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石仔细看了两眼,对两人说:“没错,就是这个。”
他拿着两张卡片,带席歌和莱茵走出了桌游店。
一场战斗,从晚上七点持续到了半夜三点。
半夜三点,城市安安静静,街上空空荡荡,零星几盏将城市点缀的灯光,悬在夜里的指明灯,照耀至今未归的人。
虽然周围已经没有了人,但为防万一,孔石还是将席歌和莱茵带到了一条比较隐秘的小巷子。
接着,他将通行证还给两人,又从怀里摸出一张和他们同样的卡片。
孔石解释说:“这张卡就是打开黑暗世界大门的门卡。门卡会记录第一次输入的能力的性质,记录成功之后,卡片就和使用者绑定,不能被第二个人使用了。”
“黑暗世界打开的时间是黄昏的五点到九点,黎明的三点到五点。黄昏时间,进入的大门开启,黎明时间,出来的大门开启。
“回头我就把大门的具体位置发给你们,现在的话,虽然我们不在正确的大门之前,但因为正是半夜三点大门开启的时间,我们也可以通过通行证看一眼大门内的情况…”
他说了一长串的话,捏着门卡,注入能力。
随着能力的进入,灰黑色的通行证表面突然发生变化,像是某个电子设备的显示屏一般,逐渐显现出一只孔雀的形状。
当孔雀彻底出现在卡面上的时候,孔石将门卡对准天上的月亮。
月光自天空洒落,照在卡面上。
卡面忽然射出一道薄薄的光,光铺在地面,成了投影一般的东西,在地上投出巴掌大小的黑暗世界的影子。
巴掌的空间太过狭小,席歌并不能看见完整的东西,他只能看见,在天将亮未亮的淡蓝色泽之中,缤纷的色彩次第出现又次第消失。每一个色块好像各有急事,只愿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于人眼之中一晃而过。
这个世界居然没有我想的灰黑沉重!
席歌大为惊奇。
他有点迫不及待,捏着卡片就将血能输入。
灰色卡面之上,血色突然滋生。
它们自卡面的边角处冒出,一滴一滴,流淌汇聚,仿佛一道猩红帷幕,将将拉下。
月光照亮卡片。
卡片将光影投射。
狭长的、如同红毯宽度的一米长光道出现在席歌双足之前。
黑色的沥青土地最先出现在视线,旋即,无数双腿踩过街道。
一道光路,正反相对,席歌的地面也是他们的地面,他们以脚朝上头朝下的方位在席歌眼前来来去去。
席歌辛苦地辨认着光路中的世界,他看见了和现实世界中没有两样的人,也看见了和现实世界中没有两样的街道店铺。
他有点失望,刚刚向前走动一步,一道黑影突然自光路底下一蹿,蹿入了他的脚底。
他向前走两步,黑影就在黑暗世界中向前走两步;他向后退两步,黑影就在黑暗世界中向后退两步。
咦,咦咦咦?
席歌一阵惊讶,刚要弯腰去看如同自己影子一般的黑影,那黑影又如调皮小猫,倏忽一闪,不见踪迹。
注入卡片的力量渐渐耗尽,光带徐徐消失。
倒影内外,世界相似又迥异。


第54章 咔嚓
乌云遮住了月亮, 富豪小区的一栋别墅在暗了大半个晚上之后, 于昼夜交替的凌晨时分突然亮起灯来。
一个无比丰富的夜晚终于要过去了,席歌四肢大张,瘫在床上。
细风从窗户的缝隙之中吹进来,风里裹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喁喁夜声,安宁与静谧自四周传到耳旁, 又自耳旁落入心底。
席歌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 在自己软硬适中的大床上翻了一圈, 结果不小心压到伤口, 痛得他惨叫一声:“痛!痛痛痛——”
一只手从旁伸来, 将他翻了个身。
莱茵出现在房间里:“现在觉得痛了?”
席歌:“一直很痛…”
莱茵:“之前可没有听你叫过。”
席歌坚强道:“战斗中怎么能分神,敌人又不会心疼你!”
