥抱在一起口鼻相对,一个人呼出来的水分就会被另一个人吸进去,水分损失小,所以他们活下来了。”
“骗子!”许禾笑,她被晒伤的脸也不够漂亮。
安喻看着她:“让我做个风流鬼,怎么样?”
“好。”许禾主动依偎向他。如果就这样死了,她期待可以放肆的亲近他,不留遗憾。安喻不知道他在她心里的分量,许禾只祈祷死后能确切的知道他是不是她的血亲,也祈祷他能原谅她的自私和贪欢。
安喻不由得搂紧她,手着了魔似的探进许禾的衣襟,肆意流连。那里温润柔软得不可思议,是干涩沙漠里唯一的温存。他摩挲着不忍离去,感受着生命的弹性和活力——他一定要走出这片荒漠,太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他。
安喻听见许禾说:“黄泉路上我给你讲个秘密,你答应不生我的气,我也很难过的。”
“是你上次甩我的原因?放心,我很大方的。”安喻吻她。
许禾虚弱的闭上眼:“睡吧,累。”

醒来时是傍晚,沙漠的晚霞恢弘壮丽,天与沙之间血色残阳垂垂西落。老王和黄工还没醒,沉睡间他们滚落在了许禾和安喻脚下的沙沟里。
许禾的手始终被安喻握着,他怕睡着时两人分开,会再也找不到她了。他悔极了缠着她一起来西北,宁可自己出问题、也不敢把她弄丢了。现在换成他紧张得有强迫症了,许禾则踏踏实实睡得酣沉。
但安喻很快发现状况不对,几个小时里许禾的眼窝明显塌陷,唇色发紫,任他怎么摇都摇不醒。安喻慌了,猛力的揪扯她、拍她的脸颊、试图掰开她的眼睛:“醒来!快醒来!不能睡!”
老王和黄工被安喻惊恐的喊声惊醒,爬起来跑过去,三个人合力把许禾扯的站起来。许禾清醒了些,摇摇欲坠的伏在安喻肩头,众人心头都是一松。但她在含糊不清的呢喃:“星星、亮了…”
此时是大漠落日,哪里有什么星星?安喻意识到,她开始出现幻觉了。
“醒醒!坚持住!我带你回去!”安喻也是气息微弱,他拼命的喊着,绷烂了嘴,被血糊住了嗓子。
但许禾还是瘫软的倒了下去。
安喻跪在她身边,在自己身上摸索着找东西,他急疯了,想割破自己的血管给许禾喝。老王冷静,他费力的背起许禾,喘息如牛,他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此生的最后一步。安喻和黄工从两边扶着、撑着他们,就这样,四个人在日落前终于爬上了一座沙脊。老王身子打晃,腿一软跪了下去,背上的许禾跟着掉了下来。
安喻去拽她却被带倒,两人顺着沙坡滚落,许禾已经昏沉,而安喻再也爬不起来了。
冷酷沙海,人命渺小如沙,随风流失掩埋;更是一层薄冰,瞬间蒸发。
安喻天旋地转,他好像也看见了许禾说的“星星”,每一秒都漫长得熬不过去,又短的抓不住。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在这样的地方终结,世界静的可怕,他像是已经走向黄泉路上了。
黄工忽然开始吼,发出嘎嘎的怪叫声,回光返照似的竟然拖着腿跑了两步,随即跌倒。老王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遥远的沙巅有个金属的塔尖,是地质队的钻机。老王残存着半口气,把全身的血都屏在胸口,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钻机的方向走过去。
很快,老王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依稀是朝向这里。忽然一辆越野车从前方的沙巅一跃而出,跌落下来后径直向他开了过来。后面紧接着是第二辆车、第三辆…
得救了…
老王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走出半步。车轮翻起的金沙像扬起的一波波水雾,残阳下炫目得让他颤抖。
车停下,第一个跳下扑过来的居然是程青柏,手里的水瓶冲着老王兜头就浇了下去,这是久违的滋润。老王说不出话来,指着安喻的方向,后面的几辆车没停,轰鸣着笔直的开了过去。有担架抬了过来,把老王抬上了车。
安喻也听见了车声,眼泪淌了下来,他攥着许禾的手指,想着:回家、我带你回家…

