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行宫吧,出了城不远就到了。”月儿忍不住插嘴。
王后不满的瞪了月儿一眼,月儿赶忙低头恭立,不敢再多言。
田姜赞赏的眼神掠过月儿,笑盈盈的对王后说:“就是,那天还和月儿说起,冰天雪地的远处也去不了,想去行宫住一阵子。”
王后一口否定:“不行。现在不太平,这王宫里都保不住时而有个刺客什么的,要是去了行宫,光你的安全就够让人担忧的。”
田姜轻轻的靠在王后肩头,娇憨的摇着母亲的手臂:“其实现在就是宫里不安全,刺客被困在城里,行宫反而比这里安全。”
王后思忖着:让田姜去行宫也好,可以躲开后胜父子。口气不禁松了:“我和你父王好好商量一下,这个时候出宫,还是太危险。”
田姜撇撇嘴:“父王还不是听母后的?我在这里都快发霉了,让我出去透透气儿吧。”
王后沉吟半天,终于点点头,说:“那也行,不过有个条件。”
“还有条件?”田姜不解。
王后笑了:“你要认真的练习一下琴,过年的时候,你父王会大宴群臣,还有秦国的上宾要来,你和太子也要出席。到时可要给你父王脸上增光,弹首曲子,不能让秦国人小瞧了咱们齐国。”
田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弹琴?她哪里会?!管不了那么多,先答应下来再说,于是很痛快的点了点头。王后满意的笑了。
送走王后,月儿刚掩上门,武辄就出来了,一脸阴沉的看着还兀自兴奋的田姜,她的脸上难得的开心,因为高兴,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神采奕奕的。这种神情的田姜,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不忍心打破她的欢快,到嘴边儿的狠话不由得咬在牙边。
田姜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说:“武辄,我送你出城。”
武辄冷笑一声:“你是怕我杀田健和后遇吧,把我支走了事。”
这里离田健这么近,多么好的机会!第一次行刺失手是因为自己“杀”了田姜以后一时有些失神,被后遇趁机伤了手臂,无法恋战。
第二次失手是因为眼看着一场大雪在即,雪后踪迹容易被人发现,不利于隐蔽,再加上连着几个月的饥寒交迫和东躲西藏,让本已受伤的他变得极其虚弱,仓促上阵,终于还是失败了。
现在,身体经过近一个月的休养,基本已经恢复,雪也化尽,夜晚的时间也长,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拼尽性命,他一定会得手的:田健、后胜、后遇,哪怕是一命换三命,值了!
田姜一怔,眼神已转为悲哀:“武辄----”一声唤过,竟不知该说什么。
月儿不知何时已经出去,留下两个人,一个侧坐在床上,一个负手站在地上,一片寂静。
许久,田姜说:“现在都城里是戒备最森严的时候,你孤身一个人,就算得手了,想要全身而退也很难。”
武辄轻哼一声,那神情分明是没有把生死考虑在内。田姜一阵心凉:“武辄,报仇有许多种方法,不一定非要鱼死网破,找个更好的时机,仔细的谋划一下。武辄!武家就只剩你一个人了…”说着,眼里已泛起了泪花,话语里满是哀伤和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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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这么多的留言,心情那叫一个澎湃!
