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
又是一声划破沉静,那人似乎想唤起注意,音调升高。
不识趣!柳云韬眼眸一紧,声音竟是有些邪魅,“我夫妻恩爱,也由得你来照明么?”
那人心里大惊!瞧得那身影分明是搂抱在一起,虚汗连连,忙躬身行礼道:“小的这就退下!”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不禁脸红心跳,怕扰了二人的好事。
那灯笼,在他去而匆匆的脚步中,也是灭了去。
燕凝听得他语句中的含义,撑着桌面的手迟疑了小会,终是揪住他的面衫,扫落了几颗棋子,落在地上,清脆有声。语气微微有些不稳,“夫君,”稍作停顿,又是沉稳,“饭菜都凉了。”
“不吃了。”他又俯下身来,轻啄她唇瓣,而后用力将她一提,让她稳稳的坐在石桌上,又推散几颗棋子,见她被棋子磕得蹙眉,莞尔一笑,靠过来又在她锁骨咬了一口。
燕凝吃痛,却忍住没有唤出声来。
他一路啃咬,却控制了力道,只留下依稀的齿痕,又笑笑,“今夜就陪为夫饿饿肚子吧!”
而后就横抱起她,转身朝亭后的小榭里走去。
燕凝瞧出他的意图,心徒然一跳,“夫君,这里…”
“娘子,那晚你不一直嚷着熄了烛火么?为夫这不从你之意?还是…”他侧身,穿过珠帘,笑容略带调侃,“你想让人来为你照明?”
将她放置软褥之上,月光依旧隐淡,却能瞥见她充血而红得勾人的双唇,俯身而上。
未待衣衫褪尽,传来燕凝闷闷的一声,“我以为夫君怕黑。”
便是低低的笑声,最终化成呢喃的低吟。
夜深了,月明星稀,湖畔几声虫鸣,一派宁静。
燕凝枕着柳云韬的手臂,他均匀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温温热热。
微微吐出一口气,有些冷,却是浓浓的倦意袭来,不自觉的朝他怀里更偎进几分,也是沉沉睡去。

***

这日醒来,他娘子仍安稳的躺在他怀中,顿觉心情大好,手托后脑撑起自己,将窗户支起,细细的打量起她。
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香肩露在锦衾之外,吻痕红印,表情恬淡,双唇微微张开,连呼吸也是淡淡的。大概是阳光刺眼,她有些不稳,睫毛微颤微微睁开眼,迷蒙的眼神透出些茫然,又闭上眼将自己缩了缩,蹙眉,发出近似猫般的一声咽咛。
心头一紧,突然意识到每日晨早错过是怎样的风景,就低低的笑出声来。
燕凝才睁开眼,神游片刻,才揉了揉眼,渐渐回神。
映入的眼帘的是他宽厚的胸膛,几乎是即刻清醒过来,当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而且锦衾下未着片缕——
她睡过头了。
镇定的稳下心来,“夫君,早安。”
“早。”一指勾起她散落的秀发,心情大悦,笑笑,“用过早膳,我带你去外边走走,如何?”
顿了顿,“好。”


作者有话要说:截止今天考完了三科,明天那科不难,就某个群里水,突然发现自己有时间应该码字,连忙赶了一章,啊,发现自己一屁股债…
有些同志从果儿开始追偶滴文,一直追到这里,发现你们居然没有被偶滴不良品性吓到,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俺三个娃,果儿停产,水儿勉强剖腹产,燕凝是没到预产期…
不过,阳光就在风雨后,考完那是一片晴天!等得起的同志还得等等,小虫迟早会人品爆发的!!!
偶滴口号:终有一天,日更!
MS请注意“终有一天”。
燕凝是慢热的文,偶喜欢描写他们相处时一点一点细节。
这章匆忙,细节未修改,有虫请抓!俺去复习。
阳光晒在湖面上,金波微泛。
时辰不早了,拂面带着些热浪,却又不及夏日的燥热,隐隐有些凉意。
柳云韬扔下这话便随性披了外衣,行了出去。透过珠帘望去,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长发有些凌乱,而后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头冲她咧嘴一笑——
朗目剑眉,神采奕奕。
瞧得燕凝突而有些怔住,记忆中从未有人这么对她笑过,总是愁眉轻皱的娘,唉声叹气的爹,以及渴望抱男孙的奶奶,所以,笑容一直是陌生的东西,她不懂,也难懂。
便是不自在的别开视线,不愿再想。
待稳住心绪,柳云韬人又是行近,心里一丝不解,随后人被锦衾卷好,横抱于他胸前,大跨步出了小榭。
燕凝竟是不知如何是好,一转念,只是抓紧了被角,免得外露春光。
平日无人贴身照应,但备完早膳,仍有小厮打扫庭院,绕过湖堤,他二人的出现,难免引人侧目。
燕凝有些为难,但相处这么些时日,早知柳云韬的任性,既然挣扎无效,便只能安静的待在他怀中,不去看小厮们探视的目光。
他的气息在晨早特别明显,瞥见他下颚沾着条碎发,并未多想,就从被里探出手,轻轻捻去。
柳云韬低头看她,又是一笑,而后众目之下在她额前印下一吻,听得有人微微抽气,空气里弥漫着难以置信。
又听得柳家大公子爽笑出声——可不是,他二人一早衣衫凌乱从湖中亭里出来,虽然大少夫人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却不难想象…便急急的低下头去,清扫庭院。
燕凝闭上眼,只剩下沉默。

