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缠绵而悱恻,带着浓浓的情/欲。
听至此,景晨只觉得半边身子都僵硬在原地。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她自知晓,然这声“展郎”,才最令人惊讶。
君府的三老爷,单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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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相遇

失了去秋桐园勘察的心思,景晨折身返回,内心思绪纷乱,竟是能让她遇到这种事?想老夫人治家甚严,二人居然如此大胆,做出这种有违伦常的荒唐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景晨唇角含讽,待至分叉路口时,藏在枝叶后听了片刻,感觉外面无人才快步走出。这秋桐园是禁地,若让人瞅见自己从里出来,总少不了嫌疑,但凡离了小径,置身中间,来处便自有解释。
南行不远是大夫人的敏兴堂,北处通往花园直连各个院落,景晨方左转便听得身后传来唤声,“大嫂。”
她心里微讶,面色如常地转身,待见着是取了几本蓝皮面书籍的二爷,半欠身见礼,“二弟。”
二爷着了玄色长袍,笔挺的身姿如竹,腰身稍瘦,眉宇间略显憔悴。几步走近,温而有礼地随口说道:“大嫂这是从哪来?”
景晨注意到对方来时的方向,便指了身后,轻回道:“方才送母亲回来的路上见她不小心扭伤了脚踝,想着回院亦无事,便过来瞧瞧她。”
她这话才答完,二爷的眸色倏然变得幽深。
景晨察觉,欲要开口,就听他说道:“子臻刚从母亲处出来,她才歇下,嫂嫂怕是得改个时辰过去了。”容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这话,正合她意。
原就只是个借口,若二爷说要顺道和自己一同去大夫人处,便才真不知该如何推辞。故而,景晨极其自然地顺了他话接道:“待下午,我再过来请安。”
男女有别,两人前后而行,鲜少说话交谈。不远处便是分路,景晨同二爷别后,择路往东回晴空院。
二爷的目光便随着她的纤影渐远,目光复杂深邃。
“二爷,二爷。”
柳叶自不远处跑来,至二爷身后喘着气将手中书籍递出,“爷,您忘了这个。”
二爷接过,“我正想着回去取呢。”
“二爷快去吧,迟了夫人就该责怪您了。”柳叶略含担忧,前几日便因老夫人不满爷功课,而后只能在清晖院里用膳。大夫人原就待二爷冷淡,更不能触怒她。
“嗯,你且先回去吧。”
二爷侧身,重复着来时的路,只等经过与大嫂相遇的岔口,驻足往西瞅了片刻。

安浓候在院门外,远远地就瞧见大奶奶的身影,下阶迎她,“奶奶回来了,奴婢还以为夫人会留饭呢。”
景晨望去,尤带诧然地回道:“今儿白夫人过府,午膳在荣安居用。”
安浓暗责自己粗心,边搀着主子边禀道:“对了,奶奶,琦姑娘在里面呢。”
景晨脚下步子未停,只风轻云淡地“嗯”了声。转进主卧上了炕,她竟是觉得足乏,微微蹙眉,这身子不娇而弱,连酒都不会饮,真不知曾经过的是何种日子。闭目回想起方才闻见的场景,她心头微燥,睁开眼令安宜去将紫萍唤来。
紫萍原在书房外伺候,听及大奶奶寻她,以为有何要事忙赶了过来,请安行礼后亭亭地立在炕前。
景晨招手,语气亲热地说道:“就这么将你喊来,书房处无碍吧?”
怕大爷怪罪吗?
紫萍忙摇首,似解释般说道:“回奶奶话,紫芝守着呢。”且琦姑娘在那吵闹,爷能做成什么事?
“你坐,给我说说几位姨娘的事。”
紫萍转目,这才注意到身后早已备了锦杌,端量大奶奶神色,竟是肃然认真,垂首恭敬地回道:“奴婢站着回话就成,不知奶奶想知晓姨娘们的何事?”
事关大爷后院,奶奶为何不寻宋妈妈问话?
紫萍有些犯难。
“你随便讲讲,比如她们素来的喜好处事。”
紫萍则避重就轻,说了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重点自放在三姨娘宋氏身上。整个府里都知晓宋姨娘得宠且身怀六甲,作为主母的大奶奶必然有所警惕。身为女子,不管面上表现地再从容大度,内心哪有真不藏疙瘩的?