这是一支专业的救援队,带着医药,依次给几人扎上了液体补充水分、降温施救。救援的直升机也很快赶到,将他们带出荒原直飞Y城机场,有专机在等候,一分钟都没耽搁的返程。
程青柏一路都守着昏睡的安喻,他这两天也时刻在煎熬,串了满嘴的大泡。看到安喻平安时,他才切身体会到什么是——天没有塌。如果安喻有个意外闪失,那局面,他不敢想…

一切都要感谢许禾在去小村之前最后发出的那通消息,还有她这些天每到一处就给程青柏发一个短信的恶趣味。正是这种捉弄,让当晚在两个小时后依旧没有收到她“到达小村”信息的程青柏深觉不安——当他被许禾的信息轰炸到抓狂、而这种骚扰却毫无征兆的悄无声息时,只能说明她出了状况。
程青柏想尽了办法依旧找不到安喻的下落,凌晨一点,他无计可施的找到了安喻在警界的朋友唐湛:“安总可能出事了”。
唐湛和安喻是十多年的过命交情,火速赶到局里、动用关系与Y城联系,请求当地警界朋友帮助,他和程青柏搭半夜的飞机赶过去。
事情最初是向着被盗窃、抢劫、劫持的方向判断,但毫无线索。第二天唐湛和程青柏再次坐着当地的车去小村,半路上司机忽然把车拐上了一条小路,唐湛提示走错了,司机解释:“那条大路通向一个废矿,从前矿上红火,路也就宽。”
唐湛和程青柏互看一眼,显然他们想到了一块:全是外乡人的安喻一行,怕是走错了路…
于是展开了搜救,在第二天清晨,他们才找到那辆抛锚的越野,已经偏离道路太远,车上空无一人…
当地人说,这块沙漠每年都有人会因为迷路丧生。就在今年五月,15名科考人员被困,最后仅有2人生还。
人命关天,程青柏再也扛不住压力了,何况他和唐湛没有组织起大规模全力施救的能力。他联系了裴欣:“你去给董事长汇报,安喻失踪了快两天了,在西北Y城的沙漠里,凶多吉少,求他帮忙。”
裴欣是闯进董事长办公室的,饶是安普然大半生叱咤风云,也被这消息惊得魂飞魄散,打电话联络时几度语不成声。
安普然协调到了所有能动用关系:当地政府、公安、交警、军区…甚至每一处的油田、地质队的钻机都派出全部人手徒步搜索。最后,是钻井队的队员在井架上通过高倍望远镜发现了他们,当时只是几个小黑点。
安喻不会知道,接他们的救援车上已经准备好了裹尸的布单、绳子。

第二天凌晨时分,把命悬一线的四人送进医院后,程青柏和唐湛疲惫的走了出来。裴欣等在门口,开车分别送他们回家。医院里聚了很多人,安普然夫妇也都在,他们留着也帮不上忙。
先送唐湛回去,去程青柏家的路上裴欣问:“安喻怎么样了?”
程青柏说:“他没事,情况危险的是许禾,不太好。”
许禾严重脱水,濒临不可逆的衰竭阶段,一路都昏睡着,皮肤被晒裂,处处都是干草荆棘的划痕。
“许禾怎么会和安喻一起混到西北去?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裴欣谴责的问。
程青柏疲惫:“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四个人躺在病房里等着苏醒,许禾搞不好身体会落下病根,你还揪住这些问?拜托收起你那一坛子醋劲,我相信许禾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情是问安喻好不好,而不是问她的情敌在哪里、在做什么。认输吧裴欣,许禾和安喻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就算为了你自己,你也不要一条道走到黑。”
“你这么说我就要相信么?季蔓舒还和他结了婚呢,最后什么结果?”
“总之,我劝过你了。”程青柏无力再听裴欣的纠结,下了她的车自己打出租车走了。
裴欣紧咬着唇,这是程青柏对她最不客气的一次,她无法接受这种态度。
裴欣仰头望天,灯火辉煌,星子迷离。城底的人被都市的喧嚣尘埃封闭。
她没有去过沙漠,不会知道死亡世界里的夜海星斗有多么浩瀚、银河有多么壮观磅礴、人又是何其的卑微渺小。那一刻能生死与共、互不放弃的人又怎么可能忘去?
裴欣更没有像程青柏一样,看到昏睡中的安喻攥着许禾的手、旁人掰都掰不开的情境。裴欣当然不会放弃,只会更加拼个头破血流。