##

“记得装扮得美一些。”
他将她搁置床上,说了这话自个便出去了。大概也是去整理容颜,因为听他这话,似乎打算带她去见什么人。
还在思询着,便是响起轻轻的敲门声,燕凝回了神,应了一声。
一个小丫头捧着一盆清水走进来,不时抬头偷偷看她,对上她视线后又略带慌乱的瞥开,赶紧开口,“少夫人,青儿姐今儿早上寻不着你,去了厨房给你备点甜羹,交代由奴婢来伺候你更衣。”
“嗯。”燕凝应下,“今日不用伺候,先下去吧。”
“这个——”
“下去。”语气仍是轻柔。
小丫头便不再多话,赶紧离去。
这些日子,下人们谈论的,都离不开这位大少夫人,早就听闻她不言不语的,和府里几位夫人比起来,光是气势就差得远了。样貌虽说不差,但寻常人家就算了,和少爷那是绝对匹配不上。而且家境既非大富也不大贵,还破天荒的在府内迎娶,连件像样的嫁妆都没有。
下人们议论纷纷,大为不解,为何少爷肯娶?说实在的,真是娶回来也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相反,少爷若不肯娶,府里也无人觉得不妥,即便这固安城,也大概无人敢多说一句。
听说老爷的第一任夫人也很温顺,这点倒是有点像,只是又听说那位夫人也有着傲人之姿,家境也不错。于是已经有人猜测,大少爷什么时候会纳妾氏。毕竟这在柳府,是理所当然的事。
果然,新婚第二日,几位夫人就在用膳之际立了威风,听在场的丫头说,大少夫人被压得毫无还击之力,最后还靠着大少爷解了围。算起来,大少夫人算是大夫人亲自挑的媳妇,连婚礼也是一手包办的,这丢的,还不是大夫人的脸?
而他们几个负责涛园的下人,被交代以后一切听大少夫人吩咐,感觉就是跟错了主子!
但这几日发现大少爷似乎很疼这位夫人,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而且,刚才大少爷在亲她耶,想来又有点脸红,厨房的小三哥和浣洗房的小春姐姐,他们亲的时候都偷偷摸摸的,还要躲在大树后面。
刚才走进来的时候,大少夫人明明头发凌乱还裹在被子里面,居然看不出一丝狼狈,也不像是羞怯的样子,害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而且——小丫头心想是不是多心,这是第一次和大少夫人说上话,刚才少夫人说话不急不慢语调也是轻轻,却听得她口吻中的不容拒绝,以及让人信服的沉稳。
青儿姐说得真对,大少夫人真是个奇特的人。