景晨听紫萍说起宋氏平日如何和气善良,颇有些强调她安分的意味,绕开就直问道:“二姨娘呢?我好似没怎么见她与其他两位姨娘往来。”
“回奶奶话,二姨娘不得爷心,故而总闭门独来,偶尔在府里散步。”
“哦。”景晨轻轻应了,要再开口时,外面响起婢子的声音,“奶奶,爷请您去趟书房。”
大爷在书房办事,素来不喜人打扰。景晨亦只去过一回,之后得知了便再也未唐突去过,今儿怎的主动唤人?思及方才进院时听得的欢笑声,她眉色微动,莫不是因为白纤琦?起身下炕,摆手对紫萍道:“你先下去吧。”在妆镜台前理了理仪容便往书房走去。
方至廊下就听得里间撒娇般的女声,“浠哥哥,别看了,祖母说让你带我出去玩的。”
这般小女儿心性的白纤琦…景晨抿唇,大爷可是为难了?
紫芝敲了门,对内说道:“爷,奶奶来了。”听得应声才敞门请景晨进去。
原本正趴在书桌前同大爷面对面的白纤琦转头,站直身不悦地努嘴道:“浠哥哥,你将她唤来做什么?”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似乎景晨便不该出现在这。
“涟儿来啦,快过来。”大爷温柔地与福身而起的妻子招手,转而才回白纤琦的话:“表妹不如先去祖母处玩着,或是寻二妹三妹做伴,想来没多久表婶就该到了。”
白纤琦显然不乐意,愣是凑在旁听她们夫妻俩说话。大爷却似没见着般,只专注与景晨谈起商书上的道理原则。紫萍紫芝候在门,听着她家爷细腻温柔的话语,隐隐还能传出低软的女子应声,然更多的则是白纤琦的尖脆语声。
约莫巳正,荣安居来人,称是白夫人到府,老夫人请大爷、大奶奶过去。
白夫人着了丁香色的十样锦妆花褙子,四喜如意纹的襦裙,鸦青色的发梳成高髻,簪金戴银,缀宝石的华盛垂在髻侧,站在屋里显得华贵逼人。待三人进屋,率先唤了白纤琦近身,浅责道:“你这孩子,说是来侍奉姑奶奶,怎的又贪玩去了?”
白纤琦自知母亲是不愿她多纠缠浠哥哥,亦不解释反蹿到老夫人跟前,昂头即道:“姑奶奶,母亲怪我没陪您。”
老夫人即拉住她的手,笑着同白夫人言道:“你这可冤枉琦儿了,她乖得很。”
白夫人抿笑。
景晨跟着大爷同白夫人请安,唤了声“表婶”。后者目光上下打量,最后对着大爷笑道:“浠哥儿好福分,娶了这么个可人儿。”
大爷含笑点头,侧望向妻子。
“咦,母亲您将万年青送给姑奶奶了?”
随着她的话落,景晨方注意到中间高几上摆着盆万年青石料盆景,翡翠为叶玉石为枝,格外夺目。
“白嫂子是京都的贵夫人,拿出来的自是不凡物。”三夫人在旁搭腔,语调却有些怪异,跟着复走到景晨身旁,和善地开口:“侄媳妇,听说楚老爷最爱收集美玉,你从小耳濡目染,快来瞧瞧。”
君府亦是富家,众人方围着它赏玩不过是觉得新鲜,毕竟这般大的翡翠玉景太过罕见,任谁都会多瞧几眼。大爷夫妇刚来,三夫人这般举动实属正常,谁都没有作他想。
不过,这类摆件,于景晨却真提不起多少心思。跟着三夫人至盆景旁,脑中闪过曾经嫔妃栽赃嫁祸摔破御赐物的戏码,心中暗提,望着那翠绿均匀的碧叶,拧眉微有不解。
这种通体碧绿、色泽均匀的翡翠,倒是少见。
大爷走到高几前,亦作番观赏,伸手触摸了下那翡翠绿叶,回眸打量了眼身旁人,开口赞道:“确是件难得物。”
“妾身瞧着也好看。”
景晨移开目光,转而至老夫人跟前,徒留目光仍旧停在名贵盆景上的三夫人站在原处。
待等用过午膳,白纤琦吵闹着要出府游玩,老夫人帮着开口,大爷无奈只得应许,转身却对妻子说道:“涟儿一块儿出府走走。”顿了顿,添道:“宗轲也去。”
府人备了马车,至街道上四下游走,大爷总伴在景晨身旁,对于白纤琦的叫唤,客气回应。白宗轲轻拉扯着自家妹子的胳膊,低声道:“琦儿,这虽不比京都,但姑娘家哪能如你这般?”
