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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解脱,结束则是最好的选择。
谁曾想,原来她心心念念的未婚夫救下她不过是另有所谋,三四年来的体贴关照,仅限于利用!沈嘉芫双目怔怔地凝视着对方,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俊颜展露出惯常温儒的清笑,盯着他俯首恭敬地给嫡母请安,心底的恨意如波涛般涌来。
宽袖下匀称纤细的右手早已慢慢握成紧拳,尖锐的指甲抠进掌心,沈嘉芫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努力压制着因强烈恨意而催使的冲动,那种恨不得上前撕下对方伪君子面目的冲动!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岁月的渐变中,让自己松下防范一点点信任他、倾心他后,算计自己去接近另外的男人?且还是自己求着坚持着要入将军府!浓浓的悲凉袭满了她的周身,他是那样的了解自己,以至于明白仅要随意透露些许端倪,为替慕府报仇的自己便会心甘情愿地步入他的圈套。
亏她自诩聪颖,到头来竟只是他安世子手中的一颗棋子,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
心似被利刀不断地切割着,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发生。沈嘉芫还记得,前世里父亲便说过,安家世子少年老成,虽机智但心思太沉,替她订下这门亲事,福祸难料。
安沐阳,前世你毁了我慕婉一生。这辈子,我便用沈嘉芫这个身份,让你知晓什么叫报应!
“芫儿,你怎么了?”
安沈氏紧了紧掌心侄女的左手,发觉对方手心冰凉,紧绷着全身似乎在压抑强忍着什么,忙慌急地低问:“芫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回神对上众人目光,沈嘉芫侧首摇头,轻答道:“姑姑,我没事。”目光顺势扫过周边投来或关怀或复杂的人群。
“六姐,大表哥和三表哥同你打招呼呢。”九姑娘走近拉了拉她,跟着抬眸朝对面两少年福身招呼。
不明处,投向她的目光凌厉了几分。沈嘉芫抿唇挣开了安沈氏的手,退后有礼地福身唤道:“大表哥、三表哥。”声音清浅而平静,不带丝毫感情与留恋。
不过是声招呼,屋内却瞬间平静了下来。相伴而立的姑娘们诧异地面面相觑,眸底均布满疑惑:难道六姐(六妹)此次当真生气了说?往常安世子过府,只要是进了内院,不管是在这颐寿堂还是世子夫人的广盛楼,她还不立马飞奔过去,“沐阳哥哥”长、“沐阳哥哥”短地缠在他身边?
喏,方才瞅着对方的时候,还不是炯炯有神?
此时疏远,莫不是欲擒故纵?
安沐阳同安沐附亦略有惊讶,然源于礼貌,都点头回了声“表妹”。
“别站着,都过来坐。附哥儿,怎么都许久未来见外祖母了?”对于亲女所出的外孙,老夫人很是亲近,招手唤安沐附过去,拉着他便嘘寒问暖,从身子状况问到学堂功课。
安沐附和沈嘉芫同日所生,仅早了个把时辰,他模样太过柔美,少了几分男子气概。虽是大众感觉,然口无遮拦的六姑娘却曾当众将安氏兄弟做过对比,言他长得像女孩子,远不如安世子好。
安沐附是最容不得旁人说他长相的,当下就翻了脸,反控六姑娘性格刁蛮脾气怪异,说谁娶她才是劫难,回府后更不止地同安沈氏闹腾,死活不愿将来和她做夫妻。
是以,沈嘉芫同安沐附虽是青梅竹马,然表兄妹间的感情并不要好,这门亲事得众人认可,却迟迟未纳彩、订婚书。
每当别人提起这事时,安沐附便以长幼有序的理由回绝。安世子年过十九,亲事却因先未婚妻慕氏女而迟迟耽误,身为继母的安沈氏对此忧愁头疼过,然往常每当她要替他物色媳妇时,娘家侄女就吵着闹着不许,说是待她长大后嫁给安沐阳。
安沈氏心软见不得侄女伤心难过,凑巧安世子本身亦推拒,事儿就总没有落定。
久而久之,众人亦不再拿六姑娘同安三少爷说事。
“芫儿,站那么远做什么?到母亲这儿来。”
沈嘉芫抬眸就对上世子夫人的招手,乖巧应是就至她身边的绣墩上坐下。蔡氏满脸慈爱,紧攥着她的小手就道:“这些日子在清涵院里闷着了吧?”知晓女儿是最喜热闹的,她亲自剥了果子喂对方,宠溺地摸着她的青丝,最后停留在她的额前,“娘的芫儿,怎样都是最美的。”隐含骄傲。
闻者的目光则有些呆滞,敢情儿她以为自己是因为破相才久居屋内?
