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行商么…便如女子行医一般,不为世人所接受,只是…燕凝知道那句话,苏媚不简单。

胎儿五个月的时候,一夜村里有人病急,来不及送医。
谭娇将人送了过来。
燕凝首次医疾,处乱不慌,待那人病好,找燕凝问医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而苏媚,便在一旁,莫测高深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11.8日修

入冬了。
月前终于下了一场大雪,城里城外白皑皑的一片,玉树银枝,人们都穿上厚厚的冬衣,家家户户暖着火,日头街上的人也少起来了,田户也大多不需出门,偶尔到郊外的山头猎两只兔子,这日子么,也就凑合着过。

柳府的人突然意识到,今年固安城的冬天来得特别晚,那大少夫人夏末嫁进的柳家,至今也有半年了吧。
往常的固安城,冬风刮得更早些。
然而,大少夫人已经走了。
走的时候还没有下雪,因而模糊了冬天的概念,恍惚记得那几日的阳光还暖和得人懒洋洋的。
走的时候柳府再次张灯结彩,大家都是忙活,明明是大片的红,入眼的喜。
走了啊,扔下这家财万贯,和柳家大少奶奶的头衔。
也不知道走去了哪里,见不见得到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总有种没完没了的错觉。

古往今来,倒真没听说过有哪个女人替相公休了自己的,偶尔记起以前哪些个悍女子休了相公,也觉得不再是那么大不了的事了。
天气冷,大家都没什么心思谈笑,夫人啊小姐少爷们都闷在屋里,丫头小厮也就闲了起来。
涛园的语和湖渐渐的凝了一层冰,先前还是薄薄的,到后来已经可以站人了,便是瞅着大少爷走出了湖中亭,立在湖面上,背对着众人,看不到表情。
便又有种错觉,今年的冬天为何来得这么快?
不过一夜之间。
看着大少爷站在冰面上,却没人敢上去打扰,后来听书房里教书的先生说,有一个词,叫落寞。

固安城的人都知道,大少爷没娶成,去喝喜酒的百姓还未沾到饭香,就都被赶了回来。听说,还丢了夫人。原本热热闹闹的事情,到后来闹还是闹,却是成了一场闹剧。
明明是闲时磕牙的好题材,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心里酸酸的,大家都就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
尤其是涛园的那群丫头小厮们,平日里嘴巴闭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也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虚,除了铲一铲园里小道的雪,时不时去看看屋子里的暖炉够不够碳,就蓦然发现原本就大的涛园,每个地方都空荡荡的,空荡荡的。
再回过神来,发现捧在手里的饭菜突然少了一份时,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不自觉的眼眶有些濡湿,再次心里感叹,大少奶奶就这么走了啊。
其实大少奶奶是个安静的人,不说话也不爱笑,想起以前她们些个打赌谁能哄得大少奶奶笑出声,至今未能分胜负。
想想大少奶奶在时,并没有给涛园带来更多的热闹,如从前的涛园一般,安安静静。但她一走,便是觉得如今的涛园,静寂得有些可怕。
加上益发堆积的白雪,寒冷得有些不知所措。
再想想,她们这些丫头都觉得心里不舒服,不知道…大少爷心里怎么想。

大少爷开始没日没夜的睡觉,睡醒了就在湖面上站着,穿得很单薄。
有时大夫人特地绕到涛园,见着了总会发火,让她们给大少爷添新衣。
大少爷却只是把大少奶奶亲手缝制的那些从一堆冬衣里挑出来,摊开,而后看着她们问,为什么没有冬衣。
当时莲丫头就望了大少爷一眼,不过是一眼,眼泪就没忍住直往下掉,两个丫头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因为来不及吧,大少奶奶走得太突然。
便听得大少爷突然大吼一声,“为什么没有冬衣!”
被赶出来之后大少爷把门关得老紧,听见杯子被彻底毁坏的声音,哐啷,哐啷,声音并不是很清晰,却是重重的砸在人心里。
莲丫头说,怎么办啊,我好难受。
是啊,怎么办,好难受。
冬天什么时候过去?