莱茵无语地瞅了自己后裔一眼。对方说得其实倒也没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在这种情景之下听起来额外奇怪。
他决定将话题倒向比较正常的方面:“这一次你突破了吗?”
席歌:“突破了啊。”
莱茵:“…”
席歌:“…”
空气就很安静。
安静之后, 席歌看着莱茵:“嗯…你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
莱茵何止是纠结!
他有无数话想要说,又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
他觉得自己多年来构建出的血族世界正被一个小恶魔给左推一下右踢一脚, 搞得摇摇欲坠, 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将这个世界从小恶魔手底下拯救出来,还是顺着小恶魔的心意, 干脆就把它给推倒了。
莱茵有点心不在焉,他问席歌:“你是哪里突破了?静止的时间变得长了还是怎么样?”
席歌:“这倒不是,我变化的不是这些…”
莱茵:“那是什么?”
席歌:“我好像觉醒了第二天赋。”
又是安静。
安静之中,席歌看着莱茵硬生生捏碎了握在手中的杯子。
莱茵甩甩手,将手中的水和玻璃渣一起甩掉, 冷静问:“你觉醒了什么天赋?”
席歌暂时保密。他左右看看,把放在床头的水杯拿了起来,开始运用能力。
水杯之中,平静的水流突然一阵晃动。
温度悄然下降。
一点一滴的水珠突兀出现,凝结于玻璃杯边沿,玻璃杯中,水面正中位置哔剥做声,薄冰形成,浮在水面。
莱茵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还不止。
席歌一个动念,又将能力反向施展。
正在结冰的水面顿时进入第二种形态,薄冰融化,水珠消失,杯子的上空开始腾出烟雾,水面咕噜咕噜地冒起气泡。
水被烧开了!
席歌将变热的杯子递给莱茵。
他说:“温度,这是我觉醒的第二能力。”
他继续说:“刚才我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个天赋依旧有点废材,目前来看,我最多冻个饮料煎个鸡蛋什么的…”
莱茵复杂地看着席歌。
说突破就突破。
说觉醒就觉醒。
如今你竟然真的好意思说自己的天赋废材。
“但是毕竟我可以制造出一团水蒸气了。”席歌语气愉快地强调,“工业革命的标志就是蒸汽机的诞生,我制霸黑暗世界的道路也就由此开始吧!”
莱茵客观评价:“制霸黑暗世界距离你还是有点远的,毕竟你不知道其余血族到底有什么神奇而强大的能力。”
席歌不善地看着对方:哼哼,泼我冷水。
莱茵:“但也许假以时日,你会以一种让所有血族震惊的速度成长起来,你会变成…现在极其少有的公爵或者亲王。”
席歌又高兴了:“我也这样觉得!皮皮——”
莱茵:“什么?”
席歌:“我觉得黑暗世界开始变得有趣了,你看,我每战斗一回就能觉醒出一点新的东西,而且它们还可以结合。”
席歌兴致勃勃,他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都没意识到自己又扯到了腰部的伤口。
他对莱茵说:“今天我和法官战斗的最后,我是通过蒸发血水,使血水变成血雾,再通过血雾的递延,把血雾当成触手隔空静止法官的时间,处理掉法官的!如果,有了这个技能之后,我感觉我第一天赋最大的短板也消失了,我可以非常非常非常强——”
如果一切真如席歌所说,莱茵承认:“确实非常强。”
席歌兴奋到一半,突然又说:“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莱茵:“什么问题?”
