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应该是我。
是啊,我也变了。至少我学会了微笑,我不再尖锐。学习着心里不耐烦也不在脸上
表现出来,我开始讲究说话方式,和大多数人保持有点儿熟却又不是很熟的交友状态。
这样的我,放在人群里应该已经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流于平庸,顶多看起来有些淡
漠罢了。
只是为什么,现在这张脸,甚至让我自己都觉得冷漠?
我突然想知道,其他人究竟怎么看我?因为有时我对某些人某些事,无所谓到了极
点,而有时却太过苛刻。
是的,我不讨厌自己,但同时也没爱过。我突然发现我不喜欢自己这张脸的真正原
因,不是因为长得不够漂亮,而是这张脸不说话的时候太孤清。这张脸活该就放在橱窗
里,冷冷清清地摆着。
不晓得为何我突生笑意,我笑了。事实上我也觉得很诡异。
我看着窗外,想象着所有町能发生的事情,和别的车子相撞,或者半路被拦劫,也
许在路两旁,会有个一脸苍白的白衣女人,带着血站在那里,有恐怖的眼神。远处的山
黑黢黢,车子奔驰在郊区的马路上,夜的孤寂,确实有些怕人。
而我,居然就相信了萧朗,坐在他的车里,品尝着我和他之间的平静。
不好笑吗?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出行,确实有些刺激。我长吁一声,摇摇头笑,又
舒展了一下身子,骨子里果然还是不安分的,我想。
“还有点儿远,亲爱的。”他说,终于打破车内的沉寂,“如果你觉得累,可以先睡
?下。后座有个黄边背包,里边有衣服,如果冷,你可以拿来穿。”
我依旧带着笑意,突然按下车窗,夜晚沁凉的风,毫不犹豫地吹在我的脸上,却觉
得很舒适,我将双手伸出窗外,直到觉得有些冷,才缩了回来,“说吧,去哪里?”
“爬山!”他这次倒没有隐瞒,“看日出!”
“......"
我喜欢看电视,准确来说,我喜欢看任何肥皂剧,尽管雷、小白、狗血,尽管错漏
百出,毫无演技可言,但这样无须动脑筋,最主要的是当你嘲笑它的可笑之处时,不会
有人质疑你,很有共鸣。那种感觉不错。
然后今晚,有人给我玫瑰,有人带我看日出。毫无新意。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去探究萧朗究竟如何看我,对我是什么感觉,什么企图,什么
目的,因为那没有意义,萧朗和我有些相似,不想说的事就藏在心底。我和他存在某种
默契,这样就够了。
我看了一眼萧朗,没有搭话,然后去翻那个背包,原本以为是萧朗的衣服,展开却
是一件新的女装。好吧,我承认某些时候,萧朗也可以做到体贴。将靠背调试到舒适的
位置,我阖上眼睛躺下,然后竟然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朗打开车门叫醒了我。

夜风真的有些凉,我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看到他的笑容,兴许是年轻,并不显得疲
惫。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萧朗说:“亲爱的,生El快乐。”
我顿了顿,并未反应过来,后来意识到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没有想过他知道我的生
日,我一直以为他昨夜来找我,不过是一场巧合。我说:“谢谢。”哪怕我知道我现在看
起来定是头发凌乱,睡眼惺忪。
他又笑了笑,一旁宾馆外昏黄的灯光中,那笑容炫目而动人。
然后他背上后座上的那个登山包,主动来牵我的手,我没有反抗,因为那个时候我
还有些迷糊。
景区远离M市,据说风景还不错,小有名气,但我也只闻过其名而已,我没来过,
也没打算来。主峰上有座观日亭,平日里也吸引了很多人来这边看日出。宾馆在景区外
