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白的手指轻巧地将一排白子徐徐收入手中,抬头望向苏瑾妍,浅笑道:“瞧,七妹妹你一来,就夺了四妹妹的注意。这一局,她本不会输的。”
还不待苏瑾妍回话,苏瑾娅便抢先道:“姐姐技高一筹,这局本就是你稳赢。不过还是谢谢三姐你早前给了我一次机会,然是我不懂得珍惜,偏走了旁路。”
苏瑾妍便是不懂棋艺,眼下望着那布满了黑子的棋盘,也看不得出白子早就溃不成军。面带深意地打量起苏瑾妤,口气也故作轻松道:“三姐姐的棋艺一向高超,四姐姐本就不精,你这样,胜之不武!”
苏瑾娅却面色坦然,站起来道:“姐姐给过我生路,我输得心服口服。”
苏瑾妤眉眼都没有抬一下,只慢慢将棋子收回,“妹妹才智过人,方入门便懂了这么多,着实聪慧。”
虽是褒奖的话,却听不出赞赏。
苏瑾妍盯着那案桌上的棋盘许久,倏然转头,望向苏瑾娅就道:“姐姐可还下?”
以为是七妹妹有此心境,苏瑾娅忙摇了头。后者见此,目露狡黠,对着外面就喊道:“丁香。”
“姑娘有何吩咐?”
“将这桌上的棋盘收好了,等会记得带回去!”苏瑾妍说着笑容越发灿烂,似是得了宝贝一般得意,挑眉对双瞳呆滞的苏瑾妤道:“自家姐妹,我也不与姐姐客气。”
苏瑾妤手中还抓着的棋子蓦然一松,暗道:她真的要?
苏瑾娅逮准了她眼中的不舍,笑了笑道:“姐姐你常去侯府,大姐送了那么多好东西,姐姐你方才说了将这棋盘给我,不会反悔吧?”将脑袋凑过去,清晰地观赏对方脸上的僵硬。
进屋给苏瑾妍上茶的桑葚才走进,便发觉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四姑娘一脸闲适地站在旁边,三姑娘与七姑娘对视,前者眼中有着讶然和悔意,后者则一脸笑意,带了些许调皮。
怎么了吗?
桑葚缓缓上前,试图唤回眼前人的注意,“七姑娘,请。”
苏瑾妍便毫不客气地吃了茶,顺手又递回给桑葚。见着丁香愣着没有动静,忍不住又皱眉道:“丁香,什么时候你的胆子这般大,竟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丁香看得出三姑娘对眼前棋盘的不舍,在外面的时候又听说了它的来历。自家姑娘突然说这个话,她是很意外的。
因为阖府皆知,七姑娘不下棋。
这也是方才苏瑾妤为什么能脱口就说她若喜欢便赠予的原因。
却不想,苏瑾妍便是当了真。
“钱塘江上的枫桥榧木,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不会下摆着看看也好。”苏瑾妍说得一本正经,并不因为苏瑾妤的不舍与旁人的发怔而改口。
终于,苏瑾妤有了动静,转头对桑葚吩咐道:“去里间将我柜子里的桃花木匣取来,七妹妹最喜欢美玉,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话中之意,任是谁都听得出来。
苏瑾妤望向苏瑾娅,很希望她能开口说上几句,可后者却视而不见。
“不必了,姐姐的珍藏,自然都是心头好,我又怎能夺人所爱?收了你的棋盘,我已是万分感谢,再不能拿姐姐旁的东西了。”苏瑾妍一脸单纯,似是没有听懂她的话中深意,又催促着丁香上前。
见着主子眼中已经夹了几分不耐与怒意,丁香再不敢耽搁,忙上前收拾棋子。
苏瑾妤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丁香利索地将棋子分开收于盒中,而后捧了棋盘退出去。苏瑾妍见着门帘落下,笑着转身却见着面色不虞的苏瑾妤,很是不解地就道:“咦,姐姐你不高兴?难道方才只是随口说了给我,心中是不愿意的?”说完望向一旁的苏瑾娅,歪头又问道:“四姐,三姐姐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会,三姐说给了你,自然就是你的。”
苏瑾妍抿了抿唇,欢愉道:“我想也是,三姐姐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小气的人。”说完似是想着了什么,转身又道:“对了,原来姐姐你也喜欢美玉。前阵子哥哥方给了我两块佩玉,我瞧着甚是好看,回头你来绛绫阁,我送姐姐一块。”