**

没有消息。刑子岫能带给柳云韬的,也只有这四个字。
那一天,请帖是收到了,人也来了,可惜看不到嫂夫人就算了,连那位传说中的新夫人也没个影子,倒是瞅着柳云韬一个人笑嘻嘻,喜盈盈的样子,心想总该教训一下——
然而未料到,是离别。
这个教训,未免太大。
事实上,这次伤面子的不只是柳云韬,还有整个柳家。以至后来连娶新妻也不过是一场空城计,柳老爷子彻底的愤怒了,重重的甩了柳云韬一耳光,并叱责柳夫人骄纵儿子,养得性格无法无天。
二夫人便凉凉的在旁边添油加醋,“这个燕凝啊,真不知轻重。”
然后又小小声的哼一哼,“也是啊,有那样的娘亲…”
说得过分,却无人出生叱责。
算是事实吧,那个处事深思熟虑的女子,居然用这种决绝,来宣告她和柳云韬之间的结束。
那么他又究竟用何立场,以为他们这些人已经纵观全局?
是啊,他们猜对了,柳云韬不会娶,却忽略了,这行为可能会逼走燕凝。

只道原本热闹非凡的正厅鸦雀无声,突而一声婴儿啼哭,妇人有些惊慌的哄拍着,提醒着这场闹剧。
柳老爷拂袖而去。
而他们几个人的到场,不过是来帮忙整理那流水宴的半路夭折后留下的烂摊子。
所有食材堆积在厨房处,再堆放下去,不再新鲜。

然而嫂夫人,却始终找不到。
剩下那封中规中矩的休书,以及末尾处三个字“我走了”,嫂夫人连一句心里话都未曾表示。
像云韬那样的骄傲,真的是决绝吧。
众目睽睽下被甩了一巴掌,以及妻子离家出走,这样的事情,连他们也无从想象。
那时天还未全黑,叫青儿的丫头把休书交到柳云韬的手里时,他还得意洋洋的用表情挑衅着他们,那样的兴奋是掩饰不住的,那洋溢的快乐,是在柳云韬身上从未见过的。
因而接过休书云韬不过是匆匆的扫了一眼,表情还未能迅速的调节过来,维持有些僵硬的笑容。

云韬第二反应便是将那封休书清清楚楚的再看了一次,至少表情称得上是稳重的,他问青儿,“大少夫人呢?”
青儿慌乱的摇着头说不知道。
便是问旁边的不知名的丫头,“大少夫人呢?”
再问,“大少夫人呢?”
后来云韬问他,“她呢?”
但他也不知道。
柳大夫人说,“燕凝我会派人去找,但拜堂得继续,客人已经来了,还有你的新娘子,你派人迎娶了么?”

柳云韬这次动用他的任性,说凡事由他包办,没有文定,没有聘礼,因而所有人的心知肚明,娶过门的也许是个青楼女子。以云韬那性格,只会是个清倌,然毕竟出身青楼,用钱便可打发,倒也不曾担心。
柳家出身地主,替风尘女子赎身之事早有先例,一早默许。加上钱也事小,流水宴席便流水宴席罢,但柳大夫人眼见到了时辰,仍未闻得吹打声,不免担心。
只是云韬说,“没有燕凝,我能娶谁?”
柳老爷离去,那横梁装饰的红绸子便是被柳云韬一把拉下,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找!”

找吧,然天大地大,上哪找?
走进涛园的时候柳云韬在湖中亭的圆桌旁坐着,桌面上一盘散棋。
冰面上的风很大,柳云韬的模样有些狼狈,他也不望刑子岫,而是突然扬了扬唇,喉咙沙哑得可怕,他说,“子岫,我想她了。”

想了么?不止吧,刑子岫突生感慨。
三个月了啊,那也许是他所不懂的,深入骨髓的念挂。
这两个人,今生今世,会不会,就这么不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祝福小虫收到了,吼吼~~
所以就按照大家的希望,提前写柳云韬了
偶果然在折腾这两个家伙啊~
其实偷偷说一句,杨柳被霸王得还是很厉害啊,所以,留言就是动力啊!!~~

又刮风了啊,柳云韬突然有些恍惚,迷糊中听到那个轻柔中却透着坚定的声音——
外边风大,请夫君进屋。
只是他甚至没什么力气回头,因为,一次次回头,一次次失望。如而今这湖边的柳枝,发不出一丝新芽。
她真的走了。
只是承认这一点都让他用尽全力。
不晓得为什么最近觉得很疲倦,没想过光是想着她,就会耗尽他所有心神。又好像不是太难过,只是太容易闪神,来不及思考,心口直犯堵,堵着堵着就会好怀念她以前炖的鸡汤,暖暖的…
才觉得冷。

一直以为自己会生气,会愤怒,但其实都不对,是空白。
一片空白。
以至于反复的思考着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走。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为什么会走?反复到自己厌烦,甚至害怕。他居然在怕,只是她不在,连怕的感觉也模糊了,脑子乱乱如是,想不出一点所以然。
甚至觉得她只是在赌气,某日睡醒睁开眼,她一如往常的站在床边说——
夫君,早安。
只为这一句他常常就这么躺着,只是身边没有她,只有那份期待,如何让他撑过这个寒冬?