多谢各位亲的捧场和指教,第一次写古代文,感觉很难,真是咬着牙在写:对历史不是很通是最主要的原因,偶最近在狂啃史书,依旧感觉力不从心。还请各位友友多多“挑骨头”。拜谢ing
出宫(上)
出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偶的文案大变化了吧:)因为发现和另一篇文撞衫了。仓促改笔,有些简单,估计以后还会改。汗ing,表嫌弃我:)
然后加了许多喜欢的作者的作品和喜欢的文,大家有空有心情的时候去看看吧,都是偶喜欢的:)
武辄看着田姜,不说话,看不出在想什么。田姜见他没有像上次说起这件事时的反应剧烈,似乎多了些回旋的余地,急忙接着说:
“我并不是害怕你去刺杀父王和后胜父子,如果报仇雪恨能让你痛快解恨,我不会阻拦你,血债血偿的道理我懂。我的命也是你的,随你处置,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生死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我希望你能活着,希望你的下半生能有开心快活的日子,以后的生生世世都不再带着怨恨,可以尽情的享受人生。武辄,先出城吧,现在真的不是你报仇的最好时机。”
齐国还能存在几天?也就是过完这个冬天吧,三十九岁的始皇帝就会统一全国,到时,包括她在内的齐国的王公贵族都难逃一死,殒灭在历史的烟尘中。武辄的仇有人会替他报,就让他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吧,不要再流血了…
武辄静静的看着田姜,他自己都觉得对田姜的怨恨不那么强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上次“杀”了她以后,他对她的怨恨弱了很多;也许是在她说她的命是他的,由他处置,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的时候;也许是每日眼看着她毫不知情的喝下一碗带毒 的“恩赐”的时候,他对她的仇恨也被一点一点的被同情和怜惜软化了。
这几日,他一直在琢磨王后的意图,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刚才王后的一席话,让他依稀有了些预感:用田姜身体有病的理由拖延她和后遇的婚礼,用为秦国使者弹琴作为田姜去行宫的交换条件。
齐王的年宴向来是内外有别,礼法森严。和田姜订婚十七年,他都从没有在过年时参加过宫里的的家宴,王后怎么会毫无缘由的突然让齐国尊贵的公主在外国使臣面前抛头露面?还要为他献曲?那么王后的意图是…
武辄觉得后背发冷,心里一阵酸痛。猛然意识到:他之所以恨她入骨,是因为爱她入骨:不愿她成为别人的妻子,不愿看到她被人伤害,不愿看到她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任人扭转摆布她的命运。能伤害她的人,只能是他,也只有他武辄才能惩罚她、折磨她,只有他才能决定她的生死。
“武辄。”田姜的呼唤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正殷切的看着他,想带他出城,眼里闪着希冀的光,又有些怯怯的担心,怕他拒绝。不由得点点头:“我跟你走。”
出了这座王宫也好,起码她的饮食起居没有人再盯着,不用每日接受王后的“关照”…
田姜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痛快的点头,惊喜的笑了,眼里的光华掩饰不住的闪烁着,已经显出骨感的脸顿时焕发了神采,武辄不忍再看,叹口气,转身回了暖阁。
田姜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行动的最好时机。警戒太严,他现在身处王宫,就算他能杀了田健,可是要接着对后胜父子下手确实没有得手的把握。他需要设计一个万全周详的计划,自己虽不在乎生死,能活下来当然更好,也许出了临淄城,等待时机成熟也是对的。
要不,等这些事情了结,带着田姜一起走吧…
不!武辄!你在想什么?难道你忘了她对你的背叛?忘记了她所做过的事情?只是因为看到她被人下毒,心中同情,只是因为她藏匿了你一段时间,说了一些关切的话语,就能忘记这一切吗!你怎么能忘记!
可是,真的不能吗?不然,难道真的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像是一件物品似的,被人送来送去的,甚至是被送到荒淫残暴的秦王那里?而他,从她出生的那天开始,就把她当妻子对待…
月华公主去行宫的时候,要了齐王的乘辇,因为齐王的辇驾最是气派、宽敞、平稳,里面还放有暖炉。平时齐王出门游玩的时候,里面除了他再坐两个美人都还显得宽敞。
虽是隆冬时节,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的街井里依然是人来人往,所有的百姓和路人都避让在路的两旁,不敢大声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浩荡的仪仗队伍急且稳的前行。
几百名铠甲鲜亮的禁卫军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辇驾的前后。齐王金黄銮驾的周围,是一对对的銮仪兵高擒着描金的团扇。刀枪林立、彩旗招展中,华丽耀目的銮驾由八匹训练有素的骏马拉着前行。后面跟着几乘精致香软的便辇,坐着公主的贴身侍女。
快到城门时,辇驾逐渐的放缓了速度,护卫军头领快马先行到城门,勒住马:“守城的是哪位?在下奉大王令,护送月华公主出城。”
守城将正要上前迎接,城墙门楼的门帘一挑,出来一位全身戎装的年轻将军,长身玉立,面目俊雅,明亮的眸子带着蔑视一切的笑意,正是全面负责都城安防的后遇----现在的护国大将军。禁军头领慌忙下马行大礼,上前:“大将军,属下护送公主出城。”说着双手递上了齐王给他的金牌。
后遇一手握腰间的悬剑,手指在冰冷的剑柄上轻轻的点击着,另一只手仅用两个指头捏过那金灿灿的令牌,看也不看,顺手插在腰间,眉目一扬,漫不经心的说:“公主要出城?我怎么不知道?去哪里?”
