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佳......”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我的感谢,不,是感激之情。
看着手里被整理的条理清晰的一摞纸,不知该说什么。
渐渐的从他一路的沉默中缓过神来,这才是我习惯的贺佳,宽厚、温柔、细致、不疾不徐,有条不紊。我的心也好像缓缓的安了下来。
“被感动了?”
我想重重地点点头,可是不敢。
“怎么谢我?”
“这可是个难题!”这真的是个难题。
结束的不仅是长假
“有那么难吗?”
“对呀!”请他吃饭吧,他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而且请他吃什么他都不会在意,花多少钱他都觉得平常,可是钱花多了我心疼;送礼物也是这个道理。
“那你平时对别人怎么表示感谢呢?”
“吃饭!”
“确实不是个好建议。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拉琴给我听吧。”贺佳看我为难的样子,微笑着说。
“拉琴就可以吗?”我睁大眼睛。
他咧嘴一笑:“我说可以就可以。这样吧,选日不如撞日,今天还早,你今天拉琴吗?”
“嗯,我正好打算练琴,可是你不累吗?下了飞机就开车,都没休息。”
“听你拉琴不就是休息了?”
“那好吧,上来吧。”说着我打开车门下了车。贺佳也下了车。
“你不用去琴房吗?”
“不了,琴房长假期间锁了,宿舍楼里没几个人在,我最近一直在宿舍练,琴也在宿舍。”说着我领他进了楼门。
“周老师,出去玩了?才回来呀。”门房的阿姨大声和我打着招呼。我笑着点头算是回答。她以为这几天我不在是外出玩儿去了。
看到我身边的贺佳,她眯了眼睛打量了一眼,从头到脚很仔细,却也很快的一眼。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盯着看,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儿不时的撩一眼他:“周院长让我告诉你,一回来就找他,他有事儿找你。”
等她话音落了,我已经领着贺佳走上二楼了,我大声说:“知道了,谢谢你。”
周洲找我能有什么事儿,可能是比赛的事儿吧。自从上次他找我以后,我们就没说过话,见面就是点头,他连微笑都吝啬的不赏给我。可是现在夹着李晓楠,我实在也没心情应酬他。
如我所料,李晓楠不在宿舍。“欢迎光临寒舍,贺总。”我开门,把贺佳让进房里。
贺佳饶有兴味的在我的蜗居里转了几步,房间不大不小,他也就是转了转身。
两张床,两个书柜,两幅桌椅,两个衣柜,分别摆放在房间的两侧。入口处有一个宽敞的洗漱间,五脏俱全。窗户很大,窗外就是一株很茂密的桑树,半遮着窗户,夏日阴凉,冬日暖阳,还可以看到楼下的篮球场,远处的排球场。
我推开窗户,微风迎面而来,带着树的芬芳,很是清爽。
“收拾的蛮干净的嘛。是两个人住吗?”
“嗯,我和同系的一个老师,她家就在市里,经常不在。对了左边的这半区你是不能碰的,李老师爱干净,我都不能坐她的床,你坐这把椅子吧。”
很明显,我的床和书桌比李晓楠的乱多了,她的东西向来是井井有条,床单、枕巾、毛巾都是洁白的,被子都快叠成豆腐块了。我的东西就不同了,如果都换了白色我会晕死的,东西虽然基本上都在各自的位子上,但都是很随便的放着,比不上她的整洁。
我平时是这样形容自己的:干净且比较凌乱。
把他让在我的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水壶和杯子都好几天不用了,我拿到洗漱间洗干净,用电水壶烧上开水,然后翻箱倒柜的开始找茶叶。
“找什么呢?”
“茶叶呀,放哪儿了?”我正蹲在地上低头翻着书柜的底层,里面有速溶咖啡,却没有茶叶。
“别找了,我不喝茶。”
“哦?真的?”我抬头看他,他眼含笑意,微微点头。
“那你喝咖啡吗?”我摇摇手里的袋装速溶咖啡。
他还是摇头:“现在只想喝白开水。”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正好找不着,我直起身,心下还是有些歉意。眼睛正对着书柜的第三档,看到一个花花绿绿的盒子:“呀,这不是嘛,害我找半天。”
我拿出那个盒子,冲贺佳晃晃:“上等好茶,要不要试试?”