其实,她的声音很好听,淡淡的却有种勾人的语调,让他百听不厌,只是她话总不多。
她不说话的时候比任何人都安静,所以他总是习惯回头去看看她,就连逗弄她,也明明那么有理。
她极少生气,但被他逗弄得烦了,会蹙着眉头,有些无奈,而后微微呼出一口气,更多是包容。
喜欢对上她专注的视线,而后说些什么。说什么都好,她总是专注的听。只是也常常被她的无所谓弄得来气,但还是想见她,想听听她的声音,听她柔柔的唤他一句夫君。
她明明就是他的娘子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他缝制一件冬衣,就这么忍心一走了之么?便是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湖中亭外夕阳的黄晕下,她无意中想勾勒笑容的脸,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喜爱着他的吧。她明明是喜爱着他的吧!
她…喜爱他么?
开始不确定,也从来不曾确定。
不然为何会在他觉得就这么一辈子的时候,他们开始遇到这样的那样的问题,缠绕着他和她,不休不止。
不然为什么要自以为是的替他写下休书,离开他?
但是,燕凝,无论如何,不要走。

居然走了。
那酸酸涩涩,是感染风寒了么?
然而她不在,又有谁能医?

一动不想动,不知不觉整个涛园都是她的影子,以前最喜欢呆的湖中亭,也冰冷得让他无所适从,便宁可走上冰面,让所有思绪沉淀。
以前她总是喜欢微昂着头看天,只是如今的天空,只剩下寂寥…
还有对她的想念。
那么她呢?也在思念着他么?

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手腕上带着的黑色珍珠,柳云韬突然一声长嚎。
他会找到她,一定会找到她!

**

固安城这个时节,应该下雪了吧。
临走时才意识到,今年的冬天,来得这么晚。
丰州不若固安城,气候明显暖和很多,但多少还是有些冷意。才意识到天大地大,他和她,不过是天各一方罢了。
有了孩子发现多少有些畏寒,从前暖暖的手,摸起来会觉得有些冰冰的,便是慢慢的摩挲着,生起一点点的暖意。
穿的其实不少,但或许是以前是屋里屋外的跑,干点活儿暖的身。
在柳府日子现在想想其实很闲,没干多少事儿,只是常常的陪在他身边,静静的就是一个下午。
不知道现在的涛园,是否会热闹些,那位新的夫人,定不会如她一般沉闷。
无论如何,他至少要快乐。

丰州看不到河水结冰的景致,有时出外走走,过河的时候还要绕到一边的桥,因为搭不得船了,怕晕。但即便结了冰,也不敢再在冰面上行走,怕滑。
只是苏媚总不让她出门,她总是说,“姐姐,你不顾顾大的,也该顾顾小的。”
但她常常坐着坐着会心酸,也心知肚明这样对胎儿并不好,也是听得苏媚说,“姐姐,你该笑笑,否则孩子生出来就跟你一样是个冰块脸。”
是啊,该笑笑。
只是那日她笑,他却并非太喜欢。
他其实也并非一个爱笑的人,他的笑容,常常止于表面,甚至是他表达怒意的一种方式,但想想那段日子他其实给了他很多,至少不嫌她闷,让她陪着他。

来找她问医的人多了起来,许多病症,都和以前在师父那里习得的一样,也多少庆幸没有大病,因为恐怕现在的她,并没有太多心神应付。
先前和师父说好在甫阳城相见,但她一住就住了这么久,还碰得到么?
不免又是有些惆怅。也多少有些迷惘,究竟未来的路,她该怎么走?
然而怀孕后益发嗜睡,有时看着书,就不知不觉的睡着,苏媚体贴她,从外边买来了张长长的太妃椅,铺着软软的毛毡,只是常常睡醒了听到苏媚三分嘲讽的声音,“去去去,姐姐在睡觉呢,你们就小咳两声也好意思上门打搅。”