“回大将军,是行宫,去温泉疗养身体。”
把她毒倒了再送到行宫的温泉去疗养?他的新娘离他可是越来越远了。后遇不由得嗤笑,双手背在身后,正色道:“可有本将军发的通帖?”
“这个----没有。可是公主出城是大王亲口答应并让属下护送的,还把王驾给公主用。”
后遇懒懒的转身:“还是请回吧。大王日前亲自发的诏令:没有本将军的通帖,任何人不得出城。”
“这个----”禁卫军头领为难的看看后遇的背影,再看看身后长长的护卫队和已经停下来的銮驾,不知该怎么办。犹豫了半天,穿过长长的马队,走到拉着銮驾的骏马前,拱手通报:
“启禀公主殿下,这个、那个、这个,大王曾经有令,没有后遇大将军亲手核发的通帖,是不能出城的。那个、那个、殿下没有办理通帖,这个、手续、不、不全,所以,那个----”说着已是一头大汗。
“哦?难道父王亲自下的命令也不行吗?”细婉的声音从厚重的棉门帘后传来,清灵的声音极是悦耳,却是没有底气的虚弱。
领队看着绣着金黄团龙的垂帘,为难的说:“回殿下,这个、这个、今天正好后遇将军亲自巡防,属下、属下无能,这个、属下----”
“好了,别说了,去把后将军叫来。”
领队如蒙大赦一般的跑了,御辇里的田姜却慌了:她本以为顺顺利利的就出去了,却没想到遇到了后遇。而且依旧是极其不买她的帐,甚至也不买齐王的帐。
身边坐着的武辄,已是蓄势待发了,手握紧了短刀的刀鞘。她急忙倾身按住武辄握刀的手,强自镇定的看着他,细语低声:“让我试试,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冲动!”
武辄星瞳灿灿的看着她,拇指一弹,“嗤棱棱”一声,刀已弹出,刀光雪亮,眼中杀气渐浓。田姜着急的握紧他的手,压低声音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宫,下回再出城。武辄,武辄!你答应过我的!别冲动!求你了!外面人太多,你一露面,会出危险的!”
武辄纹丝不动,眼皮一垂,看一眼紧握着他粗糙大手的田姜纤长的手指,又抬眼灼灼的看着她。田姜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忘形,慌忙离开他,已是局促不堪。
“公主殿下,下臣后遇拜见。还请殿下谅解,王命难违,请殿下拿到出城的通贴,微臣定当放行。”后遇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帘子传进来,近在耳畔。
田姜定定神:“后遇大将军,难道大王的口谕在你这里也不好用吗?”她特意把“大将军”三个字念得极重,语带讥诮。
“那倒不是,下臣也没那个胆子。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另当别论,只是这随行人员也都是要一一登记核实的。如今有重犯逍遥在外,属下也是为了大王和公主的安全着想。”
“随行?除了我和月儿,随行的护卫军不都是你的人?难道你还不放心?咳咳…”田姜一连串的强硬语调说得很是费力,不妨一阵气虚不够用,不住咳嗽了起来。
后遇听见她的咳嗽声,再想想她的处境,不禁有些心软:“殿下,微臣也时常记挂殿下的身体,不知可安好?这里太医多,比行宫安全,其实何必非要冷冬寒天的跑到行宫去呢?”
听出了后遇的软化,田姜趁热打铁,放低声音,语调已变得绵软:“我是想出去转转,眼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本是向后遇示弱的一句话,说着说着却真的凄哀起来:或许这具身体真的已经熬到了灯干油尽的时候,自己还能活几天,真的是个未知数啊。
武辄看了她一眼,见她真的伤心,牙关不知不觉的咬紧,脸上绷起棱棱的肌肉。
帘外的后遇清浅一笑:“殿下真是多心了,有大王和王后的‘厚爱’,太医院众多名医的精心关照,殿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不必如此哀伤,还是回宫疗养吧。”
“后遇将军,难道你让我现在折返回王宫,跟父王说:‘后遇大将军挡了您的銮驾,说:月华公主即使有大王的口谕、令牌,可是如果没有他亲自核发的通帖,也是不能出城的。’?” 田姜语速很慢,尾音一顿,已显出了凌厉。
后遇不禁有些迟疑:他拦住田姜为难她,更多的是在赌气。还是初秋的时候在御花园里见过一次田姜,就再没见过她,每次好心好意的去看她,都是被不留情面的挡在外面,哪有这样对待未婚夫婿的道理!现在,齐王夫妇又不知肚子里卖的什么药,拖延他的美事儿。想来都憋气,所以故意挡了她的仪仗。可是要是真的把她堵回去,齐王也不会高兴的,毕竟他现在是臣子,而且目前形势微妙,更要让齐王对他放心才对。
田姜见后遇不言,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起到了作用,接着说:“后遇大将军,咳咳咳,如果我要现在出城的话,你看是你陪着我回王宫向父王解释,还是我派人回王宫请父王来?”