果肉甜腻,沈嘉芫觉得喉间干涩,侧首早寻不到先前用的那盅茶盏。张口欲要唤婢子时,粉彩百花的茶盏却突然出现在眼前,仰头正见着笑意盈盈的四姑娘沈嘉萱,忙起身不解道:“四姐?”
后者却一改早前的敌视气焰,温柔地笑了便道:“妹妹可是渴了?”
沈嘉芫本就做出了要唤水的前奏,虽然疑惑眼前人的举止,然对方都送到了眼前,总不好再拒绝。起身含笑感激了谢道:“四姐真是心思玲珑,我这才渴着呢。”
“你和姑姑在祖母屋里说了那般久的话,定然是口渴的。”
纤指捧送,沈嘉芫合了合眼接过。
四姑娘同六姑娘均倾慕安家世子,这在沈宅内并非秘密,且二人性格相像,均是倔强难惹的。往日不同的是,六姑娘得老夫人和七姑太太喜爱,接近安世子的机会较多。同她相比,四姑娘的这份感情则难免被人忽略,两位姑娘平日谁都不肯退让,难有这等和颜悦色的场面。
当下,倚在红阁旁、立在横案前的众人都纷纷投来视线。
然而,就在两人交接时,整个茶盏都倾侧向沈嘉芫的身前袭去。后退不及,伴着粉彩盏茶碎地的声音,她“啊”了声脚步就往旁边挪去。
“芫儿。”
“六姑娘。”
被众人围着,沈嘉芫手背通红,瞬时就起了泡,世子夫人心疼地握住吹气,神色焦急道:“是不是很疼,都起红了…”
“芫儿,快给姑姑瞧瞧。”
沈嘉芫只觉得手背火辣辣地疼痛,耳旁全是众人参差不齐的关切问候声。
“今儿茶水房是哪个在当差?”老夫人早就从炕上站起,怒容毕现地望向葛妈妈。
主子们相聚谈话,上的茶水必须都是试好了温度才会端进来,即便是打翻亦不可能这般严重,现下将六姑娘烫成那样,必然是水温有蹊跷。
“快带芫儿进去上药,身子才好又受这伤疼,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世子夫人斜睨了眼站兢着被二夫人责怪的四姑娘,拉过女儿边吩咐人准备烫伤药边往内室去。
“我不是故意的,是六妹她自己没拿稳。”四姑娘惶恐地解释。
“芫姐儿素来心细,哪会连杯茶都拿不稳?定是你粗心大意,还不去给妹妹道歉?!”二夫人胡氏虽言辞责怪,然在说沈嘉芫心细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似乎故意引人深想。
显而易见,世子夫人同二夫人都格外护短。
当着众人,四姑娘不好争辩,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拥着沈嘉芫进内室的众人身后,心里分外纳闷。原是想在安世子面前表现娴静善良,然后借六妹妹之手反将茶水泼向自己身上,省得众人总围着她。故而方才六妹的手才触碰到茶盏,她就故意有意往这边倾来,自个身上穿得多,定是有惊无险,熟知对方力道太急,竟是全泼在了她的身上?
四姑娘咬着嘴唇目露不甘,转首不成想撞上安世子的目光,她忙莞尔灿笑。对方的视线却似不经意扫过,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沈嘉芫上了药膏,手背上有股凉凉的感觉,垂首羽睫轻扇,将心底的思绪掩盖。
原是察觉到四姑娘的意欲,不愿由她利用,谁成想会是如此滚烫的茶水?
面对众人急切喃语,沈嘉芫抬眸对世子夫人轻道:“母亲,女儿想回去了。”
安沈氏便抢先道:“姑姑送你回清涵院。”吃了亏如此不吵不闹,无疑是让人更难放心。
沈嘉芫婉拒,回东敞间与老夫人告了辞,便由世子夫人派遣的蔡妈妈陪送离开。临走的时候凑巧见到个清秀的小丫鬟进内室,屋内有少女怯懦的哽咽声传出,“是泽兰姐姐过来说四姑娘方从外回来,身子冷得紧要喝热点茶,奴婢才送进来的…”
沈嘉芫冷笑着摇头,脚下步子加速。
“六姑娘。”
未行多远,却被人唤住,她驻足转身,是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白薇。她手中握着个紫檀小盒,朝沈嘉芫递来便道:“老夫人令奴婢将这个给您送来,安世子爷说好似是您上回遗落在别院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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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母女
沈嘉芫的右手方上了药正用白布裹着,举止并不方便,身后的香薷便上前接了白薇手中的葵瓣紫檀盒。伴着她打开的动作,呈现眼前的是串似血的璎珞手钏,颗颗圆润光滑,纯红娇滴,夺尽春色光彩。
她的呼吸不由微滞,脑海似有清明的朗声回荡:我知你不喜金银俗物,这是我亲手为你雕琢,花鬘璎珞,所配非俗,你可是欢喜?
