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澜之的手很快拂到她的手腕,快得无法想象,“这样怎可以说没事?”
宝珠心头一惊,额头上立时沁出细细的汗珠,可是当她看见那双毫无异样的关切眼眸,一颗心才稍稍舒缓下来,按住君澜之的手,“不要!”
君澜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立刻放开手,虽默不作声,眉却轻锁了起来 。
骆青山急得满脸通红,围着宝珠转了转,“出了不少血,到底伤到哪里了?不管怎样,也要找人看一看,是不是在上官府里伤到的?”
一眼扫到君澜之微微诧异的眼神,宝珠笑道:“怪我自己做事笨手笨脚,不小心伤到的,真的不要紧。”停了片刻,道:“多谢公子赠兰,婢子告辞了。”
君澜之清澈眼眸里有几分不解,闪身拦在她面前,“姑娘就是急着离开,也要等到血止了才是。”
宝珠知道自己若是再要坚持,更会惹人心疑,只好点头应允。
梨花掩映深处有一栋二层四角飞檐的竹阁小楼,清静幽凉,天然雅致,布置得极为简洁,所有用品皆由竹制。君澜之将宝珠带到里面,示意老者和骆青山等在外面,然后放下门窗上的竹帘,从里面竹架上取下一个白玉石的方盒,递到宝珠面前,“这是极好的疗伤之药。”稍稍有些迟疑,仍是开口,“这宅子里没有女眷,姑娘可需帮忙?”
自己身上的伤岂能让不相干的人看到,更何况男女有别,宝珠不加思索,“只是小伤,不劳烦公子。”
君澜之静静地注视她片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挑竹帘走了出去。
宝珠打开手中玉盒,只觉得异香扑鼻,又对着里面的琥珀色的透明药膏嗅了嗅,知道君澜之所言非虚,黑玉似的眸子向四处转了转…她猜不出这位澜之公子是何许人也,但单看刚刚不留意露出的身手,也知道他不是泛泛之辈,但不管他是什么人,这药膏却是没有问题,他对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当眸光飘到那绢本的水墨芝兰,心弦隐隐一动…非但没有恶意,也许还有几分的好意。
宝珠脑子里算计的事情委实太多,无心再想其他,没有耽搁,将外衫、中衣一并褪下。果然裹在她右臂上的白绢已经殷出很多的血滞,连忙解开,见伤得最深的地方裂开了一个寸许的口子,当下将玉盒内的药膏涂了上去。
宝珠见血渐渐止住了,扯下中衣的一角,麻利地将手臂包好。
等到完毕,她查看了其他地方,知道没有大碍,正要将中衣披在肩上展袖穿好,却不料将白玉盒从几上碰了下来,“咣当”一声砸在了青石地上。
外面蓝色身影一闪,君澜之好似轻风一般拂了进来,宝珠没有时间将衣衫穿得周全,慌忙之间只是将伤处掩住。抬眸见他已然闪身到了面前,怔怔地看着自己,宝珠脸上蓦地一热,“你做什么?”
君澜之脸上泛起一抹薄红,暗怪自己莽撞,即刻转过身,“以为你有什么事情,所以才冒昧闯进来。”
宝珠飞快地穿好衣衫,并将那段沾了血的绢带团成团,攥在手中。
竹阁里寂静无声,二人的气息相闻,四处漾溢着药香,以及少女身上独特的馨香,君澜之轻声道:“我可以转过身来么?”
当听到身后轻轻“嗯”了一声,他与宝珠再次四目相对。
君澜之的眸光从宝珠的脸颊落到颈项,最后落到了她的手上,沉吟了一会儿,道:“你不必将它藏起,我已经都看到了。”
宝珠脸色一变,立时冷若冰霜,“你看到我身上的伤了?”
君澜之似乎轻叹了一声,“虽然没有看到你的伤,但我也知道你伤得非轻,那白绢上沾上了很多的血。”
宝珠目光变得凌厉,正想要如何应对,骆青山和那老仆走了进来,后者面无表情,骆青山却已经沉不住气,“宝珠,是不是五小姐难为你了,若不然你身上怎会有伤?”
