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盘查来往的路人,全天都有军士不间断的挨家挨户的巡查,所有进出城的人都要仔细检查、搜身,出城的人更是要有后遇亲自核发次才会有的通牒才会放行。在这个戒备森严到飞不出去一只苍蝇的都城里,武辄的画像和擒拿他的告示已被张贴的到处都是,时间长了,人们几乎不用看告示都知道他长得什么样。
现在的武辄音讯全无,生死未卜。就算是活着,又能躲到哪里去?没有人敢收留他。所以大家都认为,在这个严寒的深秋里,他的销声匿迹很可能是因为身负重伤的他,已经不知冻死或者饿死在哪里了…
可怜武氏一门几代人护卫齐国,尽心尽力,却连一点儿血脉都没有留下,也怪凄凉的!唉,谁让武辄和月华公主自小就订了亲呢?谁让他们得罪的是相国?后胜老谋深算、心思缜密,武家世代为将,武老将军长期戍边,都是只懂得打仗、拼命、性格忠直的武将,怎么可能是相国父子的对手啊!
已经入冬,这几日天空一直密布着厚厚的阴云,空气中弥漫着阴冷和潮湿,应该在酝酿着一场大雪。街道里冷清了许多,偶尔有来往的人都低头缩脖,手笼在袖子里,捂得严严实实。
王宫里也一样,齐王整日厮混在几个新得宠的美人那里,连早朝都免了,更忘记了西方的秦帝国正在休养生息、屯粮征兵。
田姜从早到晚偎坐在寝宫里的火炉旁边,披着厚厚的狐裘大氅,看看书简,把玩玉器首饰,或者盯着炉内幽蓝的火焰出神。即便这样,她依然觉得冰冷的竹简冰的她指尖寒凉。她哪里都不想去,觉得全世界除了这个炉子的周围,到处都是一片冰冷和阴森。
后遇派人送来的精致手炉被她丢在一边,田姜不禁想起了前两天王后来看她时说,她和后遇的婚期定在了正月里。
当时自己一下子就懵了:结婚?十七岁的田姜要结婚!
王后说:“到过年,你的伤也该养好了,你不是也很中意后遇嘛,还是早点办了吧。住在这深宫里虽说有护卫军,可他们哪里能保护的了你?我看相国府的警卫比你的月华宫还要强,婚后有后遇整天陪着你,我们也就放心了。咱们也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王后见她半天低头不语,以为她害羞,笑嘻嘻的说了两句玩笑话,就起身了。
“母后…”田姜犹犹豫豫的唤住了她,王后转身看着亭亭玉立的田姜,正咬着唇角,欲言又止的为难着。心下叹口气,回身握住了她的手:“田姜,武辄还没有消息,大家都说他带着伤,恐怕已经…不要再难过了,事情变成这样,也不能都怪你。听说你最近冷淡了后遇,千万不要这样,你们毕竟是要成亲的,女人落到男人手里,他对你好你才能过得好,就算你是公主也一样。知道吗?”
真的要嫁给那个后遇吗?他是那么的轻佻无礼。她是公主,可是后遇摆明了不把她的身份和地位放在眼里。和这样的人结婚?她不敢想。面对那张脸时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看着笼外虎视眈眈的老鹰,似乎是安全的,却更像盘中餐。
怎么办啊!难道自己差点儿命丧石下,穿越千年来到前生,就是为了和那个后遇结婚吗?武辄呢?你怎么还不出现啊!