边,主人是本地人,并没有被深夜打搅的不悦。
萧朗和他已是熟识般地交谈起来,老板说已经习惯了,人多的时候,他愿意用他的
面包车把人送到山脚下,并告诉我们,现在是金秋时节,是观日的好时节。今晚的星星
很多,观看到日出的几率很大。
已经是星期五,现在一切都很安静。景区人比我想象的多,也有些大学生。
萧朗却选择缆车,坐到半山腰,大概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这条路并没有人,更多
人喜欢徒步上山。萧朗背着重重的行李,让我轻装上阵,他一直牵着我的手,走在我的
前面。路上有着极其阴暗的路灯,发出白白的、诡异的光。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交谈,也不觉得太累,只是有些冷。这里的气温比M市要低,尤
其在晚上。
绕到主道上时,见到一群人,我已经热得冒汗了。
爬上观日亭,萧朗突然松了一口气,他甩开我的手冲到亭内大叫。有几个大学生模
样的人上前与他攀谈,还有人在照相。有个摄影师模样的人,架着照相机,试图捕捉最
精彩的瞬间。只可惜,我始终觉得不一定能看到日出。
才四点二十五分。开始等待。
萧朗陪着我静静地坐着。他说他有些累,能不能在我的肩膀上靠一下。
我没有点头没有应话,他却把头靠了过来,等待的时候,他说:“你知道吗?过去一
年我一直觉得遗憾,M市看不到枫叶。”
我感受到压在肩膀上的重量。沉沉的。
这辈子我还没把肩膀贡献给其他人。唔,纠正下,我家那小宝贝除外,有时替妈子
哄他人睡,他还会附赠一些口水。
事实上这样的姿势让我觉得不安全,也不自在。
只是拨开他头的动作停在那句话之后——他说看不到枫叶。
我想起从前那座城市有很多枫树,只是现在这个时候,那枫叶应该红了黄了掉光了,
天气也会冷得不像话。
相比之下M市显得暖和,马路两旁的树木四季常青。然后我突然意识到这几年甚至
没见过雪,比起枫树,我更遗憾这个。
只是萧朗的话,是特地说给我听的。那话里有含义,我不是傻子,听得出来。
一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还是推开他,他故意往我这边压了压,嘟囔了句“没良心
的”,然后也不再说话,而是在包包里翻着什么。
我没理他,吹着风。这个高度,群山尽在我脚下,哪怕仅仅是黑压压的一片,那种
心境,竟也是言语形容不出来的,最后归结为一种宁静,什么也不想计较。
陆续有人爬上来。
萧朗从包里翻出了相机,然后递给_r我,问我要不要照相?我拿着相机忍不住问了
一句:“因为我生日?”才跑到这儿来?
萧朗笑了笑,又摸出了压缩饼干,“饿不饿?”然后指了指观日亭旁的小卖部,“还
是想吃点儿热的东西?”
我接了过来,他便抽出旁边的矿泉水,继续递过来,“渴了吧?”
我一手相机一手饼干,然后借由亭子里微弱的灯光瞪着他。他笑笑,拧开瓶子自己
先喝了一口,“教授有功课,我想画日出。”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里相机扔出去,因为这个比较有手感。
他一挺胸,大义凛然,“你砸吧!砸死了我,记得把我背下去,顺着来时的小路!”
我才意识到我的动作已经做了出来。我哼了声,“美吧你,砸死了直接踢下去!”
他笑笑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拿过相机直接套我脖子上,接着又帮我撕开饼干,摸
出另一瓶水才一并递给我。紧接着他摸摸我的头,双手握拳抵住下巴望着我笑眯眯地说:
“真乖。”
我差点儿抽搐,直觉地想起他家那只叫“旺财”的狗,然后直接把饼干扔给他,
“我诅咒今天看不到日出!”
萧朗“喷啧”了两声,“日出而已,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然后笑眯眯的,一副开
心的样子,接着又问了句,“真的不饿?”
