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正拿一只纯金的步摇逗着笼里学舌的鹦鹉,不紧不慢的说:“寡人也正为此烦恼,不知相国可有什么好办法?”
后胜道:“公主大婚的日子已经通知各国,特别是秦国,秦王还说到时要派使者来送贺礼,日子恐怕已经不好改了。依老臣拙见,到时如果公主的身体还是不见好,不如就找个懂事知礼的丫头蒙着盖头走个过场罢了。臣下把公主殿下迎娶回府,定当竭尽全力悉心照料,不敢有丝毫差池。后遇每日惦记着公主的身体,行礼后,就让犬子细心照料、保护公主殿下,也能减轻陛下和王后的担心。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这个嘛----”齐王面露难色,转过身向一边的王后,丢个眼色。王后迟疑的摇了摇头:“相国说的倒也是个办法,只是委屈了姜儿,堂堂齐国公主出嫁,连行礼都要人代替,就怕将来你我落了姜儿的埋怨。我看相国,要不就把他们的婚期顺延一下吧,好歹等姜儿身体好了,这喜事儿才能办得喜庆。你让后遇安心办他的差事,姜儿的身体有太医院的人仔细照料着,人都许给他了,还能飞了不成?早晚都是他的。”
齐王一个劲儿的点头:“王后说的是,就这么办吧。”
后胜不由得皱眉:“可是到时秦国贺礼的使臣来了可怎么办?”
王后颇不以为然:“来了就好好招待一下,公主要生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后胜阴了脸出来,心中一阵抑郁:田健在他面前一向是言听计从,今天他不软不硬的吃了王后的钉子,气很是不顺。出了王后的宫殿门,经过一处僻静的地方,放缓步伐,问身后随行的内室太监:“公主真的病了?”
小太监瞧瞧四下无人,紧忙贴近后胜,恭顺的弯腰低头,边走边悄声道:“真的病了。前儿我送补品过去时还看见了,病的起不了床,连话都没力气说。不过奇怪的是:大王和王后一点儿都不着急!”说完抬起眼皮瞅了瞅后胜。
后胜心下也不禁有些奇怪,捋了捋工整的寸长胡子:“给公主瞧病的是哪个太医,让他去相国府给我瞧瞧病去。”
说完,把手中早就准备好的一粒碎银子丢给了小太监,快步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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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
恩怨
夜渐深了,只剩静谧。月华宫中只有公主的寝宫里透出星星点点灯光。
月儿点亮床前的几盏灯后,看看床榻上沉睡的田姜,忍不住对站在床前的武辄说:“已经半个月了,还不见好,可怎么办啊?”
武辄一掸长衫,席地而坐,挑拨着身边炉里的火,跳跃的火苗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你去睡吧。”
月儿看看他,轻叹口气,到暖阁里关上隔断门,躺下,不久便沉沉入梦。
武辄目不转睛的盯着明灿的火焰,不知过了多久,直盯得双眼困涩,眼前一片昏花,不由得紧闭双眼,酸胀的感觉憋得眼里一阵潮湿涌动。
田姜自从那天忽然晕倒,就一直时醒时睡,再没起过床。她身体虽素来娇弱,但是这样的情形还从没有过。他本是要走的,看着她这个样子,终究还是没走。可是,这个女子,他本不是就盼望着她死去的吗?
“武辄!”一声低低的呼唤惊醒了他的失神,田姜醒了,黑幽幽的眸子看着他,虚弱无力的目光像温暖水底舒展摇曳着的万缕水草,武辄觉得就是这缠绕的目光绊住了他的脚步,也绊住了他的心。
“醒了?”他起身移坐在床前的脚凳上,伸手把厚重的床幔拉开些,让她可以更多的感受到炉火的温暖。那张苍白的脸印上了火焰温暖的光辉,显出一点儿暖色。
田姜微微的点点头,目光依旧幽深,问:“累嘛?”关切温暖的话语如三月春阳,武辄觉得心里有些东西也在溶化。
“不累。”他淡淡的笑笑。这一阵子白天月儿忙乎,他躲在暖阁里休息、运气疗伤;夜晚两人换过来,他守夜,月儿休息。武辄知道,月儿坚持要求一个人昼夜不停的守着田姜都是为了他,她怕别人侍候田姜时发现他的存在。
田姜嘴角牵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宛如明媚初春里第一片花瓣飘落在清澈的湖面,荡漾起层层涟漪,整张脸变得温暖明丽,仿佛沉浸在无尽的幸福中。武辄看着她嘴角那浅浅的笑意,心中不禁一动,掩饰的别过脸,不再看她。
田姜看看他的右肩:“伤怎么样了?” 那天她倒在了武辄的怀里,听月儿说,武辄为了扶她、把她抱上床,伤口处的衣服当时就殷出了血。
“不防事。”武辄靠向床榻的边沿,盯着炉火,一手的腕处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声音和表情。田姜注视着他的侧脸:俊峭的面孔,棱角分明的轮廓,浓眉下的双眼正出神的看着炉火,目不转睛的眼神透露出他的坚定和刚毅。这张脸孔曾伴她成长,如今真真切切的近在眼前,他和她是那么的贴近,她觉得,自己真的就是田姜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下一步的打算?”她忍不住的问。
“等你病好了,我就走。”
“去哪儿?”