其实村子里的女人,大多朴实善良,有更多人那日并未出现在谭娇屋子里。
女人么,从陌生到熟悉不过是三句话。
从开始谈论她肚子里孩子的由来,到后来她渐渐成了慧娘村的女人倾诉的最佳对象,想起来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慢慢的,有热心的寡妇上门来告之她一些怀孕该注意的事情,或者提两只鸡鸭,说是给她补补身子。
苏媚便是在旁一脸不悦,“我家姐姐,何须你们费神?”
燕凝想,这样的平淡,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偶尔抬头望望天,会想想过去,想想他。然而丰州冬季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于是更加想念。

肚子一天一天的长大,渐渐可以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的震动。
苏媚说,“姐姐,你赶紧生下来,给我玩玩。”
而后她又说,“对了姐姐,你知道不,慧娘的女儿挺好样的,因为相公纳妾,果断的休了相公出走了!”接着望了望她,“我想大概是丢不下面子,才四处找人吧,找到丰州来了,唔…”妖妖娆娆的一笑,“找不到才好,找不到活该!”

燕凝心思一沉,却没有说话。
原来,他在找她。
然而抬头时苏媚一双媚眼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听得她说,“姐姐,你的名字换过来,便恰好是燕凝呢,和柳家找的人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小虫上一章留言终于破百了!!无以伦比的激动。。
啊啊…谢谢同志们的支持,谢谢对燕凝,对柳云韬的支持。。
小虫抓阄决定了柳云韬的精子属性,YX,男。
抗议的可以申诉,但排队,了不起之后让他们夫妻补。。
突然有些邪恶的想,大家是不是YY慧娘村的女人谁谁教这个,谁谁教那个,然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太阳见了也会笑,集全能于一身,受万众之瞩目,所向披靡的万能女主二代?
呼~好累。
本文属性不虐,之后的基调会轻松,这两章就像拔牙,忍一忍就过去了。。
看到有些同志终于对柳云韬产生了一点点同情,啊,一点点就够了,慢慢来嘛。。
大家对苏媚诸多揣测,杀手啊,男扮女装,还有是不是穿越来的之类的,唔…虽然小虫有些故弄玄虚,倒也没有那么复杂,所谓的男配和苏媚是有点关系啦(所谓男配就是光明正大和柳云韬抢人的强人),不想把女主写的招蜂引蝶,毕竟是有夫之妇了,而且燕凝那性格多少沉闷,其实不会吸引太多男人爱得死去活来吧(但多少会欣赏这样的女子?)
。。。。。
那啥,暗自祈祷不要让小虫从天堂跌入地狱,小虫一定会乖乖码字,请继续留言~
没冒泡的继续冒泡,冒了泡的再冒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吼吼~

燕凝正在给肚里孩子缝制肚兜,一闪神,手中绣针微微刺了一下,顿了顿,又继续埋头。
见她除了刚开始眼里一些些震惊,而后便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苏媚一时觉得有些无趣,便努了努嘴,似不经意的摸了摸头发,又笑,“自然不会是姐姐,我听说那燕凝不易有孕,才被丈夫嫌弃。姐姐的肚皮可不是假的,照时间来算,那会也是两个月身孕了,若真是紧张姐姐,又岂会察之不到?反倒让姐姐一路艰辛,跑到着丰州城来。我要是姐姐你,肯定挺着肚子闹礼堂,再光明正大的休了他,当然更不会这么无声无息的跑掉,也太便宜了他!”
而后眯眯眼,哼了一声,专注着燕凝的神色,突然又勾唇娇笑,“我听说那新娘子国色天香,若是男人见着了脸,就得看呆了去。平白娶了这么个天仙,是男人都乐疯了,哪还理会前妻,但听说那前妻又偏偏贤惠,这不那家伙不知足,想来个鱼与熊掌兼得,姐姐你说说看,这是哪的理?”