你送的东西,怎么能同平阳侯府的相比?那而是他喜欢过的棋盘…意义大不一样。
苏瑾妤眼下十分后悔,她怎么就给忘了七妹妹的性子非常人,竟是将她同一般人相看?她便是不喜欢某物,但若是觉得稀奇罕见,也是喜欢占为己用。
唉…
苏瑾妍是笑眯眯地走出的玉兰阁,等回到绛绫阁,还不等进屋,转身就对碰了棋盘的丁香道:“我有些饿,让小厨房做碗银耳羹来。”
丁香忙点头,还不待应声的时候又听得前方的人说道:“榧木很不一样吗,不晓得与一般的柴火相比如何?”歪头似是好奇,随口就补充道:“银耳羹就用它来试试。”嘴角含笑,尤带了几分讽刺。
第五十章 背叛
夕阳的光辉笼罩细纱,西边的天际晚霞弥漫,似是炽烈燃烧的火焰,又明又亮,让人移不开眼。阵阵清风带着月季花的幽香,弥漫了整间院落。窗前,笔墨浅浅,少女的神态专注且认真,所有的注意都放在笔下的白纸上,对帖临摹,她就不信自己写不出一手好字。
女儿家闺中的培养,本就不是个可以懒散的事。苏瑾妍嘴角微扬,自信中带着不羁,只要她想,自不是难事。
茉莉将凉茶放在苏瑾妍手边,本想提醒她一句时辰不早了,但见她表情投入,终是没有开口。不想打扰她,轻缓的退出屋子,至廊下,瞧见对面台阶上坐着的女孩,招手就唤道:“金铃。”
低头正理着绣线的金铃听到呼唤,忙起身小跑过去,颔首道:“茉莉姐姐找我?”
“可见着了你丁香姐姐?怎么给姑娘送了碗银耳羹后就没了影?”说着还左右瞧了瞧。
金铃“哦”了一声,回道:“方才我见着丁香姐姐从小厨房出来,手里捧了好几块木板,我还好奇着上前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呢。”
茉莉似是对这话有些不太理解,抱木板?皱了皱眉又道:“那她说什么了?”
“丁香姐姐说,那几块木板看着新,回头让人做个匣子再描写彩绘也是精致。”金铃说着嘻嘻一笑,补充道:“不过我瞧着那木板很大,甭说是做匣子,就是小箱子都够了。”
茉莉狐疑,忍不住问:“哪来的木板?”
“早前去领柴火的时候,见着许多废弃的木板,听说是前阵子三姑娘屋子里置家具多出来的。当时我见着就觉得可惜,到底还是丁香姐聪明。”说完想着了什么就叹了一声,幽幽道:“唉~她定然是没了法子,想着将木块给她娘做匣子,保不准还能卖个钱。”
“卖钱?怎么,丁香她…缺银子?”茉莉怔怔地望着金铃,眉宇间皆是迷茫。
“咦,姐姐您不知道?今天下午,她嫂子过来,说是她爷爷没了。”
茉莉诧然,大惊道:“没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从四姑娘那刚回来不久的事。我是在外面撞着她,见她眼眶红红的,这才多问了几句。她家爷爷要入土,早前又欠了别人银子,来问丁香姐要钱的。我刚出去的时候,听到洗衣房的李婆子道,她见着丁香和她嫂子吵了起来,因为她嫂子说若是没有银两,就得将她家里的小妹给卖了。”
“怎、怎么她都不和我说?”茉莉呐呐低语,脑中似是一个晴天霹雳。丁香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她这是怎么了?
她的月钱上次就已经透支过了,体己更是全部都送到了家去。前阵子的时候茉莉还能听到丁香抱怨,说她家嫂子如何如何精明,回回见她都排着理由讨银子。现在居然起了要将她妹妹给卖了的心思,那丁香定然是心急如焚。
茉莉的面色也沉了几分,轻道:“我知道了。”
金铃应了声,又挠了挠后脑勺,边往回走边不解地说道:“咦,丁香姐都出去好半天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茉莉的眼神投向院门口,眼底有丝黯然。
玉兰阁里外空旷清亮,移植了许多罕见花草,泥土松软。丁香抱着一被青布裹住、方方正正的东西蹲在台阶旁,目光不时地望向门口,见没有动静,便又低头等待。
旁处站了几个黄衣小丫鬟,盯着丁香那方向便道:“她来了这么久,到底是什么事?”
“谁晓得,七姑娘身边的人,想来能有什么好事?”