将它握在掌中,沈嘉芫心里百感交集,容上似悲似喜。好似又回到那个梅开满园的腊月,将军陪着她倚窗赏雪,无限温柔地执起她的手戴上,清俊容上有着同他外表不相符的童性欢笑,不停追问自己是否喜欢。
她想象不出素来手持长剑的将军是如何在夜烛光曳下精心细磨这些小玩意,然心底亦是欢喜的。那日离开赵府,临走前瞥见它,鬼使神差地就收进怀里。想是在安家别庄里,同原主争夺信件时掉落的吧?
没想到,还有失而复得的机会。
“安世子爷料得没错,当真是六姑娘的。”白薇笑吟吟地言后,欠身再礼道:“奴婢这就去回了老夫人,姑娘慢走。”
沈嘉芫颔首,转着圆润的珞珠便朝清涵院而去。
颐寿堂的院口,安沐阳负手而立,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身后双手慢慢聚拢,目光深邃而沉重。
“大哥,怎么跑这来了?”
安沐附从内走出,自后拍其肩膀,察觉身旁人发怔不语,顺着对方视线望去,不可思议地惊讶道:“哥,你不是特地出来送她的吧?”说着径自低喃费解:“话说,今儿六表妹怎的这么安静?平素撞个桌椅角都能嚷痛半天,方才手背烫成那样都没哭没闹,莫不是转性了?”
“表少爷。”
立在台阶下,白薇朝院门口的二人行礼后便欲往内,却听得安世子出声,忙止了步子。
安沐阳仍望着远方,启唇轻问:“她收下了?”
“回大表少爷,六姑娘见着手串很高兴,便是她遗落的。”白薇神态恭敬。
闻者则表情复杂,应声后摆手遣她退下。
“从大哥你这送过去的东西,她哪里会推拒?即便真非她丢落的,怕亦是当宝贝般收着呢。”安沐附目露鄙夷,语调怪异。
安沐阳则不冷不淡地瞥了他眼,“三弟,你前几日不是总惦记着表妹伤势吗,方才怎么不上前问候两声?”
话落,安沐附激动地忙驳道:“我哪里惦记过她了?是母亲成日总挂在嘴边念叨,你看她方才还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事?”说完似担心对方不信,围着兄长就不断嘀咕:“她那副小姐脾气,也就哥哥你这般温和的性子才能淡然处之,平素里谁还能受得住?”
安沐阳浅笑,仍是那等不达眼底的笑容,“怪不得从前舅母总说,你和六表妹真是冤家。”
他的话方落,安沐附白净的面庞瞬时染成殷红,气急败坏道:“哥,几年前的打趣话了,你还拿这个取笑我?不说小弟没提醒你,六表妹就爱缠着你,现在没准就是故意生气想你过去哄她呢。”
安沐阳轻摇了摇头,没有作答,转身便进了院子。
安沐附见对方没有理睬,忙紧跟着他。步子才前移几步,却忍不住转身望了眼早已空旷无影的路径。
夕阳西移,霞彩飘扬如橙,整个沈延伯府里万派静谧。
世子夫人带着婢仆到了清涵院,香薷打起帘子请她进屋。沈嘉芫听到动静便从炕上起身,请安唤道:“母亲。”
触及她缠满白条的右手,蔡氏目露心疼,拉着她的左手重新落座。瞥见窗柩大敞,厉色训责起立着的香蕾,“姑娘身子才好,窗户便开这么大,若着凉受风了可怎么好?”