“杀田健!杀后胜!杀后遇!”伴随着干脆的话语,武辄渐渐的侧过脸,毫不掩饰的直视田姜,目光已变得凌厉。冰冷的气势凝结了空气,刚被炉火烤得脸色有些红润的田姜,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室外的冰天雪地,笑容僵在脸上,想说的话说不出话来。
武辄又看了她一眼,低头弯腰挑炉里的火焰。
屋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柴薪燃烧时“噼噼噗噗”的爆裂声。半晌后,田姜问:“你,恨死我了吧?”
武辄的手微微一顿,嘴角一丝苦笑:当然恨!恨得不顾一切、只想亲手杀了她。可是剑锋刺穿她心脏的一刹那,看着她痛苦的脸庞、浸血的衣衫倒在后遇的怀里时,自己为什么没有解恨?却是更加的痛彻心扉!为什么再次见到她时心中却一再的庆幸她还活着…
独自躲在山上疗伤的那段日子,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被刻骨的仇恨蒙蔽了清明,居然忘了谋划复仇的步骤:应该是先血刃了所有的仇人,然后再抱着她一起跳崖:死在一起,烂在一起,血肉模糊,骨肉交融,分都分不开,永生永世的揪扯不清…
见他半天不语,犹自沉思,田姜咬了咬嘴唇,艰难的开口:“武辄,我的性命是你的,想要就拿去吧。”
他长叹:“你好好的活着吧!”
她总算还知道,她的命是他的!他已经“杀”过她一次了,可是解脱的不是他,而是她。现在他要她好好的活着,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死去,心中受尽折磨,让无尽的悔恨凌迟她一生,无止无休。
田姜看看武辄,她知道仇恨和复仇已经成为此时他生命全部意义和目的了。可是,复仇是一柄双刃剑,伤人伤己!她试探的说:
“其实你应该最能看的出来,这天下迟早都是秦国的,齐国对于秦王而言不堪一击,用不了多长时间,齐国和这座临淄城都会变成秦王的。齐王、后胜、后遇还有我,都难逃一死。”
武辄极缓慢的转回头看着她,眼神一挑,变得冷清莫测,眸底深处还带着一丝轻蔑。田姜不由得一阵惶惑,不知他是喜是怒,咬住下唇,不敢再说。
武辄眉目微皱,命令似的口吻:“接着说。”
田姜觉得一阵寒冷,忍不住把被子裹紧,嘴唇嗫嚅好几下,才说:“你是武家仅存的一点儿血脉----”
“够了!”武辄愤怒的大声呵断田姜的话,猛然起身,手中挑火的铁钩被他用力的丢在地上,“叮啷”一声。田姜吓得一哆嗦,惊恐的看着他,高大刚挺的背影挡住了跳跃的炉火和灯盏的光明,她隐在他的背影下,瑟缩着,不敢呼吸。
“田健和后胜父子迟早是要死的,武家的仇就不用报了,对不对?一百多人就由着他们任意的屠杀?对不对?”武辄猛的转身,面色已然冷森阴戾,透着凛冽的杀气:
“那些蒙冤含恨的冤魂都不用怨恨,反正那些害死他们的人也是会死的,至少是要老死的!田健和后胜这些人就可以无所顾忌、为所欲为了,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找他们报仇,整日歌舞声色,想尽荣华富贵,不用受到惩罚!是不是?我们就只能任人屠杀,死了也白死,对不对?”他逼近她,一句快似一句,面目变得扭曲。
田姜急急的分辩:“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要报仇会很危险…”
“危险?连为亲人报仇雪恨都做不到,我还活着干什么!”他怒目圆睁,攥紧的拳头在空中用力一挥,异常激动。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田姜费力的用手支起上身,强忍着因为挣扎而跳得更快的心。
“好好的活着?哈!”武辄苦涩的一笑,情不自禁的上前伸手抓住田姜的衣领。那瘦弱的身体几乎没有分量,被他拎起一般,瀑布般滑亮的黑发垂落,面容无可遮挡的近在他眼前,居然还是那么的美丽摄人。
他盯着她的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月华公主:我武家世代为将,男人都是十五岁上战场,除了我父亲,没有一个活过四十岁,更没有一个是死在家中,全都是战死他乡!家中的女人都是寡妇!就是这样的拼命尽忠,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啊?是‘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谋逆罪名!还有诛灭三族的‘恩赐’!田姜,你和后遇勾结陷害我,做那些肮脏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想过‘让我好好的活着’?有没有想过:那是一百三十六条人命!”