“白日的时候方夺了姑娘的棋盘走,现在也不知是要什么来了!”
“咱们家姑娘的好东西多,七姑娘眼红,自然惦记着。偏是我们家姑娘好说话,对别人好,真是要什么给什么,否则若是换了旁人,还不得跟七姑娘急?”
几人正嚼着舌根,苏瑾妤则带了桑葚和甘枝走进玉兰阁。丁香听到脚步声,忙站起了身,含笑地走近对方,行礼道:“三姑娘。”
苏瑾妤睨她一眼,许是想起了早前的事,心中有些不舒畅,敷衍般道:“是七妹妹有什么事吗?”
“不是七姑娘,是奴婢有事找姑娘您。”说完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东西,又观察起周围,暗示此地不宜多谈。
进了内室,苏瑾妤随手坐下,望向丁香。
后者察觉到目光,将怀里的青布包裹小心翼翼的解开。抬头意料之中的见到三姑娘眸中的晶亮,丁香笑道:“三姑娘,您的棋盘。”举止恭敬,带着讨好的意味。
苏瑾妤目中一喜,转而又迅速恢复了常色,拧眉说道:“这是我给了七妹妹的,你这样取来是何意思?”
丁香便哈着腰上前,小声道:“七姑娘喜欢的是棋子,对这棋盘并不上心。奴婢看得出姑娘您才是它的知音,特地来物归原主。”说完似有顾虑,又补充道:“姑娘且放心,只要七姑娘不见着它,是断不会出差错的。”
苏瑾妤伸手接过棋盘,将它置于案几上,贪恋地摸了摸上面的纹路,嘴角露出一抹失而复得的喜悦。抬头,目光却是凌厉,别有深意地说道:“你的胆量不小。”并不纠结这棋盘从何而来,因为不管怎样,都透出七妹妹对它的轻视。
不重视却强夺了去,苏瑾妤心中隐隐生出怒意。
丁香低头就道:“先前多亏了姑娘您心善,朱妈妈才会透支月钱给奴婢。奴婢不是那些个白眼狼,自是记得您的好,今后姑娘有什么需要奴婢效劳的,吩咐一声便是。”
她一脸讨好,苏瑾妤却不是个轻易相信的人。对她来说,花心思笼络过来的人,和毛遂自荐投靠过来的人,二者大相径庭。
“丁香,你这话说得可欠妥,你是七妹妹的人,我如何能差使你?”说着让一旁的甘枝将棋盘收好,又吩咐桑葚取了银子给她,笑着说道:“送出去的东西我本不该收回,但看在你念着我的份上,今日且留下了。”
苏瑾妤说完,端起茶杯,敛神沉思。
丁香拿到银子的那一刻,心中确实是欢喜的。但三姑娘的这一番话,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忘了七姑娘吗?可是,早前她对自己表现的好,难道不是想收了自己?大家族里的事情她听过不少,心中顿时迷惘,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否则七妹妹怪罪就不好了。”苏瑾妤打发眼前的人离开。
不得已,丁香只能带着早前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和疑惑走出玉兰阁,方走到拐弯处,转身回眸,却见着老太太院子里的阿菊走了进去。
三姑娘,真是集众人宠爱于一身。
七姑娘独有大太太宠着,又能如何?到底比不了三姑娘。且既然她都不顾主仆之情,那自己还恋着她,坚持那份忠贞做什么?若不是为了生存,谁愿意进府为奴?丁香不想她的妹妹和自己走一样的路,一辈子任人打骂差使。
自己一定会有法子的,主子冷漠,茉莉又频频在姑娘面前挤兑自己。难道没了那个庙,自己就真活不成了?丁香掂了掂袖子里的银两,早前仅剩的几分犹豫和矛盾瞬间被抛之脑后。
回到绛绫阁,正见到七姑娘趴在窗柩前逗着鹦鹉。
丁香瞠目结舌,这不就是早前那只快要病死后来飞走的鸟么?步子往前,便听得苏瑾妍喃喃的话语:“茉莉,你瞧,一只鸟都懂得感恩,知道什么叫忠诚。我对它虽好,可它只有一个主人。”
第五十一章 争执
伺候了姑娘就寝,将密实的帐幔放下,屋子里只留一盏小灯烛,此时泛着淡淡的光芒,显得宁静而幽深。与丁香一同绕过屏风,茉莉望了眼早就铺好的小榻,抬脚跟着丁香走出屋子。
将房门掩上,茉莉拉了丁香的手往走廊尾处去,压低了嗓音关怀道:“丁香,你还好吧?”