#

待小丫头出去带上门,燕凝才裹紧了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铜镜前一站,颈部的斑斑吻痕太过明显,更多的是齿印,深浅不一,有些也已经淡去,想到这脸颊泛红,为何他喜欢咬她?看她吃痛蹙眉的样子?
这些只怕小丫头见到会羞得舌头打结,不便伺候。
身子仍有些疲惫,不若他的神朗气清,又查看了门窗,才开始更衣。
好在初秋已逝去了夏日的燥热,即便身着高领华衫,也不觉得突兀,倒能掩去那些红痕,想想又上了点妆,较平日重了三分。接着从娘给的首饰盒里挑了支简单的珠钗,以及一对珍珠耳环。
又如何不懂,若出去见人,她便是这柳府的大少夫人,至少不能让人觉得柳府待薄了她。而这珍珠是大洼国最珍贵的品种,极其珍贵,燕府老太君的拐杖上就镶了一颗,不若这钗上一半大小,足抵千金,因此珠钗才以最简单的式样突显珍珠的圆润光泽。识货之人,一支珠钗便已足矣。
刚打开门,柳云韬已背手而立,直视湖面,听闻响声便已回头,打量了她片刻,莞尔一笑,鹰眉高挑,对她的装扮予以肯定。
而笑容又为她一身白衫,衣寐飘飘,与他刚好一对。
并肩同走,竟被带至马厩,他又开口,“挑匹喜欢的。”
骑马?燕凝有些疑惑。
“你身子骨不差,柳府的马都是精挑细选的好马,通人性,不会摔着你。”
“去哪?”心里已经料到她家相公并不乐意搭乘马车。
“这个时节,流英花开了。”
挑了匹至少看起来温顺的白马,似乎和她性子一样,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出了柳府。
柳云韬原本来有些耐性,待走了几步,连他的马也焦躁不安了。柳云韬坏了点心情,皱起眉头有了恼意,一声“驾”,而后一跃疾奔。
燕凝看着那白色背影,她似乎仍不知道去哪,才这么想着,又瞧着柳云韬策马而归,接着潇洒的调了马头,突的给了燕凝骑下一鞭子。
白马嘶了一声,急急加速。
燕凝倒抽一口气,听得柳云韬释怀的笑,只能拽紧了缰绳,拉回后仰的身子。
唉,这个夫君。


这一奔,倒是停不下来了。燕凝专心驭马,感觉到这马儿的确如他所说,百里挑一。被抽了鞭子受了惊,仍不见慌乱,跑得虽快,却稳,倒真没摔着她。
而柳云韬又怎甘于落在她身后,很快超越了她,领先半个马身。
又不时回头看她,看着她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被吹得有些松散,而自然垂下的青丝凌乱又张狂的抚过她的脸颊,却无暇顾及。又见得她耳垂处两颗晶莹的珍珠耳坠欢快的晃荡,明明骑在马上奔驰,身子又明显的僵硬,逝去些往日双眸中的淡定。
嘴角,自然又扬起欢愉的弧度。
他的娘子。
本来倒没兴致赴这个约,但方才突然兴起,难忍心中之乐,倒真想宣告所有,便去会会那些无聊的公子哥儿。
嗯…突然有些期待呆会燕凝的反应。
想着想着,竟持续着笑意,一直到那流英花开的地方。