席歌:“我刚才又实验了一下…”
莱茵:“…”他评价,“你的实验速度真的非常快了。”
席歌一本正经:“我们要有争分夺秒寻求真知的精神!”他继续,“之前我们实验过了,我的静止能力在水中是可以递延的,之前我也以为在空中发挥递延作用的是水蒸气。”
“但是我刚才特意验证了一下,发现当我把水变成水雾的时候,并不能隔空静止物体;只有在水中加入我的血,再把它们一同变成雾气,才能够隔空静止物体…”
莱茵沉思片刻:“当水只是水的时候,它是一个整体;而当它变成水蒸气之后,它并不能将空气充满,也就不是一个整体,所以你不能通过蒸汽递延能力。”
“但血中含着血能,血能能够加强你的天赋,所以水雾不能传递,血雾可以——这里边的原理应该是这样。简单来讲,你的天赋还太弱小。”
席歌有点心塞了:“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说最后一句话的…”
莱茵看着席歌。
他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手掌之中,刚刚捏碎水杯沾上的水珠已经干了,只剩下一些细碎的玻璃渣,残留在掌心之中,迎着灯光,偶然一闪。
席歌就在他眼前,扬眉大笑,无比鲜活。
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的飘远。
追逐力量是绝大多数血族的天性。
当身体已获得可同时间比拟的永恒之际,似乎也只有无尽的力量能够长久牵动心灵了。
这是绝大多数血族都会经历的一个阶段,乃至他自己,也时常渴望着追逐更强大的力量。
席歌现在的状态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假使我能够通过战斗的受伤状态获得突破,也许我也会走上不断战斗的道路。
那我为什么依旧感觉到有些异样,并且不希望对方继续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突破呢?
莱茵有点迷惘。
他思考着,犹豫着。
也许是我第一次养育后裔,对后裔太过紧张的缘故吧…
滔滔不绝的席歌忽然停了声音。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走神的莱茵:“皮皮,你看起来有点奇怪。”
莱茵立刻否认:“我没有。”
席歌:“否认得这么及时,你真的有点奇怪。”
莱茵欲言又止,又想否认,又觉得再次否认反而更加重自己的罪名。
但他不否认也没什么用处。
席歌又沉吟道:“嗯,看你的表情,你莫非在担心我一直打架会遇到什么危险,会在不知什么时候死亡,然后就永远从你身旁消失…”
莱茵:“…”
席歌下结论:“皮皮,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你这是缺乏安全感的典型表现。”
莱茵:“…”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家的小恶魔迟早要逼疯自己,为了不被这家伙给逼疯,他一定要早日把小鬼养育成人打包踢走,以便获得解脱——
不,在打包踢走之前,他还要狠狠教训对方一顿,让对方明白这个国家的古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到底应该怎么写!
“皮皮你不用担心的。”席歌语气轻快。
他突然凑上前去,直凑到莱茵面前。
两人中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抽走,他们四目相对,只要再往前一点点距离,鼻尖就能相撞。
席歌一笑。他没有撞对方高挺的鼻尖。
他抬手揽上莱茵的肩膀,侧过脸和对方亲密紧贴,而后摸来丢在床上的手机,拿到前方,打开相机。
他再对莱茵说:“皮皮,看手机,笑一个。”
莱茵还没从突然贴近的热源中回过神来。
他心中还残留着气愤,于气愤之中,惊讶地看着一眨眼就和自己脸贴脸的后裔。接着他看见,眼前的人再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还眨了一下眼。
似乎对着他笑,对着他眨眼。
“咔嚓”一声。
画面定格。
定格的画面从远方来到眼前,席歌将手机拿到莱茵和自己面前,语气轻快:“皮皮你不要担心,每个人都有心理问题,区别在于程度深浅。如果你有不安全感,那就多看看我们的合照吧!”
“这样你就能知道——我就在你身边。”
莱茵从席歌的卧室中出来,回到了位于隔壁的房间。
上下十几个房间但只有两个人住着的别墅,也只有这样安排才能显得更有点人气了。
室内漆黑,并无灯光。
只有纯白的月光自蒙了层薄纱的窗户照耀进来,洒在地上。
莱茵坐在窗户旁边的高背椅上,指尖转着手机。
手机的屏幕在他的掌中明明灭灭,每当点亮的时候,两人脸贴着脸,席歌笑容满满轻巧眨眼的样子就出现于视线之中。
对方的脸颊是热的,还是滑的。
对方鲜血的味道好像越来越好闻了。
不,我为什么一直在想这些细节?
我只是和我的后裔一起拍了个照,也许后裔的动作比较亲密一点,但是就我们的关系,拍个贴脸照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一切都是正常的…
可我就是很在意!