白纤琦却是率性惯了,对兄长的提醒不以为意,转身就钻进了家玉器铺。
跟在后面进屋,大爷侧首低问:“可是累了,不如前面歇会?”声音柔和,饱含关怀。
景晨摇头,矜笑道:“哪里这般娇贵?妾身没事。”
大爷思及妻子出阁前便总出府,这点路自不在话下,倒也没有再言。跨进门槛进屋时,只见白纤琦指了个纯然翡翠的碧桃摆件与掌柜说话,听着动静转身就问起大爷,“浠哥哥,你瞧这个可好看?”
后者走近,瞅了眼她手中之物便答道:“挺是精巧,摆在女儿家屋里赏玩不错。”
“浠哥哥的眼光便是好。”白纤琦瞥了眼自家兄长,微嗔道:“哥哥你还说没什么新意。”
景晨的视线落在旁处,打量起柜内摆件,暗笑叹息。然不待她敛去情绪,门外则响起个突兀的声音,“这位夫人何故叹息?”
转身,却对上个墨青长袍眼角挑起的陌生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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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会面

突兀出声的男子,引了众人注意,纷纷转首朝他瞅去。墨青色的精致长袍,袍袖上翻,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立在暮春的骄阳下,显得高挑秀雅,如云烟似墨的黑长发,因和煦微风拂动,与眉梢含笑的风情相容。
察觉那晶亮如星的目光总凝视在自己周身,景晨微讷,移开视线反望向大爷,却发现方才还笑意盎然的他此刻面容严肃,余光不时瞥向自己,然并未有交集。她莲步微移,不自觉地靠近了大爷,垂目敛神。
柜后的中年掌柜提袍走出,张口才要出声,发现眼前男子几不可见地摇首,他忙将要作揖相拱的手往前改做了个请的姿势,哈腰问道:“这位爷,不知有何需要?”神色却毕恭毕敬,笑脸隐带讨好。
他款步走近,停在景晨身旁,朗声清道:“春日丽景尚在,夫人何故叹息感慨,莫不是心有不如意?”
景晨心中大惊,她何曾料到自己的一声叹息,会将旁人引来?且这男子竟如此胆大放肆,轻率地停在她的眼前,旁若无人的问语,透着性中不羁。白氏兄妹搁下手中玩物,仔细注意着这边场景,大爷眼神复杂,带着莫名的情绪打量眼前男子。
好似熟悉!
“春去花落,复展露娇,敌不过初时惊艳。再观铺中玉石,雕琢打磨刻成莲座,任岁月易逝,花开依旧。”景晨轻婉柔语,暗释叹息只为惜花恋景,抬眸与之对视,微福见礼,端庄从容。
原就含笑的男子扬起唇角,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作揖道:“夫人好才情,花开当有赏惜人!春色美景,知音难遇,不如凋零作春泥,明朝复始。”
花开当有赏惜人!
这话入耳,景晨抬眸,对上兴趣正浓却不显轻浮的双眸。
大爷目露不悦,牵过妻子的手便往旁走去,低语道:“涟儿,你太过伤春了。”
“妾身越礼。”
心绪却不如方才平静,那男子好强的洞察力,思维亦是敏捷。自己所叹,仅仅只因这铺子槅柜里摆着的饰物,商重利贪益,弄虚作假,以形似物代之,譬如白纤琦手中的翡翠碧桃,并非真物,不过岫玉所制,价高所值。
身旁男子问语柔声,景晨摇首。所谓珍品,饶是取质再佳,雕琢再是精致,亦逃不过玩物的命运。美则美矣,然失却本质换了面目,毫无灵气,有形无魂,身似浮萍无所托。
不知为何,景晨心生哀意,难以抑制地再叹了声。
幽幽叹息,若千年沉积的愁绪,浓得化不开。
听在大爷耳中,他目光炯亮地凝视她眼,转念又恢复平静。这般女子,浑身皆透着吸引,即使无过多言辞,单她神色举止,便叫人难以忽视。美人伤怀,原是最惹怜爱,大爷亦说不明白,为何在妻子身旁,总有种任她表现的心态。
似乎,他若所为,便是打搅。
明明是有护她之意,但总觉对方有能力应变,回回期待她的反应。久而久之,大爷发觉,渴望见到娇妻无助求援的眼神,那种充满信任的依赖。
那处,掌柜的正在游说白纤琦,“姑娘,您真有眼力,这可是上好的翡翠,瞧它通身,碧绿通透。”目光似急于表现般往墨绿男子望去。
翡翠,玉中之冠,价值不菲。
白宗轲见她喜欢,心中为难,扯了她的衣袖便轻道:“妹妹,咱们是去姑奶奶家为客,我出门没带这么多银子,不如明日再来?”