若是在别的时候,让上官庭芳背这个黑锅料也无妨,只是想到自己为了得到“星河映月”杜撰的话语,宝珠缓了缓脸色,“青山大哥莫要乱说,小姐怎会为难我?”转身对君澜之深深一揖,“婢子叨扰了,再次感谢公子赠兰。”
这句话无疑是再次请辞,宝珠只等着君澜之说两个字,那就是“送客”,却不想良久,君澜之却低低地问了一句,“你不疼么,那伤口不疼么?”
溢于言表的嗓音触动宝珠柔软的心弦,仿佛很久以前就听过这么样的一句话,情不自禁说道:“不疼,一点也不疼,已经…”后面的话突地止住,一种莫名的情绪袭上心头。
“日后若是有难处,你大可过来找我。”发觉宝珠的迷蒙不解,君澜之眼眸里流露出无限怜惜,转眸对那老仆道:“刘伯,你将‘星河映月’为宝珠姑娘备好,然后送他们出去吧。”
跟随骆青山、刘伯,宝珠已经行出很远,但还是忍不住回眸。
梨花树下,蓝衣飘飘,君澜之临风而立,向她遥望,眉目之间竟然有些依依不舍,宝珠心思百转,可是却想不出所以然,不禁思忖,“难道他识得我?”

第十章 设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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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微冥,天光渐暗,幽远苍茫的天际依稀可以遥望到半明半昧的星子,忽隐忽现的弯月。
到了这个时分,宝珠在丰华巷的花坊内已经足足等了几个时辰,可还是没有等到胭脂回来,心中虽是疑惑,却不能继续在外耽搁,最后在骆青山的陪伴下,带着那株“星河映月”回到了上官府。
回来的头一件事情,宝珠自然是将已染上血的春衫换下,等到穿戴整齐,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疏漏,打开房门正要出去,一眼看到掉落在地的那抹素绢。
凝望上面的水墨芝兰,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澜之公子,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就在眼前…然而,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连忙将绢拾起,掖在腰间。
漱玉绕过花榭,来到她面前,“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小姐要的兰花。”
宝珠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骆青山,笑问:“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我和小姐路过前面的园子,刚好看到青山大哥,所以就知道了。”漱玉围着兰花转了转,兴致勃勃道:“小姐好高兴,让青山帮你将兰花送过去。”
虽然宝珠心中明了,还是问了一句,“小姐要将兰花送到哪里?”
“小姐和大人、大公子去了采莲小榭,兰花自然是送到那里。”
宝珠忖了片刻,微微笑道:“兰花还需添些土,这样你先过去见小姐,我和青山大哥随后就到。”
“那你可要快些,莫让小姐等急了。”
忽地想起一事,宝珠拉住漱玉的手臂,“你可看到胭脂?”
漱玉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她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宝珠更是奇怪,胭脂没有回到上官府,自己跑到了哪里去了?见漱玉一直看她,道:“没什么,你先去吧。”
骆青山见漱玉走远忍不住开口,“宝珠,依我看,澜之公子已将那兰花拾对得很好了,土若是多了反倒是不好。”
宝珠笑意浅浅,望着他徐徐说道:“之所以那样说,是想将漱玉姐姐先支开,因为我这里有几句要紧话,想要叮嘱青山大哥。”
骆青山有些懵懂,挠头道:“我这个人愚笨,但宝珠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会记在心里,一定不会出错。”
宝珠眼珠儿轻转,一面向他走近,一面绘声说道:“在这大宅大户中做事并不容易,尽管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还是会有差错,所以难免会受罚。可是即便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要自己偷偷忍下,咽到肚里,藏在心里,这样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只听到这里,骆青山已经紧张得变了脸色,“我果然说对了,是不是?!”
知道骆青山心里在想些什么,宝珠明眸闪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是只一瞬笑容敛去,几分清脆几分认真地说道:“青山大哥猜的对或不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上有伤这件事,千万不要说给其他的人知晓,否则我会有很大的麻烦。”
骆青山情急得有些结巴,“宝珠你放心――我不说就是!”
宝珠歪起头看他,水盈盈的眼眸中,不易察觉的狡黠一闪而过,“如今上官府里来了不同寻常之人,住在采莲小榭,你可知道他是谁?”