武辄灼灼的目光盯着田姜,抓着她衣领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收紧。田姜任由他揪扯着,颤栗着,无言以对,看着眼前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被仇恨的洪潮彻底淹没。
武辄已是极其哀恸,眼里涌起的雾气让他显得脆弱、声音变得哽咽:“那天我没有赶回来,可是直到我去祭奠百天的时候,刑场的沙子还都是血红的…”
这个钢一样强硬的男人刹那间流露出的哀伤让田姜震惊了,她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脸,想给他安慰。冰凉的指尖刚刚碰到他温热的脸颊,两人都是一怔。
武辄很快恢复了冷硬,冷笑着说:“现在你跟我说报仇不易,说我是武家仅存的血脉,说齐国灭亡后一切恩仇都能化解,哼!不亲手杀了你们,怎能解我心头之恨?田姜,我岂能让你顺顺利利的嫁给后遇安享富贵?你就等着做寡妇吧!”说完他厌弃的用力把她扔向床榻,转身看着黑黢黢的窗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不再看她。
田姜被猛地摔在床上,一阵天旋地转,胸口涌上一阵腥甜,干呕几下,终于忍不住,一口黑血呕了出来,滴在床榻上,夺目的鲜艳。心口还没放舒缓,一连串抑制不住的干咳紧接而来,震得她没有喘息的余地。她伏在被子上,身形随着不间歇的咳嗽和干呕抑制不住的震动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只觉得恐怕要这样咳死了。
月儿早就听见了两人的争吵,一直不敢出来,此时听到田姜的咳嗽和干呕声,赶忙跑了过来,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一只盛着水的碗递了过来,月儿伸手去接,看到武辄神色复杂的端着一碗水,正看着田姜颤动的肩,虽面无表情,却是满眼的痛恨和不忍。唉!这两个人,可怎么办啊!
终于缓了过来,田姜用手支起身,颤抖着手把面前凌乱的头发掖在耳后。不经意间,颈间带着的玉从衣领里滑落,悬在半空,不停的晃动着,映着摇曳的灯光和炉火,剔透温润的白玉镀了一层火焰的光芒,玉上栩栩如生的龙流转着金色的光华,在游动一般。
武辄身体一阵僵硬:那枚玉,她一直戴在身上…
心中溢满的悲苦,无以宣泄,一拳狠狠的落在了旁边青铜错金的矮几上,很大的一声。矮几一阵猛晃,摇了几摇,上面放着的翡翠玉碗晃了几晃,掉落在地上,随着清脆的声音,摔得粉碎。
田姜看着他的情形,忍不住凄凄哀哀的哭了。武辄闭上双眼仰天无语,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揪扯。月儿看看两个人,一时忍不住也是红了眼睛。她走过去想捡起摔碎的玉碗碎片,手刚伸出去,脸色大变,看着地上,向武辄招招手,用极细的声音呼唤:“将军!”
武辄疑惑的看看月儿,顺着她的目光向地下看,不禁一震:矮几旁立着的银质灯架的底座上,溅到了打碎的玉碗里仅剩的一口汤,那清白色汤汁泼过的地方已是一片焦黑的颜色,丑陋的形状像是睁着的恶毒的眼,很是狰狞。
汤里有毒!