在旁的武辄细细的打量田姜,她倔强的神情一如从前那般的高傲,可是目光比原来更冷清、更凛冽,带着坚定、沉着和果敢,甚至还有一丝杀伐的决绝。精华灵秀尽在一双亮盈盈的黑眸里。对后遇时而示强、时而示弱,聪明的在一众人前摆着公主的架子、用齐王压制后遇,这哪里是曾经的田姜会有的心机?以前的田姜遇到这类事情,不过是冲着对方大吼一顿,然后一跺脚,转身回去撒娇耍赖、眼泪汪汪的找齐王告状。
田姜没有注意到他的凝视,忙着在心里咀嚼着下一句话该说什么?怎么说?
后遇被田姜的话一压,虽是满心满脸的不屑,但是也不敢太过放肆了,父亲不是说过“小事不弃、大事不举”的话嘛。然而心下总有不甘,眼神一撩,说:“殿下要想出城也行,得让我先搜查一下。”
堂堂齐国未出阁的公主,深宫内卷的辇驾,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下,近千人的官兵还有成群的百姓面前被搜查?这不仅是刁难,更多的是无礼的挑衅!
田姜不由得生气,忍不住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胸腔里干烈得像是要着火了,一手用帕子掩住口唇,一手捂在胸口。武辄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不由自主的上前为她拍着后背顺气,手掌过处,一手的骨头棱子,不由一阵心疼。
田姜边咳边抬头望他,看见了他满眼不及掩饰的柔情和关切,不由得开心:就是为他死了,也值了!心中一股力量升起:再试一次:她就不信,一国的公主连个守城的武将都搞不定!
喘息渐定,已是气若游丝,她费力的说:“后遇大将军,我乘的可是父王的銮驾,你也要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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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下)
出宫(下)
后遇也觉得有些过头了,真要是闹到齐王那里,他岂能压得住田姜的威风?心念一转,满脸笑意,靠近乘辇,用只有自己和辇内田姜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公主莫生气,其实微臣只是想见见殿下。知道近来殿下身体欠安,可又总是不得见,心中很是担心。毕竟我们就要成亲了,很是担心夫人的身体。今日总算能到殿下近前,盼能一睹芳华。”语态已变得轻佻傲慢。
田姜没料到他忽然这么说,由不得一阵惊讶和懊恼,瞥眼看到武辄轻蔑的、近乎嘲笑的看着她,在那幽深的眸底深处是隐约的厌恶和痛恨。
后遇的骄纵轻狂和不恭田姜早就领教过,如今当着武辄的面,更觉得难堪。可是此时是要带武辄出城,自己仗着齐王的王令和公主的身份在众人面前压制着后遇,也是心颤颤的,没有把握,更是不敢轻易和他言来语去的争吵,怕挑起他的怒气,做出什么忽然之举。别的不说,哪怕是一个冒失,后遇伸手掀开面前那一层棉帘,她和武辄就会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毫无遮挡,那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境?
想到这里,她强忍着委屈和不甘,移向后遇所在的边角,比量一下武辄的位置,身形挡在武辄和棉帘之间,手颤抖的伸了出去,停在空中,伸了几伸,终于掀开光滑的锦缎棉帘,微微只露一个缝隙,一阵寒冷径直向她袭来,然后她看到了后遇,正昂着下巴,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屈服,目光中有得意、狂妄、对她的不屑,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沉在眼底,她分辨不清。
田姜瞪着她,委屈愤恨的说:“大将军,我要出城!”