“是吗?我看看。”贺佳接过茶叶盒,打开来,仔细看看,又闻了闻:“是不错,想不到你还懂茶叶。”
“我可不懂,什么茶给我喝都是一个味儿。这茶叶还是前几天赵阳给的,他说是好茶。赵阳的爸爸可是茶道高手,他说好的一定好。”
贺佳笑着不搭声,正好水开了,我去拿水壶。
“我真的不喝茶,你不用忙了。我喝茶睡不着觉,还是喝水吧。”
看他说的认真,就真的只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我拿起床上放着的琴,那天走的匆忙,没有把它放进琴盒,有些细细的灰尘蒙在上面,拿起绒布,坐在床边,轻轻的擦拭着。
“这是你的琴?”
“嗯,很多年了。”琴的边缘磨得都有些旧色了,可还是很亮,我一直养护得很好。手指恋恋不舍的轻轻的划过它的曲线,蜿蜿蜒蜒,像连绵的山,像起伏的水波。这是父亲留给我的琴。
“我还记得对面的琴行里的那把小提琴卖五十万,当时吓了我一跳。你的这把呢?”我没有看贺佳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是微笑的。
“无价。”我毫不犹豫的说。站起来,歪歪头,把头发甩到一边,我架起琴:“想听什么?”
贺佳裂开嘴笑了:“什么都行!”白白的牙齿,很齐整。他侧坐在桌边,靠在椅背上,一只胳膊搭在书桌上,交叠着双腿,很悠闲舒适的样子。
我微微一笑,转身背对着他,看着窗外微风过后婆娑的巨大桑叶,闭上双眼,轻轻的划开琴弦,一曲《滚滚红尘》,我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小提琴的音色极高极细中有极低极沉,哀婉细腻的让人荡气回肠。当最后一个音符于无声处渐渐滑落,我还沉浸在其中。
“真好!”我听到了贺佳的赞叹声。
微笑在我的嘴角划开,我转过身:“谢谢!”
“不是恭维,真的很棒!”贺佳认真的说。看得出是出自真心。
他接着说:“才知道小提琴也可以拉流行歌曲。”
我笑:“当然,还想听什么?”
“可以随便点吗?”
“贺佳的专场。”我非常严肃的说。
他开心的笑了:“《真的爱你》。”眼睛亮晶晶的。
“啊?”我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黄家驹的,《真的爱你》。”
吓死我了:“哦。这首歌其实最好用吉他,不过我可以试试。”我靠着窗沿,轻轻起弦。
效果还行,然后真的就是贺佳的专场了,他一首一首的点着,我一首一首的拉着,还真的难不倒我。最后他报了一首子虚乌有的歌名,我呆愣愣的冥思苦想,直到看到看到他诡异的笑容才恍然大悟。
我斜睨着他,假装很生气。他爽朗的笑了:“你不是无所不能吗?”
“那我也不能无中生有呀!”
正说笑着,房门被推开了,门口站着一脸怪异的李晓楠和满面严肃的周院长。
我的笑容敛住了,贺佳回过身看见进来的两人,站起身来,看着我,等我介绍。
“你终于回来了!有客人?”周洲先开口了,语气一点儿都不善。
我僵硬着表情和声音:“贺佳,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舍友李晓楠,这位是她的未婚夫,也是我们学院的副院长—周洲。”未婚夫三个字儿我第一次说,实在别扭。
正准备给他们俩介绍贺佳,贺佳却先开口了:“我是雨心的朋友,贺佳。你好李老师,你好周院长。”说着和周洲握了握手,对楠楠则是点头微笑示意。
我很喜欢他这种自我介绍的方式,不用别人说“这位是瑞安集团的总裁。”而且他自己也从不张扬。
周洲很认真的看了贺佳一眼,楠楠则是用判研的眼神打量着贺佳,却不看我,心虚了吗?我懒懒的不想和他俩说话。
气氛一时不太融洽,贺佳和周洲客套几句,就说要走了,我把他送出楼门。又遇到门房的阿姨,闪烁的目光游移在我和贺佳身上,贺佳微笑着和她点头示意。
“晚上干嘛?”做进车里的贺佳落下车窗玻璃问我。
“还没想好。”我站在车边答道。
他微笑:“记着答应我的事儿。”
“啊?”