24
安普然和妻子穆晓波一直守在医院里,安普然始终紧张得一言不发、穆晓波则是眼泪不停。两夫妻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长时间的呆在一起,史上最近的一次是安喻出生的时候。
安普然有些恍惚,儿子出生时他激动得就像在迎接整个安家的未来,可惜安喻近些年成了窝囊废,但这个儿子也曾让他这个父亲骄傲过。安喻的初露锋芒是在他大学毕业那年,有一天他故作老成的对安普然说:“爸,我要出国了,手里有个公司没法继续办下去了,卖给你吧。”
当时安普然是第一次知道儿子在外面办公司,而且是安喻一手创立的,员工大多是他的同学、甚至还有他的大学老师。
安普然时常会回忆儿子把公司卖给他时的摸样,面似沉稳的想做交易,但兴奋的脸颊泛红。他其实是在向父亲炫耀成绩,迫切的想要得到肯定和表扬。安喻太过生嫩、又急于成交,结果他被安普然血淋淋的杀价,最后灰头土脸的没有赚到期望中的价钱。
但安普然奖励了安喻一辆豪车,并且告诉他:“生意就是生意,你以为你亲爹会让你赚钱,那你错了。‘交情’是友谊,‘做事’是谋利,把这两件事掺合起来的人是没有商业前途的。所谓的‘见利忘义’是不懂商业规则,如果你不能控制‘交情’对你的干扰、你将失去对企业和局面的控制,你在商场上也永远不会做大、做强。日后我要是开掉你公司里的谁,你也不用来跟我求情。”
小公司被安氏接手后,全部人员未做调整,现在都已经成长为业界举足轻重的显赫人物,而小公司如今也是安氏电子最赚钱的子公司之一了。
安普然原以为可以把自己的心血——安氏电子,放心的交给这样的继承人,但他万万没料到安喻居然是个情种,离婚后自暴自弃的断送了士气。
如果说之前安普然还在想尽各种办法让安喻变回从前锐不可当的儿子,这次安喻历险之后,安普然的想法变了:这宝贝儿子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哪怕是个败家子也比失去强太多。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老话有老理,索性就让安喻去做他的情种。他老了,经不起丧子之痛。

安喻并无大碍,只是虚弱,需要时间恢复。他醒来时是傍晚,意外的看到父母都在病床边守着,安喻说话很费力,声音低哑:“你们怎么都出现了?这场面也太隆重了。”
穆晓波眼泪掉了下来:“傻孩子,醒来就好。”
“活着真好。”安喻笑得有气无力。他又问了另外三个人的情况,除了许禾还没醒、老王和黄工都康复得很好。
安喻坚持要亲自去看看许禾,穆晓波拦着不让他下床。安普然放话了:“让他去,活动一下身体恢复得快。”

安喻到许禾的病房后,许禾的管床医生过来介绍情况:“她身体素质非常好、很顽强,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这位医生很喜欢许禾,因为每次查房都能看到她明显的好转,这种旺盛的生命力很让他骄傲,时时拿去同其他的医生攀比吹牛:“看看我的病人多硬气,再看看你们的,只知道喊‘大夫帮帮我’…”

安喻向医生道谢:“那就好,请你费心好好照顾她。”
他坐在病床边攥了许禾的手。病床上的女人黑瘦黑瘦的丑极了,脸被晒伤蜕皮,还起了斑和疹子。
“真是难看得不能要了。”安喻说着,伸手仔细的整理许禾的头发,掠出清丽的脸庞来。她的睫毛灵俏的扬起,像一剪空灵的羽翼,有些不真实。
安喻有种奇异的感觉,此际他握着她的手,许禾的血像是流进了他的身体里、汇合了他的,又回流到她的身体里。他们之间畅通无阻的交融着,是一个完整的大循环。
没有被酷热的沙漠晾成干尸,他们的气息反而被干旱蒸腾在一起了。濒死的幻觉里,许禾的热情像一条畅快的河流直冲进他的世界,那是绝望中唯一让安喻觉得喜悦的事情——很明确的“得到”的感觉。
安喻迫不及待的想让许禾醒转,他咬她的手指,许禾没有反应。他费力的弯腰亲到了她的唇,是用沙漠里的亲吻方式,贪婪的纠缠着。这女人依旧不搭理他,睡得没心没肺。
安喻在她耳边低语:“赶快醒来,我等不及了。”
窗外是一汪湛蓝的天,安喻从没有如此喜欢过一种颜色,像幽蓝宁静的深海,不会让他干渴。他悠长的叹口气,看着许禾笑了:劫后余生,还好他得到了一个人。