燕凝只觉得心揪得有点紧,顺了下呼吸,告诉自己着不过是预料中的事。
又瞅着苏媚这番话明明是故意说给她听,一时不解她的用意。其实想想这苏媚性子诡秘得很,也完全摸不着她的底细,想来想去,最终决定不动声色。
便也不作答。
苏媚抿嘴瞅着燕凝好久,先是有些不悦,又嘟嘴笑了笑,却是将一贯对人讽刺的调调换成了调侃,“姐姐啊,你虽然看起来是知书识礼却又不矫揉造作,但一村子女人,若是不热情点话多说一点,就会看起来容易欺负也很容易吃亏呢。”接着摇了摇头在她旁边坐下,伸手去摸燕凝的肚子,“而且你该不会让我以后的干女儿也像你一样跟闷葫芦似的,不声不吭吧!”
燕凝嘴上不说,却也明白慧娘村的人究竟如何,苏媚只是习惯性将事情放大罢了,而后微微闪了闪,毕竟仍不习惯有人动作过于亲昵,近似自语,“女儿么?”又或者是儿子,只有这个是她无法决定。
静坐片刻,燕凝才望了望她,“干女儿?”

苏媚有些委屈的收回手,无辜的望了燕凝一眼,却又极快的调节了情绪,笑,“那当然!不然我干嘛对她那么好,又是补品又是新鞋的,妹妹我还特地吩咐人去临近城里带了些上等布匹回来给小宝宝缝制新衣,”便是摸了摸一匹匹堆放在一起,色泽鲜艳的上等布匹,“你看看这颜色,多漂亮!别人啊,自然没这个福气。”
燕凝望望苏媚,这个女子天性霸道,说话绵里藏针,不留情面,却是真心待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好,便轻轻的在手中肚兜上又补了一针,道,“我以为妹妹是宝宝的姨妈…”
苏媚反倒是有些错愕了。
燕凝望着她,柔了柔脸,“你不是唤我一声姐姐么?”

“姐、姐姐?”苏媚一开口略微呛了一下,就立马想明白了燕凝的意思,便大大方方绽开笑容,一手迅速的抽开燕凝手中的针线活,接着双手而执她双手,“那就是姨妈!姐姐以后有事吩咐就是了,我苏媚,自当尽全力。”
燕凝唔了一声,又是顿了顿,才略带迟疑的轻扬了嘴角,“这些日子,谢谢妹妹担待了。”
“哪里话!”苏媚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她先前不是在说固安城那家伙找老婆的事么?本来想试探下“凌燕”的不是么?怎么话题扯远了?甩甩头,不管了,又是略带期待的问,“那,我可以摸摸看么?”

燕凝呼了口气去拿摆在桌面上被苏媚抽走的小肚兜,自然而然的避开她有些烫的手心温度。还是不大习惯…
接着望着苏媚,“晚上要吃点什么?”
苏媚顿住,不知道为何有种处于下风的不甘心,使了点性子在凳子上坐了坐,“不管,我要摸!”
燕凝望着她,不解她突然而来的性子,便又想到了柳云韬,若换作是他,也会如此么?不自觉又有些心酸,幽幽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窗外略带萧条的天色,“丰州会下雪么?”
年少时,有时一个冬天也不过是一场小雪,薄薄的,刚履上一层白,不足一日便皆化为春水细流,不久后便是春天。
“妹妹呆的这两年,倒只是下过一次,近些年丰州暖了些呢。”
“嗯。”燕凝再次埋头,孩子的出生,那将是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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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州的春天来得静悄悄。不若固安城那般轰烈,冰雪初融,万物苏醒。
而丰州的柳,也和固安城的柳不一样。
少了分风骨,却多了丝妖娆。
那入眼的新绿忍不住让燕凝流连了好些时刻,然而苏媚却是在旁催促,说是还有些寒意,不让她久留。
燕凝个子并不高,肚皮却是圆滚滚的,仿佛前些日子没突出的那些一次性长了个够,总有人笑嘻嘻的说,“凌大夫啊,定是个胖小子吧。”
而苏媚却在一旁不屑的说,“女儿啊女儿,外人唠叨个啥。没见着肚皮圆圆的么,定是个胖丫头!”
然而慧娘村的女人,已经开始叫燕凝凌大夫。

燕凝只是点点了头,习惯着放松表情。
这些日子总有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说着凌大夫,你如何如何会影响孩子。影响孩子么?也许不该。
日子悠闲自在。
却是临近池塘边,望着岸上那株孤零零的柳树。不过一株,垂扬的纸条压在水面上,妇人聚在一边洗洗搓搓,一圈一圈的波涛泛开,如同燕凝的思念,泛滥时层层叠叠,安静是若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