“关你屁事!”我包里也有钱。
他还是笑得很开心。其实萧朗很轻易就能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任何人任何事,我分
不大清楚真假,但我宁可相信这一刻他是真诚的,因为运动之后感觉还不错,全身放松,
我似乎也压抑了好一段日子了。
一直等到五点多,天空泛白,众山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包括那一弯江水,蜿蜒在
群山之中,雾蒙蒙的。也倒算是我这辈子最新鲜的体验,半夜登山,所以清晨才看清景
区全貌。
目测过去大概有三四十人聚在山顶,但太阳始终没有出来。导游在旁边安抚大家,
让大家乐观点儿。然而一直等到过了日出的时间,天空越来越亮,朝阳还是没有出来。
天亮了,尽管还有些灰,只是所有的东西开始清晰起来,终究放弃,人群开始下山。
我也觉得无趣,然而萧朗不肯动,他拖着我说:“牧小枫,我今天就是来看日出的。”
我望向他说:“有些东西不能强求。”连导游也放弃了。
萧朗没有看我,他站在我身旁,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子,微扬的笑脸。侧脸被勾
勒成这样应该很有成就感,约摸如此他眼底才如此自信。他望着群山与天空相接的那个
线条,说:“我不管。”
你不管谁管?只是“我不管”这三个字更像是幼童任性妄为时的话。但也许他用得
恰到好处,因此我什么也没说,没有嘲当:,没有讥讽,只能陪他站着。
我其实想说,今天总归是个晴天,太阳始终会升起来,也许什么时候一抬头它就在
那儿了。然而我继续陪他等。
没过多久,就在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尖叫:“快看!日出!”
紧接着人群沸腾了,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一个地方,那个“咸蛋黄”。
只是没有云层,天空太过干净,也兴许是时间太晚,日出时的那种妖娆娇嫩的红并
没有美到惊心动魄,但足以震撼人心。无论如何,它毕竟是从边沿开始升起,因而仍能
冠以日出之名。
很小的太阳。听到有人说,我家看到的都比这个大。
是啊很奇怪,我们都爬到山顶上了,然而太阳更加遥不可及。不过这会儿也不在意.
每个人都忙着拍照。萧朗突然摘走我脖子上的相机,找了个男生,让他帮我们拍张照。
就真的是一张。而且背光。
没多久我们就下山了,路很陡。来的时候因为太黑,感觉不到,有的路甚至几乎与
地面呈直角,三两条铁链,便于人攀登。从前觉得“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很荒谬,
但此刻终于我深刻体会到了。尤其是萧朗还背着个大包。我多少替他担心。
但我不得不承认,风景很美,尤其是站在高处远眺的时候。他问我是马上回M市,
还是继续在景区逛逛。我想了想说先回宾馆睡一觉,他没有异议。
然后我觉得心跳突然加速,险些被自己的心思吓到。其实我并不累,但刚才我最先
想到的是,他应该很累了,不想让他马不停蹄地开车。
我在担心他吗?不,想来想去,我告诉自己,因为我是乘客,我得保障自己的安全。
我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晚点儿才回去。然后和萧朗回了旅馆,两间房。
刚把门关上,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陌生的号码。
并不用打开,已经直观内容——
生日快乐,宇。
我深吸了一口气,是贺冠宇。

我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清除,最后发送
成功的短信里只有两个字:谢谢。
不一会儿他回复了我:我以为你可能不会回我。
我看完就把手机放在入门处的电视柜上,然后用清水洗了洗脸,不明白为什么心情
突然有些沉重。出来后我又拿起手机看了看,回了个省略号。
最近好吗?他又问。
还行。
我躺到床上,只是觉得有些累。双人标准套房一个人躺着太过安静。不过这样也好,
萧朗懂得避免尴尬。 。
生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那能接受我的礼物吗?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他毕竟也消失了一些日子,我以为那天我的行径已经表示
得够清楚,他也想得很明白。但现在我突然迷惑了,然后一想,贺冠宇的确没有明确表
示要追求我,所以我的处境也有点儿尴尬。我甚至不知道我之于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
的存在…
我突然沉默。其实我并没有给机会让他明确对吧。
所以,其实我对他很恶劣对吧。
贺冠宇没提那天的事,没告诉我他有没有等我、等了我多久,却在我生日这天祝我
生日快乐,还给我准备了礼物…
我自嘲地笑笑,像我这样的人,居然有人为我这样的人付出,而他甚至什么也得不
到。
不用了,谢谢。我人在外边。
没关系,我过去找你。