#

越过这个山坡,便到目的地了,柳云韬停留了片刻,远眺群山,突然问了她一句,“美么?”
燕凝小心的止住马儿前进,也是眺望远山,微微颔首,“美。”
其实对燕凝而言,所谓风景,不过是绿水蓝天,群山连绵,倒真要她抒怀寄情,恐怕是白费心思。况且山与水的组合,原本便是那般模样,如何评定美丑?
方才柳云韬说的流英花开,似乎想带她赏花。然而她对花草树木也无感觉,娘亲生病那段时间,为了省点钱看大夫,她研读医书,认识了些花草,便是只有一种区别,要么能入药,要么不能。
倒是书上记载这流英花长在树上,活在秋夏交接之际,盛开在午时,却是开一朵败一朵,纷纷而落,故称流英。但其生命力令人惊叹,通常一个枝头便堆积了数十朵小花蕾,一朵接一朵绽放,携带沁人心扉的芬芳。一树落尽,往往能维持三至七日,这便是赏花期。
但流英树却是稀少的,至少她尚未见过,不晓得是否有药用价值。
才这么想着,他又是一笑,“我却见不着你眼中些微感慨。”
燕凝望了他一眼,也不辩解。
柳云韬轻轻一甩马鞭,勾过她的缰绳牵在手里,放慢了速度,两马齐驱。少顷他又开口,“快到了,呆会你便会惊喜。”
又行了一阵,隐约听得人声,夹杂着琴声以及女子清幽婉约的歌声,待绕过片小树林,远远瞧见诺大的亭子,但入口处却是守了几个人,着装并不相同,有些家丁打扮,有些却是侍卫,燕凝立即意识到亭子里并非一方人马,非富即贵。
便是一人迎来,拱手行了一礼,似乎认得柳云韬,“柳公子,我家少爷久等了,请。”
“唔。”柳云韬不见愧色,已是翻身下马,而后走近燕凝,伸出手。
燕凝微微一顿,才将手搭在他的手掌之中,他顺势一扯,将她带下马来。毕竟颠簸了些时候,有些脚软,便偎向他怀中,他自是不抗拒,反而揽住她腰身,颇显亲昵。
人还未入亭,亭内原本团坐圆台旁的那些人,已有人站起身来,忽闻一声调笑,“柳兄好大架子,久请不到!这流英花都已开了两天了!”
闻得语锋暗藏,燕凝抬眸看了看那人,浓眉下一双略带嘲讽的双眼,中等相貌,却是一身傲气,更接近气势凌人。
柳云韬不以为然,只是抽了抽唇角,那是燕凝初见他时慵懒的模样,淡淡的语调并不见亲近,“裘公子。”
一句柳兄却只回一声裘公子,燕凝已是明白二人的关系如何。
在固安城也待了好些年头,绣工房里女子谈论的,从来就不止柳云韬一人。裘姓公子这般年龄又称得上有身份的,大概就是城北将军府里头的裘三公子裘文波了。
那么他身边皮肤白净,相貌堂堂,一副贵公子气派的斯文男子,便应该是河西南郡王府的小王爷傅亦。
这二人一向形影不离。
至于剩下的那位公子,燕凝一时看不出个所以来,没能揣摩其身份。而三位男子身边各有一女子相伴,皆已挽髻,显然妇人身份,此时都用种暗中较劲的眼光打量着她,大概是她乍看下清简的打扮,眼里隐隐透露出些鄙夷与嘲弄,都是些被娇宠惯的女子。
当迈上凉亭,才发现还有一男子倚柱子半躺半卧,也无女眷在旁,方才被掩去了身影,才没看见。燕凝一时觉得这动作有些眼熟,但明明是男子,偏偏散发出些媚态。他依旧阖着双眼,全然忽略周遭的嘈杂,若换作某人,只怕早就肝火大动。
而傅亦此时双手一拍,就听得原本动人的歌声悄然停止,那歌姬媚眼半眯,悠悠的欠了身子,媚态百生,又不留痕迹的瞥了眼仍在睡梦中的男子,才在专为她而设的小木桌旁坐下。这个女子燕凝虽未见过,却由那仪态以及那绝美的歌喉猜到了她的身份——固安城百花楼中最有名的歌姬花若烟。
平日请她轻歌一曲便不是易事,而今居然整个人请来,拍手即停,倒真是本事。恰巧对上花若烟的视线,也是打量着燕凝,女人天性罢。只是燕凝淡淡颔首,就随同柳云韬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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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坐定,裘文波开了口,“未料到柳兄还真把嫂夫人带了出来。”带出来丢人现眼。
早闻该女子无天人之姿,而今一看,倒真无一丝特色,无非是个平凡女子,难为柳云韬千选万选,挑了个最普通的,当即看了看今日带出的小妾,果然强之百倍。而后端正了声音,“还不打招呼。”
“柳公子,柳夫人。”裘文波身边女子娇滴滴又虚伪至极的唤了两声,也明白夫君的用意,故作惊讶的又道:“听闻柳夫人十八了呢。”
“是么?那不是老姑娘了么?”傅亦身旁的女子随即搭声,又赶紧换一副说错话的模样,“瞧我这嘴巴,芸娘给柳夫人陪个不是,莫要生气,自罚一杯。”接着就罗袖轻掩,干了一杯,“我是说,柳姐姐成熟稳重,柳公子好福气。”
接着就呵呵的笑了起来。
傅亦突的展开纸扇,也轻笑一番,瞥了眼柳云韬,“贱内口无遮拦,自是比不上贵夫人贤惠,云韬小弟,可莫要介怀啊。”
柳云韬也是轻笑,先是不语,随即瞥了眼燕凝,你会如何呢,娘子?