“这么快就忘了?帮我培养艺术细胞啊。”他笑了,带上墨镜,看不清眼神。
“这事儿呀,放心,我的信誉可是有口皆碑的。”
“那就好。好好想想,做一个长期计划。再见。”说着冲我抬抬手,以示告别,发动车子,走了。
长期计划?夸张!对付你这种乐盲两下就够了!
我转身仰头看看宿舍打开的窗户,不想上去了,就向校外走去。
在门口一家网吧里,我报了名。国庆长假后开赛的全国选拔赛,决赛在十一月底,为期一个多月。如果胜出的话,可以去柏林参赛,柏林决赛的日期定在圣诞节期间。
我对自己说:去柏林!去柏林!去柏林!去柏林!
然后我打开了QQ,看到了魏然的留言:小雨,我走了。回北京,不回来了,都是因为你。
走的那天本想约你出来吃顿饭,顺便赔礼的,可是周洲和阿敏翻遍了世界也没找到你。李威说你被贺佳带走了,那几天贺佳也找不到,他的助理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你俩是不是私奔了?
开玩笑的,别生气。
没有你的送行酒喝起来其实也挺痛快的。
别生我的气,喜欢你又不是我的错,我还受罪呢!
你每年假期不是要来北京上课吗?到时来找我,请你下馆子。
别不理我,别小气,我争取找个比你更好的女朋友。如果你后悔了,可以来找我,但愿那时候我还爱你。
不过我会永远喜欢你的。
魏然。
我轻叹:真是魏然的风格,洒洒落落,爽爽快快。
他不再线,我给他留言:魏然小朋友:不好意思没有给你践行,也好,不然我会哭的。暑假我就会去北京的,补请欠你的酒。然后你再请我吃涮羊肉吧!然后我再请你喝啤酒,然后你再请我吃烧烤。
然后我给他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也开心的笑了:魏然这个朋友我没有失去。真好!
说开了就好,彼此间好像更清澈了。不像和周洲似的,总是别扭。
心情真的很好,长假也结束了,该好好的安排一下。等赵阳毕业汇演结束,我就去北京,找黄老师多指点指点,然后就是比赛。
我要去柏林!对!我要去柏林!
加油!加油!加油!
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回到宿舍发现周洲居然还在,和楠楠并肩坐在床边。受了魏然爽朗情绪的影响,我倒觉得对这李晓楠没有那么别扭和讨厌了。开心的和周洲打招呼:“咦,周院,今儿稀罕,还在呀!”然后向李晓楠笑笑,她好像有点惊慌。
“你这几天去哪了?”周洲问。
我没回答。
“刚才那个人就是送你去医院的贺佳?”周洲已经是质问了。看来那天我和魏然吵架的事儿他也知道了,他知道多少呢?
“是。”周洲的质问又把我打回今天初见他们时的烦闷心绪中。我感觉心里那种艰涩的情绪又在上升。
“你这几天就和他在一起?”
“对!”不知为什么,我故意这样说。
“你......”周洲“嚯”的站起身来,瞪着我,他的目光里在冒火,可是我不怕,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让。
楠楠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道:“有话好好说。”
她还是不敢看我。这让我很难受:我多么希望她能坦然的对我说:我没改过你的手机日期。那样的话,我宁愿相信她。
我把桌上的信封递给周洲:“周院,这是我的门诊病例,那天我生病了,所以没去比赛。不过我知道楠楠拿到了第一名,帮助学院争得了荣誉......”
“好了!”周洲大声打断了我的话,叹了口气,接着说:“楠楠都跟我说了,比赛开始前,她哭着告诉我她改了你手机的日期......”
我怔住了,楠楠坐在床边低头 “嘤嘤”的哭了,她的眼泪滴在裙子上,一滴、两滴、三滴......周洲眼里的情绪我看不懂,无奈、愧疚、惋惜、遗憾......我说不清,但是都显得很疲惫,“当时,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小雨,对不起。楠楠一直想当面给你道歉,可是又找不到你......”