突然意识到萧朗和贺冠宇好像也是两条平行线,想了想,终究回了一句:我和萧朗
在一起。
那边很久没有回音。
我对着手机不知道想干什么,某一瞬间我突然有点儿纠结,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白痴,
开始构思他会怎么回复。牧小枫啊牧小枫,不过就是几个人很久没见过,然后见面罢了,
为什么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
我想我还在介意那个人——冯瑞嘉。
手机再亮的时候,贺冠宇写道:你真不公平,牧小枫。
这并不包括在我所设想的句子里边。我看着那几个字愣了好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手机就欢快地叫了起来,那个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连同震动。
我迟疑了一下,按了接听。然后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个啥劲儿,听到他原本低柔的
嗓音似乎透露着几分我不解的压抑:“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深吸一口气,示意他的口气,“你先冷静点儿。”这一刻我直觉他在生气,记忆中
好像见过他生气,很久以前,但原因是什么我却记不起来了。
“我很冷静。”
我试图反驳,反驳他并不冷静。但事实却是我贼喊捉贼,是啊,很多时候我的口吻
明明比他恶劣三四倍不止。
也许他在沉默后突然指控我不公平,加上他突如其来的电话,才会让我产生这样的错觉,刚才我甚至能听到他语气中隐含的愤怒。这一刻我无言以对。
“和你重逢后我每天都在反省自己。”他又继续,话音一落我听到他几许无奈的苦笑,
“也活该我自讨苦吃,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在干什么、想你为什么这么讨厌
我?”
讨厌他,不,我没有。我犹豫应不应该告诉他,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要见你,牧小枫,”他最后强调了两个字,“现在。”
我叹了口气,“我不在M市。萧朗昨夜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我们爬了山看日出,刚
下来。现在都累了。”我爬起来坐在床上,“而且贺冠宇,你也许说得对,我对你并不公
平。”
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你对阿朗总是不同,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许多少有些同病相怜,天知道。
“你喜欢阿朗?会和他继续发展下去?非他不嫁?”
“不可能。”我直觉地反驳。
“那么,我还是想见你。”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沉稳,“你们在哪里?”
“我回去。”我顿了顿,“你说地点。”
“之前那个雕塑前。”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不过他又补了一句,“只是牧小枫,你
这次会不会再让我空等?”
“不会!”我语调有点儿冲,或许是因为心虚。与此同时,我知道那一天他去了。他
不打算追问我吗?事实上我还在那里重遇了萧朗。
我感觉到他在那头笑,“我信。”
然而我也没有把握自己搭车回去要多久,我看了看手表,早上十点半,我说:“下午
五点。”
“好。”正当我想挂电话的时候,他又说了句,“阿朗就不用来了。”
“......’'
“拜拜。”他轻轻地说,然后挂了电话。
其实我脑子里没有萧朗也会去的概念,只是他这么一说,味道有那么些不对劲了。
他们不是好朋友吗?都一起考到这边来了,怎么…好像怪怪的。
我知道萧朗的性格,如果我要走,他肯定是要送的。而且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补眠吧,
若让他送,恐怕他会坚持把我送到贺冠宇面前,他分明就是个纠缠不休的人。
所以我也没想太多,反正一个包包,背着就能走。只不过全身黏黏的,我想洗个澡
换身干净衣服。
出了房门下楼,宾馆老板不在,我又留了张条儿给前台的服务员,交代她给萧朗,
写着:有点儿事我先回家了。然后签上“牧小枫”。心想反正我手机也开着,应该也没什
么事。
询问了回M市怎么搭车后,我就出来了。看着萧朗的车停在那里,多少觉得有点儿
郁闷,看日出而已,哪里都能看,何必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还得自个儿折腾回去。
转了几次车,中途又买了个面包填肚子,庆幸包里还有两百块钱,直到我真正坐上
去大学城的公车时,我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活该我折腾。
才四点多。先回宿舍洗了个澡,然后又给家里打了电话,除此之外,我手机吱都没
吱一声,萧朗该不会睡到现在吧?