从许禾那里出来又去看了老王和黄工,安喻最后回了自己的病房。穆晓波又呆了一会儿先走了,安普然留下来要过问一些事情:“为什么会去Y城?”
安喻不再隐瞒:“看上了Y城的项目,最近被炒得很热,你肯定也听说过,我过去实地看看。”
安普然微怔:他儿子不是带了女人去沙漠猎奇玩乐的,而是去考察一个和安氏电子八竿子打不着的重化工项目。这两种原因都是安普然没想到的,都和安氏电子没关系,也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感兴趣的问:“那你看到了什么?”
安喻已经决定放弃Y城的项目,对父亲也就敞开了谈:“一个规划了多年的重点项目,典型的政绩工程。规划时候的理由是很充分的、想法也很好,可惜市场今非昔比。这种项目已经在其他地方形成集散地了,而Y城除了廉价的劳动力和运输成本外毫无优势。这是个栽钱的大坑,怕是要败。”
安喻说的平淡,但对局面了如指掌。安普然依稀看到儿子锐气张扬的影子,在他险些丧子、心有余悸的时候。安普然说:“你为了解情况险些丢了性命、闯出大祸,这种事情应该和我商量,派人去做,也能安排得更好。”
“你不会同意的。我也等不及安氏的大爷们组了车队浩浩荡荡的去考察,回来打个万事大吉的报告。”
“看来你对公司很很多不满。”
“大企业嘛,有大企业的派头。”安喻笑。他说了太多的话,已经很累了。
安普然听出这是嘲讽,笑:“你一向看不惯安氏的管理,连公司也不去,看来私底下还是琢磨了些事情。今后我不再管你,你需要钱就找我要,要多少给多少,不想上班就不用去了。”
“你就不怕我去赌?”
“别再这么吓我和你妈就行了,你爱怎么折腾我们都不管了。”

安普然离开时,裴欣正好过来,很恭谨的打了招呼:“董事长。”
安普然久仰裴欣:她以安喻的红颜知己、嫡系部队、以及百折不挠的爱慕者的名声在安氏享誉已久。那天裴欣方寸大乱的跑进他的办公室说安喻遇险的事,却是安普然第一次见到她。
这两天裴欣耗在医院的时间比他和穆晓波都多,穆晓波对她很有好感——因为裴欣对安喻好——这抵得过一切。穆晓波当过一次失败的婆婆,领会到作为一个儿媳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在穆晓波看来安喻在婚姻上载过大跟头,安喻也应该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对他最适合。这两方面,裴欣都可以打出满分。
而安普然也知道为什么儿子不喜欢裴欣了:这是个聪慧精明的女人,说话办事都太过面面俱到。而安喻也是心思缜密的人,安喻眼里的裴欣只能是两个词——一眼看穿,了然无趣。
安普然想到陪着安喻险些死在沙漠里的那个女人,到现在还没清醒。跳舞的轻俏女人腰肢柔软,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迷住男人的心窍。面对色相男人都一样,安喻也不例外。
有个妖娆影子在安普然脑海里一闪而过,是二十多年前文工团里的当家花旦。那傻姑娘当年好像真爱上他了,甩都甩不掉。安普然忘不了她离开时对他憎恨的眼神,因为未婚怀孕的事情闹得太大,她改名换姓的失去了踪迹。
之后安普然收到过她的一封信,她给他生女儿,还寄来了照片。那个孩子比安喻小五岁,今年也有二十六岁了,已经成年了,不知道在哪里、在干什么…