那是王后专程派人送来的燕窝,每日都让人亲眼看着田姜喝完再连碗带走。今天送来时,田姜正昏睡着,送药的小太监偷懒,叮嘱月儿一定要亲眼看着田姜喝完,留下碗走了。碗里堪堪只剩一口汤…
武辄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目光移开看向床榻上的田姜。刚刚止住咳嗽的田姜,没有注意到他和月儿的异常,气若游丝的趴伏在光滑的锦缎被上,身体藏在宽大的衣裙里,瘦弱的居然看不到衣裙下身体的起伏。脸上泪痕未干,扇贝似的眼睑闭着,纤长而密的睫毛沾着点点晶莹的泪光,遮住了满目的华彩流光。
那风华绝代的容颜竟让他觉得可怜…
武辄抬手示意月儿不要声张。月儿看了看田姜,又看看他,弯腰无声的把碎屑捡起来,手却是抑制不住的在颤抖。
王后这样做肯定是有目的的。这件事不能挑破,那样做毫无意义:王后随便找个替罪羊,法办了事。相反的,月儿会受到牵连:既然知道了王后给田姜下毒的事,月儿怎么会有好结果呢?
此举一旦败露,王后自然会用别的办法,也许更为凶险,更为隐蔽,也更加让人难以防范。
田姜虽然受点儿罪,但她应该是安全的,王后如果真的想要她的命,也不用这么麻烦的每日放些毒药给她喝,一次就足矣了。
武辄这样想着,心渐渐的踏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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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今天被:牙尖嘴利咬杀你 童鞋弄得兴奋了,把准备明天更的文提前奉上!希望大家喜欢!
其实写这一篇的时候,自己都难过自己这一关:古代的卧室里没有单独的卫生间,一男一女不出门,有些问题不好处理。可是剧情需要,又看到大家都这样写,电视剧电影里都这样安排,也就随众了,望大家不要深究。相信古人和主人公的智慧吧。
汗ing.
婚约
婚约
为月华公主看病的太医走后,后胜把后遇叫到了书房,一阵低声细语后,后遇猛的拍案而起,咬牙切齿的骂道:“那个饭桶想干什么!难道是收拾完武家该轮到咱们父子了?”
后胜看着后遇,微微摇头: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他捋捋胡子,说:“那到不大可能,现在朝廷里还没有能与我们抗衡的力量,他也没有可依仗的人。只是,他这是什么意思呢?”不禁皱起眉头,在地上极慢的踱着步子,时走时停的思索着。
后遇看着他冥思苦想,不由得一阵心烦:“父亲,干脆咱们动手吧。”
“不可不可,”后胜缓缓的停住脚步:“时候还不到啊!”
后遇皱眉:“还等什么啊,现在兵权也在咱们手里了,把他废了不就完了。”
后胜责怪的看一眼儿子:“怎么还这么急躁。这么做就是谋逆,就算称了王也名不正言不顺。”
后遇颇不以为然:“要什么‘名正言顺’!齐国的天下都姓‘后’了,谁还敢说什么!”
“胡说!”后胜不满的看看儿子,坐下来,说:“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杀了田健,秦国会怎么办?”
“秦国?父亲,你和秦王那么好的交情,你要是成了齐王,他会说什么?到时咱们向秦国称臣、进贡纳税不就结了?”
后胜把玩着着手中的羊脂玉雕龙,意味深长的说:“没那么简单。秦王现在想要号令天下,齐国出了叛臣,他能不出兵伸张正义、主持公道、收买人心?到时翻脸不认人,兵临城下,你我对内根基未稳,朝臣、百姓都还未安定;对外还要面对强秦的讨伐,没有可调用之兵将,情势堪危啊!”。
后遇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是啊!孩儿鲁莽了,差点犯了大错!还是父亲深谋远虑,想的周到!可是父亲,那田健摆明了是想拖延我和田姜的婚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后胜一时也是捉摸不透,不由的摇摇头:“就看他下一步的行动了。后遇,不过是个女人,大不了不要了,不要因此乱了阵脚。”
后遇眼神一凌:“那不行!田健许给我的,日子都定了,他怎么给我交代?”