骆青愣了愣神,摇头,“我不晓得,但出入上官府的客人应该是非富既贵。”
宝珠含笑点头,“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晋王殿下。”顿了顿,加重语气道:“而这位殿下,生性邪气乖戾,对待下面的人稍有不顺,轻则施刑,重则丧命,所以一会儿到了采莲小榭,青山大哥说话要留心才是。”
对宝珠细细叮咛,骆青山惊出一身冷汗,连连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加倍小心。”
宝珠再次踏上水榭楼台,初时未觉得怎样,但当她接触到朱雀那双内敛得异常深沉的眼眸,方觉得自己的胆量未免太大了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有了怯意,她身上的伤竟然隐隐地痛了起来。暗处,好似有一只猛兽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向她窥探,以便寻找最好的时机扑杀过来。
宝珠暗暗盘算:青山大哥那里已经交待好了,没有意外的话,妖皇子也不会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伤。虽然他对自己有了疑心,但听他言语,大半也是来自于对上官府的猜忌,所以状况不明的时候,他也不会轻易发难,自己只要不动声色稳住心神就好。可是如果黑豹这里,嗅到她身上的血腥气就难办了。
顷刻间宝珠又展颜,这一点应该是多虑了,那么多的玄紫钢针打在它的身上,那畜生即便再强悍,此刻也不会醒转过来。
黑豹不会出现,青龙自然也不会出现,宝珠又放松起来,这个时候,宝贝没有到手,事情没有眉目,退去,她焉能心甘?
缓缓来到朱雀面前,宝珠露出嫣然笑意,屈身施礼,“朱雀大人,婢子奉五小姐的差,将求来的‘ 星河映月 ’ 觐献给晋王殿下。”
朱雀目光里的深沉依旧,但面对眼前的如花笑靥,还是温和一笑,“姑娘暂且等在珠帘外,殿下正和上官大人说话,稍等片刻,再进去。”
宝珠心中一动,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念头刚起,里面清晰传来上官庭芳的声音,“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夜闯采莲小榭,惊扰殿下,这还了得!”
透过七彩珠帘,宝珠看到上官谨和上官庭帧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殿下,请制臣等失职之罪。”
琅坤雍容优雅地坐在白玉石榻上,反复把玩一段润色晶莹挂着珍珠玛瑙的玉坠子,脸上非但没有愠色,反而云淡风清地笑着,一面示意身边的禁卫,将上官谨和上官庭帧扶起,一面说,“二位不必拘谨,想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上官庭芳跟在父兄身后,一双美目上下打量,“殿下,那歹人可伤到你?”
琅坤嘴角掀起,露出惑人心扉的笑容,“你瞧我,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
上官庭芳裙据轻摇,袅袅娜娜地来到琅坤面前,娇羞道:“庭芳多虑了,那些宵小又怎能有本事伤得了殿下?”
琅坤又是一笑,转眸示意禁卫取来一个赤凤鎏金盘,“上官大人,你看一看上面的东西。”
上官谨抬眼看了半晌,犹自不解,“殿下,这是…”
“上官大人,你瞧这些针是不是和二公子身上取出来的毒针在制造上有异曲同工之处?”
上官谨仔细观看,恍然大悟,“是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那人所用兵器非常奇异,这些针就是从他的兵器中射出。两针射在青龙身上,十七针分别射在十七名禁卫身上,十针射在黑豹身上。如果这个人与暗算二公子的是同一人,那么他用在二公子的身上的毒针恐怕还要歹毒一些。”晶亮的黑眸瞄向上官谨,琅坤又道:“要说此人夜探采莲小榭的意图很明显,可是上官府的二公子遭其暗算又是何缘故,莫不是也和它有关联?”将手中的玉坠子丢在几案上,琅坤取来宝珠并不陌生的沉香宝盒。
瞥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宝物,宝珠眼睛清明透亮,心儿一阵狂跳,旋即又有些不懂,琅坤为什么在上官谨父子面前将它拿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琅坤从古盒内取出来的东西,所有的人屏住呼吸。
那是一把上古的神器,黝深幽亮的鞘刻画着与沉香古盒相似的图案…非常神秘,非常奇妙,那图案异常瑰丽,上有流风回雪,下有大漠飞沙,一对远古男女撑天踏地,立于银河寰宇与沧海桑田之间。
琅坤手上未作停留,“铮”的一声,神器出鞘,立时光芒四射,映着帘外射入的明亮日光,那抹熠熠的灿色亮得人睁不开眼。而龙吟之音从高亢到低鸣,缕缕不绝于耳,听得所有的人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眸光流动,琅坤转身看向上官谨,“此神器名为伏羲…得之,江山永固,富贵长留;夺之,乾坤倒置,风云变色。上官大人你可知这把伏羲剑,本王是从何处得来?”