燕凝心如明镜,自是明白当前的状况。
随即那些人又笑了起来,一直静坐在旁的公子,吃一口夫人夹的点心,咀嚼了两下,双眼净是精明,“听说柳兄是指腹为婚。”
“确实。”柳云韬拿起筷子,给燕凝夹了块点心,眼中除了兴味,竟是闪过些宠溺。倒也间接讽刺了傅亦说的那句贤惠,明明是他伺候娘子。
“料不到柳兄英雄柔情,哈哈哈…”裘文波眼里却满是不予苟同,酌了杯酒,又笑,“柳夫人至今尚未发言,外人不知情,还以为我们欺负人,让柳夫人怯了!”这般胆识——哼,柳云韬你倒真是好“福气”。
“裘公子说什么呢,人家哪有欺负柳姐姐,刚才明明就陪了不是。”芸娘便是直接唤一声姐姐,反而倍显讽刺。
“可不是嘛!光是瞧柳姐姐今日一身装扮,就知姐姐是勤俭持家之人,呵呵…不过,姐姐既是柳公子新婚妻子,理应是今日主角,怎么不早告知,反倒让如意抢了姐姐风头。”言语透出几分责怪,“不如——”如意笑嘻嘻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让如意做个人情,赠姐姐一支金钗,就当见面礼好了!”
燕凝轻轻瞥她一眼便收回视线,静坐了少顷,缓缓吸了口气,终于开口。语调沉稳自持,波澜不兴,却并非应话,而是略似有意的忽略了席间数人,问的她家夫君,“夫君今日兴致,说给燕凝惊喜。”
随即轻轻扫视了在座的人,又抬头凝视柳云韬,前面是淡淡的疏离后面是淡淡的亲近,这般闲淡,一时间竟是让原本笑声不断的场面冷却了些。
“唔,”柳云韬勾起笑,他明白这种感受——明目张胆的被忽略了又偏偏显得理所当然——也只有他的小娘子才有的本事!
这群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心里大概也不舒服。念此笑意加深,“赏花不是么?只是天时尚早,未到花开之际,留待午时,定能饱你眼福。”
“嗯,”燕凝颔首,又淡淡的看向席间,语出惊人,“他们是?”眼底却是清澈无波,并不见疑惑。
柳云韬突而朗笑,她此举可是让这群人一人一句柳夫人成了独角戏,有趣有趣!
“不认识?”然而燕凝眼神沉静,似乎告知众人其实早知几人身份,亦或者,全然不感兴趣。
“夫君从未提及。”这话如同泼了众人一盆冷水,那嫂夫人柳姐姐的称谓顿显滑稽。
夫妻二人倒是合作无间。
柳云韬笑脸盈盈的比了比脸色已见阴沉的贵公子,“小王爷傅亦。”
燕凝轻轻点头行礼,亲疏得宜,不卑不亢,“傅王爷。”
“裘将军三公子裘文波。”
“裘公子。”
“贾员外幼子贾景辉。”
“贾公子。”
待一一行礼,燕凝才慢慢看向那裘夫人,终于作答,“裘夫人的好意燕凝心领,只是燕凝不好金饰,怕误了夫人一片心意。”
久被忽略的如意脸色早见不悦,没料到这女人也有几分手段!手里的金钗放也不是拿也不是,见终于被回应,哼了一声,却心念一转,才又笑了,言语三分委屈三分轻斥,“柳夫人是嫌礼物太轻么?!”好大的架子。
柳云韬举杯轻酌,凉凉接话,学的是他娘子那招,只是夫妻间的谈话,“夫人,那金钗倒是与你打赏青儿的有几分相似。”
闻言裘家二人都沉了脸,明摆着话是说给他们听的——这金钗在柳府,只配赏给丫鬟!
燕凝望向柳云韬,“回夫君,裘夫人手中金钗,是华珍阁陈师傅亲手打制,独一无二。”
“哼。”裘文波一声轻哼。
如意向裘文波怀中倚进三分,掩下不悦,心想这女人还有点眼光。
谁料燕凝又是淡淡的把话说完,“陈师傅亲制的那套毓金十三钗,并无送人。”而后又面向如意,平静的开口,“说起来裘夫人若是喜欢,改日差人送去府上,当是回礼。”
毓金十三钗!
这不明摆的以财压人?仗着有柳府做后盾么!
偏偏当事人全然的闲淡,言语尽是疏离,一副置身事外、以事论事的模样,眼里连一些些嘲讽也没有。
反而激起人一肚子火气!
“柳夫人嫌弃早说就是了!连儿!”
唤了身边的丫鬟,将金钗递了出去,“别说我裘府待薄了下人,这金钗,就赏给你了。”
“谢三夫人!”倒是真心实意的欣喜。
而后如意瞥了眼燕凝,之前是帮着夫君下下柳云韬的面子,如今算是被惹火了!又是娇笑,“我听说柳夫人嫁进柳府之时,连件像样的嫁妆都没有,若是收了你的毓金十三钗,倒显得如意占了便宜!”
说的是,你燕凝若不是嫁进了柳府,屁都没有!
谁知燕凝只是平静的回了一句,“裘夫人多虑了。”便没了下文。
如意咬了咬唇,使了个眼神给芸娘。
芸娘会意,“既是娃娃亲,为何现在才履行婚约,难道年纪大些,更容易获得柳公子的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