后遇看着田姜一阵失神:不过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田姜,也知道她病了,可是再次见到她还是不免大吃了一惊:她确是病入膏肓的惨然和憔悴,哪里还有昔日的明媚和娇俏。支着帘子的手能看到根根的手骨清晰的浮现,手没有血色,透明一般,干瘦的脸颊失去了红润、惨白得像雪,浓黑的发丝慵懒的挽着,已是瘦伶伶的身体,弱不胜衣。玉一样婉丽的美人已失去了莹润和光泽,只剩一对大大的眼睛略带哀怨和愤怒的看着他。菱角一般曾经鲜艳丰润的唇发着青色,后遇当然知道那是为什么。
应该是怜悯在作祟吧,眼前的倩影玉颜让他觉得心被陌生的柔软牵了起来。忘情的一手抓住了田姜的手,吓了田姜一跳,也吓了自己一跳。原本细柔的手如今带着骨感,冰凉的感觉令他不忍放开,紧紧的攥着,摩梭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田姜。
田姜一惊,却不敢挣脱,怕会掀动帘子,只得任由他轻薄着。目光扫过周围的护卫、侍者和百姓,更是难堪、愤恨、和厌恶。咬紧下唇,泪光盈盈,虚弱无力的又说一遍:“大将军,我要出城…”
这哀哀欲泪的委屈神态看在后遇眼里像极了受尽委屈后的依赖和娇嗔,心神一阵荡漾,不舍的放开田姜的手,两人之间的棉帘随之落下。后遇对着齐王的辇驾,恭顺的低下头,抱拳行礼:“请殿下保重身体。”转身大步走向城门,手一挥:“开城门!”
后遇亲眼看着护卫军和仪仗簇拥着那乘金光灿灿的华丽冠盖缓缓出城,最后消失在关紧的城门后。他昂起脸,目光渐渐狠硬:田姜,你是我的!
出了城门,道路逐渐变得颠簸,即便齐王的乘辇很是奢华,也让里面的人感觉像是坐在了船上,起起伏伏的荡漾着。
万物蛰伏的隆冬,乘辇内却是香软绮丽:整个乘辇用珍稀的银白狐裘包裹出来的,轻柔滑软的雪白绒毛被齐王喜欢的檀香熏得幽香浓韵,中央的暖炉燃着薪柴,炉火焰焰,令人昏昏欲睡。
田姜偎在一角,盖一张极大的兔皮软毯,一边发呆一边下意识的用手帕不停的擦着刚才被后遇攥过的右手,一遍又一遍,直擦得双手通红,都不觉得干净。心头一阵凉薄凄哀:这就是“美人计”吧,美丽确实是一件软兵器!她不敢看武辄,刚才后遇握着她手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紧攥的拳头“嘣嘣”直响。如果后遇再和她纠缠下去的话,他会怎么样呢?她心里既害怕又期待…
武辄盘腿坐在乘辇的另一角,粗糙的大手不停抚摸着怀里那把短刀,刀身被黑布缠的严严实实,恰如一身黑衣的武辄,锋光内敛,冷森厚重。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言不语,也不看她,气氛冷极。
傍晚时才抵达行宫,乘辇停在了公主的寝宫门口。像早晨出发时一样,所有的侍从和护卫兵退下后,月儿才走近乘辇,轻声说:“殿下、将军,到了。”
乘辇里的田姜伏在香暖的锦被上已然入睡,被月儿一叫,不由得惊醒,迷蒙间,身体猛然一轻,已经被武辄裹着软毯打横抱起。忽来的腾空让她有些后仰,她慌忙伸手搂住武辄的脖子,睁开双眼,他的脸近在眼前,她能看到他黑亮的眸子和闪动的睫毛、还有一根根的短短的胡茬,脸上不禁热了起来,羞怯的垂下了头。武辄却没有看她,身体一侧,用她凌空的双脚挑开乘辇的帘子,抱着她下了乘辇。月儿看着他们的情形,微微的诧异后,转身掩嘴窃笑。
田姜双臂搂在武辄的颈间,感觉自己离武辄的心是那么的近,近在耳畔。他的呼吸吹拂过自己的手腕,又凉又热,脸上已是两抹飞霞了。
寝宫早就准备好了,灯火通明,层层鹅黄轻纱帷幔的掩映下,一扇巨大的牡丹团花屏风挡在了粉红色的床榻。室内的摆设不似月华宫里那般非金即银的华贵,都是漆木和黑红釉色的瓷器,朴素而淡雅。已经熏过香,寝宫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