“奴婢马上去关。”
蔡氏便重哼了下,不悦道:“非得提醒了才知晓做事,连点伶俐劲都没。”转向面对女儿时则又是轻声软语,“芫儿,若她们伺候得不好,母亲给你换两个。”
沈嘉芫摇头解释,“母亲,是女儿觉得屋子里闷…”
尚未说话,已被蔡氏打断,“女儿家身子多娇贵,芫儿不许任性。”说着瞥见炕内侧的针线笸箩,她似分外惊讶,拿起才方动针的绣棚,抬首仔细凝视了眼前人好几眼才开口:“芫儿,好好的怎的将这翻出来了?怪伤神的,你想要什么让针线房的人给你绣。”
沈嘉芫抬眸,挪唇轻答道:“家里姊妹都做这个呢。”
女红针线,素来都是闺中女子重点所修。
蔡氏却将绣架丢在旁边,拉过她鲜嫩的左手便回道:“你和她们不同,咱们不做这些劳什子玩意。娘的芫姐儿注定是要富贵终身的,你打小就不爱弄这些,现在手还受着伤,好好歇着就是。”
沈嘉芫只觉得蔡氏母爱太盛,反倒有些不自然,哪能这般纵容女儿?现在是因为仍在闺中,凡事有身为世子夫人的她帮衬担待着,可今后出阁后成了旁人家的媳妇,她便不担心自己被夫家嫌弃吗?或者说,蔡氏早就默认了长女的未来夫家是安襄侯府,今后婆婆必是安沈氏,故而不担心这委屈一说?
“母亲,女儿在屋里闲着无事才想学的。”
蔡氏便望向西墙边的多隔柜,“芫儿不是喜欢看坊间的话本吗?”
沈嘉芫便觉得有些发窘,早前就翻过原主的藏书,居然是成堆的话本故事,从市井八卦到伤风败俗的男女情爱,多离谱的情节都有。心中暗道亏得是嫡出,有亲母宽容,否则投胎在姨娘肚子里,现在怕是早就受训受罚了。
“女儿今后不看了。”
当娘的总是希望女儿好,沈嘉芫话落抬眸,没有从对方脸上见到意料之中的欣喜,反倒有些呆愣失神。垂下视线,暗念着原主从前那是得有多荒唐,现下想改好还把亲娘给吓住了。
蔡氏确实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她的闺女是什么性子她还能不了解,先前在颐寿堂的行为就觉得匪夷,此刻还说出这种话?
“芫儿,你到底怎么了?”
居然伸手探起沈嘉芫的额头,后者苦笑地拉下她的手,“母亲,女儿没事。”
蔡氏仍是不放心地盯着她。
这种场景,沈嘉芫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同原主本就非同类人,兴趣习惯必然有所冲突,她不可能因为占了这具身躯便做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须臾,蔡氏屏退左右,凑前问道:“芫儿,是不是因为安世子,所以你才这样?”
沈嘉芫抬眸,观对方容色与平时无异,料想原主同她母女感情定然极好,这种私房话许是经常提起。
“芫儿,娘前阵子还担心你真动气以后都不理睬你大表哥了呢。”蔡氏脸上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青丝,眯笑道:“使性子也不能太过,他毕竟是安府的世子爷,几番上门致歉此次更带了东西来哄你,往后见着他要好好说话。”
沈嘉芫则诧异反问:“母亲,您怎么知道?”
清涵院里的首饰虽多,然大都是蔡氏亲自挑选后命人给女儿送来,即便是老夫人所赏,她亦知晓个大概。那串红色璎珞,根本不是沈延伯府里的东西。
“傻孩子,做娘的哪有不关心女儿的?”
沈嘉芫只好浅笑。
蔡氏便歪过脑袋打量她,意味深长道:“怎么还是心情不好?方才离开的早,没跟你表哥说上话吧?这样,娘让人请他们去广盛楼坐坐,待会你过来请安,可好?”
似是常有的行为,丝毫不觉得有何不适。
沈嘉芫却自有想法,蔡氏是因为女儿心意成全她才如此安排。然可曾想过,若亲事不成原主声誉该如何?