楠楠的眼泪还在流,看起来那么的脆弱、无助。我看着周院长,他低着头,垂下眼帘看着他的未婚妻,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们将会成为一对夫妻。丈夫对妻子是什么样的感情呢?妻子做错事后,丈夫会站出来替她解释,赔不是,一边还会心疼妻子。
比赛开始才告诉周洲,就算那天我没别的事儿,可我还能赶得上比赛吗?等我到了现场连门儿都进不去。告诉周洲?是怕事情由别人告诉他以后在周院长心里的形象受损吧!自己告诉他又表示悔恨,有撇清了干系。我的误场,是因为我不接电话。
由周院长替她出面赔礼道歉,我区区一个周雨心怎么会不给他面子呢?
她告诉周洲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呢?梨花带雨、凄凄切切、悔恨万千的样子吗?看上去一定很脆弱无助的吧。
楠楠被泪水打湿的衣裙颜色变得很深,氤氲开像一朵刺目的花。
这一刻我竟觉得眼前这两个人都是那么陌生。
看着窗外暗沉的暮色,我忍不住笑了,是冷笑。
周洲错愕的看着我,他的眼里可有对我的怜惜?
我个人认为受害人是我。
无力的摆摆手:“算了,就算告诉我,我也不会去的。”
这是真的,那天的我无论在干什么,都会冲到医院去看安子欣,然后再冲到陶然轩去找魏然。不同的只是出发地是宿舍、还是赛场......
我拉上床帘,把自己仍在床上,塞上耳机,把CD的音量开到听力的极限,外面的世界就与我无关了。
新的开始
那天之后,李晓楠就不再回宿舍,有时我回去会发现她的东西渐渐在减少。听同事们说,她和周洲在布置新房,结婚以后就不住校了。东西应该是都搬到爱巢去了。
这就对了,她申请宿舍住校的目的不就是周洲嘛,现在我对面的床完成了历史使命,可以功成身退了。
周洲也很少见,在忙着装修房子。
魏然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还是很亲切的。嘻嘻哈哈讲了许多,说近况很好,留给我他的新手机号,招呼我去北京一定要找他。我愉快的答应了。
阿敏来过一次学校,没有停留很长时间,他忙着要出国旅游,和章恺去欧洲。见了面一声不发,只盯着我看,看的我心里直发毛,半天他才笑着说:“我得好好看看你,怎么那么招男人?连魏然都被你迷住了!说,你是什么妖精变的?”
我笑着捶他一拳:“迷谁也迷不倒你!”
他严肃的说:“别把我当男人!”
我们会心的哈哈一笑。
贺佳隔三差五的给我打个电话,说最近忙,嘱咐我别忘了帮他定计划,我在电话里笑他罗嗦:一个劲儿的盯着老师安排课程,怎么也不见学生来上课?他笑而不答。
这天是应届毕业生汇演的最后一场彩排。赵阳的节目是压台的一曲,却迟迟没有进入状态,这让我们俩很上火,赵阳的嘴角都串泡儿了,我的嗓子也疼了好几天。
我坐在观众席看完他和乐团的最后一遍合练。赵阳下台来找我,我摇摇头,他烦躁的挠头。
到处都是彩排的学生,挤出礼堂门口,我拍拍他的肩:“今天就别练了,我看你可能是有点压力太大,放松一下。要不去看场电影吧。”
赵阳情绪不高的摇摇头,看到女朋友在一边的台阶上等他,向我摆摆手,话也不说的走了。
正是下午三点日头最毒的时候,白茫茫的刺人眼。礼堂门口前挤满了等待入场的舞蹈系的女孩子们,穿着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演出服,特别扎眼。叽叽喳喳的争执着、比划着,一个个出落得水葱一般,挺拔苗条的身影骄傲的展现着青春的美丽。
迎面碰上了周洲,他来看彩排。
“赵阳的节目怎么样?”他问。
我摇摇头,无奈的说:“还是没有感情。后天就演出了。”
“这个节目还要到G大汇报的,没有质量怎么行?”