上官谨呆呆地怔了半晌,长揖到地,“臣不知。”
第十章 设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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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一片静寂,似乎只能听到珠帘外风吹莲叶的簌簌之声,不知过了多久,琅坤方缓缓开口,“数日前,本王抓获一对江洋大盗,这两个人盗财盗色,无恶不作,伏羲正是从他们手中得来。而有趣的是,他们说这宝物是从上官三公子的手中盗出,上官大人当真不晓?”
这一番话入耳,上官谨脸色惨白,猛地抬头,见琅坤的神色清清淡淡看不出半点端倪,但那双漆亮的眼眸却染上一抹捉摸不定的莫名之意,立时心中惊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件事臣委实不知,万不敢欺瞒殿下!”
上官庭帧连忙跪在他身后,“殿下,臣从未听三弟谈及此事,所以臣认为此事绝无可能,那两个贼人应是无根无据,无中生有。”
上官庭芳见此情景有些不知所措,也要跪下,却被琅坤幽幽一笑地拦住,“你们这是做什么…原本是一件好事,如果神器伏羲当真归三公子所有,本王便会让它完璧归赵,这可是一件美事啊!”
上官谨更加慌张,磕头道:“且不说犬子是否和这件宝物有所关联,他就是真的有机会得到此宝,臣也会将此宝献给殿下,献给陛下,绝不敢私藏,臣如何也想不明白,臣的犬子怎会有本事得到这样的旷世奇珍?”
琅坤微微一笑,将上官谨父子扶起,“所以本王想见一见三公子,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上官谨的额头上已满是汗滴,“殿下实不相瞒,犬子不知何缘故已经好长的时间没有归家,现在臣也不知他在那里。”
琅坤注视他良久,轻轻道:“所以希望上官大人能够尽快地找到三公子。”
上官谨连连点头,对上官庭帧说道:“加派人手,务必将你三弟找回。”
“大公子请留步。”见上官庭帧匆匆地向外走,琅坤再次开口,“昨夜闯入采莲小榭的人,主要意图就是盗走伏羲,如果这个人和暗算二公子的是同一人,大公子可要多多提防,加些小心。”
上官庭帧毕恭毕敬躬身,应了一声,“多谢殿下提醒。”然后匆匆离去。
角落里,宝珠暗中瞥着琅坤,心道:想防她,哪有那么容易,难道不知什么叫做防不胜防?心思一转,想到昨夜大闹采莲小谢,力挫几大高手的情景,不由得眼角眉梢描不尽的风光得意,正在这时,琅坤那双看似淡定的黑眸向着珠帘外扫过来,宝珠心中蓦地一惊,立时垂下了头。
将伏羲收好,琅坤淡淡笑道:“适才听五小姐讲,找到那株兰花了?”
“是的,殿下。”上官庭芳如梦初醒,向宝珠唤道:“你们把兰花拿进来。”
宝珠在前,骆青山在后,将兰花安置好,二人跪地施礼,“见过晋王殿下。”
不见琅坤答言,骆青山十分拘谨,细数他有生以来,能够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员就是洛阳太守上官谨,但每次都是远远地看着,而这一次却是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贵胄皇子,只觉得琅坤威仪慑人,不敢仰视…忽地,想起宝珠刚刚叮嘱的言语,他心里发慌之余又有了许多惧怕,于是伏在地上,更加不敢妄动。
琅坤看了看“星河映月”,又看了看宝珠,眸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讶异,半晌,缓声说道:“梅标清骨,兰挺幽芳,茶呈雅韵,李谢弄妆,人人都知牡丹国色天香,芙蓉冷艳无双,却似更爱,‘知有清芬能解秽,更怜细叶巧凌霜’。”侧目瞥向上官庭芳,“只不过随口一提,五小姐就铭记在心,让人很是感动,你说我要怎样谢你?”