“母亲,不必了。”迎上更现迷茫的目光,复启唇添道:“女儿有些累,不想出去。”
蔡氏的神色变了变,似是想说什么终没有出口,跟着转言道:“对了,你四姐烫伤你,老夫人已经禁了她的足,自家姊妹间居然藏着这样的歹心。”
沈嘉芫便道:“是女儿不小心的。”
闺中女子被禁足,传出去该多伤颜面?何况自己与沈家众姊妹在宅里的日子还长着,何必因点小事去与人结怨?毕竟,手背烫伤,很大程度上是自己估算错了茶水温度。沈嘉萱本就同原主争锋相对,今日禁足,这梁子怕是要结上了。
沈嘉芫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为何初见原主时对方能够理直气壮的言辞咄咄、气焰嚣张。同家中姊妹都不晓得谦恭礼让,又何况是外人?老夫人和蔡氏对她纵是虽万般宠爱,却疏于礼数,将她给惯坏了。
怪不得,安三少爷会曾嚷着说谁娶原主都是个劫难,必然会家宅不宁。
她才思及那个唇红而润的少年,蔡氏则似有感应地开口,“对了,方才你三表哥还问起你的情况。芫儿,他平时虽然好同你争吵,心底里是关心你的,别每回见着大表哥眼里就没了他。”
若非想着报复安沐阳,沈嘉芫是不愿再同安襄侯府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然安三少爷是个局外人,不管过去原主与他间到底如何,她都没有旁的念头,锁眉就道:“母亲,不谈三表哥了。”
“好,咱们不提。”蔡氏笑着,心道此次变故后女儿虽然改变不少,然心里依旧只有个安世子。
母女俩复低语交谈了番,蔡氏叮嘱莫要劳累多休息后起身,沈嘉芫送她出门。
临走前,蔡氏睨了眼香薷香蕾,对女儿轻道:“她们若伺候得不好,就告诉母亲。”
沈嘉芫颔首,乖顺道:“祖母送来的人,母亲还担心什么?她们伺候得挺好的。”
出了清涵院,蔡氏望着院墙出神,蔡妈妈搀着她笑道:“姑娘现在懂事了,夫人不必总担心着她。”
后者叹息,语气悠长道:“懂事了,连性子也变了,唉。”方侧身,却见到匆匆往广盛楼方向去的九姑娘沈嘉蔓,蔡氏面露喜意,对身旁人就道:“蔓儿定是又有新花样绣给我了。”
蔡妈妈附和着笑,欲陪着主子回院,不知从哪钻出个小丫鬟,行礼问安后便道:“夫人,七姑太太们要回去了,表少爷在院子里等您。”
蔡氏唇边的笑容则顿时僵住,招手唤过身后的婢子,吩咐道:“紫星,你赶紧替我去传话,让九姑娘晚些时候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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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端倪
夜色阑珊,主卧内渐归平静,茜红帐幔垂散在金钩下,喜红如意结的穗苏无风自动,沈嘉芫穿了件杏花烟翠的软绡绫衣斜倚着菊叶软枕角,青丝散在她单薄的削肩上,神情尤带惆怅。
香薷端着个紫檀玫瑰托进来,福身行礼后在踏板前蹲下,低说道:“姑娘,奴婢伺候您换药。”
沈嘉芫便将右手伸出浅搁在床沿边,香薷触及布带还不待解开,便闻得屏风处传来似急切的“哎呦”声,两人目光纷纷投去,却是刘妈妈面色紧张地近了前。
来人请安后,不容分说地拉起香薷,表情严肃道:“姑娘这我来伺候,你先下去。”
相处了段时日,沈嘉芫对她的性格亦有些了解,但凡这院子里的事,无论巨细,刘妈妈皆是要插手过问的。自己虽不喜对方这等作风,然亦敬着她是原主乳娘的份上,并未在婢仆面前下她颜面,然这种“关怀备至”的方式,难免让人觉得压抑。
“妈妈,这种小事,让她们做就是了。”
刘妈妈正在解她手上缠绕的布条,闻言唏嘘着便答道:“姑娘,这怎么能是小事?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奴务必要好好照顾您。伤的是手,若留了疤可就了不得,香薷香蕾俩才进院子,老奴信不过。”
端的是处处为主子着想的思虑,然总难免要添上几句旁的。
果然,似是就为了验证沈嘉芫的念头,刘妈妈这声才止,望着红肿的手背又埋怨道:“四姑娘这恁地狠心,当着老夫人、夫人的面都敢对您下毒手,姑娘就不该这般轻易饶过她。您是心善念着姐妹情分不同她计较,可落在旁人眼里,保不准就以为姑娘是个好欺负的。今儿是四姑娘,回头若是三姑娘、八姑娘,这还能安生吗?”
即便早就做好了准备,然话语入耳的感受总是不同的。沈嘉芫打量着身前低头的妇人,衣光鲜亮,身上带着金簪银镯,平素差奴遣婢最是威风不过。潜意识里,沈嘉芫并不如何喜欢这个乳娘,或许是因为占人身躯的心虚,怕被熟悉了解原主起居习惯的刘妈妈看破,在她面前便总提着几分小心。
这种略带防备又担心被识穿的心境,让她觉得吃力且疲惫。
然越是逃避相处,眼前人出现在眼前晃悠地还越是频繁,连带着她的声音都觉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