夜已深,昏暗的深宫大殿里此时只有她和一炉即将燃尽的炉火。今夜格外的寒冷,会不会下雪呢?窗外黑漆漆的,不知有没有星星。推开门,寒冷扑面而来,她不经打个哆嗦。风已经停了,没有了呼啸声,沉重的门“吱呀呀”的响过后,暗夜里只有寂静。
田姜把自己裹在大氅里,感觉寒冷在一点一点的侵蚀她的温度。不知从何处隐隐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和呼喊声,渐渐的靠近这里,好像就是向她的月华宫而来,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儿。田姜转身进屋,伸手想关严殿门,堪堪就要关上的瞬间,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然后“嘭”的一声又被关上。她感觉自己眼一花,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一袭黑衣,背对着自己,身形很高,也很魁梧。
一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忽然升上心头,田姜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呼喊,只是定定看着这个身影,站在那里,等待着他转身。
他喘息着转过了身,靠在了身后的门上,显然很疲惫,可是看到她,眼睛忽的就睁大了。田姜背着光,正好能看清他的表情和面容: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浓黑的剑眉和灼灼的、略显狭长的黑眸,田姜呆掉了。
她忽的探手去扯他蒙面的黑巾,对方显然已经失神,她的动作又很突然,居然一下子就扯了下来,待他反应过来时,面巾已经到了她的手里,他只来得及抓住她的手,那双青葱般的芊芊玉手正攥着他蒙面的黑巾。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面容:笔挺的鼻子,坚毅而微厚的唇,他是----
“邵恩!”田姜忍不住轻叫了出来。
那双眼睛正惊讶万分的看着她,田姜听到他喃喃的说:“你没死?怎么可能?”已是气若游丝,可是握着她手腕的铁一样的手却在收紧,越攥越紧,田姜不禁呻吟出声,护疼的向前一趔趄。因为更靠近了些,她能清晰的看清他。他比邵恩高大,也比邵恩年轻,确切的说,站在面前的人不是邵恩,而是----武辄!
“快,好像进了公主寝宫了!”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兵器相碰的叮当声,惊醒了互视中的两人。
田姜看到自己被他抓住的衣袖上一片触目的殷红,心中一颤:“你受了伤?”
他只是瞪着她,目光灼灼,脸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门外的嘈杂声忽然就停了,有人轻叩他身后的门:“公主殿下,可曾安歇?”
武辄依旧贴着门,冷冷的看着她,却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握着她手臂的手也松了劲儿,无力的垂了下去。
门外的人一定是冲着他来的。田姜想了想,一咬牙,伸手去拉武辄,想拽他往里走,却不料武辄整个人向她倒了过来。她措手不及,差点跌倒,慌忙用力去撑,勉勉强强的才支住,手触及之处一片温热,竟是满手的鲜血。
她来不及理会越来越大的敲门声,看看屋里的摆设,唯一能藏下他的地方也只有那张挂着帷幔的床。武辄的脚步已经踉跄,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田姜费力的扶着他向床边走去。
“殿下!殿下!殿下可安好?”屋外的人焦急了起来,害怕她已经被挟持。
就听得许多人嘈嘈杂杂的争吵,有的人说去叫侍女,有的人说干脆闯进去。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殿下,下臣后遇请求入殿搜查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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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药
上药
田姜和武辄同时感觉到对方的的身体一僵,她不由得抬头,他也正低头看着她,夜色里,面白如纸,目光却亮的惊人,牙关紧紧的咬着,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是疼痛?还是仇恨?
田姜喘口气,手按在心口,平抑一下心跳,大声说:“我很好,这里没有别人,你们下去吧。”
边说边加快步伐,半拖半拽的扶着他在床榻上坐下,他真的很沉。武辄气息急促,向床榻深处倒下去。灯火的映照下,能看到他上身的衣服全都氤湿了,衣服是黑色的,看不出沾了什么,想必都是血。她的衣着都是白色的,已经都被鲜血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血腥气扑鼻而来,不由得一阵眩晕。流了这么多血!可怎么得了?她焦急的低声问:“伤在哪儿了?”武辄却阖上眼睛,头靠向一边,不再理她。
后遇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殿下,臣等在追查刺客,看见他进了月华宫,恐怕殿下已经被他挟持,为了完全,臣等不客气了,还望殿下恕罪。撞开!”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在撞门了。
“后遇!不得放肆!”田姜慌张的喊,可是门外的人根本不理会她,寝宫的门好像马上就要被撞开。她看到武辄费力的拔出了雪亮的刀,刀刃上还滴着血。一阵恶心忽然涌了上来,可她顾不得这些了。
那一个刹那她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真的没用脑子、也没仔细计划,可就是那样做了,好像好久以前就演习过似的:她把武辄的腿抱起放到床榻上,看见自己一身血渍,一把扯掉大氅,外面的罩衫上也有血迹,赶忙也脱掉,扔在床上,身上只有一身安寝时穿的白色长衫,还好没有沾上血迹。回身把幔帐拉的严严实实,加快步伐向门口走去。
急中生智讲的就是这样吧!