莱茵双肘撑着膝盖,将脸埋在掌心,深深呼出一口气。
一只猫疯狂玩着一团毛线,把毛线纠成个乱麻之后,一脚将它踢入自己的心底。现在,这个乱麻全塞在他的胸口,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莱茵对着自己说第一百次:
我和我的后裔只有再正常不过的家庭关系。
我并不想将我的后裔发展成我的爱人。
我只希望我和我的后裔、我的孩子维持一个十分正常而且亲密的关系。
莱茵说服了自己。
为了坚定信念,他离开房间,来到席歌的房门之外,站着看了一会。他开始想象席歌趴在床上睡觉的样子,也许他正大张着四肢,也许被子只盖到他的小肚子,他看上去非常可爱,非常年幼,正该茁壮成长…
门忽然开了。
席歌一身睡衣站在门内:“皮皮,你有事?”
莱茵:“…”
莱茵秒答:“不,我没事,路过而已。”
席歌看着莱茵。
又在骗人。
皮皮总是忘记设定。
比如他老吸吸血鬼的血,却说自己在吃素;又比如我早已变成了吸血鬼,他却觉得我依旧不能察觉到周围的动静。
但考虑到莱茵今天晚上表现出来的不安全感,他贴心的没有说破,反而邀请:“好吧,要不要进来和我一起睡觉?”
“…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了这个地方?”莱茵问。
“毕竟长夜漫漫,容易寂寞。”席歌说。说完了他还补充,“嗯,是我很寂寞。”
“…”总觉得有什么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
但是五分钟后,莱茵还是和席歌睡在了一张床上。
席歌真的累了,拉着莱茵一起上床之后就一秒关灯闭眼盖被子,安安静静睡下去,额外乖巧的样子。
莱茵躺在另一个位置上。
他们各盖一条被子,中间的距离宽得足以再加进一个人,绝对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碰触。
但莱茵依旧感觉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仿佛正有几只蚂蚁在他皮肤上爬来爬去,而他就是抓不到它们。
他躺了一会,感觉身旁的人呼吸渐渐平缓下去之后,忽然摸出手机,点亮屏幕。
屏幕之上,席歌笑容依旧灿烂。
他挤在他身旁,对他眨眼,睫毛颤动之间,好像有光落下。
“哈啊…你在看什么?我的照片?”
黑夜里突然响起了声音,紧接着,睡在另外一边的席歌突然横跨中间的一人宽度,直接压在了莱茵身上。
莱茵只觉得身上一重。
活物带着其独有的热度挤进他的怀抱,勾起了他藏在内心的不应生出的想法,让他产生一瞬无措与惊慌。
席歌完全没有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他累得慌,正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cos猫头鹰的样子看了莱茵一眼,用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咕哝两句:“是…想把它设置成为屏保吗?等我教你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枕着莱茵的肩膀睡着了。
莱茵等了一会。
在感觉到后裔长长的呼吸不断铺洒在自己脖颈上后,终于确信对方睡着了。
他小心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对方怀中抽出来,再小心地下了床,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席歌,又绕到席歌本来睡的地方躺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突然感觉自己行为十分奇怪。
所以为什么我不回自己的房间…?
莱茵无法解释。
他还是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在床上点亮了手机,在网上寻找着种种父母与孩子正常亲密相处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他逛进了一个论坛,看见了论坛里的妈妈们PO出来的有关宝宝的每一张照片。
满脸鼻涕和眼泪的、光溜溜正在洗澡的、甚至还有宝宝的——的!
莱茵猛地关了手机。
屏幕光消失,没了电子设备的干扰,白色的月光再一次出现,柔和安宁。
黑夜之中,莱茵无比吃惊。
简直无法想象,人类对于孩子竟然有这样强大的爱,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上后裔的这种照片的!