对于前面的话,上官庭芳入耳便出,但对后面的一句却听得尤为真切,立时欢喜说道:“殿下不要说谢,只要殿下喜欢,庭芳就心满意足了。”
琅坤含笑摇头,走到不远的书案前,取来一个翡翠匣子,轻轻打开, 里面并排放了四个精美的月牙形琉璃小瓶,里面分别盛放着淡柠檬色的香露。取出来一对,递到上官庭芳的手中,“这是异邦的进贡的 ‘九天娇兰’,天然馥郁,幽香绵绵,本是送给母妃的,今日分出一半赠你。”
上官庭芳又惊又喜,连忙裣衽道:“庭芳谢过殿下。”
一直不语的上官谨来到女儿面前,“娘娘的东西你也要,还不放回去!”
上官庭芳哪里舍得,娇声央求,“父亲,这是殿下赏给我的。”
上官谨刚要说话,被琅坤出言拦阻,“上官大人,这是做什么,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这‘ 九天娇兰’正适合五小姐这般美貌女子,娘娘知道也会赞同的。”
上官谨见他坚持,躬身道:“老臣谢过殿下,谢过娘娘。”
琅坤一笑,将翡翠匣子放回原处,清亮的眸子转了转,“要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株这么好的‘星河映月 ’真是不易,五小姐身边的人很是得力啊。”见宝珠和骆青山伏在地上,有棱有角的唇向上优雅掀起,“怎么还跪着,起吧。”
宝珠与骆青山站起了身,对视了一眼,悄然站在一旁。
上官庭芳发觉琅坤的视线,神情一窒,随后笑道:“这婢子虽不是很机灵,但做事情还算用心,比其他的人强上了许多。”笑意款款地望着宝珠,“你和青山交情素好,却总是没有时间相聚,都是我的疏忽,这样你陪着他去吃些东西,也好好地说说话。”
骆青山万没想到上官庭芳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不禁满心欢喜地望向宝珠。
宝珠低垂着头,“是。”转身正要同骆青山一同出去,却听到琅坤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慢着,我还有话要问…你是谁?”
见琅坤目光湛湛看着自己,骆青山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是骆青山。”
只一句话,琅坤就明白面前是一个怎样的老实人,轻笑道:“骆青山是谁?”
五个字将骆青山问得懵住,局促道:“骆青山,是我啊。”
琅坤哑然失笑,眸光一转,看向宝珠,“他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
“回殿下,青山大哥住在丰华巷的花市,以卖花草为生。”
琅坤半睐黑眸,望着骆青山,笑问:“是你帮她找到‘星河映月 ’的?”
宝珠听到耳中,怔了怔,这句话琅坤问得简单,却隐着巧妙,他怎知兰花不是从青山那里得来?
看到琅坤脸上暖阳似的笑容,骆青山觉得面前的这位晋王殿下似乎没有宝珠形容的那般骇人,所以不若适才那般紧张,摇头道:“虽然是我引荐宝珠认识的澜之公子,但兰花是宝珠自己向他求的?”
“澜之公子?”琅坤望了望身边的朱雀,笑道:“君澜之?”
别的人没有怎样,骆青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殿下认识他?”
“不知是不是我识得的那个?”静默片刻,琅坤盯住宝珠,“武德郡公之子君澜之,视兰如宝,历来千金不换,即便是朝中重臣想要求兰,也很少有人能够如愿,你竟从他的手中求来了‘星河映月 ’,这可真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
听到他的话,宝珠十分意外,她没想到那位淡泊于世、温和有礼的澜之公子会有这样大的来头,还是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思量半天,小心说道:“婢子猜,他之所以能够赠兰,大半是因为我家小姐的缘故。”
上官庭芳愣住了,她根本不知君澜之是何许人也。
琅坤不禁兴趣盎然,注视着宝珠,一双黑眸雪亮起来,“这话怎讲?”
宝珠没有办法,只好即兴杜撰,“五小姐才貌双全,在洛阳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私心爱慕…”
瞥到朱雀从来不曾露出的错愕神情,琅坤憋不住大笑出来,“想必是君澜之也为上官小姐的花容月貌所动,所以赠兰表述心意。”
宝珠被他笑得心里没了底,但话已经出口,想了想道:“澜之公子怎样想,婢子不晓得,婢子只知道,当提到了小姐,他就把兰花送给了婢子。”