我垂下头:“赵阳确实尽力了。”周洲没有看见他筋疲力尽的样子。
“实在不行就你上吧!”周洲抿着嘴角。
除了赵阳,学生乐团也都是应届毕业生,如果换成我的话,最多也就是节目单上加上: “XX 老师领奏”几个字儿。
他说的是没办法的办法,我咬咬牙,艰难的点点头。
“听说你要调走了?”我看着脚边花坛里的花,问。
“是。”他好久才回答。
“去哪里?”花开得真艳。
“教育厅。楠楠的爸爸说我们两个呆在一个学校里不好。”
“什么时候走?”
“这学期结束就到那边报到。”
我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结婚?”
半晌,他说:“十月底吧。”
十月底。到时我应该在北京。能赶回来吗?
我听到他的声音:“花开得真艳!”
“是呀!真艳!”我附和着。
“那个人应该是找你的吧?”周洲说。
“嗯?”我抬头看见周洲阴沉的脸盯着我身后,然后听到两声汽车喇叭声,好像在招呼谁。
回过头,一辆白色的车刚停稳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车里坐着贺佳,一手扶着方向盘,看到我后,又按了两下喇叭。
“我去打个招呼。”我对周洲说,转身离开他。
“小雨!”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离他远点!”
“啊?”我好像没听清。
周洲深邃晶亮的眼睛看着我,像是在警告一般:“离他远点。贺佳不是普通人。”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你招惹不起。”撂下一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纷杂的演员队伍中,呆住了。他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一辆车缓缓停在我身边,是贺佳,探过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冲我头一偏:“上车。”
“哦!”我乖乖的上车,关上车门,人却还在迷蒙中。看着贺佳,脑海里还是周洲的话:我招惹不起他。
什么意思?
感觉到我的注视,贺佳微微一笑:“你们周院长给你说什么了?让你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呀!我怎么跟你出来了?这是要去哪儿?”我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车子已经出了学校,都开到立交桥了。
“贝多芬的主题音乐会。深圳交响乐团。听不听?”他认真的开着车,丝毫不减速。
“听!”这句话脱口而出,根本没走脑子。
贺佳的嘴角微微牵起一丝笑意,好像认定了我不会拒绝。我咬咬嘴唇,气恼自己的没骨气。
“怎么了?”
音乐会的门票可不菲的,总不能不识抬举吧,我顾左右而言他:“我连衣服都没换。”
确实,我穿着超大的、印有“G大艺术学院”大字的白色T恤,贴身的黑色五分短裤刚刚及膝,这身行头是舞蹈系学生的练功服。脚上屐着一双凉拖,没穿袜子,露出还没晒黑的脚趾。这身穿戴有些商场是禁止入的。
回身看贺佳,虽也是休闲T恤、休闲裤,但是比我讲究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了。我郁闷的撇嘴。
他打量了我几眼,笑了:“没关系,大家都是带耳朵来的,没人会注意你。再说你这样也很好看。”
“真会安慰人。”穿成这样还满大街跑的人又不是你?
我无奈的看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发现贺佳有些霸道。
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决定了事情,然后就去做:送我手机、安排我在他的别墅、还有今天带我听音乐会,从来都没征求过我的意见。可能是当领导说话算数惯了。虽然他的安排都很合我的心,但是并不表示我愿意任他摆布。
“生气了?”贺佳低头斜瞄我一眼。
“怎么会?”我连忙赔笑。我的表情写在脸上吗?不会这么没有道行吧!
“我想今天是周末,你应该没什么事儿。不好意思。”他好像有些不安的歉意。
“你多心了,真的没有。”
然后,一路无话。
音乐会很不错,也是相当有水准的。我们坐在最好的位子上,在第九交响乐的澎湃声中,贺佳睡着了。
他靠在椅背上,头微微的偏向一边,安静的睡着,睡容很疲倦的样子,我没敢打扰他。
他一定很累吧:眉头微微皱着,想必姿势不是很舒服。也是,这么年轻,掌控一个庞大的企业,又是刚刚接手,一定有许多难处。如此一想,刚才路上对他的一点微词顿时化作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