丁香的目光有些冷漠,抬起头,淡淡地回道:“我很好。”说着不待茉莉继续问话,面上露出一丝不耐,甩了甩被她抓着的衣袖说道:“今夜你当值,快进去吧。”
见她抬脚就要离开,茉莉拉住她的手,眉宇间透着一股迷茫,“丁香,你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丁香表情激动,用力挣脱开她的束缚,转头就质问道:“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以前的我把你当姐妹,把姑娘当成最亲的人,可是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们是如何的?是你们冷漠在先,难道还想指责我的不是?”
茉莉面色微变,瞧了眼主卧的窗子忙嘘声道:“丁香,你怎么会生这种想法?你心里不畅快,怨我没关系,怎么能连姑娘都说了进去?”
“难道不是吗?上一回我都跪下求姑娘了,她都不肯帮我。前阵子我常常不在,姑娘什么都仗着你,你可是得意了。”丁香别嘴,望向茉莉的眸中带着轻蔑。
闻者退后几步,摇头道:“你是觉得,我在姑娘面前分你的宠?”面露伤心,她怎么能这般想自己?
“难道不是?”
丁香说的理所当然,复白了眼对方又说道:“亏得从前我那般信任你,没想到你表面和我姐妹情深,背后却在姑娘那搬弄是非。”
茉莉被说得慌急,心头的委屈更如潮水般涌来,望着丁香无奈地跺了跺脚,张口解释道:“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了?上回你的事,我也尝试着同姑娘提过,但是主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想来是你最近自个做错了事,惹得姑娘不快才不愿帮你。”
“是,是我错了!”丁香怒气冲冲,指着茉莉就责道:“那么你呢,口口声声说要帮我,明知我缺银子,却不借我,这就是你对我的好?”讽刺地笑了两声,又远离她几步。
“丁香,我上回说的可真是实话。我家里添丁,是真没有银两,否则我还能见死不救?”
丁香扯了扯嘴角,怒极反笑,“那你枕边的玉佩和手镯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识货。如果当初你借给了我,我就不必去向朱妈妈透支月钱。”
茉莉先是一惊,转而反问道:“你翻我东西?”上前又抓住了她的胳膊,“你翻我东西,丁香,你怎么能这样?!”
“没话说了吧?你就是藏私,然后冷眼旁观,看着我干着急。”丁香并不解释,继续冷嘲热讽。
茉莉对这样的丁香很失望,轻声道:“那是姑娘最近才赏的,我若是早前有,怎么可能会不借你?”说完别过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丁香,我们自小在姑娘身边伺候,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
“就是这么多年,我才觉得自己可悲,竟是连你的真面目都没看清。”丁香说着,绕过台阶就往对面的屋子走去。黑暗中双手握拳,自己再也不要苦苦哀求茉莉,让她占尽便宜!
茉莉望着对面小屋的门被打开复又合上,紧跟着又亮起橘黄色的烛光,眼角微涩。和她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同住一间屋子,她居然这样误会自己。伸手抹了抹眼角,这才转身,轻手轻脚地开了屋子进去。
坐在小榻上,解了衣裳却不想躺下。茉莉满脑子都是方才丁香的表情,廊下的烛光虽暗,但她对自己的那份厌恶却一览无遗。本想着她家里人出事都不敢再告假,心中定然很是苦涩,自己是想安慰她的,想问她有什么要帮忙的,却不想最后竟是吵了起来。
怪不得她最近都不怎么爱搭理自己…
“茉莉。”
正低头想着,却听到里间的呼唤声,以为是姑娘有什么吩咐,茉莉忙起身走了进去。
烛光飘曳,粉色的帐幔被撩起,着了月白色绣莲寝衣的少女青丝帖面,雪白肌肤似清晨露珠,泛着光泽。茉莉望着,心中不由纳闷起为何姑娘此次会对丁香这般铁石心肠。
她一向偏爱丁香,但是近来,不怪丁香会有那种想法,就是自己也能察觉出,姑娘是亲自己而疏远她。
“姑娘,可是要喝水?”茉莉贴心的发问,脚步就便移向桌前的茶几处。
“不必。”苏瑾妍抿了双唇,复招了她过来,轻道:“我有些睡不着,你坐下陪我说说话。”跟着人躺下,理了理自己鬓角的湿发。
茉莉取了旁边的团扇,“哎”了一声坐下就为她摇扇。
“丁香怎么样了?”