没走几步,门就被撞开了,后遇领着许多兵士径直闯了进来。看见她站在当地,好像都有些意外,不禁都站住了。
田姜依旧慌张,再加上一下子减了衣裳,觉得寒冷忽然就包围了她,脸色变得惨白,就好像平时她生气时的脸色:“后遇大人,半夜三更的,你亲自带人来撞开我的寝宫门,希望你有非常合理的理由!”声音有些发抖,大家都认为月华公主是气坏了。
后遇穿着铠甲,昏暗的灯光下冰冷的闪着星星点点的寒光,他潦草的抱拳行了个礼,就在屋里散步似的四处瞧瞧看看,边走边说:“公主殿下不必生气,臣等也是为殿下着急,刚才是担心你被刺客挟持,情急之下才会有此冒昧行动。”话语间却没有半点儿赔礼的意思。
田姜冷笑一声慢慢的转身走回床榻边,轻盈盈的坐下:“现在你看清了,我这里可有你要找的人?”
后遇已查完房间,看她一眼,脚步一转,径直向她走来。直至站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笑着说:“屋子里没有,不过这床上----”
“放肆!”田姜猛地站了起来,后遇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气息都能扫过她的脸庞,直觉的想避开,可是此时气势上一定要强硬,她强迫自己停止后背,毫不退让的仰起头,目光尽量的犀利:“你的意思是说月华公主寝宫的床榻上藏着刺客?”
后遇灿然一笑,缓慢而温柔的说:“这我倒是没说。如果刺客是别人,我还可能怀疑一下,不过这个刺客是武辄,他先前行刺过殿下,您一定不会忘记,刚才又行刺了王上,我想公主殿下就算是昏了头,也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父王?他怎么样了?”
“没怎么,受了点儿轻伤,被吓着了,可惜那个张美人,做了替死鬼,香消玉损啊!”
得找借口把后遇引开,田姜迈步往出走:“我去看父王!”却被后遇一把拽住了胳膊,他上下仔细的打量一眼田姜:只着一身薄薄的长裙,玲珑秀丽的身形毫无遮挡,长发没有成髻,只在发尾松散的揪住,整个人慵懒而迷人,这一刻的月华公主没有了平时的端正华丽,却是刻骨的撩人。后遇清清嗓子:“公主殿下,您现在的着装恐怕不适合出去见人,还是呆在这里吧!大王安然无事,已经入睡。”
田姜的心放下了一些。后遇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臂弯,她用力的撤了一下胳膊,挣开了他。后遇笑了,本来就近在咫尺,却又向她俯下了身,凑在耳畔,笑语轻言:“不过殿下,微臣非常喜欢看你现在的样子。夫人,大婚的日子很让人期待,对不对?哈哈哈…”说着竟狂笑而去。身上的披风被行走时带起的风吹得鼓胀,背影还是那么嚣张。
田姜僵立着,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她的这个“未来夫君”总是让她觉得阴森?
殿门被关上,还能听到后遇的声音:“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不分昼夜轮岗,都给我盯仔细了。公主的侍女都哪儿去了?叫她们来!就知道偷懒的奴才,一个个的不长记性!”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远去,田姜赶紧回到床边钻进幔帐,跪坐着凑近武辄。他依旧是那个姿势,一动都未动过,眼睛无力的合着,呼吸渐渐平稳。她刚才脱下的衣服,床榻上的被褥都染了血,腥气堵得她有些发呕,使劲儿忍了好几次才忍住。
“伤到哪儿了?快告诉我啊!”她听到自己焦急的声音,不敢动手找,怕触及他的伤口碰疼他。可是武辄依旧不理她,看来只有自己动手了。她伸手去解武辄的上衣,看见自己的手抑制不住的在抖,她忽然意识到:不管面前的人是邵恩还是武辄,自己都是那么的在意,担忧和心疼的程度远远超乎自己的意料。
古代男子衣服的穿法田姜还有些弄不清楚,再加上心里着急,一阵手忙脚乱和反反复复,才解开他的衣衫。随之她也松了口气,伤口的情况看上去还好,只在右肩部有处刀伤,血已经止住了,好像没有伤及骨头。右臂的臂弯有旧伤,伤口周围的皮肤还是粉红色的,应该是刚刚愈合的,会不会是上次被后遇刺的那一剑呢?
她没有处理外伤的经验,手在伤口旁边比划了半天,还是不知该如何下手。挫败的看武辄:“我要怎么做?”