25
许禾清醒时有全身碎裂般的痛,这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痛苦、虚弱,更有种从死里趴了出来、干尸重生的感觉——复活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比死还难熬。
医生护士忙着进行各项检查、查体征,许禾被搬来搬去,真是痛上加痛。昏迷的日子里为了能让她吃到流食,医生给许禾带着鼻饲管——一根管子从鼻腔下到胃里,摘鼻饲管时许禾恶心得连胆汁都呕出来了。
安喻听到消息就过来了,在病房外透过玻璃向里看,看着她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受大刑一般的躺在床上淌冷汗。
医生护士离开后,安喻才被允许进去探视,他攥着许禾的手一言不发的守着。许禾只有看他一眼的力气,昏沉沉的就睡了。下午时她又醒了,勉强吃了些流食,安喻这才放心的离开。
第二天安喻一大早过去,许禾居然在地上站着,软得像根被拎起来的面条,看见他时那一笑也软得要命。病房里的特护见他来,知趣的躲了出去。
许禾站不了多久,由安喻扶着缓缓的坐在了床边。
安喻蹲在她面前,握了许禾的手在自己的唇畔摩挲着,笑:“照这个恢复速度,明天是不是就能去逛商场了?想要什么,嗯?”
“老王他们呢?”许禾问。
“都很好,放心。”
许禾垂头,目光描摹着安喻浓密的黑发、英俊的轮廓、炽热的眸子,只觉得恍若隔世。她昨晚整夜未睡,窗外混沌的夜空让她回忆起沙漠里浩瀚的星河,她和安喻躺在一起看着滚滚的银河桥等死,两天两夜的寸步不离。
当她无所顾忌的把心掏给安喻、准备和他死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居然得救了?真是一场大乌龙:如今她该怎么面对这个她不能爱的人、却说出誓言的人…
命运给许禾卖了个破绽,而她中计了。如今这个烂摊子她要如何收场?

许禾粘人刻骨的眼神熨烤安喻,他克制不住的起身去吻她。但许禾却偏过了头。安喻一怔:“你怎么又这样?为什么?”
“我累。”
“骗我呢吧。”
许禾不说话,这是一种默认。
安喻皱眉头,他很无奈、忽然间很气愤:这个城市里一定有奇怪的东西在作祟,让这个女人变得冰冷别扭,也让她支配着他。安喻最恨这种无法控制的乏力感,而他幻想着许禾苏醒后会热情如火,这期待结结实实的被闪了个空。但许禾病着,他不能发作、也不忍心质问。
安喻摸许禾的额头:“你是失忆了?记得Y城吗,还有沙漠,需要我带你再去一次恢复记忆?”
“我没忘。现在我们都活着,你又是安普然的儿子、安氏电子的太子爷了,我也变回了野丫头。”许禾说。只要活着,就逃不过现实两个字。
“这个破借口你用过了,还有别的么?”安喻的眸子里突突的跳着火气,越跳越旺。
许禾讥诮:“这个破借口就足够了。”
“真是一活过来就有本事和人闹别扭…”安喻咬牙切齿的说。他陡的俯身吻住了许禾,粗鲁的撬开她的牙齿,向她的深处纠缠过去。他刚刚得到这个人,不能莫名其妙的就被她撇开。他要得到,立刻、马上,不容闪失。
安喻一手托在许禾的后脑,另一只臂膀紧紧的禁锢着她的身体。许禾拼命控制着自己不去迎合他,装成一条死鱼。但当安喻的舌尖一下下的撩拨着她的上颚时,一道电流击穿了她的大脑,星星点点的花火次第绽放又熄灭,这种掺杂了禁忌的欢愉让她兴奋到颤栗。许禾萎软的攀附着安喻,听见了自己的呻吟声。本能的,她回吻他,想要被这道电流狠狠的、不断的击中。
安喻喘息着推开她,许禾的脸因为激情而光彩照人,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显然她也在被他吸引。
“我的天…”安喻叹息,疯狂的吻她。这次是两个人的纠缠,两颗心在拼命的接近、摩擦着…

燃情渐歇,安喻低语:“这就是我想要的,小禾,你为什么不给我?”
“我会下地狱的。”许禾说。他们交颈相拥,安喻看不到她的目光像一枚钉子,盯着窗外的天,赤红赤红的。
安喻好笑:“问题有这么严重?不就是地狱么,一起去。奇怪,你捡了一条命,怎么还想不开?就没有‘想吃什么就吃点儿什么、想干什么就干点儿什么、想爱谁就爱谁’的气魄,嗯?”
许禾一动不动的停在安喻肩头,她忽然开始吻他,像野猫一样毫无章法的轻咬、吸吮、厮磨着安喻的耳鬓、颈项、下颌骨…
安喻被她弄得酥痒,沉声笑了:“经过这么多事情,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分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