自家姑娘口气随意,头一句便问这个,茉莉先是一怔,转而便心知她是听着了外面的谈话。神色有些忐忑,不禁站起了身子,恭敬道:“奴婢大意,打扰了姑娘就寝。”
见她低头一脸惶恐,苏瑾妍轻笑一声,“坐下吧,我又没怪你,别这样怕我。”语中颇是无奈。
不得不说,因为姑娘那样对丁香,茉莉是有些寒心的。她觉得眼前的人不再是从前凡事都随意和善的主子,有的时候可以没有理由的就冷淡一个人。故而最近的茉莉,做事也变得小心翼翼,谨慎周到。
“是。”欠身坐下,依旧很是拘谨。
苏瑾妍虽喜欢这种乖巧的婢子,却不太乐见这种单板的面容。闭了闭眼,状似无意道:“丁香的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
“奴婢不敢。”茉莉抬头觑了眼苏瑾妍,很快又重新将头埋低,双手不知该放在那里,抓着团扇柄微微用力,有丝紧张。
自小受的教育和思想,让茉莉觉得主子便是天,便是一切。当初进绛绫阁的时候,管教妈妈也说过,今后凡事都要以七姑娘为先,不得有二心。茉莉虽然性子烈,但始终坚守这一思想,在她的心里,主子是不会有错的。
主仆有别,不管是自己还是丁香,都是苏府的下人。如方才丁香对姑娘的埋怨,那便是以下犯上,茉莉是断不可能会认可那种想法。再且,她始终认为,姑娘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
“茉莉,还记得我在妙仁庵对你说过的话吗?你将她当姐妹,她却未必那般想。瞧,今儿个,她不就误会了你?”苏瑾妍笑意潺潺,带着友善的提醒,“有些人天生多疑,你做好事帮她,指不准还被说成是在害她。”
第五十二章 赠玉
听了七姑娘一番提点的话,茉莉在小榻上翻来覆去,竟是怎么都睡不着。她不知道姑娘如何就突然防备起了丁香,且还让自己堤防她。不过丁香的表现,也着实让自己失望。
次日清晨,二人都默契地没有谈及昨夜的事,静静地服侍姑娘洗漱,偶有交集,也匆匆别过头。苏瑾妍自铜镜中见着面色不虞的丁香,满意地勾起唇角。
收拾好一切,食了早点便往苑源楼去。茉莉和丁香皆是心事重重,没精打采地跟在苏瑾妍身后。
“七妹妹。”
乍闻呼唤,苏瑾妍转身,就见着一身淡紫装束的苏瑾妤盈盈走来。眉头微蹙,透着几分迷茫,待对方走近了才开口,“三姐姐,这么巧?”
苏瑾妤浅笑,亦回道:“是啊,可不是巧。妹妹也是去母亲那请安吧?”
苏瑾妍疑惑更甚,“姐姐也是?”
印象中,若不是有特别的事,她一向都是在老太太那直接向母亲请安的。
“自然是的,晨昏定省,我如何能只顾着祖母而不顾母亲这边?”玩笑的口吻,紧跟着余光扫了眼旁边的丁香,很快又移了注意,轻道:“既是通路,一道去吧?”
苏瑾妍抿了抿唇,欢快道:“好啊。”
与苏瑾妤相伴,苏瑾妍身板挺得直直,如何都不敢有一丝松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旁边的人对自己来说,都是个巨大的危险。不禁回想起前阵子的那个梦,苏瑾妤的低呐柔情,俞恒的宠溺骄纵,二人的身影是那般的和谐。
和谐地刺痛了旁人的眼。
“听说姐姐要说亲了?”
苏瑾妍突然出声,苏瑾妤闻言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倒。后面的甘枝伶俐地搀住她,提醒道:“姑娘小心。”
苏瑾妤伸手让她退下,调整好了面色,才淡然地望向苏瑾妍,不解道:“妹妹这是听谁说的?”心头却是恐惧,说亲?
苏瑾婵人还在,自己岂能出嫁?
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苏瑾妍故意打趣道:“姐姐羞了,脸都红了~”
苏瑾妤果真摸了摸自己的双颊,拉了七妹妹,佯装生气地嗔道:“竟是乱开玩笑。”
“难道不是吗?长幼有序,四姐姐都快出嫁了,三姐姐你的亲事怎么可能没有着落?祖母定是私下里在给你安排,等确定了日子就告知你。”苏瑾妍说得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