武辄不说话,微微张开的双眼仅留下一丝缝隙,黯淡的眸子正看着她,泄露了太多的情感,复杂得田姜无法分辨。
“吱呀呀”的一声格外刺耳,门又被推开了。刚才后遇走后她忘居然了插门。
“谁?”田姜吓得手一哆嗦,武辄全身的肌肉也紧绷了起来,一直握着刀的手又攥紧了。
“殿下,月儿来陪您。”细细的声音果然是月儿。田姜松了口气,月儿是可以信任的:这个孩子口极严,从不搬弄是非,也乖巧谨慎。看看一床的血污和凌乱,天一亮月儿要收拾床的,肯定瞒不过。心下一横,干脆!
她伸手去拿武辄手里的短刀,武辄皱着眉看她,她顾不及理会他,强自镇定:“月儿,你过来。”
厚重的床幔上,一个人影渐渐靠近、变大,田姜慢慢的向那个影子贴近,感觉到自己的心抑制不住的剧烈的敲打着胸腔。一只手轻轻的掀起帷幔,然后露出月儿那张单纯的脸。田姜慌忙伸出握刀的手,一道寒光直指月儿的颈间。月儿霎时满脸惊恐,手中提的灯盏应声落地,“当啷啷”一阵响声,在这寂静里异常刺耳。
田姜还是第一次用刀,掌握不住,感觉刀应该到了月儿的面前了,可是停住手后才发现还差一大截,赶忙又往前递出去,又怕递得太远会伤着月儿。她本是想要挟月儿帮她的,因为太紧张,居然忘了刚才准备好要说的话,只是看着月儿发呆;月儿看着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尖刀、拿刀的公主,赤裸着上身的武辄,他的肩上已是皮开肉绽,还有一床的凌乱,嘴张张合合,不知该说什么。
田姜的手在抖,手中刀的光芒也在抖,刀尖指着的月儿也在抖。武辄看着隔着帷帐和一把短刀的两个女人,忍不住虚弱的笑了,温和的对月儿说:“去拿外伤药。”
“哦。”离开刀尖的月儿顺从的跑向一边的衣柜里,拉开衣柜底层的一个抽屉,居然拿出一套男人的换洗衣服和一个包袱。包袱打开,是一些精巧的瓶瓶罐罐,还有绷带一样的长条白布,就像是专门为包扎外伤预备的。田姜放下手中的刀,暗自奇怪,自己的寝宫里怎么还备有男人的衣物和这些东西?
月儿熟练的拿起几个瓷瓶,倒出好些粉末在一块丝绵上,然后把沾了药粉的丝绵压在了武辄的伤口上,就看见武辄闭紧双眼,闷哼一声,牙关紧紧的咬在一起,脸上绷得棱角凸显,身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田姜不忍看他,转眼盯着月儿的手,生怕她下手太重,心里一阵揪扯:他一定很疼吧…
月儿一手压在伤口上,另一只手拿起绷带想要包扎,有些不顺手,田姜忙上前双手压在丝绵上,让她能腾出手来。武辄的身体很温暖,她感觉自己冰凉的手指好像冰着他了,他的肩头瑟缩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躲开。她怕压疼他,只是扶着丝绵的边角,不敢用力。
月儿看看她,忍不住轻笑:“殿下还是这么怕武将军疼,你一定要压紧啊,不然待会儿将军的穴道解了,血会止不住的。”
是这样啊,田姜的手上加了些劲儿,可还是有些不忍,慌乱不停的眨眼睛。月儿手法很娴熟,绷带被她绕来绕去,很快就扎好了,看得田姜眼花缭乱,暗自心想,要是换成自己来做,不知道得笨成什么样子。武辄和田姜是从小长大的,那他和月儿一定也很熟吧,这样就好办了,有人帮忙打掩护,他就安全了。
月儿帮武辄换上那身干净的上衣,抱起武辄的血衣和田姜沾上血迹的大氅、外衫,还有被血染红的被褥,说:“殿下和将军安歇吧,奴婢去处理这些东西,天亮了就不好弄了。”看到田姜犹豫的表情,又说:“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做好的。” 低头转身走了。
田姜长吁口气,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放松的坐在床上,却看见武辄靠墙半躺着,双眼正凝视着她,黑漆漆的目光是那么的深,却又是那么的冷清,好像隔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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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辄
武辄
武辄终于支持不住,闭上眼睛迷迷蒙蒙的睡了,夜里很冷,田姜为他盖严被子。梦里的他依旧躲不过刀伤和疼痛的折磨,方正的脸孔一直都皱缩着,一身一身的出着冷汗,烦躁不安,睡得很浅。这些天,也不知他是怎么过的…
田姜披衣下床,继续偎坐在火炉旁,月儿续了很多柴,她把炉火挑旺,炉内黄灿灿的火焰烤得她脸颊通红。
终于还是见面了!他和梦里一模一样,那种刚烈血性的气息是邵恩身上没有的,他们毕竟不同,邵恩更多的是淡定、沉稳,还有一丝玩世不恭。
想来都觉得有趣:第一次见到邵恩时,自己喊“武辄!”可今晚第一次见到了武辄,又喊他“邵恩!”