突然觉得,我对后裔所产生的种种亲密想法,都是无比正常的…
莱茵忽然又安心了。
我并没有想歪。
我对席歌的爱是非常正常的。
我之所以在某些时候手足无措,是因为我还是个新手,而我的后裔是一个调皮的小恶魔。
他说服了自己。
他安定的闭上眼,和席歌一起睡了。
月亮看着他们,切了一声,躲进云里。


第55章 绕蛇之环
黑暗世界, 斜顶圆桌。
这个名字颇为奇怪的建筑从外观来看, 仿佛一个被丢在地上的尖顶礼帽。礼帽一共五层高,最上层有一个单独垂挂于帽尖的房间,房间被建造成环状的模样,它有个属于自己的名字,绕蛇之环。
斜顶圆桌是黑暗世界之中血族的办事处, 绕蛇之环是血族办事处的最高机构, 三位血族巨头——血族伯爵的开会地方。
不过绝大多数时候, 除了根据地就在斜顶圆桌附近的某位伯爵之外, 其他两位伯爵们都不会轻易出现在绕蛇之环当中。
他们有更简单的办法。
他们在需要交流的时候进行“视匣”对话。
绕蛇之环内, 一只匣子被一只苍老的手放到圆桌上。
这只匣子四四方方,如同魔方一样拥有许多小格子。但魔方只有六种颜色,而它有无数个六种颜色。它的每一个小格子都是一种颜色,因为每一个格子都代表着一个可以联系的对象。
苍老的手按了匣子上面的两个格子, 这两个格子立刻翻转,露出藏在底下的两只眼睛。
这两只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 眼中突然迸射出一道光芒来, 光芒落在圆桌的两把椅子上,显现出两道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来。
苍老的手已经缩回衣袖了。
其主人正坐在圆桌旁的第三把椅子上。
他头发花白而稀疏, 脸上带有很明显的老人斑,裸露出衣服的脖子上,苍老的皮肤裹着同样苍老的躯体,肌肉萎蔫,青筋暴突。
这是一个血族中罕见的外貌为老人的吸血鬼。
老人和小孩, 似乎是两个不应该存在于血族之中的人的形态。
但一切有例外,至少眼前这位决策三分之一黑暗世界的伯爵,就是一位老人。
蒙蒙的光中,另外两道身影已经彻底出现。
老人将手抚在左胸,对另外两人欠身微笑。
另外两人以同样的姿势回礼。
黑暗世界的三位伯爵,除了现身绕蛇之环中的这位老人之外,另外两个都是中年人的模样,但他们气质迥异,坐在相对的位置上,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左边的伯爵看上去严酷冷漠,有高高的鹰钩鼻和薄薄的嘴唇,眼底竟然藏着一点血色,转眼看人的时候,常有血光一晃。
右边的伯爵给人的感觉就非常亲切了。他看上去三十左右,面容不算多么英俊,可因时常大笑所带来眼角细纹和嘴边痕迹都为他与生俱来的亲切添砖加瓦。
就好像你站在他面前,他还没有开口,你已经知道你能将生活上的一切烦恼与挫折同他详说,而他必然会温柔的安慰你,给予你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位亲切的伯爵在三人会议上率先开口了。
他问老人:“距离十三号还有好几天,怎么突然通知我们来见面了?”
老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粗框的眼镜,眼镜被一根细细的绳子穿着,挂在他的脖子上,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将眼镜从脸上摘下来,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拭着眼镜上的灰尘污迹。
鹰钩鼻吸血鬼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愚者,叫我们来开会就快一点,我不是来看你擦眼镜的。”
亲切的伯爵笑道:“阿德,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着急?我们已经拥有了无穷的生命,时间对于我们并没有更多的意义了。其实我也很想在会议开始之前先慢慢地抽根雪茄…大概花费半个小时吧?享受烟雾的味道在口腔停留的感觉,依靠烟草麻痹一下神经,让接下去不太愉快的话题也能在尼古丁的作用下变得更为有趣一些。”
阿德冷哼一声:“就算时间再无意义,那也是我的时间。我是不会容忍你们一个擦眼镜一个抽烟的,如果你们真想这样做,等做完了再叫我来!”
老人慢悠悠擦完眼睛。
他拥有自己的名字,但在太过漫长的岁月里,那些曾经呼喊过他名字的人大多都消亡了,他渐渐地也不太在意原先名字所代表的含义,而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代号。
“愚者”。
他喜欢别人这样叫他。
愚者说话了:“没有太大的事情。欧洲那边的黑暗议会又联络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