“给你交代?他是大王,做事情还用给你交代?” 后胜嘿嘿乐了。
后遇怒目睁圆,却也是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后胜不再看他,说:“要成大事,该忍的时候就要能忍下来。那个田姜不过就是个美人儿,祸水一个,娶了她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你都有多少姬妾了,不缺这一个。”
后遇脸一横:“田姜不一样。”
后胜站起身来,走近儿子身边,拍拍他的肩:“有什么不一样?当初是为了对付武家,利用她一下而已,你不会是认真了吧,被女人绊住的男人能成什么大器?齐国迟早都是你的,不要因此误了大事!”说着已是面露威严。
后遇皱着眉,一脸不甘心。后胜双手背在身后,喃喃自语:“只是田健为什么忽然要拖延你们的婚事呢?出这么笨的招,那个饭桶到底什么意思呢!”
“父亲,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后遇猜测。
后胜看着摇曳的烛火,轻轻摇头:“不太可能,最近我们什么也没做,而且也不见他再有什么动作。不管怎么样,你得加紧准备了。武家的嫡系和死党处理得怎么样了?”
“法办的、流放的、换防的、降职发配的,都清理了。”
“那就好,趁着现在你掌握着都城和王宫的兵权,赶紧部署咱们的人,万一情况不妙…”说着抿紧嘴角,仰头闭目不言,那样子,似是已下定了决心。
“孩儿知道!”后遇了然的点头,目光渐渐变得黑亮。
后遇减少了去月华宫的次数,由每日两次减少到一次,又减少到偶尔去一次,直至最后只是派人偶尔前来问候一下,不再露面。而是把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了对临淄城和王宫的警卫上:加派兵力,走马换将,不知不觉中,一些关键的位置上都换上了新人。
齐王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些,他哪有那个功夫和闲心。最近秦国送给他一些歌舞美人,乐坊里编排了许多新鲜的曲子和舞蹈,他整日的忙着 “指导”。王后对他这些兴趣爱好早已麻木,由着他折腾,反正她已贵为王后,未来的齐王是她的儿子。如今最让她操心的是宝贝女儿田姜。后胜父子对婚期的拖延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让她又是安心又是担心,就盼着秦国的使者一到,安排的戏赶紧演完,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这天她来到了月华宫,田姜依旧是卧床不起,让月儿扶起勉强的倚在靠枕上。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因为一直以来吃不进去饭,人瘦了很多,下巴尖尖的。王后令娇红端出了今天带来的参汤:“姜儿,每日吃燕窝腻了吧,今天给你炖了参汤,还热着,赶紧喝了吧!”
田姜一阵皱眉,不好拂了王后的美意,只得接过,慢慢的哚饮着,丝丝下咽。月儿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口口的往下咽,眼眶忍不住红了。
王后仔细的看看月儿,一阵惊疑:“月儿怎么了?”
月儿忙用衣袖按住眼角,沾掉眼角的泪光:“奴婢是见公主身体总也不好,心里着急!”话语有些哽咽。
王后略微的放了些心:“难得你这么忠心,这些日子辛苦了,听说你不要别人帮忙,日夜都是一个人侍候姜儿,这是为什么?”
田姜轻笑着接话:“是我不要其他人的,月儿侍候的好,换个人不习惯。”
王后笑了,双手摸着田姜的手:“好,都由着你。前几天相国还和你父王说起你和后遇的婚事,你父王和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不好,婚期就拖一下吧,毕竟是终身大事,一定要办的喜庆热闹,你看怎么样?”
田姜眼睛一亮,忍不住带着笑意,用力的点点头。
王后也笑了:“你就静心养病吧,太医说你的病就是因为上次的伤没有调理好,落下了病根,只要静养就不碍事。身体好了,才好当新娘子啊!”
田姜神色暗淡,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母后,这里什么都有,你不用费心的每日辛苦,又是燕窝又是参汤,还要趁热送来。再说,我也不爱喝这些东西。” 目光远远的飘向房间尽头的屏风,屏风的后面是暖阁的门,
王后叹口气:“你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怎么能不担心呢?最近总也不见你弹琴,精神好的时候弹弹琴吧,才有些生气。要不搬到母后宫中去住吧,那里热闹,不似你这里这么冷清。”
田姜忽然心头闪过一丝光亮,迟疑的说:“母后,我想出去转转,这宫里哪里都是一样,我都待腻了。”侍立一旁的月儿也是眼底一亮,忍不住的看向王后和田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