白纤琦努嘴不满,瞪大了双目便喊道:“那你差人回去取,反正我就要这个。”
任性而执着。
掌柜开价极高,景晨抿唇讽笑,真当这没有内行之人吗?
早在家里见到她对那株翡翠盆景皱眉时,大爷便知晓她是懂玉之人,且鉴赏力非凡,连自己都要触手感受后才能确定,她却目光透彻。然令他满意的是,她并不自恃才学而急于表现,当着众人点明那非翡翠,保全了表婶颜面。
三婶居心叵测,在侧旁敲暗示,因妻子年纪尚轻心思不稳,想将她当枪使?那刻,大爷唯恐气氛僵硬,率先就夸了万年青。果然,她的附和没有令他失望。
此时亦是,似乎只要无关于她,便毫无所谓。年轻人有炫耀表现的心理,她却深沉地如看透世事,无波无澜。
大爷忍不住侧身询问:“涟儿,你觉得表妹手中之物可值那价?”
他想听她的回答。
察觉到众人目光,景晨启唇笑道:“千金难买心头好,表妹她中意,多少都是值得的。”
原坐下茗茶的男子摇晃着盏中茶水,瞥向掌柜的眸中含着薄怒。只是,后者心虚,注意力全投在了答话的女子周身,并未察觉。
白纤琦着实喜欢,最终自是缠着大爷唤了几声“浠哥哥”,欢喜地离开。
出了铺子,大爷转身,目光落在“珍宝阁”的门匾上。往前未行多久,玉器铺的掌柜追了出来,却是将银两尽数退还,理由则牵强附会。
景晨想到离开前,那端坐男子投来的目光,暗想他身份不凡。
大爷唤来随从,附耳吩咐了几声才遣去。
外面虽热闹,景晨亦不过是图个新鲜,并无多少要求,皆是给白纤琦作陪。转进酒楼,上红漆木梯至二楼,拐角时步子微顿,西墙临窗处,那着了花色锦衣的男子,可不就是五爷?
而令景晨惊讶的,是五爷对面着绛紫衣袍正说话的男子。
她记得,是知州大人从京都来的兄弟,原仲轩——楚景涟的情郎!
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怎么了?”大爷细心察觉,垂头低问。
景晨摇头,抿唇道“无碍”。
后者目光随她的视线望去,待见那二人,目光微紧,伸手便揽上了妻子的腰肢。

昼日渐长,回到君府已过申正,微倦地换了身衣裳。大爷坐在外间饮茶,见妻子从内室出来,笑着唤她近身,视线随之移动,柔声中透着几分拘谨,“涟儿。”
这般语调,教她不禁多瞧了几眼大爷。
“今日在玉器铺里,你明知表妹那翡翠碧桃货次价高,还由着掌柜开价,这般做生意,可是会吃亏的。”当场没有反驳妻子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的观点,不拆穿掌柜的奸诈,并不代表他就认同这种做法。
大爷是生意人,学的自然是如何赚取更多银钱,虽是为图最大利益,可从来都不欺不诈。没有点明那铺子卖假货,毁其名声,但也绝不该有让自己吃亏的道理。身为他的妻子,思虑周全,不为自家生意擅添仇敌是好事,可这般退让,今后总是要吃亏。
他虽是玩笑话,但景晨知晓他的认真,浅笑了回道:“爷说的是,妾身谨记。”
大爷目光越发复杂,她做事定然有谱,只是不愿与自己解释?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爷,老夫人遣人来请大奶奶过去。”
白家夫人与兄妹皆在府中,景晨以为是寻她过去作陪,自理正了衣衫就出门。待等至荣安居门口,方下轿便见到墙角处一对拉扯的男女,身后的仆妇自也察觉,“大奶奶?”
伴着众人移近,动静惊动对方,只见被紧拽怀中的女子脚下用力,伴着男子“嗷”的疼声,挣扎开满脸泪水地就冲到了景晨跟前,跪下央求道:“大奶奶就我。”
那梨花带雨的清秀丽容,却是老夫人跟前的近侍云坠。
景晨惊色,忙让婢子扶她起身,“云坠姑娘,这是出什么事了?”