田姜的身上有许多谜题她都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武家的惨案和月华公主一定是有着极大关联的,不然为什么武辄第一个行刺的对象是和他定有婚约的田姜,他是真想要她的命啊!而田姜不久又和后遇定了亲,这肯定也和武家的事情有关。
再有就是柜子里的男人衣物和那个包袱,一个贵族公主的寝宫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看得出武辄对月儿是非常信任的,月儿为什么对上药和包扎外伤那么在行?没有经年累月的练习是不会那么熟练的。
田姜过去十七年的经历她完全没有概念,又不能去问,真是令人好奇又头疼!
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形,有一点她是非常清楚的:方玉变成月华公主,就是来还武辄那笔血债的!只有化解了武辄的怨恨,方玉和田姜才能解脱。
那就拼了性命帮他吧!反正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过的每一天都是死后余生,赚来的,没什么舍不得!何况,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
清晨醒来,田姜才发现自己居然伏在炉边的几案上睡了一晚,全身酸麻。火已熄灭,炉膛内只剩灰烬。窗格外一改往日的阴沉,却是一片通明。轻手轻脚的走近床边撩开床幔,看到武辄还在睡,面色平和了许多,呼吸也已平稳,变得安详。
这些日子在外面东躲西藏,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幸好昨夜他遇到了她,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田姜轻轻的推开门,怕吵醒武辄,寒气扑面而来,门外霍然已是一个冰雪的世界,昨夜竟下了一夜雪。雪后初晴,天空瓦蓝晴朗,阳光有几分刺眼,远处重叠起伏的宫殿顶上,宫墙上,门前花园栽种的树上都折射着晶莹的光芒。新雪的表面没有人来往行走的痕迹,看不出有多深,但是门槛上的积雪足有一乍厚,真是一场大雪啊!深深的呼吸一下,脾肺好像都被沁凉的空气荡涤了一遍,无限清新。
呼出的气息变成雾气,迷蒙了眼前,晶莹的世界里自己好像置身云间。看着天地间的万里纯白,田姜开心的笑了,这是她成为田姜以后第一次发自心底的微笑,为这难得的雪后初晴,更为身后床榻上安睡的武辄。
梦里缠绕二十多年,亲身跨越千年,与他的相遇,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月儿从旁边的厢房里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她,躬身行了个礼,看四下无人,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向她走来。田姜笑了:以前小看了月儿,昨晚才发现,她是个机警伶俐的孩子,似乎还可以信任,也不知以前的田姜对她好不好。
“殿下,后遇大人昨夜在宫墙外安排了守卫,昼夜轮岗,任何人的进出都逃不过,非常‘安全’。您昨夜感染了风寒,奴婢让人做补身子的鸡汤,您看可好?”
“好!”田姜看着恭顺的月儿笑着说:“我的肩伤犯了,你叫太医配些养血补气的药来。”
“是。”月儿欢快的答应着,大眼睛里闪过抑制不住的光亮,急匆匆的转身跑了,脚步带起积雪,雪地上留下了第一串脚印。月儿也喜欢武辄吧,田姜想着,不然看到自己护着武辄,怎么会那么高兴呢!
天好蓝!辽远无边。这一方水榭亭台是多么的狭小啊,外面的世界是那么大,真想出去走走、看看。
回身掩上门,竟看到武辄站在地中央,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皱着眉看着她,目光距她于千里,冰冷的结了霜一般。
“下雪了。”田姜尴尬的寻找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