直到我走到那个雕塑前,我错愕。
因为我先见到的,居然是萧朗…
呃,我的第一反应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不会是萧朗的恶作剧吧?但我明明和贺冠宇通
了话…只是,我明明什么都没说,萧朗应该会以为我回家才对,他也没有打电话给我
不是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萧朗看着我来,眼神竟如我与他重逢之时那般,有些冷。随即他笑了笑,“你来了。”
没多久贺冠宇从雕塑后面出现,他看了看我,顿了顿也是笑笑,“我以为,你会从东
南门那边过来。结果我错了。”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是我叫阿朗来的。”
我生平第一次明白傻眼的感觉。
下一刻脑子充血,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身就走。脑子乱糟糟的不受控制,觉得好像被贺冠宇狠狠地戏弄了一把。一想到刚才一路奔波,在车上睡得昏沉沉的被售票员叫醒,也不晓得为什么心里满是委屈,有些难受。
但身后传来咚咚的跑步声,紧接着我的手臂被一把拽住,回头被迫看见贺冠宇的脸。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们谈谈。”
“滚开。”我盯着他,听见自己冷冷的音调。
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也许听到我的语气,突然也有了些火气,喊了一句:“牧小枫!”而后用力地一把拽紧了我的手臂,将我略微拉近他,“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听我说几句话吗?!”
我怔住,而后冷哼道:“我原本以为自己是来安静地听你说话的,但很明显,你叮嘱不允许被带进场的观众却被你用四人大轿抬了进来…滚。”那个“滚”字我说得很轻声,只是我却能感受到心里的澎湃,汹涌翻腾,其实不至于,我知道,但心里就是不舒服。
他停顿了三秒钟,倏地一笑,随后紧紧地盯着我,“说到底,只要一扯到萧朗,你就会变得敏感,尖锐。”
“放开。”我懒得再和他辩驳,用力地挣脱,然而竟是连贺冠宇的手劲也比我大,这一刻,我突然真正意识到我的改变、生活的改变,以前我即便和比我高大的男生打架,我也只会疯狂地扑上去,势要将他们打败。那个不顾一切的牧小枫呢?我现在连将自己的手臂从一个男生的手里扯出来我都做不到了吗?
我更加用力。我甚至没有扫萧朗一眼,我想也许他不过在冷眼旁观。看好戏吗?一想到他刚才略带责怪的眼神,就有种荒谬的感觉,我欠了他吗?
而后一想到我竟然拿贺冠宇都没办法,又忍不住自嘲:牧小枫,你是白痴吗?虽然他之前忍让过你,但你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一直忍让你吗?
“牧小枫你是不是爱上了萧朗?”贺冠宇竟也是铆足了劲儿,揪住我不肯放手,他甚至全然不在意周遭人的眼光,并问了这句话。
“放开!”我没理他,火气更加上扬。
“牧小枫你果然爱上了萧朗。”
“放开!”我恨男女天生在力量上的区别。
“怎么,还是你不敢承认?”
“我叫你放开。”我骤然停止了挣扎,视线已经变得冰冷。
然而贺冠宇却真是与我赌了这13气,他第一次对待我的坚持到底,居然是用在这件事上。他轻轻扬了扬唇说:“牧小枫你果然深深地爱着萧朗,这辈子你没有他不行…”
我二话没说,原本想掰开他的手,突然就握成拳,朝他脸上挥了过去。
他的脸庞重重地受了这一拳,我的拳头轻轻地抖了抖,木然的,有种不真实感,从前熟悉的感觉,竟变得如此陌生,喘了一口气发现我竟从未对萧朗尽全力。但紧接着我双手往他肩膀上一搭,将他身子往下一扳,膝头就朝他肚皮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