被当众撞见这种场面,云坠早已面露绝望,低泣道:“奴婢不要去跟五爷,求奶奶救我。”水润的眸中仍显害怕。
墙角处的五爷朝地啐了口痰,理了理衣袍,不顾脚背疼痛缓缓朝众人走近。至景晨跟前便又换上另一副嘴脸,嬉笑讨好就亲热唤起“嫂嫂”,那目光似饿狼见了肉般放肆无礼。
景晨心生厌弃,自然而然就后退步子,别过视线回了招呼。
这场景,加上云坠的言辞,谁能不知晓是个什么事?
面对五爷,连众人都开始侧目,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现在连老夫人跟前的丫鬟都能调戏。素日谁不知晓,云坠和雨坠是荣安居里的红人,可比不得寻常婢女。
景晨回想到那夜五爷欲问老夫人讨要人,后来又被三夫人制止的事。
看着颤栗不安的云坠,满脸都是委屈,双目却是倔强,在五爷走近的时候,更是哀怨地往旁处移了移。
她是不情愿的吧?
察觉大奶奶在看自己,云坠咬紧唇满眼期待,她会帮自己吗?跟五爷那种人过日子,倒不如死了算了!
“安浓,你先带云坠下去,待等客人离去后,禀了老夫人再做定夺。”景晨说完,复望向五爷,冷笑了道:“不知五爷是何打算?”
看到景晨,五爷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哪还管云坠那个婢子?当下哈笑了就殷切地回道:“子烨都听嫂嫂的,您说怎样便怎样。”
这德行…!
云坠乍想起上回大奶奶将柳玉给了五爷的事,惊恐地复又跪下,匍匐在景晨脚边,紧攥着她的裙摆道:“大奶奶,奴婢只愿在老夫人跟前伺候,今生只她一个主子。即便今后她老人家百年,奴婢亦愿意跟着去!”
对云坠,景晨并无多少感情,虽然她可怜可悯,然这施以同情的,并不该是自己。于是,她提高了声依旧道:“你是荣安居的人,终身如何,自是老夫人做主。”
话落,脑中却显现出下午在酒楼里五爷和原仲轩同桌交谈的场景,内心隐隐闪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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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夕高估了自己能力,最近比较忐忑,总觉得写不好。ps:谢谢五月丑丑打赏的平安符。

第四十二章 长者训言

云坠还未被带下去,便见谷妈妈带了人出来,乍见此番场景,视线在跪着的云坠和正垂涎般望着大奶奶的五爷间徘徊,神色变了变才上前佯装无事的请安,“老夫人正念叨着奶奶您,可巧就来了,快进屋去。”
“大奶奶,您救救奴婢。”云坠攥紧住她的裙角。
景晨提步不得,便有婢子上前扯开云坠,她再不看这边光景,跟着丫鬟卉珍进了荣安居,耳边仍听得身后谷妈妈微厉的声音,“卉宁,先带云坠下去洗漱。”
这等事,竟是没有立即禀了老夫人处置。
出乎预料,荣安居内静谧无声,跟着卉珍到了主卧,景晨独自走进,绕过门口摆满饰物的槅柜,见到炕上后仰了身子撑在十香浣花软枕上正闭目养神的老夫人。
福身行礼,景晨低语:“孙媳见过祖母。”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眸,目光不似往日温和亲切,略有探究的望着眼前的少妇。脑中回想起她进府后的事,端量片刻,招手又道:“走近些。”
景晨依言,乖巧地往前两步。
老夫人的眼神则倏然变得凌厉,别有深意地笑道:“确是个美人儿,怪不得我才见着就喜欢,浠哥儿沾了更是不愿离身,总叫人念念不忘。”最后四字,语气徒然加重。
景晨惊色,这话表面说得随意,暗里岂非是在责怪她善惑人心,心机深沉?从来都知晓老夫人是个厉害角色,在她跟前,景晨自认为没有糊弄敷衍过,怎的就惹她不快了?抬眸小觑她一眼,那似笑非笑泛着冷意的目光令她心惊,跪下就道:“孙媳不明白做错了何事,惹得祖母不悦,还请您教诲。”
地砖微凉,她就这般跪了下来,老夫人的容上没有丝毫变化,只端过炕几上的茶盏,小抿起来。
景晨心中费解,她还不够委曲求全的?素来这君府里的事,她可有擅自过问?五爷荒唐调戏,她忍着没有发作;大爷让她避之躲之,她又何曾抱怨一声?便是妾先有孕,她亦不曾为难恼过。谨守着本分,向来没有逾矩分毫,不管是老夫人、大夫人还是大爷,自己可有曾违拗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